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餘子揚不知道在他走遠之後……
“周老闆不地道阿,老朽前日不過收了五兩銀子,這獨賺的三兩是不是請老朽喝兩杯。”
“李大夫你也別說,就那幾包藥材一兩銀子都不用吧”。
“非也非也,那老朽的診斷費不也該值些錢,何況還是出診。”
周老闆不屑地撇撇嘴,小聲嘟囔了一句“無良庸醫”,手一揮,做出送客的姿勢,“請吧,李大夫”。
李大夫一甩袖子,“哼,無良奸商。”回他醫手聖心藥館去了。
若餘子揚知道的話,怕是要提了菜刀把這兩個無德無良的人剁了替天行道。
卻說餘子揚緊趕慢趕,終於在未時初回到家裏,來不及搭理乖乖在家的妞妞,他直奔廚房,一陣胡亂翻找,他記得那時候敲下來的鹿茸就放在廚房裏的,可怎麼就是找不着呢。
“二哥,你找什麼。”妞妞小小聲問。
“你有看到兩根枯枝一樣連着一塊骨頭的東西嗎,就是那天從鹿頭上敲下來的。”餘子揚問,手下也沒停着,不住往灶台里翻。
妞妞小跑回房裏,鑽進床地下,不一會抱着一堆東西又鑽出來,跑回廚房,“二哥,二哥是這個嗎。”小姑娘喘着氣說。
餘子揚抬頭看了一眼,又繼續找,隔了兩秒,他猛然跳起來,欣喜若狂,“妞妞你太厲害了,在哪裏找到的,就是這個”他抱起妞妞,在她滿是灰塵的臉上親了一口。
妞妞害羞的摸摸小臉,看餘子揚又要出門,連忙開口:“二哥你要去哪?”
“二哥要去縣城一趟。”餘子揚把鹿茸放入竹簍里,又放了數十個烏糯糰子,去縣裏不比去鎮上,一來一回至少要走一天一夜,他必須準備妥當。
其實鎮上也不是沒有收藥材的地方,李大夫的醫館裏就可以收,但餘子揚實在是不敢相信那個老匹夫,他敢拿命擔保就家裏的幾小包破葯絕對不值三兩銀子,甚至可能更少,然而就這幾包破葯,就生生逼得余樹自賣為奴,這樣的醫德,餘子揚相信,就算這鹿茸值個三五十兩銀子也會被壓剩三五兩,因為那老匹夫知道他急。
“二哥”,小姑娘委屈開口,“我也去好不好”,她不是想去玩,只是一個人在家害怕。
“妞妞乖,縣城太遠了,二哥沒辦法帶着你,等二哥把大哥帶回來,到時候再去玩好不好”。
“妞妞,你在家裏,這兩天不要出去,把門關緊,不管是誰來都不要開門,這樣睡兩個晚上,二哥就回來了。”餘子揚蹭掉她臉上的灰說。
“嗯”妞妞不情不願的點頭。
餘子揚點點頭,當下不再遲疑,背起竹簍就走。眼下已經未時中了,再過兩個時辰天就要黑了,餘子揚必須走得快些,至少在天黑前走到鎮子前面的那個荒廟裏。
那個廟離鎮子挺遠的,離縣裏也不近,正好在中間,便宜了那些行腳商,餘子揚要在天黑前趕到這,夜裏趕路是要不得的,不說他渾身傷,身子又弱,就是個成年男子也是不敢的。
餘子揚到那荒廟時,裏邊已經有人了,大都是挑着擔的行腳商,也有趕不回去的農家人,荒廟中間點着火堆,餘子揚走進來時不小心踢到跟木棍,發出“磙嚕”的聲音,立刻引起他們的注意,他們齊刷刷的盯着餘子揚。
餘子揚被盯得發毛,自顧自的找了個角落坐下來,拿出烏糯糰子啃着,渴了就出去捧一口雪吃下去。
荒廟裏的人見是個半大的孩子,也沒有威脅,盯了一會又躺下去休息了。
餘子揚一晚上不敢睡沉,好容易挨到天亮,行腳商們起來時,他也起了,略微收拾了一下,便馬不停蹄的走了。
出了廟門,冷風一吹,他的額角便有些發癢,他摸了摸額頭可能是發炎了的傷口,加快腳步向縣城走去。
