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清晨的兩個電話
“你說,現在該怎麼辦?”葉涵反問,勢必要讓她也為自己擔心一場。
錦瑟苦了臉,挖空心思琢磨,半響才道,“要不……我把風華那9.4%的股份給你?”
應該有用的吧?
葉涵對她揚眉,根本不屑,“你跟我說,那9.4%的股份能做什麼?”
“我不知道。”垂下眼帘,她答得愧疚難當。
終於曉得說實話了。
一瞬不瞬凝着她,眸中的暗光在逆轉,他循循善誘,“那我現在心情不好,你說該怎麼辦?”
“你心情怎麼不好了?”錦瑟立刻反駁,覺得葉涵心情太好了,燒烤配紅酒,賞着夜景垂釣,生活如此愜意。
“心情不要需要理由?”他真和她杠上了,“你害我心情不好,還幸災樂禍,你說你要怎麼辦?”
不等她回答,葉涵直接道,“做點讓我開心的事。”
言畢他就坐起身,向她逼了過去……
錦瑟還在不明就裏中,轉眼葉涵已經將她困在雙臂之間,四目之間,拉近了距離,她愣愣的不知道要怎麼應對,這個情況看,他是打算……吻她?
只是那麼簡單就好了。
幽幽的看了她好一會兒,他好像在想什麼,又好像只是單純的在看她的臉孔。
太過熟悉的兩個人,她不知道他心裏是如何想的,可是即便相識那麼多年,共同經歷了那麼多,在這樣的時候,她看着他,還會不可抑制的心跳加速。
海浪聲在周遭起伏,充斥着全身的還有一種另類的感覺,無法形容。
他的眼睛像黑洞一樣深,於此夜,近乎將她完全拉入他的世界,就算墮落也要一起。
“你……幹嘛這麼看我?”錦瑟感覺自己的心‘咚咚咚’的跳得厲害,海水聲都快掩不住。
葉涵再靠近她幾分,唇與唇之間幾乎沒了距離,他望着她掛着疑惑的唇,由衷感慨,“我好像該早點做一件事情。”
話語低沉得快要融進周遭的空氣里,她聽到了,身側的兩隻手不自覺收緊,毫無準備的被他吻上。
哪一次是有準備的呢?
葉涵就是那麼狡猾,她不安心是事實。
要他和自己走的那天,他完全可以先把實情說出來,該縱容她的時候他偏不,不該縱容她時又總做出不理智的事,還要把錯責歸咎到她頭上。
前一秒還在板著臉和她說得頭頭是道,下一刻就被他吻了,怎樣做道理都在他哪裏,不愧比她多吃十年飯,哪裏是他的對手?
只是今夜的吻太纏綿,她依舊被動,而後他沉默的以某種誘惑之極的方式引她跟隨就範。
順勢被放倒,錦瑟輕顫了下,一隻手抵在他胸口上,他抬起頭,沉凝的神色專註在她視線中,似有徵詢。
她越來越緊張,剛才不敢看他,現在不敢不看他,被他的氣息完全包圍,匯聚在他俊龐上的目光漣漪不斷,逃無可逃的慌亂。
然後在突然之間,發現他的眼眸柔和了下來,一半邀請,一半疑惑的問,“不可以嗎?”
難以置信的抬了下眉,預感里要發生的事讓她淺抿的唇微張微合,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但卻無從拒絕。
為何不可以?
“葉涵……”不知隔了多久,錦瑟顫顫的用氣息喚了他一聲,傾盡全力。
指尖輕觸到他俊削的面頰,他再度埋下頭和她吻在一起,已經再沒有顧忌。
拉斯維加斯的一夜,每次想起來都要悔斷了腸,不斷告誡自己不能再傷她,因為太過小心翼翼了,最初的渴望被深藏都差點遺忘,總是覺得少了些什麼,總是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患得患失,然後忘了,應該早點讓她成為自己的人。
她不再是那個小丫頭了,十九歲……不算太早吧?
葉涵已經無法再等。
……
晴朗的夜空裏點綴着安寧的星,聆聽着海浪聲,她被他完全點燃,熟悉的男人,生澀卻濃烈的慾望,他的動作輕緩得過分,駕輕就熟的挑起她敏感的神經,粗糙的指尖遊走在她無暇的肌膚上。
那是最溫柔的凌遲。
錦瑟緊閉雙眼,不知道該如何迎合,她根本不會……
只感覺他的吻不斷落下,點點擴散在她的面頰,她的頸項,她的心口,如燒紅的烙鐵,在骨髓里印上他的名字。葉涵看上去仿若與她一樣緊張,眉間有輕微的褶皺,那對平時不管何時都平靜內斂的眸顫動得厲害,顯而易見的掙扎和猶豫。
“你……”錦瑟試探性想說些什麼。
就見葉涵倏的綻出個無可奈何的又甘願墮落的笑,說,“你真會讓我……不知所措。”
她讓他不知所措了?
什麼時候?
回應他的是茫然無辜到極點的表情,葉涵眼神驟暗,濃得像化不開的墨,漆黑的眸里只剩下她的倒影,將她佔據,瞬間她感到刻骨的痛!此生從未嘗的痛,從胸腔里擠出哽咽的聲音,眼淚就跟着掉下來了。
只是那麼幾秒,錦瑟咬着唇強制自己忍耐,她要記得這種撕心裂肺的痛,因為讓她痛的人是他,她心甘情願。
看着他的臉變得越來越模糊,她忍不住抽噎,葉涵還是第一次如此慌張,不輸於她的心跳律動得強烈,看似平靜的臉龐里,細看下全是緊繃的渴求,埋下頭去吻盡她的眼淚,再啟聲,話音竟然沙啞性感得異常,“不怕。”
有他在,是他讓她痛,只有這一次,以後都不會了。
後來,後來……
他在迷離間開始不由自主的喊她的名字:瑟兒……瑟兒……瑟兒……
用她從未聽過的染了純粹渴望的聲音,一遍又一遍的重複,情難自禁,那一刻她確信,他愛她,一往而深。
她在心臟劇烈跳動感受到他給與的獨特的心安,然後和他一起沉淪迷失在最深的寂夜。
最後,只剩下了彼此。
……
這一覺錦瑟睡得並不沉,初經人事,夜晚最深刻的記憶停留在兩個人毫無距離的到達臨界點后他的話語。
他說,我要娶你。
隔天錦瑟是想着這四個字笑着醒過來的。
船艙里點着安神的精油,閉着眼嗅了好一會兒她才懶懶的睜眼,葉涵不在,倒是把她安置得很好,雖然全身被無法形容的酸痛和不適包圍,但是昨天晚上他應該幫她洗澡了吧?
