第十八章 局勢有些複雜
陳健家的門敲開，迎面一張年輕美麗的女性笑臉展現出來：“何小姐，來了，後面的是程旭吧。來，快進來坐。”
程旭仔細一看，這是一位三十多歲的少婦，穿着翠花圍裙，應該是剛從廚房出來。看少婦的穿着打扮，還帶着一點點淡淡的鄉土味道。少女名叫吳開慧，陳健的妻子，農村人。與陳健結婚十年，結婚的時候，她還只是二十齣頭的大姑娘，而陳健已經三十多歲了。兩口子的年齡差距有點大。
在少婦的身後，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看到何潔，撲了上來，便驚呼道：“丫丫姐姐，我要到公園玩飛車。”
“好啊，呆會兒我們就去玩。爸爸呢？”何潔把小女孩抱起來，換上拖鞋，進門。程旭也跟着何潔進了門，打量了一下房間的佈置。房間有些寬大，在一百五六十個平方左右，但屋內的設施很陳舊，甚至顯得有些古板。
小女孩向客廳的過道嘟了嘟嘴。
吳開慧回答道：“這時候老頭子還能在哪兒？書房唄。”說完，轉向對着書房的方向喊了一嗓子：“陳大哥，丫丫來了。”出自農村的她對何潔這樣高門大戶出來的小姐有一種天然的敬畏，因此，第一眼看見何潔時，稱何潔為“何小姐”，這時候又叫何潔的乳名，蓋因陳健一直叫何潔“丫丫”，她害怕自己說“何小姐”陳健反應不過來。
不一會兒，客廳的過道傳來有節奏的、沉穩的腳步聲。
陳健板著臉走到客廳，對二人笑了笑，從臉上擠出一絲笑容，有些難看。小女孩的目光則躲到一邊，顯然有些畏懼陳健。
“嘻嘻。”何潔頓時樂了，道：“陳叔叔，我覺得你不笑的時候比笑的好看。”
陳健不大愛笑，平時都是板著臉，倒不是因為他不熱情，而是本身的性格和長期以來在首長身邊養成的職業習慣。見到何潔到來，陳健在臉上擠出笑容，已經很難為他了。聽到何潔的調侃，陳健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一張臉瞬間漲得通紅。
“陳叔叔好。”程旭按照何潔的稱呼問了聲好。
“嗯。”陳健點點頭，臉色已經恢復了平時的鐵青色。
在這樣一個有些古板的長輩面前，程旭顯得不大自在。
眾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吳開慧趕着到廚房忙活，道：“你們忙。”說完，要去抱何潔懷中的小女孩。
“我去幫忙吧，你們聊。”何潔抱着小女孩，借故離開，到廚房忙活去了。
“跑我來。”陳健對程旭招了招手，當先朝書房走去。
進入陳健的書房，這裏同樣佈置得很簡陋，但一屋子已經翻舊的書卻顯示出主人飽滿的精神財富。
陳健在書桌后的藤椅上坐下，程旭則坐在書桌前的木凳上。
“你叫程旭？”陳健終於開口說話，不過，說的話也太簡單了一點。
“明明知道自己是程旭，卻偏要問自己叫不叫程旭？”程旭有些難堪，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便疑惑地看了陳健一眼，點了點頭。
“抽煙？”陳健拿出書桌上一包沒有開封的雲煙，連同煙盒一起遞給程旭。
程旭趕緊擺擺手，他還沒有學會抽煙，道：“不用，我不抽煙的，謝謝。”
陳健聽說程旭不抽煙，點點頭，把煙重新放到書桌上，從上到下打量起程旭來。
程旭頓時變得異常緊張，背後也隱隱發了一通薄汗。他曾經見過以前的縣長、現在的縣委書記林志強，林志強也沒有給他帶來那麼大的壓力，而這個陳健，眼神里卻透露出一股殺氣，加之，陳健不大愛說話，程旭有些不適應，頓時感到坐立不安。
