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家有糧倉把糧存
林天富在路上聽說了情況后,當即嚇得丟下手中的活兒,急忙趕來,一眼就瞧見兒子正在田裏和僱農們打成一團,身上也不知沾染了多少污泥。
他瞧得眉頭一皺,但很快,臉上就露出了笑容,至少,兒子不排斥這些僱農,還能很好的和他們走到一起。這樣,他最擔心的事也解決了,兒子勤於農業,願意親自嘗試,他還有什麼不敢講農莊讓給兒子來經營的。
程伯見林天富老了,愁着一張臉,忙上去訴苦道:“老爺,你看少爺……”
林天富揮揮手打斷他的話道:“不用管他,既然樺兒他喜歡,就讓他嘗試一番也好。”他想了想又道:“去讓人準備點薑湯,等會少爺從田裏出來,先讓他和點薑湯,驅驅寒意,再給他換一身乾淨的衣服。”
“是,老爺。”程伯見林天富對此都沒什麼意見,他也不好再說一個不字。老爺對少爺的溺愛他是知道的,他將一生的時間都用在農莊上,為的就是能給兒子留下一個完美的農莊,現在少爺能親自去種田,老爺喜歡,他心裏自然也跟着高興。
林天富見兒子對自己的到來渾然不知,也不想去打擾到他的興緻,乾脆坐到一旁的亭子裏,品着茶,靜靜的看著兒子在田裏彎腰耕種。
林樺在地里,那兩個程伯叫去的僕人因為不善於插秧,林樺瞧着他們一直跟在身後礙事,不禁怒道:“你們還在這幹嘛,不插秧就上岸去,撂在這像木頭樣,看着心中就來氣。”
但兩個僕人站在那依舊不為所動,剛才程伯焦急的表情他們看在心中,如果自個這兩人不能保護好少爺,那肯定是要受責備的。他們現在在這只是被少爺說幾句,但至少不會被程伯乃至老爺怒罵。
林樺見他們不肯走,心中更是惱怒,難道身為少爺就處處需要人保護么?他甩開二人,厲聲道:“不要再跟着我,不要以為我處處弱不禁風,小心耽誤了我幹活,等會拿你們出氣。”
見少爺說了狠話,兩個僕人對望一眼,才由其中一人膽怯的說道:“可是,少爺……”
“哪來那麼多可是,讓你們閃開就閃開,難道還要本少爺再說第二次么?”林樺慍罵道,明白此時不拿出少爺架子,二人是不會離開的。
兩人渾身一個哆嗦,戰戰兢兢的看着林樺,不敢再有所言語,主動的拉開了與他的距離,卻還呆在田裏,不敢上岸。
旁邊的僱農都看到了這一幕,他們心中是又喜又感動,少爺為了能幹活,居然對着僕人發火,在他們眼中,可能窮盡一生也難得遇到一次,他們感激的看着林樺,畢竟他不將自己這些人當下人看待。他們現在能做的,唯有賣力的耕種,才對得起少爺的一番心意。
後面沒了討人煩的尾巴,林樺插秧的時候也精神大增,一邊同僱農們說說笑笑,一邊順便將自己在大學時學的一些基本的理論告訴他們。插秧的時候,秧苗間都得有適當的距離,這樣,才能保證後期秧苗能夠順利的生長,還有,在秧苗插種后,要注意排水和供水,並且要注意施肥等等。林樺清楚,或許僱農都知道這些簡單的道理,但此時話從他口中說出,那些僱農的反應卻是瞠目結舌,個個都像是看怪人般瞧着林樺。
“少爺懂得比我們還多,他這是第一次來農場么?”大多數人都有疑惑,卻沒人敢提問,在聽完林樺的解說后,有的憨厚樸實的莊稼漢都伸出大拇指,對他極其友好的一笑。
林樺內心也有一點小小的成就感,來田裏不知不覺以過去辦個時辰,林樺舉得腿腳浸泡久了,也有些疼痛,便對着身旁的十數個僱農道:“各位,我第一次下水,還不怎麼適應水性,先上去歇會兒,你們繼續忙。”
眾僱農見少爺走了還和他們招呼,個個都喜笑顏開,樂道:“少爺,這些粗活以後交給我們來做就行了,你只要在岸上看着我們就行了。”
林樺臉色一沉,道:“怎麼,難道我以後就不能來了么?”
“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那僱農忙道,他真怕一時就惹少爺不高興了,其餘的人都暗自捏了把汗,深怕出語不慎會給自己帶來麻煩。
林樺彎腰在水中洗了一下手,道:“腿腳長在我自己身上,我什麼時候想來田裏和大家一起插秧,便什麼時候能來,這能有誰能阻止得了,你們說,是不是啊?”