腦子裏浮齣兒童不宜的畫面,把臉埋進枕頭……竊笑。
再開心一下下,她已經不是小朋友了。
為這一天等待得太久,付出了太多,風風雨雨過後,總算,她得償所願。
由是再回想很久很久以前,那個她覺得瞭然無趣的盛夏,他的到來讓整個孤兒院隨之沸騰,在遠遠見到少年挺拔的他時,有那麼一刻,她真正想過的,似乎,假如,也許,他肯帶自己回家,她應該是願意的。
睡衣疊好放在枕邊,錦瑟偷着樂了好一會兒才爬起來穿好,光着腳丫走出去尋人。
葉涵不知道什麼時候起的,換了白色的休閑裝扮,衛星電話在耳邊,大海中央都要日理萬機。
她走過去就從後面把他抱住,把自己的重量完全施加在他身上,面貼在那張寬闊的後背上正大光明的耍賴,心裏想:我的。
然後隱約聽到電話那端一個男聲在說,“好的,我知道了。”好像收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指令似的。
由此可見,葉先生肯定在綢繆重大計劃!
葉涵聲音很冷淡,簡單應了一聲便將通話掛斷。
隨即,從身後把他完全纏住貼上的小傢伙無賴的拖着懶懶的嗓音說,“你這個騙子。”
“我騙你什麼了?”他笑,回頭看了她一眼,那張露出來的側臉明明寫的是心滿意足和安心。
心裏某個陰暗的角落裏不能免俗的嘆,果真早吃早安心……
抬起眼皮,錦瑟看他的眸變得狡黠,“你早就準備好了。”
葉涵眉峰淺淺提起,不可置否,“你以為我是你?只會胡思亂想。”
以前他絕對不會這樣和她說話的,態度全盤轉變!
鬆開環住他的手,錦瑟瞪眼,他反而更張狂,一副‘我是一家之主你要聽話’的樣子,臉上擺明表示……其實本來就是這樣。
她說不出的氣,不是向來都是唯她獨尊?
“你……”
“不要鬧了,葉太太。”趕在她發作前採取柔情攻勢,最優的止戰策略。
清早的海上,陽光把波光粼粼的海面染成金色,放着這樣的美景不欣賞,用來鬥嘴太浪費了。
乾脆把她打橫抱起來,葉先生對小女人很有一套的,公主抱嘛……
“做早餐給你吃,然後我們回S市。”
內已安,該攘外了。
周一的清晨,S市迎來新年的第一場大雪。
而風華,迎來了變動后的第一次例會。
那些支持葉涵的老股東們,思想和溫正南一樣固執守舊,就算葉錦榮回來了,也照樣不賣他的仗,營銷部的總經理還沒彙報完下季度的發展計劃,就被台下橢圓形桌面上巨頭們的爭吵聲打斷,這種時候,誰還會在乎他這樣的小透明?戰戰兢兢的貼着牆摸出了會議室,心裏琢磨的是職業生涯的又一次跳槽。
沒有葉涵的風華,如失去靈魂的軀殼,不久將腐化潰爛,懂得審時度勢的人都在為自己綢繆後路了,這些股東們還能吵出花來嗎?
不到二十分鐘的會議,毫無結果的結束。
每個人的臉色都差都極點,甚至葉錦榮還在和一個老股東劇烈爭執不休,不顧形象的人身攻擊上了。
如此混亂,就連抱着事不關己心態的溫倩也珍惜感到疲憊。
踩着高跟鞋走出會議室,想到父親那天說的那襲話,是小看她無法贏過葉涵,還是出於真心為她着想,分得出來的。
再說葉涵,報紙上都登出來了,他和錦瑟在普吉島渡假的新聞,兩個人臉上都漾着幸福的笑,原來那樣冷血的男人是有感情的,早點這樣不就什麼事都沒了?失去風華,他還有JS。
已經到了這一步,不如就將風華當作順水人情送給歐陽清楣,他朝她要用來做非法的生意,也有葉錦榮頂着,跟她溫家三小姐沒什麼關係。
剛動了抽身而退的念頭,抬眼看見的是從電梯裏走出來的溫氏的總經理。
看見溫倩,他急躁的表情沒有收斂,反而更加迫切,“三小姐!不好了……”
……
有關溫氏蛋糕安全健康問題一出,立刻引起軒然大波。
有記者在旗下最大的食品代工廠潛伏數個月,隨後化名,向多家權威媒體爆料,稱溫氏最大的代工廠現場‘環境極其臟,亂,差!’,附上的百餘張照片清晰可見其工廠內部的混亂:大量印有‘溫可’商標的包裝袋隨處可見,工人在工作時沒有統一整潔的服裝,地上的污水無法有效迅速排除,與工廠緊鄰的宿舍樓門口在焚燒生活垃圾,一些生產原料衛生情況令人擔憂……
新聞一經爆出,溫氏被推到輿論的風口浪尖,這家老字號食品專營連鎖企業集團,面臨有史以來最大的危機,在國內七十多個城市開設的上千家小型連鎖店均受到不同程度的影響,股價大跌,局勢令人堪憂。
才剛掌權溫氏的溫家三小姐出面下令召回其生產的蛋糕,月餅,湯圓等等食品……勒令代工廠嚴肅整改,如48小時內驗收不合格,將停止與其合作,對相應的責任人做停職處理,並向所有關注和關心溫氏的消費者誠摯道歉,最後推出巨額懸賞,若以後再遇此類問題,歡迎社會各界舉報監督。
一系列的應急措施,暫時抑制了負面消息的擴散,甚至有新聞評論家讚歎,溫三小姐在生意上盡得其父真傳,甚至青出於藍,雖感情失意,但此次溫氏的危機如此迅速的解決,還推出效仿‘JS’的高索賠政策,股價很快穩住,看似賠錢,實則從另一方面凸顯了她的手腕,更甚事業得意,相信這次風波之後,在不久將來,溫氏的發展前景會更好!
當然這番言論有幫腔的嫌疑,然而還不等那個將來,一段視頻就被貼在S市最大的門戶網站上……
標題為:勁爆!某大型食品專營集團原來只為有錢人和政客們服務。
長達十分鐘的視頻在類似辦公室的環境,有兩個男人隔桌而坐,對話被隻字不差的和畫面一起錄下……
“吳總,這次代工廠爆出這麼大的醜聞,溫三小姐已經下了決心要與其終止合作關係,接下來有一系列的突擊檢查,我擔心總工廠那邊……”
“怕什麼?那個女人才剛上位,什麼都不了解,以前溫先生給她管理的那十幾家最大的店,看起來風光,其實都在虧損狀態,誰不知道溫家的女兒不值錢?”那樣的女人看起來再能幹又有什麼用?大婚被放鴿子,若葉涵有心,只怕風華還輪不到她來管!