“何潔要走，你有什麼打算？”
終於問到了一些可以聊天的話題，程旭深呼吸一口氣，道：“堅持。”程旭發覺自己或或許是受了陳健的影響的原因，連自己說的話也變得簡單起來，就兩個字。
“包括工作？”陳健再次發問，還是那麼簡短。
“對。”程旭答。
書房的氣氛有些怪異，兩個大男人坐在一起聊天，可又好像沒有聊天。大家說話都很簡短，卻彼此心照不宣。
“縣上的局勢有些複雜。”陳健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看着程旭。
10月中旬的時候，縣上新來了一個縣長，市經商局局長下派的，名叫胡為民。市委之所以派這個幹部，意圖很明顯，主要是為了把南江縣的經濟搞上去。不過，這個縣長有些喜歡爭權，剛來不久便與縣委書記林志強卯上了。
不知道什麼原因，以前一直保持中立的女縣委副書記張萍突然倒向了新縣長，常務副縣長曾習才、組織部長許富國在丁偉成離職之後，受到林志強的打壓，新縣長一到，兩人立即投向了新縣長。而以前縣委書記丁偉成的主要幹將縣委辦主任何京，這個機關的老油子，希望向縣委書記林志強靠攏，但以前他可是與林志強對着乾的，這時又不好意思，因此，態度反而變得中立起來。
新縣長頗有手段，剛到半個月，便掌控了縣政府，在常委會上也掌握了四票，直接對林志強的掌控能力發出了挑戰。
陳健說縣上的形勢複雜，便是指的這個。程旭仔細一思量，便明白了陳健話里的意思，道：“雖然複雜，我多干點實事就行。”
“嗯。”陳健再次點點頭，眼神中也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讚許。
……
在程旭在陳健家中作客的時候，縣委副書記張萍卻突然襲擊，帶着縣委組織部長許富國，到三溪鎮調研遠程教育，沒有經過任何通知，直接趕到了三溪鎮鎮政府。
鎮黨委書記郭德兵得到消息的時候，還在石橋村吃歡慶宴。郭德兵緊急把分管黨建的鎮黨委副書記林一塵、黨政辦主任柴桑叫到一起，趕回鎮政府。
剛到鎮政府，便聽黨政辦的工作人員說，張萍叫了一個鎮上的工作人員帶路，跑到石板村村支部去了。郭德兵和林一塵、柴桑一起再次向石板村衝去。張萍這樣不按規矩來，拿三溪鎮開刀的意圖很明顯，郭德兵可馬乎不得，趕緊通知石板村的村支書李玉林作好迎接。
那頭，張萍剛被村支書李玉林迎接進辦公室，這頭，郭德兵三人就趕到了。
郭德兵走進村支部辦公室，一股酒氣便隨之沖了進來，張萍皺起了眉頭，道：“縣上不是發了禁酒令嗎？你們中午為什麼還在飲酒？”
“張書記。”郭德兵急得滿頭大汗，慌忙解釋道：“今天是石橋村公路建設動工儀式，大家與民同樂，我們耐不住村民們的熱情，多少喝了兩杯。以後，我們一定注意。”
張萍不在這件事上糾纏，糾纏也沒什麼意義，適當地表達一下不滿就行了。便轉口道：“這次我是來調研遠程教育的，縣上給每個村都配備了遠程教育設備，我來看看基層落實得如何？具體效果又如何？”
郭德兵看了看村支書李玉林，見李玉林點點頭，心裏有了底，道：“那請張書記移駕會議室，遠程教育的設備都放在會議室的。”
一行人在李玉林的帶領下朝會議室走去。村委會主任張大海趕緊把遠程教育的資料翻找出來，供張書記查閱，而大學生村官柳岩則打開電腦，連接進遠程教育專網。
“該網頁無法顯示。”七個大字頓時讓在座的所有人目瞪口呆，也讓縣委副書記張萍大發雷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