“是,是。”僱農們忙附和着。林樺瞧着沒勁,一見他們就知道敷衍了事,沒興趣,他大步邁向岸邊,腦中猛然想起一首關於插秧的詩句,不禁朗聲吟道:“手把青秧插滿田,低頭便是水中天,身心清凈方為道,退步原來是向前。”
剛靠近岸邊,一直守候在旁邊的程伯趕緊遞上一件乾淨的衣服,道:“少爺,快將身上的濕衣服換了,免得着涼。”
“不急的。”林樺揮手阻止着,他瞧瞧自己的身體,感覺始終比不上以前的,看來,這古代少爺鍛煉的時間還真少,感嘆道:“呵呵,沒有下過田不知田地里的樂趣,看來我還真是缺乏鍛煉。”
“少爺說得是。”程伯忙道:“快隨我一起去亭子,老爺在那兒已經等候多時了。”
爹來了?林樺抬頭望着亭子,見林天富正端着茶杯對自己微微一笑,林樺三步並兩步,走到亭子,也顧不得看身上,坐在石凳上道:“爹,你怎麼來了?也不叫我?”
林天富睜着個雙眼,放下茶杯,端量了兒子片刻,道:“爹見你正忙,也不願意打擾到你。”說著,他從一個僕人手中接過一碗薑湯,遞給林樺道:“來,先把薑湯喝了,小心着涼。”
林樺看着好笑,怎麼這一家人都將我當做寶貝一樣呵護着,在他們的羽翼下,我還怎麼干一番大事。但父親的好意他也不能違逆,接過手一口喝盡后,才道:“爹,你看我也不小了,有些事你應該放手的讓我去做,不然,一直有你們在一旁擔驚受怕的,我怎麼能做得好?”
林天富聽得一怔,很快就明白兒子話中的意思,原來是翅膀長硬了,嫌當爹的在一旁礙手礙腳的。他盯著兒子片刻,才道:“好,只要你願意,我就給予你權力,你完全可以自由的去做,反正以後這個莊子我還是得交在你手中,你看爹這樣,總行了吧?”
“當然行,謝謝爹!”林樺連忙點頭,能有這樣的父親,也是他的榮幸,除此之外,他還能說什麼。
隨着林天富一起,林樺回到農莊的宅院裏,僕人早已準備好了熱水,林樺跳進木桶內,安心的洗了個澡,換上乾淨的衣服,本還想去農莊看看,卻聽得林天富說午飯的時間到了,兩人便坐上馬車,回到城內的家裏……
十數天的時間轉眼即過,林樺也在農莊呆了半月,這半個月內,在他的吩咐下,農莊一百多個僱農的農具都得到了改善,全部換成了蘇州城最好的農具,雖說這樣成本大了,但僱農握着嶄新的農具,忙起來也特別的賣力。他們都知道這是少爺的一番心意,對剛成年的少爺既是又感激有喜愛。
五月初到五月中旬是油菜收割的季節,金黃的油菜足有一人多高,人鑽入其中,連頭都看不見,林樺也想進去試試,卻被僱農們攔住了,那是體力活,怎麼能讓少爺這樣的人去忙活。林樺無奈,只得站在一旁觀看着。
收割油菜的時候特別的忙,那時收割油菜所採用的方法和現在基本相同,齊腰割斷,將上面有油菜籽的一部分捆在一起,然後抬到一片寬闊的地方,經過短暫的太陽晾曬,便用一種用硬竹皮條編製的叫“連枷”的脫粒農具,對油菜籽進行脫粒。
但這樣下去,由於高高舉起的“連枷”,再重重的落下,容易使油菜籽破裂,從而影響到油菜籽的質量,因而,更多的人則是直接將油菜籽捆成一把,就那樣在地上亂抖,這樣,油菜籽的損失相對較少。
林樺見僱農們那樣忙碌挺費力的,可惜他記得後世農村中人也是這樣做的,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再說,收割油菜時,林天富成天的將他帶在身邊,告訴他一些關於收成方面的事,而對僱農的苦處林樺也實在是沒時間顧及。
豐收的喜悅讓林天富整天都笑容不斷,他指揮着僱農和家裏的僕人,用馬車將收好的油菜一車車的運往城內的家裏,身為地主,家裏一般都有幾個大的糧倉,他可不放心將糧食就放在農莊上,如果遇到不法之徒,那還會帶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林樺就負責記賬,運送了多少擔糧食去糧倉,他都記錄得清清楚楚,但這些對他來說,太過於簡單,一個接受過高等教育的人,要忙這些簡單的數字,那可是手到擒來的事。
糧食運到糧倉,除了繳稅外,大部分都是供自家使用,林樺知道,宋朝經濟發達,對農業的稅收相對較低,這也調動了弄明的積極性,遠近的農民,到收穫的季節,都是不分日夜的忙碌着。
而對林樺一家人來說,收個幾千石上萬石的糧食,許多還是賣給了商人,畢竟,如果不賣,長時間積存下來,也不知要用多少地方來存糧,還是銀子存在府中才更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