“現在溫先生把一切都交給她,風華那邊大局未定,胃口那麼大,不怕被噎么?”
“可是總工廠那邊和代工廠情況沒差,如果再被媒體爆出來的話,只怕……”
“不用擔心,眼下只要顧好向各地單位和富商的供給,有這兩大客流,等風波平息,一切照舊如常,人都善於健忘,那些普通老百姓能吃得起多少溫可的蛋糕?”
不難看出拍攝者事先在角落裏安裝了針孔攝像機,有網友認出其中一個男人的身份,那是掌控溫氏銷售部門生殺大權的副總經理。
溫氏已經病入膏肓,連溫倩都被排擠,視頻發出不到兩小時,點擊超過百萬,並且還在瘋漲。
不少人轉發或留言,表示雖然自己是吃着這個牌子的蛋糕長大的,可是這個企業已經爛了,而且只顧有錢人和政府官員,以後再也不吃!
更有甚者把錯責玩笑似的歸咎在剛掌權的溫家三小姐上,懷疑的說不知是不是受詛咒了,吃了他們家牌子的蛋糕,小心嫁不出去喲。
類似調侃層出不窮,刻薄尖酸卻真實得讓人無法反駁。
接着溫氏雖立刻跟進,將對話中的二人革職,溫倩也放下風華的事務,風風火火的直接前往溫氏最大的工廠。
接踵而來的突發事件,沒時間去深究是否為競爭對手的惡意打壓,溫氏內部的問題不可忽略,只是不知道這一次,素來有商場女諸葛之稱的溫三小姐,是否還能力挽狂瀾,拯救自己的家族企業。
三天後,‘錦瑟號’在S市國際機場降落,葉先生攜葉太太,悄然而歸。
……
要不是突然下了那場大雪,在普吉島渡假的兩個人早就回來了,接機的是庄生。
曾經的小媳婦兒從機艙竄出來,都還沒扶着梯子走下來呢,他就眼尖的瞥見小人兒左手食指的鑽戒,立刻不得了的嚷嚷起來,“哎呦喂,幾天不見,我覺着該改口了吧,叫你什麼好呢?嫂子?”
不成吧,這年齡差距大成這樣,他叫不出口啊!
剛榮升為‘准葉太太’的人哪裏受得了這種調侃,本來三天前就打算回來,誰知道這邊突遇降雪,機場臨時關閉,索性就在普吉島多呆了幾日,有得玩當然是好事,沒在計算內的是某葉姓男子胃口太好,變了法的‘疼愛’她,還不分白天晚上……
於是,這三天成為她甜蜜記憶里的絕對限制級。
錦瑟只看了趁機插科打諢的庄四一眼,臉就紅就得不像話,也不知道是被冷空氣凍的還是臉皮變薄暫時不禁逗,總之一言不發鑽進他身後的車裏……躲!
那表情被莊家乖張的四少爺看出端倪,愣愣的嘎了幾秒,首先想的是錦瑟的年齡問題,呃……這丫頭沒兩個月要二十了,也不小了,這個時候吃正合適哈?然後才回過頭詢問後面走上來的涵少爺,語氣迫切,“怎麼樣?怎麼樣?怎麼樣?”
連問三遍,給人錯覺好像他問的是……好不好吃?
葉涵冷峻一如既往,加上周遭環境使然,這次回來目的明顯,那就是來奪回原本屬於自己的一切,靠近都感覺此人身上有殺氣。
可一旦問及關於錦瑟的問題,那張俊削的臉再冷也有了溫度。
頓步,疑似思考,而後回身目無表情,又嚴肅非常的對滿心期待的庄四平靜道,“很美味。”
庄生登時絕倒!
瞧葉先生那張外表冷酷沉穩內里風騷無限的臉喲……陰謀詭計一籮筐的眸子裏含着的那抹笑意,那叫一個什麼盪!
風華丟得可算值得,有人好事近了!
……
低調奢華的賓士緩緩駛出機場,庄生坐在那二人對面,看着葉涵和錦瑟連這點空閑都要膩歪,他是有些見不慣了,但又礙着時局緊張,先撿了重點的說。
“涵少爺,你忒不厚道了吧?要回S市,先把溫三小姐給弄走了,眼不見心不煩?這招夠絕!”說罷向他豎起大拇指,佩服!
對於溫氏突然爆出的醜聞,明眼人早就猜出極有可能是葉涵做的,只是多方查證都沒找到蛛絲馬跡,也就只能想想罷了。
再說溫氏的內部問題也非一天兩天存在,恰好在這個時候被知情人爆料,又是代工廠又是管理層的視頻,連消帶打,想說沒有計劃性都難。
要看溫三小姐最近得罪了什麼人,當然非不願意娶她,還被奪了家產的葉涵所屬。
在泰國的時候錦瑟也有看到關於溫家的新聞,那時她就想問葉涵是不是他做的,可又想覺得沒必要問,如果一個企業本身沒有問題,外人不能輕易扳倒,再說……看到那些新聞的時候錦瑟小惡魔打心底的覺得痛快!就算回了S市,只要想到有一陣子可以不用見到那個女人,心裏相當舒坦。
庄生不相信兩人跑到國外只是純渡假,對此葉涵並不否認,自然也未承認,說出來的竟然和小不點兒心裏想的沒差。
“這是溫家的事,如果溫氏管理層健全,總工廠和代工廠管理嚴格,哪裏會爆出安全問題?”如此說來,若真的是葉涵做的,還他還算替天行道了?
庄生沖他詭笑,“真的不是你做的?”
“我有說過我做了什麼嗎?”也許,他只是跟颶風傳媒大BOSS手下的金牌記者透露了隻言片語,剩下的由人自己去查罷……
葉涵不想說的,變了法套也套不出來,反正庄生不急,他只是看客,雙手交疊在腦後悠哉,“總之這次溫氏大地震,溫倩有得忙了。”看情況,也不是一時就能回本喘過氣的。
就那麼稍稍動了動,已經讓人吃不消,何況還沒明着跟她來,那麼接下來應該是風華了吧?
JS早在一年前就開始和風華的合作方秘密商談,在國內第一座JS大廈落成時完成併購,不得不說這在商場上罕見的超速。
不知葉涵會怎樣的動作,若打收購戰,有葉錦榮在那裏,說什麼都不會妥協,寧可毀了自家產業都不會給他的,弄不好兩家公司股價都會跌,影響範圍太大,還很可能拖個三年五載,勞心勞力,結果還來得慢。
依照庄生對他的了解,恐怕也不會輕易這麼做。
而且JS剛進駐國內,難道真要和風華一起發展?
