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下一秒,她像只受驚的兔子一樣,蹦到電梯的最角落,瑟瑟發抖地伸出一隻指頭指着他,「你、你、你……」
他一步一步朝她走去,將她堵在窄小的電梯角落與他胸前一小片的空間裏,俯下首輕聲地說:「小肥兔,記住,你是我的。」
艾小蒙被陳東源那番剛強有力的宣言嚇得傻住,甚至去到了動物醫院,護士迅速又不失友善地將裝着毛毛的提籠送到她的手上,簡單扼要地說明毛毛的身體棒到不行,完全無須再回來複診,再將他們送到大門口后,她還是發著呆,沒有注意到四周發生的事。
陳東源好笑地看着她遲遲還沒有回過神的愣然表情,不禁一手摸着下巴,反省地思考自己剛剛的那一番話是不是太過驚心動魄、驚天動地了。
但反省過後的結論是,他的言論非常簡單直白又友好,半點威嚇的字眼都沒有用上,他實在是想不通為什麼她會露出一副被雷劈過後的震撼表情,唯一可以解釋這小肥兔失魂現象的,就是她的承受能力太差了。這一點,陳東源表示他愛莫能助,只好在她旁邊等着她回過神來了。
這兩天因為吃撐了而被留在動物醫院,見不着艾小蒙這個主人,又經常被關在籠子裏,毛毛的怒火前所未有的大。
它不樂意、不爽快了,於是整間動物醫院上上下下,包括獸醫、護士,還有其它暫居於診所裏頭的動物,無一倖免地都遭受到毛毛或多或少的欺負,尤其是那個把它留下來的獸醫,到現在臉上、手上都有着不少的齒印跟兔腳印。
所以今天毛毛的出院,令診所里的人與獸,無一不興高采烈地歡送這隻可怕的兔子,就怕他們不夠熱烈,這隻兔子就會回來似的。
現在見到了主人,毛毛的心情頓時開朗,它在提籠里蹦蹦跳跳,歡快地搖動着雙耳,努力地裝可愛,想讓主人快點把它從這籠子放出去。
可是不一會,它便發現不管它怎麼蹦跳、怎麼賣萌,它主人的靈魂就好像出了竅似的,對它的狀況完全不理不睬,害它一雙長耳朵又失望地垂了下去,看起來更像一顆有臉的毛球了。
怎麼會這樣呢,艾小蒙最愛它了,為什麼現在不理會它?
驀地,兩道打量的目光投射到毛毛的身上。毛毛警備地豎起耳朵,轉過頭去,瞪着站在艾小蒙身邊的一隻雄性的人類。紅紅的眼睛眯了起來,眼神中充滿着「你是誰啊,人類」這個問題。
什麼樣的小動物陳東源都猜過,但他就是沒有想過,艾小蒙養的居然是一隻萌煞人的長毛兔。看那圓圓的小毛球模樣,他這個大男人看到了都忍不住覺得可愛,更何況是艾小蒙這類的女生。
兔子養兔子,兔兔相依,不知怎的,他莫名地覺得這一人一兔萌死人了,直想將艾小蒙連人帶兔地抱進懷裏,抱個滿懷。
這麼想着,他的手就已經有了動作,他朝她伸出了兩條手臂。
毛毛見這個雄性人類竟然對它的主人出手,當下全身的毛都好像怒髮衝冠似的往上豎起,顯然是個炸毛狀態。
這副模樣,陳東源想漠視都做不到,他也不知道自己對這隻兔子做了什麼,讓它這麼生氣了。正想跟它溝通一下,卻發現這等的戒備讓久久回不過神來的艾小蒙終於回過神來了。
「你們兩個是怎麼回事?」那劍拔弩張,鬥雞似的氣氛,又怎麼回事?艾小蒙不解地問。
陳東源舉起雙手,顯示自己的無辜。
毛毛依舊維持炸毛形態,怒瞪陳東源。
這樣的氣氛太過詭異,詭異到艾小蒙居然產生一個很壞很壞的念頭。她將提籠的小閘門打開,讓毛毛跳上她伸過去的手掌,然後她將毛毛放到了陳東源身上。
漫天而來的殺氣讓陳東源不得不往後退了一步,可是他的動作並沒有艾小蒙惡作劇的決心來得快,於是毛毛如願以償地跳到了陳東源身上,接着,開始撕打。
是的,暴躁的毛毛將自己這幾天的憋悶,通通一次發泄在陳東源這個無故出現在艾小蒙身邊,還企圖對她出手的雄性人類身上。
