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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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陽光灑滿勒沃庫森的大街小巷，整座城市散發著勃勃生機。
安佳拐過馬路，遠遠就看見穿着紅色球衣的塞巴斯依靠在廣場牆邊，難得的合身運動服勾勒出少年纖細修長的身體線條，成為人形模特牌而不自知。
“早上好，塞巴斯，你今天看起來帥極了。”安佳揚手招呼，走近了，才發現少年眼下淡淡的黑影。“我昨晚打聽了一下，試訓只是一些簡單的內容，沒有比賽。我們坐14路，從這裏去經過10個站，大概半個小時就能到達。”
青訓營位於西北郊，由於今天不是訓練開放日，車上乘客寥寥。出了公交站后，沿着鄉村小路沒一會，白色的圓弧形建築從上到下慢慢顯現，彷彿籠罩在光暈中，遙不可及，。
“我們到了。”安佳輕聲說。面前的鐵門上高高懸挂着拜耳04勒沃庫森俱樂部的隊徽--兩隻紅色草原獅子從勒沃庫森騰空躍起，拉開標有1904的橫幅，中間環抱着拜耳的英文交叉十字圓球，威嚴雄壯極了。
“你好，我是安佳，今天和斯蒂芬先生預約了9點見面。”安佳走近保安室，高大的黑人保安正透過玻璃窗確認訪客。
“哦，是的，你好。斯蒂芬先生說過了，你可以直接進去，前面這棟樓，帛琉小姐會在門口引導你們的。”
穿過安靜的走廊，盡頭303室的門大敞着，像在歡迎一切來訪者。
“斯蒂芬先生，上午好。”安佳率先走了進去。這是間裝修簡約的房子，色調乾淨明快，配上棕色系的長條形辦公桌、椅子和書架，不乏現代感和專業性。但桌上的迷你足球模型、書架上的球員人偶和牆壁上世界盃造型時鐘等等卻也讓人感到親切自然。
胖胖的中年紳士從文件中抬起頭，看清來人後，熱情的迎了上來，“親愛的安，在這裏看見你真高興，你終於決定要成為一名勒沃庫森球迷了嗎？”對方微笑的打趣道。
“來，給我介紹一下你旁邊的帥小伙吧。”
“這是塞巴斯蒂安，他足球踢得非常棒。塞巴斯，這是斯蒂芬，著名球探，恩克里就是他挖掘的。”
“你也可以叫我斯蒂芬叔叔。”斯蒂芬調皮的眨眨眼補充，眼角拉緊的皺紋讓他看起來更加和藹。“來，孩子們，先讓我帶你們參觀下去年歐冠亞軍拜耳04勒沃庫森俱樂部的青訓營，你們會喜歡上它的。”
由於2000年歐錦賽上，德國出人意料的慘敗。德國足協下定決心，實施了大刀闊斧的改革，啟動名為“培養天才”的年輕球員計劃。一是設立遍佈全國的足球訓練中心和訓練學校，另一個則是要求德甲和德乙俱樂部投入資金興建青年隊，並進行等級認證。勒沃庫森青訓營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建立起來的，它的基礎設施非常齊備：一流的健身房、寬敞的室內游泳池、專業的醫務室、影播廳、飯堂……
“這裏棒極了，不是嗎？”看到少年眼中越來越盛的渴望，斯蒂芬自豪的說道，“我們從世界各地挖掘各式各樣的天才，給他們提供一流的場地、一流的訓練和一流的同伴，然後他們就會像小牛犢一樣茁壯成長。”
走到室外訓練場時，用網繩隔開的草場上不同年齡段的未來巨星們在做着各式各樣的練習，對抗賽、顛球、搶圈，擊球聲、呼喊聲、歡笑聲不斷。
“克洛，借用一小塊場地和一些道具。”斯蒂芬在第三塊球場邊停下，向場上穿着黑色訓練服的教練喊到，回頭示意塞巴斯熱身，“待會先做個繞障礙物曲線帶球。”
曲線帶球可以很好的看出球員對足球的掌控力和兩腳配合的程度，運動量不大，足以確保有體力應付接下來的一系列項目。
彈跳了兩下放鬆身體，塞巴斯蒂安將球擺在身前。深吸口氣，在哨聲吹響的剎那以左腳為支點，輕輕一蹬，整個人就像箭一樣射了出去。右腳點球，拉回，左腳斜蹭，再拉回，足球就像小提琴的弦弓，以障礙物為基點拉出一道道美妙的弧線。十個圓錐障礙很快繞彎，少年沒有停下調整，伸腳，勾回足球，利落的轉身，繼續往迴繞。
場上的小隊員們都注意到了這邊，眼神不時飄了過來。
“斯蒂芬，你又從哪裏挖到一塊寶石，他對足球的親和力真讓人驚嘆，從開始到現在他繞了有6次了吧，足球和他身體的距離就像用尺量過一樣，急速變向沒有劇烈晃動，左腳和右腳的技巧都很嫻熟，步頻極快。來，告訴我，你是不是偷偷去了一趟南美？只要你把他交給我，我絕不會告訴瑪麗的。”克洛教練乾脆解散了心不在焉的隊員們，雙手交叉走了過來，威脅道。要知道自從上次斯蒂芬因為去南美尋覓小將患上瘧疾后，就被瑪麗下了禁止令。