他想不通了,只好再開口問,“你真打算和風華合作?”那就等於幫葉錦榮賺錢!
“對了,錦瑟手裏不是有風華的股份么?”那部分說多不多,說少不少,留着肯定有用的。
葉涵看了錦瑟一眼,算算日子,離風華下個月股東例會還早,“要去開個會試試么?”
打趣的口吻,聽的人會當真才怪了。
“算了吧。”錦瑟眉頭輕微皺了下,表示對風華那般老傢伙的厭惡,“這種事情我不擅長,你想去你去好了。”反正那9。4%的股份,她從沒當那一份是葉藍婧姝留給自己的遺產。
“再說四月份JS和泰安就開始正式合作了,我才沒閑工夫去開那種受罪的會。”
聽她說完葉涵就笑,“旗雲泰也不怕你把泰安給賣了。”現在人都是他的,她做合作方代表,是不是葉先生想怎麼談都可以?
錦瑟立刻彈起來,鄭重表示,“我是有職業道德的好不好!”
庄生默不作聲的看他們對了一會兒的話,然後‘噗’的一笑,“唉我說,你們這是夫唱婦隨?”直接把他當透明人了,枉他熱心來接機,這會兒倒好,成了妨礙小兩口談情說愛多餘的人。
“你嫉妒?”揚起無懈可擊的得意笑,葉公子那眼神里高傲得不可一世,活生生的把人欺負上了。
庄生做吐血狀,又聽錦瑟問他,“你不是最近在忙着離婚為你的單身生活做努力嗎?成果如何”
始於莊家和白家政治婚姻的大戲,有一陣也在城內鬧得沸沸揚揚,硬要把兩個不相愛的人湊在一起,是件何其痛苦的事。
白莉莎性格剛烈如此,甚至揚言要和白家斷絕關係,一時晴,一時雨,看着消停了又見漲起來,都不知道現在情況如何。
問罷,立刻遭到庄四拚命護短的反駁,“誰說我要離婚了?你不知道男人要先成家才立業么?庄四少爺我好端端的幹嘛要恢復單身?”
哎喲……
那副大義凜然的模樣,多壯烈啊……不知情的人以為突然他轉性了,還是其實他娶的人原來是單結香?
錦瑟不明就裏的看向旁邊的男人求解,葉涵對其一言蔽之,“兩人聯手抗爭政治婚姻,由革命感情降級為私人感情。”
就是這樣。
言畢錦瑟再度看向庄四,庄四冷哼了一聲,對此言論不予以發表意見,等於是默認了。
對庄生和白莉莎兩人走到一起的事,看上去匪夷所思,深想又覺得合情合理。
單結香都離開庄生那麼久了,況且還嫁了人,以犧牲自己的方式讓他成長,嘆息環境所致的遺憾,又不得不佩服其勇敢。
有句話不知道是誰說的,總有一個女孩出現,讓男孩最終成長,而男人永遠都不可能得到她,那簡直是一定的。
白莉莎是個很好的女子,潑辣幹練,某方面也印證了當年庄女士的言辭,他們家莊生被寵壞了,需要的正是這樣的人陪伴在身邊,長輩們總不會害自己的子女,你認為無法接受的,沒準才是天命所在。
也許單結香比誰都最早看出來,所以她選擇那樣的方式離開。
不過這都只是也許罷了。
葉家的大宅早在葉涵翹掉世紀婚禮后成為溫倩的私有財產,那裏必然不能回去,來接他們的車直接開往某個高檔小區,到了之後錦瑟才發現,這地方她早就來過。
庄生和白莉莎婚後的別墅就在他們新家斜對面……
當時葉涵和溫倩的婚訊剛由葉藍婧姝親自發佈,在別人家做客的小丫頭一時慌得什麼主意都沒了,對突發的事好像什麼都知道,卻無能為力。
錦瑟坐在二樓的飄窗上看外面,尤其視線里那棟淡紫色的別墅最引她注意,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住進去。
這也不奇怪接機的人是庄生,以後就要做鄰居了。
下車前庄四說,其實這個地方他們兩是一起看中的,北堂家在裏面些,不過他們家素來神秘又低調,大多時候都留在老宅,閑適才來住兩天,現在他們住過來就熱鬧了,以後沒事還能串門。
葉涵車都沒下直接去了JS,庄生把錦瑟拉到自己家吃午飯,白莉莎早就讓下人準備好一桌的美食。
看兩個人和以前的任何時候一樣,鬥嘴什麼的,沒見消停,不過看對方的眼神很明顯已經改變了,不管爭執還是互損,多出來的是種默契和投入其中的享受。
雖然錦瑟很想問這兩個人還有沒有像以前剛開始那樣以樓上樓下劃分地盤,但她很有禮貌的剋制了自己的好奇心。
現在有這樣的結局,已經很好。
C城。
忙碌了三天,溫倩已經不記得自己上一餐是多久前吃的,七十多個小時,只睡了不足十個鍾,真正從工廠回到酒店,洗澡之後躺在床上,竟然絲毫睡意都沒有。
頭巨痛,想到之前那通告知她葉涵已經回到S市的電話,她更煩心。
不出所料,總工廠的問題比代工廠更多!不知道爆料的人手裏還有沒有更多信息,現在溫氏的情況已經很危機了,哪怕是一個小摩擦都經不起。
父親在把一切交給她之後就去了國外,到現在還聯繫不上,唯她一個人苦撐所有,累?早就麻木了。
枕邊的電話才響了半聲,立刻被她接起,“查到了嗎?”
“查到了。”溫氏的總經理算是盡職恪守,畢恭畢敬的說,“來源是一個叫做‘羽’的新聞記者,經常不時爆出富商政客的醜聞,實則為颶風傳媒的習宇做事。”
習宇……
“不過我想不通的是,之前蘇月伶和錦瑟的母女關係也是她爆出來的。”都不知道打的是什麼主意,到底幫哪邊。
溫倩聽他說完就冷笑了,“當時的情況,公開蘇月伶和錦瑟的關係是最恰當的時機。”事後那對母女感謝習宇都來不及。
颶風傳媒的BOSS獨愛女神也不是什麼新鮮事,現在的情況,她哪裏還有心思去揣度別人。
總經理在那邊聽到她嘆息,自責的說,“是我疏忽了吳總那方面,讓他放出那種言論,還被錄下來。”簡直就是致命傷!
“這跟你沒關係,所以你不用負責。”這幾天忙下來,溫倩對真正的溫氏才算有了些見解!
她的父親早就將財團放任不管了,辛辛苦苦打下來的天下,就這樣看着它腐朽頹敗,難道真的是因為沒有兒子繼承家業,才如此灰心任其毀於一旦?
