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希望
門口笑嘻嘻地走進來了數人,為首的正是朝廷派來的欽差大人。他看見正在打鬥的馬大夫等人,有些不滿地嘟嚕着:“你們幾個也太差勁了吧?這麼多人和一個半老頭子糾纏了半天還沒將他拿下。”
努了努嘴,對身後的幾個人吩咐道:“你們也別閑着了,時間緊急,趕快幫他們幹掉那個老東西!”他倒忘了自己的年紀也不小,稱得上老東西這三個字了。
我冷冷地看着裝腔作勢的他,不想也無力諷刺他,雖然只是一把短短地匕首插在了我的身上,但我感覺到我的生命力正在隨着鮮血往外流失。
我不無諷刺地想:人真的很脆弱啊,不管你是高官富賈還是平民百姓,一點點鋼鐵異物就能讓你所努力的東西化為灰燼。
欽差大人志得意滿地走近了躺在血泊之中的我:“趙總督,別來無恙?想不到我們今天會在這等情形下見面吧?”
人總是喜歡炫耀的,欽差大人此刻也犯了同樣的毛病,不過也是,他要是不炫耀一下,不就成了錦衣夜行了嗎?
“趙大人,你是不是很奇怪令弟為什麼會背叛你?告訴你吧,那全是我的功勞!哈哈,就憑藉著我的三寸不亂之舌,我就將你的怒江城弄翻了天,哈哈哈!”他得意地狂笑起來:“誰說百無一用是書生?那些武將們用兵百萬都不能將怒江之亂平息,可我只有數十人手加上聰明的頭腦就立下了這不世功勞!哈哈哈!”
吃力地搖搖頭,我奮力抵住那種眩暈地感覺:“我不相信,憑你胡說的幾句話就能讓鵬舉徹底的背叛我?你還沒有那麼高的智力,而鵬舉也不是將基業拱手讓人的傻瓜。”
鵬舉看着鐵青着臉的欽差大人,忽然微笑了起來:“畢竟是我的大哥,一眼就看出了我們不過是相互利用罷了。兄弟一場,就讓你當個明白鬼吧!”
聲音陡然一高:“朝廷當然是想你死,在他們看來,沒了趙遠的怒江軍不過是群烏合之眾而已,成不了什麼大氣候。而我呢,也想你死!所以我們自然是一拍即合了,然後也就有了今天的這一幕。”
“首先,我得申明曹凌霞不是我殺的,雖然我早就知道她會於今天自殺,並且將她自殺前給你的信偷偷地藏了起來,可是,那畢竟不是我動手殺的,她是因為你今天成親,而新娘不是她自殺的!你內疚吧?”我覺得我從來都沒有這麼討厭過這種變態的聲音。
“其次,我為什麼非要致你於死地呢?親愛的大哥?你沒想到吧,我來告訴你:那絕對不是因為你小時侯老搶我的東西。”鵬舉說到這裏,猛地上前狠狠地踢了我一腳:“我們一起起兵,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可你,就因為我收了別人孝敬的那麼一點點錢財,居然不**兄弟之情將我免職,讓那些夕日我看不起的人來笑話我!從那時候起,我就對你非常不滿了。”
“還有,後來我出生入死替你立下了汗馬功勞,你不斷沒有升我的職,還將別人提到了我的上面,連蕭武那小子都比我的官職高,我那時是敢怒不敢言吶!另外,我不過是一時不小心中了東方白的奸計而已,可你卻將我軟禁,直到最近才把我當做一個屁一般給放了出來。還不給我實權,你當我是沒有感情的一條狗嗎?”
“最主要的是:你要結婚了。在你沒結婚之前,你還會**及骨肉之情,想到要是有一天會突然戰死,還有一個事業的繼承人問題,不會過分地傷害我,可當你結婚之後呢?結婚之後不久你就該會有小孩了,那時你就會嫌棄我阻擋了小傢伙的繼承之路了吧?所以,我才會先發制人!哈哈,先發制人這句話意思還是你教給我的哦。”
鵬舉的聲音越來越大,眼中透露出興奮而又殘忍的光芒:“你知道嗎?我和朝庭簽定了協議:他們將承認我為趙王,並支持我立國,和朝廷成為同盟關係,還會大力支持我南下開疆闊土建立不世功勛的計劃。作為交換條件,我將會把巴山的大部交還給朝廷,並且還將出兵牽制蔡中。你在地下睜大眼睛看着吧,只有我才是趙家最出色的男兒!”