有經驗的球探和教練總是能輕易的從一些普通的動作中區分出天才和普通運動員的區別，究其原因，大概是一種感覺，一種球員對足球節奏的掌控力。
“不，他就在勒沃庫森。我們差點錯過一個天才。不過還需要進一步了解，待會我要你提供一些幫助，克洛。”斯蒂芬低聲對克洛說完，抬頭喊道，“塞巴斯，可以了，我們來增加一點點難度。試試繞完障礙物后，轉身停球，射門，安佳說你的射門棒極了。”
小隊員們聚攏在旁邊，嘰嘰喳喳的聲音響起。“他是斯蒂芬教練從哪裏找來的？哦，看他，胸部停球，直接抽射，他甚至都沒有調整姿勢，簡直就像一個怪物。他是怎麼做到的？”
“弧線球，這次是左上角，該死，為什麼我就不能像他一樣精準命中呢？或許等下我應該去問問他有什麼特別的技巧。”
“雖然他看起來很瘦弱，力量也沒有我強，不過射門真漂亮。”
“你注意到沒有？剛剛他繞障礙物的時候就像花蝴蝶。”
場邊動靜影響不了塞巴斯蒂安，從到球場的那一刻起，他彷彿就自動屏蔽了外界，忘記了緊張，除了眼前的足球和門框。
接下來克洛教練讓三位隊員圍成一個三角形，不停的傳遞足球，塞巴斯站在中間搶奪。搶的人通過分析球員的動作、意圖斷下球，這個遊戲不僅有趣而且能很好的鍛煉球員的預判能力。當外圈人數增加時，裏面搶球的人難度也會不斷升級。基本上所有的俱樂部都將它作為日常訓練的內容，三個人組成的三角形傳球是一切戰術的基礎，任何變化都不過是它的排列組合。
“預備，開始。”克洛教練吹響口哨，足球開始在三個球員間不斷轉移。
寂靜的十幾秒過後，場邊嘈雜聲再次響起。安佳覺得自己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塞巴斯雖然以後會成為足球巨星，但現在難免有些不足，這是正常的。但看他除了開頭失敗的幾腳后，再沒有其他動作，安佳不可避免的懷疑起來：是因為他沒有和別人配合過，不懂技巧嗎？還是放棄了？不，一個輕易放棄的人不會擁有那樣純熟的球技。
對方生疏的搶球動作也讓場上的三名隊員從開始的警惕，到放鬆，踢的更加多變，平時訓練養成的默契也在這一刻顯現出來。
斯蒂芬和克洛教練還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不出聲也不喊停。以他們的水平當然一開始就看出塞巴斯蒂安對搶圈活動的陌生，不過在看到少年明白自己的缺陷后，沉穩下來，沒有急於出腳，他們就知道這孩子值得給點耐心，說不定會帶來意外驚喜。
果然，塞巴斯出腳了，在11號高壯男生接球的瞬間，他突然加速撲了上去。剛剛11號過於放鬆，接球早了點，現在迫於塞巴斯步步緊逼的干擾，身體相對笨拙的他只能放棄控穩球，略顯倉促的轉移。
右！塞巴斯瞬間下了判斷，迅速將剛剛假裝左傾的重心拉回，身體下沉，伸腳。果然11號擦過足球，腳底往右一蹭。
“乾的好，賽巴斯，再來一次。基恩，你得打起精神來，不然待會不要輸的哭鼻子。”斯蒂芬和克洛都為剛剛乾凈利落的截斷鼓掌，場邊的小球員們也嬉笑着開基恩的玩笑。
安佳提起的心總算放下一半。
哨聲再次吹響，傳球重新開始。3名男生由於剛剛的失誤提高了注意力，出腳、轉移更為迅速、流暢，動作幅度減少，傳球方向變得隱蔽起來。賽巴斯也不像剛剛那樣埋伏突擊，靜候機會，而是開始主動逼搶持球人，不斷加強幹擾，打亂對方節奏。
這次是8號男生的失誤，他將球從左腳轉移到右腳，假動作右傳再左傳時，被賽巴斯滑鏟攔下。一般的小球員可能會被誤導，但賽巴斯耐心和專註力驚人，從他不間斷的練習射門接近2小時，命中率卻沒有出現大的波動可以看出來。他通過長時間觀察對方腿部肌肉的用力，趕在球到達下個球員前破壞出場。
克洛看看場上情況，臨時加入一個男生參與遊戲，四對一。經過一段時間的適應，賽巴斯雖然不如三對一攔截的頻繁有效，但仍能抓住對方不經意的失誤。
“看來，這名少年閱讀比賽的能力同樣極強。不過，他的身體似乎過於單薄，在對抗中可能會受到壓制而處於下風。斯蒂芬，他的身體發展數據測了嗎？”克洛探過頭低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