幾天前她還感動於父親的給與,以為自己終於得到認可,誰知這幾天發生連串的事,才恍然給她不過是無可奈何之舉,給她的溫氏,也只是一個從內部開始爛掉的軀殼!
她好恨!
“溫小姐。”聽出了話語裏的無力,總經理想安慰她,可再開口說出來的只有擔心,“您不在S市這幾天,股東不停要求撤股,甚至出現未經董事會同意就在市面上低價拋售,加上這些天的輿論,股民情緒很激動,股價也沒有回漲的趨勢……”溫氏的總公司外,天天都有舉着橫幅示威抗議的人,局勢實在不容樂觀。
“讓律師給那些股東發律師信。”這種情況,溫倩早就預料到了,“和合作方談得怎麼樣了?”她又問,自從醜聞現世,多方保有長期合作關係的合作方都表示要終止合作關係,這才是最讓她擔心的。
總經理給她的卻是個讓人絕望的答案。
就連與溫氏合作十多年的老商家都不願再銷售他們的食品……
“溫小姐,我想這件事和葉家有關,葉涵的JS來勢洶洶,在風華那方面……”
他不用多說,溫倩當然比他更清楚。
就算葉涵失去了風華,他仍舊是備受矚目的商業精英,JS能在短短時間佔據歐美零售市場難以動搖的一席之地,可見他的厲害,風華不過暫時落於旁人之手,依照他在商場上向來的冷血風格,早晚是要奪回來的。
到底是大家族的唯一子孫,誰不會見風使舵,留幾分情面。
“還能撐多久?”長久的沉默,溫倩沉凝着問。
沒有逃避的必要,逃避向來不是她的選擇。
總經理猶豫了很久才小心翼翼的說,“照此情況,除非公司由內到外重新改組革新,否則……很難起死回生。”而要做到大換血,必須有大筆外來注資!此後的宣傳造勢,重塑形象,算下來全是錢!
風華自來以金融為主,加上現在內部不穩,和JS的四個合作案是未來幾年的重中之重,如果葉涵出什麼么蛾子,她連這點資本都留不住!所以這筆錢絕對不能從風華那邊挪動。
以為忍了那麼多年等來的是柳暗花明,哪知道壞事一樁接着一樁發生,今天早上葉錦榮竟然打電話要求她放棄手上持有的風華的股份,說她在風華一天,那公司就會受到溫氏負面新聞的影響,還豪氣的要她開個價。
荒謬!
可笑!
也不想想是誰把他找回來給他這一切,以為自己姓葉就真的把自己當風華的主人了?
丟了溫家小姐的優雅,將異想天開的葉錦榮訓了一通,讓他搞清楚局勢,就算溫家破產,風華也輪不到姓‘葉’的說了算!
從來,她就是一個人扛下所有,不過是一時的艱難,都走到這一步了,沒什麼能難住她。
那些放棄風華的想法,簡直可笑!
從今天開始她不會再動搖了,世人覺得她不行,總想看她的笑話,她偏要活得比那些自以為是的男人強!
酒店房間裏,打開電視調到新聞台,言論無一的統一,都說溫氏不行了,更有那些所謂的專家預言,不出半年,屹立食品業多年的溫氏將要倒閉危機,都在看着溫家的人怎麼死,更替唯一沒嫁出去的溫三小姐憂心,她的姐姐們至少都有了歸屬,她該如何是好?
沉寂中,溫倩最終還是做了那個決定。
電話撥給這些年都識趣的沒有擾她的歐陽清楣,實際上那方是在等吧……
“喲,溫三小姐,難得百忙中記掛着我。”話音那邊有陣陣麻將聲傳來,可見她生活滋潤。
溫倩嬌容浮着涼薄的冷,“你應該知道我為什麼找你。”
“我不知道呢……”現在是有人有求於她,架子自然要端足,“難道溫三小姐已經把風華的要務處理完畢,準備過手給我了?”
言畢歐陽清楣笑,更有附和着她的聲音一道笑得歡快。
溫倩不語,由得她得意。
“哎呀,人吶……總不會一直一帆風順,人生在世,遇到些磕磕碰碰在所難免……”說著枱面上的話,忽然歐陽清楣又高興了一聲,“絕張都讓我摸到了,最近運氣真是順……”
磨蹭了好一會兒,差點溫倩從電話里傳來的冷意,礙着風華還在她手裏,歐陽清楣才清了清嗓,嗲聲問她,自己有什麼可以幫到手的。
“有什麼辦法可以迅速獲得大筆資金,我最近很需要。”她直言,已經什麼都顧不上了,只要先保住溫氏!
“賺錢的法子可多了去了,溫小姐是生意人,應該懂的。”
“別跟我說枱面上的話了。”溫倩說了一個數字,只問她,“無論用什麼方法,短期內你幫我填上這筆數,少不了你想要的。”
聽到那報價,歐陽清楣聲音肅然了些,“無論用什麼方法?你可要想好了。”
她雖然為人賤格了些,但從來不勉強正當的生意人和她做那些知法犯法見不得人的事,溫倩這通電話打來,顯然很清楚後果,但她不確定,她能不能承擔得起。
“不用廢話,你只要說‘行’還是‘不行’。”她已經豁出去了。
“行!”當然行!
風華一直落不進她的手裏,喬戰已經有些不耐煩了,歐陽清楣正愁進賬的黑錢沒地方處理,現在有溫家三小姐出面,她高興還來不及。
只不過在應承她之前,還需要再確定一遍。
“我醜話先說在前頭,溫小姐要來救急的錢,多大的數都不是問題,只不過一旦踏進我的圈,出了事得自己兜着,規則由我說了算,不是你想抽身,就能隨時抽身的。”
剛回S市的第一天,在庄生和白莉莎家消磨半日。
午飯過後庄生就被他家莊先生召去公司了,聽白莉莎說,莊家玩世的四少爺也是前幾個月才開始回自己家上班,不說朝九晚五,倒也有些成績,不似玩票,總算讓人省了些心。
問及他們兩是何時好上的,和葉涵猜的沒差。
兩人自來都是朋友,十多年了,突然要結婚,一個感情無主,一個心有所屬,結婚前擬好離婚協議是必然的事。
只是後來,發生了太多意想不到。
兩個人生活在同個屋檐下,就算是出雙入對的應付家裏人,都會生出朋友之外的感情,雙方家都不允許他們離婚,加上單結香另嫁他人,只有一句‘世事難料’,形容得貼切。
白莉莎跟錦瑟說,以前只覺得庄生是個貪玩的主兒,沒什麼心機,也不似其他公子哥兒滿肚子壞心,對朋友也義氣,這便是她對他保持了多年的看法。
後來兩個人結婚了,升級為地下戰友,相處時日長了,互相了解得也多。
見過他為單結香哭得撕心裂肺的深情,也着實深切體會他白目起來讓人牙癢的火大!