只見小小的毛球動作敏捷地一邊躲開陳東源伸過來撥開它的手,一邊還對着他又啃又咬、又抓又踢的,高大的男人被一顆小毛球弄得狼狽至極。不是親身體驗過的人,不會相信這一隻小兔子會有這麼大的殺傷力。
「艾小蒙,快把它抱走!」陳東源不敢真的跟毛毛動手,因為他猜艾小蒙應該是疼極毛毛,毛毛如果有什麼損傷,最終倒霉的必定是他。逼不得已,他只好向那個在混亂之外的女人求救。
艾小蒙將他這副狼狽狀看在眼底,明笑在臉上,暗爽在心底,只覺得自己從昨晚開始所受的委屈跟悶氣,毛毛一次替她報仇了,她決定回家后給毛毛加菜。
「艾小蒙。」他再度咆哮出聲,「快過來!」
這麼快就承受不住了,她以為陳東源好歹也能撐個十分鐘的,可惜了。
這一人一兔的動靜不小,鬧了一會後便開始有人看過來了。不想成為眾人圍觀對象的艾小蒙,終於如他所願地伸手,將毛毛抱了回來。不過她沒有將毛毛放回提籠里,只是放在她的手上,讓毛毛舒服地躺在上頭。
毛毛縮成一個小毛球,那乖巧的模樣跟剛剛那副凶樣相比,簡直就是判若兩兔。如果不是陳東源身上痕迹斑斑,他還真的會以為是自己在作夢。
忽的,毛毛抬臉,看了他一眼。
陳東源敢發誓,他剛剛真真確確在這隻兔子眼裏看到了對他的不屑以及嘲笑,它在笑他,連一隻兔子都打不過,還妄想跟它搶它的主人,愚蠢的雄性人類。
瞪着這隻無比可惡的毛球,陳東源發誓,有他在的一天,這隻毛球都不用想着有好日子過,絕不!
然而,到底是誰沒有好日子過呢?
「你這隻臭毛球!」陳東源瞪着筷子上缺了一小口的生菜,然後再狠狠地瞪向始作俑者,毛毛。
面對陳東源惡狠狠的瞪視以及震耳欲聾的吼聲,毛毛的反應是再張口咬向那片蔥綠的生菜,吃得不亦樂乎。
「你、你、你……那是最後一片的生菜,你聽得懂嗎,是最後的一片。但你居然問都沒有問,就咬下去了!」他質問着,完全沒想過,要是毛毛真的能開口問他會是一件多麼驚人的事。
又來了,真是連一頓晚飯都不讓人好好吃,艾小蒙放下手中的筷子,一手扶着開始脹疼的額頭。
看着陳東源氣得像只大猩猩一樣地向天揮着雙手,艾小蒙再低下頭看看剛剛做完壞事就跳進她懷裏,一臉乖巧狀的毛毛。
兩者相比起來,相信許多人都會先袒護毛毛,並且鄙視陳東源這個人高馬大的大男人,居然跟一隻小小的、好像脆弱得一用力就會被掐死的小兔子計較,明顯就是欺負弱小。
但是身為毛毛主人,毛毛有什麼個性,艾小蒙知道得一清二楚。
她頭疼地抱着毛毛,看着陳東源。
起初毛毛跟陳東源對着干,把陳東源搞得十分狼狽、暴跳如雷,她真的爽極了,不但私底下偷偷鼓吹毛毛,讓它再對陳東源壞一點,還再三地鄙夷陳東源跟一隻弱小的動物計較。
當然,陳東源不會白白被人鄙夷的。面對她不掩飾的鄙夷,陳東源反諷如果毛毛是弱小,那這世界上再也沒有強大的動物了。這毛毛可是連比它體積大上十幾倍的德國黑背牧羊犬都打得贏的超級兔子。
她被他用事實堵得無法反駁,氣紅了一張小臉地回了房間,又是對毛毛一陣教導,讓它對陳東源更加仇視。
一如她所願的,毛毛天天都把陳東源弄得雞犬不寧。但她忘了,她也在這屋子裏,陳東源天天被鬧得雞飛狗跳,她能安寧嗎。於是,艾小蒙被夾於這一人一兔中間足足兩個星期,天天都看着他們上演的激烈爭鬥。
除了每天要看着這人兔大戰外,陳東源那個不要臉的男人,每每鬥不過毛毛后,竟然要求寵債主償,要她代替毛毛向他道歉,否則就要家法侍候她。什麼樣的家法侍候?就是這個可惡的男人,把她壓在任何可以壓下的地方,肆無忌憚,不分地點地吻她。
她以為他是在跟她開玩笑,但在他把她壓在電梯裏旁若無人地吻了她一番后,她頓悟這男人絕對不是在跟她關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