餘子揚一路風塵僕僕,終於在中午時分趕到縣城。看着那座高高的城牆,他鬆了口氣,疾步走過去,暗自慶幸這縣城並不收入城費,否則他□□門都進不去,他們家可一個銅板都沒有了。
縣城果然和他們那個老鎮子不一樣,處處喧鬧,各式吆喝聲不斷,熱鬧非凡。
餘子揚一路走來,身上早已沾滿塵土伴着冰霜,看起來極為寒顫,然而他也顧不了那麼多了,隨意用袖子抹了把臉,他向城門口賣陽春麵的大叔打探了藥房的位置。
大叔是個好客的,也是中午沒人,他操着東北腔嘚吧嘚吧半天,把縣裏大概的藥房位置給餘子揚說了個全,“你要是買葯,就去永安藥房,要是看大夫就去保濟大藥房,這大江南藥房咱就別去,坑人。”
“我說小兄弟,看你這樣,是來看大夫的吧,怎麼這麼磕噌呢,也沒個大人跟着。”
“謝謝大叔,我家裏人讓我來買葯,我還得趕回去,謝謝您勒。”餘子揚站起來拿袖子擦了擦他剛坐過凳子。
“行了,你這越擦越臟,快去吧,別耽誤咯”,大叔隨手拿了塊抹布一抹,一層黃黃的灰。
“呵呵”,餘子揚尷尬笑笑。
踏出陽春麵的攤子,他徑直往大叔說的永安大藥房走去。
老遠處餘子揚就看到一個燙金招牌上永安兩個大字,他快步上前,然而還未走進去,就見一個身穿灰青色衣袍,做夥計打扮的人拿着掃把揮舞:“去去,去別處討去,衝撞了貴客你擔待得起嗎。”
“不是,小哥,我這有些藥材,想換成錢。”餘子揚強笑着解釋。
“別拿着你們鄉下的野草就來騙錢,再不走就別怪我不客氣了。”那夥計說著,拿掃把就朝餘子揚揮。
餘子揚往邊上一躲,看那夥計是不會讓他進去了,他無奈朝下一個藥房走去。然而,不知是不是他真的就像個乞兒,在保濟藥房他還未開口呢,就被店裏的夥計轟出來。
大江南離保濟藥房不遠,餘子揚站在保濟藥房門口就能看到大江南的招牌,他猶豫着要不要去試試。
想了想,他咬咬牙,一陣小跑過去,大不了再被諷刺幾句,又不會少塊肉,不試試怎麼知道,興許是那大叔弄錯了呢。
大江南藥房看起來有些老舊,招牌上的漆都掉了好幾塊,餘子揚走了進去,不大的藥房裏密密麻麻都是柜子,中間用塊布隔着,藥鋪里沒人。
“有人沒,掌柜的,有人在嗎?”餘子揚喊了兩句,他猜測人可能在內堂吧。
不一會,從裏面走出一個三十來歲,文質彬彬的男子,那男子見是個小孩,看起來有些凄慘,身後又沒有大人,疑惑了下,隨後開口:“小哥,有什麼事嗎?”
餘子揚見他態度親切,沒有出口趕人,略微放鬆了些,他沖男子點頭,“掌柜的,我這裏有一副鹿茸,您看值多少錢?”說著餘子揚卸下背簍,從里拿出那副枯枝似的鹿茸。
那男子看了一眼,有些哭笑不得,他道:“小哥,你這個不是鹿茸。”
餘子揚急了,“怎麼會不是鹿茸呢,我親手從鹿頭上敲下來的。”
男子呵呵笑道:“鹿茸是鹿剛生出來還未骨化的角,你這個是鹿角,已經骨化了。”
餘子揚瞬間絕望了,喃喃道:“那這個不是藥材了嗎,就一文不值了嗎?”那余樹怎麼辦?那還怎麼救他?
“小哥你是一點不懂藥材阿,鹿角也算是藥材,就是沒鹿茸那麼值錢,你這鹿角雖不是自然脫落的,好在還算新鮮。”
“唔,你若賣與我,我便給你五兩銀子可好。”男子見餘子揚神情悲痛的樣子,有些不忍。其實,這副鹿角,他看的出是死後才被取出來的,已不算好了,若在外面賣,絕對不值五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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