到底白莉莎是個女人,有天為離婚的事和家中吵得太激烈,被父親煽了一巴掌,從小到大她還沒被這樣教育過,自然是委屈了,結果回到家,還是她名義上的丈夫拍着她的背安慰她,淡淡的說‘沒事,多大回事兒啊,我跟你說從小到大我被我爸打的次數多了去了’,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大概就是在那天,她一邊撲在那個不屬於她的男人的懷裏又哭又笑,一邊費解,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在沒有意義的婚姻合法生效后的第一個月開始忍不住對他大發脾氣,趕他去把他心愛的人找回來,儘快完結他們直接無聊的關係,直至他生命里的‘最愛’永遠離他而去,他開始和不同的女人出雙入對,她開始不自覺在意,最後忍無可忍勒令他收斂,一切還要做得恰如其分,輕易不顯露出來。
而她的脾氣,歷任男朋友以此分手最多的理由,竟然就被庄生嬉皮笑臉不當回事的包容了。
就是莫名其妙的喜歡上了,曾經她最不屑的類型。
說到最後,是上個月終於得到兩家人妥協,同意他們離婚,還記得庄生開車載着她去民政局,兩人一路無話,到了民政局門口,誰也沒下車,心裏都是落空的,默默坐了兩個小時,庄生忽然扭頭對白莉莎笑着說,“我們還是回去吧,哪兒能讓你因為和我離婚就跌了價。”
那是他們結婚當年白莉莎用來調侃他的話了。
知不知道一個女人在有過一次婚姻之後會跌多少價?
為了不讓她跌價,庄四心甘情願繼續蹲守婚姻牢籠,這次真的是心甘情願的。
在白莉莎和庄生家呆到晚飯後,錦瑟才有時間用葉涵給她的鑰匙打開屬於他們新居的別墅。
三層樓的小洋房,也不知是葉家公子什麼時候買下來的,裏面難得的童話風格,夢幻,甚至有些幼稚。
鮮明的色彩,稚趣的傢具,每個菱角都給人舒適的圓潤感,錦瑟倒是歡喜了,這和她小時候畫在素描本上的房子如出一轍。
想來他們也不會在這裏住太久,這地方,大概是他家葉先生一時興起弄出來討她好心情的玩具屋。
回了S市就不見蹤影,果然日理萬機,錦瑟倒沒什麼意見,話說在普吉住的後面幾天,整天那啥都快累死了,想多都會臉紅,趕緊趁葉某人沒回來前把自己收拾乾淨倒床,希望今天能睡個安穩覺。
於是問題就來了……
等到深夜葉涵從JS回來,樓上樓下轉了一圈才在小卧室把錦瑟找到。
小丫頭早就深眠,葉涵站在門邊看了她好一會兒,確定小不點兒醒不過來了,他是無奈又好笑,不知道葉太太是不想和葉先生同床共枕,還是沒那個自覺?
或許早就習慣這樣的模式,而且嚴格來說,這個房間確實是為她準備的,當然買下這裏操持裝修的時候,他還沒考慮什麼時候要把她吃掉這個問題。
兩個人都有了夫妻關係了,把主卧那張雙人床視若透明?
回房間洗了澡換上睡衣,想想還是走回小卧室,把葉太手裏那隻枕頭抽離,扔一邊去,利落爬上小床把睡熟的人圈在懷裏,關燈,呼出口特別舒心的氣,舒坦了……
第二天一早,錦瑟是被熱醒的。
外面似乎在下雨,S市也就這樣的天氣了,長年不乏雨水,但這和她感到很熱完全沒關係,她的體溫一向正常,雖然現在是冬天,昨天她給自己蓋的被子的厚度應該是沒問題的……
沒頭沒腦的想着,把眼睛睜開就看到葉涵的臉。
“……”
愣愣的想了幾分鐘,錦瑟才意識到為什麼葉涵會和自己擠在一張小床……
昨天晚上,錦瑟犯了一個比較好笑的錯誤。
瞧葉先生這艱難的睡姿,一米八出頭的人側身睡在床邊,長腿微微捲曲,兩隻手把她抱得牢牢的,她就枕在他手臂內側,自己手也不知道何時攬住他的腰,然後,還把一隻腿很不雅搭在他身上,這是她的慣用睡姿了。
八成是把他當大號枕頭抱了……
兩個人擠在一起睡,不熱才怪。
有片刻出神,有片刻她猶豫要不要悄悄爬起來,但是依照他們‘難捨難分’的姿勢,恐怕要做到不吵醒他是有難度的。
無奈之下她只好欣賞起葉先生的睡姿來。
怎麼說呢,這個男人長得自然是極其好的,尤其眉宇間,即便閉着眼,氣質都非常強。
葉涵的長相不似那種陰柔的美男,更不會非常剛毅,讓人看一眼就覺得強悍。
他是介於兩者之間,可以很妖孽,可以很強大,可以在他願意的情況下,把他那雙被冰封千年的冷眸化作最溫柔的武器,頃刻間瓦解一顆顆繁花怒放的心房。
要不然怎麼會有報紙說,葉涵這樣的男人對女人來說殺傷力最大,誰都能輕易看穿他外表冷漠下裹着的那顆炙熱的心,誰都想嘗試融化,卻不是誰都能做到,那顆心到底為誰跳動,還有待考證。
大概這問題現在有答案了。
窩在那懷抱里的小人兒得意,抽出他腰間的手,輕輕的觸碰他的面頰,他吐息均勻,安寧如沒有風的海,可你若要以為他有大海的心胸那就大錯特錯了。
在錦瑟的認知裏面,其實葉涵度量很小,超級小……
雖然他總說著自己不會限制她太多,她不喜歡的事情可以不做,一些時候他卻霸道的控制她的行為,她是可以按照自己心意來,前提是在他的允許下,你要想做點什麼他不準的事,那就等着葉先生變相收拾你吧。
一起生活那麼多年,最無法容忍的是有誰在他們彼此任何一方不接受的情況下活生生的硬插進來,就連莊生都知道,有時候葉涵是會在百忙中突然消失一陣子,那種時候他必然帶着錦瑟,兩個人去渡假,去周遊各地,誰去打擾就是個死。
看看現在的溫倩,知情人都覺得曝光溫氏醜聞和葉涵有關,連昨天白莉莎都請求錦瑟,讓她在葉涵面前說句話,大家相識多年,就算做不成朋友,就算多年的交情什麼也不算,可是,還是給她留點餘地吧。
畢竟這個世界本來就是不公平的,有的人生來就擁有很多,有的人耗其一生努力都不一定能得到那些人的千萬分之一。
葉涵和錦瑟已經在一起了,憑那個男人的能力,把風華奪回是遲早的事,給尚在苟延殘喘的溫氏留一線生機,已經不能再威脅到誰。
想想白莉莎說的話沒錯,溫倩是可惡,如果不是她,錦瑟想她和葉涵之間或許能簡單些,可如若沒有經過這些,也或許有一天她會突然就死在他築造的金絲籠,那樣的死亡無關肉體,比溫倩製造的危機更加可怕難以承受。
所以說,大概人們常說的‘得失’,真正是這個意思。
大清早實在不適合感慨,發了許久的呆,錦瑟還是決定先起床,可是她才剛動了一下,把搭在葉涵身上那隻腿收回來,熟睡的人就有了反映……
他半眯了深眸淺淺掃了她一眼,舒適放鬆的呼吸間收緊了抱住她的雙臂,把她整個人都貼在自己身上,調整了睡姿,而後下巴抵在她肩窩,再度沉睡。
這才是真正的拿她當枕頭!
