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老天保佑,接下來的路程倒是一切順利,半個時辰后,他們走到了之前那個陷阱附近。
太陽漸漸走到高空,暖洋洋的,然而,餘子揚卻只感受到周身的陰冷,腦袋昏昏沉沉的,手腳也使不上勁,五臟六腑更是疼得跟鈍刀子割似的,要不是靠意志力撐着想把妞妞送到更安全的地方,他可能在楓樹林的時候就走不下來了。
還有一個路口就到家了,餘子揚腳步越來越沉重,他靠着妞妞,幾乎把全身的重量都壓在妞妞身上。
“大哥”妞妞突然沖前面叫到。聲音裏帶着驚喜。
餘子揚勉強抬起頭,模模糊糊中他看到余樹那張憨厚的臉,余樹正傻樂着朝這走來。
太好了,我終於可以休息了。餘子揚如是想着,下一刻,就陷入了無邊的黑暗。
餘子揚這一覺睡得很不安穩,他做了個很長的夢。夢裏,他看到蓋着白布的自己,還有趴在他身上哭泣不止的媽媽,邊上站着的是他的家人,他超人一樣無所不能的爸爸,他能幹的大哥,還有女強人一樣的大嫂。他們都在哭,撕心裂肺的哭。
餘子揚大聲告訴他們:“我沒有死,我在另一個世界活得好好的,還小了十幾歲,媽媽,別哭了,爸爸,大哥”。餘子揚伸手去扯他爸爸,可手直接從他爸爸身體裏穿過去了,他爸爸沒聽到他說的話,他家裏人誰都沒有聽到他說的話。
餘子揚瘋狂的去抱他媽媽,可是一次又一次,他總是直接穿過去了。
畫面一轉,他看到自己的出喪禮,來了很多人,他的老師,同學,他的朋友,認識的不認識的都來了。
後來,他的屍體被送入殯儀館,看到自己被大火吞噬的瞬間,靈魂彷彿也感受到炙熱的灼痛感。他想,這該死的大火該不會是要燒掉他與他家人最後的牽絆吧。
再後來,他看到吃不好睡不好,快速消瘦下去的媽媽,還有老了不止十歲的爸爸。
很快,半年過去了,他的大嫂懷孕了,十月懷胎,生下了一對雙胞胎,然後,奇特的事情發生了。
雙胞胎的哥哥像他大哥,可是弟弟卻跟他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長了一樣的胎記,一樣的重量,還有…還有心臟一樣天生帶着點毛病。
他的父母一下子就振作起來了,他們認為這是他們的孩子換了個方式重新回到他們身邊了。
餘子揚看着那個弟弟越長跟他越像,他看到他的父母把原本給他的愛全部傾注給那個孩子。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情,不過他想,這樣也好,至少他的父母不會再為他這個不孝的兒子傷心。至少,以後有個人可以代替他好好孝順他的父母。
再後來,他回到了那間破舊的茅草房,他看到了四個人,餘子揚想了半天才想起來,這四個也是他的家人,他現在的家人。
他看到土匪進村那天,他和妞妞被老狗頭追的時候,他的原身,余楊拚命扯着老狗頭往陷阱那個地方走去。
餘子揚跟他說:“謝謝!”
這回,他聽到了,他微笑着搖搖頭,然後朝他爹娘跑去。
餘子揚看到那個與余樹很像的漢子,還有長得很婉約抱着個孩子的婦人,他們朝餘子揚搖搖手,然後漸漸飄去,越來越遠,直到消失不見。
餘子揚想,這天怎麼還不亮。然後他就回到小熊被吃掉的那塊山上,他看到自己躲在大樹后,前面是兩個土匪。
額,原來沒有看錯,兩個土匪周圍真的漂浮着一層淡淡的煙霧。然後,他看到自己身後背上趴着一個黑影,餘子揚嚇了一跳,他想走近去看,可是卻怎麼也挪不動步。
餘子揚看到那個黑影慢慢漂浮到半空中,圍着他繞了好幾圈,隔了一會,一根枯枝不聲不響的掉落在他的身後。然後他踩到那根樹枝,餘子揚看到那個黑影又繞着他飄了幾圈,好像個調皮搗蛋的小孩子惡作劇成功后的興奮的樣子。
再後來,他要下山了,那個黑影還是趴在他的背上。跟着他去接妞妞,跟着他下山,跟着他回家,然後他看到自己倒下的瞬間,那個黑影飄到他的身下。
接着,他聽到有人在哭,是個女孩子的聲音。是誰呢?他聽到有人在喊他,然後他的頭被人擺弄,他的衣服被人扒光了,身上被塗抹了一些東西,還有人往他嘴裏喂水。呸,這是什麼水,又苦又臭的。
折騰了好久,周圍終於安靜下來了,可是隔了不久,他又聽到了哭聲,是誰呢,到底是誰呢?
對了,是妞妞,是妞妞哭了。
妞妞怎麼了,被人欺負了嗎?余樹呢,怎麼沒聽到他的聲音?
餘子揚想睜開眼睛看看,可是眼皮子好重,怎麼睜也睜不開。然後,他有昏昏沉沉的睡死了。
餘子揚是被一陣難聞的中草藥味熏醒的,他躺在一張陌生的半新不舊的木床上,房間的角落裏溫着一個陶罐,草藥味就是從這傳出來的。他頭上纏着紗布,身上也是青青黃黃用過葯的痕迹,嘴巴有些發苦,全身都不象自己的了。
“大哥,妞妞”屋子裏靜悄悄的,餘子揚喊了兩聲都沒人答應,他一把掀開被子,被冷空氣凍得一個哆嗦。
這天似乎越來越冷了,怕是要化凍了吧。餘子揚邊想邊穿上保暖衣服。
“吱唉”房門被打開,妞妞抱着一罐子雪走了進來,小姑娘臉上帶着淚痕,眼眶發紅,顯見是剛哭過。
“二哥,你醒了。”妞妞一進門就看到站在木床旁邊的餘子揚,她把陶罐隨手放到不知哪來的桌子上,然後撲進餘子揚懷裏。
“嗚嗚,二哥”。
“怎麼了,怎麼就哭了呢,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大哥呢”餘子揚替她擦掉眼淚,柔聲哄道。
“大哥,大哥已經去鎮上了”,妞妞垂着頭說,聲音裏帶着哀傷。
餘子揚感到不對,“大哥有說他去做什麼嗎?還有家裏怎麼有錢買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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