錦瑟被葉涵箍得難受,象徵性反抗了兩下,想把兩個人之間推開些距離好起身脫離睡魔的雙臂,可是又不想吵醒他,輕緩的動作不小心就……引起某個人身上的反映,等她掙扎未遂后驚心動魄的發現,他竟然……有反映?
不……是……吧……
對這種事情錦瑟仍在初級階段,哪懂那麼多?
在這件事情上她是不抗拒甚至有點喜歡,喜歡之餘還是害怕的,因為有個人越來越沒完沒了……
可現在葉涵還睡着不是嗎?
她盯着他的側臉都快看成鬥雞眼,愣是沒尋出端倪,如此保持至少十分鐘的僵硬之後,她再度嘗試開始蠕動,而後屬於男人早起還沒醒透時沙啞得性感的聲音在她頭頂懶洋洋的響起。
葉涵幽幽的盯着她看,眸里陰暗的色彩意味難明,“大清早折騰什麼呢?”
撓得他心癢,本來還想多睡會的,想不吃都不行了……
冬季的雨天,外面的雨水在寒潮里下得軟綿綿的,加上昏沉沉的天色,總會給人多賴幾分鐘床的借口。
錦瑟對這種天氣又愛又恨,那雨不會下得太大,淅淅瀝瀝不絕於耳,朦朧的灌入耳朵里,純天然的安眠曲,不用擔心刺眼的陽光穿透厚重的窗帘,抱着枕頭,蒙頭睡到全身發酸都不想起來。
當然以上情況是沒有約束的情況下才能發生,可以肆無忌憚睡個天昏地暗,跟着女神巡演那段日子,朝九晚五都是奢侈,忙時每天能睡上六個小時就滿足了,遇到這種天氣,只能一邊打呵欠流眼淚,一邊強撐着把手上的事做完。
不過似乎今天早上,以前遇上的兩種極端可能都不再範圍內,她面臨的是一個比較成人化的問題……
“你……醒了?”看着葉涵那張睡意未退的臉,或者錦瑟該問,是不是被她吵醒了?
一定要用愧疚的語氣,如果沒吵醒他多好,多想他……繼、續、睡。
眯着惺忪的眸,面頰上似有意味不明的笑意,葉涵幽幽的盯着錦瑟那張把慚愧之情表現得恰如其分的小臉看,很滿意她現在的表情。
“呃……要是還想睡,我就先起咯?”
她拿不准他的想法,思索之後決定……撤!
剛有了起身的動作,葉涵卻不鬆手,她至多上半身離床10CM,然後就再也起不來,茫然的臉孔對他笑得討好,還沒開口請求借過一下,就見男人對她咧出個天使般的笑容,頓時驚悚!緊接着感到自己被一雙無法抗爭的手霸道的拽回原位,身上就此多了一片巨大的陰影……
“你……”錦瑟咬牙,眼睛濕漉漉的看着不懷好意伏在身上的人,剩下的話都被他無恥的肢體語言也憋了回去。
“怎麼了?”葉涵支着上身,體貼的不讓體重壓到她,然後用自己風情流竄的桃花眼,對小不點兒猛放電,手也沒閑着。
面對一張無賴的,同時也是深愛的臉,錦瑟欲哭無淚。
在他們有了親密如此的關係后,葉涵才會對她露出這種孩子氣的表情,眸里不加掩飾的流露出深深的佔有欲,尤其當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他越發肆意。
對於葉先生的無窮無盡的精力,錦瑟紅着臉無奈,“大清早……不要那麼禽獸……”說著就把視線自動自覺的從他臉上移開。
實在不好意思看。
“禽獸,總比禽獸不如好吧?”
葉涵說完就吻下去,錦瑟偏過頭去躲,着急大嚷,“你還沒洗臉刷牙!”
都說這種天氣應該抱着枕頭睡覺,她實在不想那個什麼!
葉涵臉色一僵,再一愣,反映過來她迴避自己的動作,立刻咬緊白森森的牙,露出抹狠色,“嫌棄我?”
含辛茹苦把她養大,她生病生得全身臭烘烘的時候,淘氣玩得髒兮兮的時候,還有吃得太撐放臭屁的時候……已經不勝枚舉,那些時候,他都沒嫌棄過她一點半點!
“沒……”蹲地無能的小東西顫了顫,弱弱辯駁,“我也還沒洗臉刷牙……嘿嘿……”
真相是她怕被他嫌棄哦?
“不會。”葉先生和悅的笑了,在她紅透的面頰上親了下,又抬起頭來和她四目交接,認真道,“我怎麼會嫌棄你?”
而後氣氛詭異安然……
當她看他的眼神由掩飾偽裝心虛化為最後的驚悚,一片驚叫聲和奮力抵抗……過後,被成功放倒,然後她也不糾結了,以‘反抗無果’為名,順風順水的享受起某葉的服務來。
聽說她這種行為叫做‘半推半就’,也挺無恥的。
暗色的天光里,時間就在旖旎中消磨了。
火熱的糾纏,直到掉在地上的手機不識趣的響起,並且不知好歹的響了足夠長的時間,長到葉涵終於失了性趣,才意猶未盡的草草完成今天早上的運動,不管是誰來電,錦瑟在心裏表示萬分感謝!
“哪位?”
那是錦瑟的電話,陌生的號碼,葉涵只看了一眼就接了起來。
那邊彷彿也沒意料到會是個男人接的電話,似乎思索了很久才試探性的禮貌問道,“請問是錦瑟的電話嗎?”
這是個渾厚的男低音,不難聽出對方有些年紀了。
葉涵看了一眼趴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小丫頭,眸子裏含着眼淚,小嘴撅得委屈無比,模樣可憐又引人發笑,估計這會也不想接電話,他就做主問道,“是的,你是哪位?”
“你是……葉涵?”對方猶豫的猜測。
“是。”葉涵也猜出對方是誰了,“請問您要和她說話嗎?”不等男人自報身份,他換了語氣徵詢。
“好的。”
好像小不點兒的爸爸,沒有她的媽媽強悍啊……
“瑟兒。”把手機塞進某個裝死的人手裏,葉涵道,“你爸爸的電話。”
接起那可算是人生中一通重要的電話時,葉涵就在她身邊,擁着她,無形中給她支撐的力量。
唐琛確實如葉涵所想,不如萬眾矚目的女神光芒萬丈,氣勢逼人。
他對錦瑟說了很多抱歉和遺憾的話,在得知她找過自己后,第一時間想聯繫她,可是一直聯繫不上。
當然了,那天之後錦瑟就和葉涵私奔到泰國,過了一段只有兩個人的時光,現在回到S市,唐琛卻又在國外了。
在經歷過那麼多事之後,最愛的男人就在身邊,錦瑟真的平靜很多,連她自己都沒想到可以如此安寧和父親說話,那些不可彌補的空缺早就在時光中被淡化,親情,無關時間地點,和場合也沒有關係,那是世上最直接,也最不需要理由的感情。
所以只需要一通電話,她就接受了沒有和母親在一起,甚至沒有在她過往生命里出現過的父親。
人生短暫,何必去計較那麼多?
能夠擁有就已經是種幸運……
掛了電話,她只展臂去把葉涵抱住,說不上如何的心情,她下下個月才滿二十歲,感覺已經經歷得太多了。
“他說回來之後要和我見面,吃個飯呢。”聽她說話的語氣都帶着不確定,她問輕撫自己背脊,做着安撫動作的男人,“你說要是女神知道我和他通過電話,還要一起見面吃飯,會不會不高興?”
蘇月伶的情緒,她還是很顧及的。
而且按照他們家女神的脾氣,不大發雷霆才怪,這便是關鍵所在,因為沒放下,反映才會這樣激烈,倘若不在乎了,還會介意女兒和誰吃飯嗎?
都那麼多年了,也不知道要何時才能想得開。
想起小不點兒彪悍的母家,上至陳主任,下至蘇月伶,沒一個不是犀利的主兒,還好懷裏的人沒遺傳到那種基因,想想竟然讓葉家公子有輕微的不寒而慄。
考慮過後對她道,“我覺得暫時不要告訴她的好。”
錦瑟抬眼看葉涵,他表情很正,同時她也發現一個問題,“你怕我媽媽?”
“我比較怕陳主任。”畢竟姜越老越辣。
難得見葉先生這副類似庄生招牌式的正兒八經,偏在那副俊美的皮囊下,掩藏了多少不正經,怎麼看都讓人覺得喜感。
錦瑟悶笑,反而安慰他,“不用怕啦,女神和外婆他們都想我過得好而已。”葉涵不會欺負她,所以她很肯定。
“那倒是。”腹黑葉滿足勾唇,垂眸看懷裏的小女人,那種對未來滿懷期望的表情,讓他看了不自覺心動,心動就想行動,淺抿的薄唇似在咀嚼回味什麼……
“那我爸爸回來之後,你會陪我一起去見他吧?”完全沒留意某人臉色的變化,天真瑟自顧的問。
“嗯,會……”葉涵環着她的手臂往裏收了收,錦瑟抬臉對上他的臉,四目交接,她瞬僵。
貼近她的耳邊,葉先生曖昧至極的邀請,“再來一次?”
這回准葉太不樂意了,冷颼颼沖她威脅一笑,隨即垮下臉皮,“你再亂來我就離家出走!”
好有志氣!
這招對葉涵還真有用……
回以一抹無可奈何,抱她去洗澡,把她收拾乾淨,原封不動的塞回被窩裏祝准葉太回籠覺好眠,男人就去隔壁書房看書,JS的體制不需要老闆天天盯着,昨天已經把該處理的處理完,如無必要,這些時日他都想和錦瑟呆在一起。
再說,快到農曆新年了,嬌妻剛入懷,證沒到年齡領,吃不給吃飽,不天天盯着,沒準就被某個什麼小天王或者歸國華僑給拐跑了,到時候他上哪兒找人去?
葉先生是個非常有危機感的人。
這一早的第二通電話來自柳茹,葉涵失去風華的繼承權后,衷心的秘書就跳槽JS,雖然辦公室里沒有BOSS坐鎮,每天她還是恪守盡職的坐在外面。
“你是說,葉錦榮問你要錦瑟的聯繫方式?”這電話來得真有意思,葉涵難得肯空出大腦來思考關於他二叔的問題。
“是的。”柳茹如實稟告,帶着她一貫提及任何人都保持距離的禮貌和職業操守,“十分鐘之前葉錦榮先生送了一張一百萬的支票給我,唯一的要求是要我告訴他錦瑟小姐的聯繫方式,我想這時候他的車還在樓下。”
事關錦瑟,必然要請示葉涵了。
“那張支票呢?”
得BOSS一問,柳茹眸光微顫,以為忠誠被懷疑,沒等她肯定回答,又聽葉涵說,“如果沒有退回去的話,就不用退了,留着去買點自己喜歡的東西,把錦瑟的新號碼告訴葉錦榮。”有人替他獎勵敬業多年的手下,他高興還來不及。
“葉先生的想法是?”她不是很確定老闆的意思。
葉涵好心情道,“照我說的去做。”頓了一頓,他破天荒第一次和秘書打趣,“我想今年你的年終獎不用我再發了吧?”
精幹的秘書立刻會意,手裏捏住的那張百萬支票,難掩心花怒放,也就多和BOSS溝通了幾句,“葉先生最近心情不錯。”看來和那位小姐終於修成正果了。
“是的。”在柳茹面前,葉涵也沒什麼好掩飾,畢竟在商場上她跟他時間最長,彼此工作上的默契早就堪比朋友之間的情誼。
只不過礙着平時這位老闆太冷漠,二人真正的交流並不多,全靠她的精準揣測和他的直接下令。
“葉錦榮先生那方面我會立刻跟進。”垂眉掃到電腦屏幕上之前開小差時打開的網頁,她對葉涵道,“我想作為葉先生的秘書,在這時候可以對老闆提一個不錯的建議。”
有些東西她買不起,無法擁有,但值得的人完全能夠獲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