我看着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秀英,心若死灰,再也不想和他爭辯,只想速死好和秀英在黃泉之下有個拌:“你贏了,我求你件事:看在我們兄弟一場的情分上,你把我和你嫂子同葬一穴,好讓我們彼此之間有個照應,也不枉我們夫妻一場。”
如同夜梟一般的聲音響起,鵬舉惡毒地說:“兄弟?我們之間還有兄弟之情嗎?你的痛苦就是我的快樂,你越痛苦我就會越高興。你放心地去吧,我會把你分成幾段了來安葬的,畢竟我們都姓趙。可是王秀英嘛,我會將他化為一團灰燼,然後將她的骨灰遍撒在污穢之地,讓她永世不得超生!”
心頭巨震,雖然我平日裏並不太相信什麼鬼神之言,可如今死到臨頭了,相信這些也算是給自己的心理安慰。再說這件事關係到王秀英,自然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畢竟心裏頭還有個萬一的想法在內:如果真的有下輩子,秀英,我們再做夫妻。
可如今鵬舉這麼做,分明是仿效上古時那些帝王對付自己的敵人時的做法,要讓我們永世不得超升,永遠生活在黑暗與痛苦之中。
“你知道嗎?為了這次的行動,我還特意地去了一下三清觀和萬福寺,哈哈,兩邊我求的都是上上籤,看來老天爺也都看不過去了,要借我的手來剷除你!你實行新政,弄得人間的紀律大失,民怨沸騰,老天爺都要滅你!”
我痛苦地閉上了雙眼,心中一時間充滿了怨氣,那即使是在知曉鵬舉要殺我的時候都沒有生出來的怨氣!“蒼天不公!我趙遠一心只想為天下百姓創造一個能安居樂業的太平盛世,到頭來反而遭到如此下場。那些魚肉百姓,草菅人命的傢伙們卻依舊在那裏作威作福,連我最信任的弟弟都背叛了我!我最心愛的女人也慘遭殺害。”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苟!這樣的老天不要也罷!我的命運要由自己來掌握,決不能任人擺佈!我命由我不由天!”心中發出了強烈的吼叫。
在我閉上眼睛的時候,體內異變突起,自從丹成之後一直毫無動靜的元丹受到怨氣的刺激,陡然放出了萬道金芒,金芒所到之處,無不氣力陡漲,而且連傷口的血都不再往外流,我彷彿能感覺到渾身的骨頭都輕了幾斤幾兩,舒爽無比。
一旁鐵青着臉的欽差大人催促道:“還和他說什麼?趕緊結果了他才是正理,免得夜長夢多,遲恐生變。”
一直在一旁默不出聲的曹凌雲也道:“鵬舉哥,你快點下手吧,我看見姐姐的屍體心裏很是不舒服。趕緊結果了趙遠這忘恩負義的傢伙,我們才好進行下一步計劃,我才能快點當上皇后!”
鵬舉目露凶光,接過曹凌雲手中的長劍,一步步地向躺在地上的我逼近。猛地向我脖子上奮力砍去,同時大喝一聲:“你去死吧!”
就在長劍劃破皮膚的一瞬間,冰冷的劍鋒上傳來的寒意使我的神智一清,而身體卻比大腦還先反應過來。
鵬舉一劍下去,滿以為會將我的脖子劃成兩解,不料卻詫異地發現手中傳來的感覺不對,就象砍中了滑溜溜的泥鰍似的,混不受力。急忙定睛一看,正好看見躺在地上的我好似上了發條一般,飛速地貼着地面滑過。
雖然逃過了這一劫,但鋒利的劍鋒還是讓我受了傷。一條長長的劍痕從脖子穿過前胸一直到了下腹,好在傷口不是很深,雖然皮開肉綻卻是無甚大礙,連鮮血都流得很少,並且傷口還正在以不可思議地速度癒合着。
我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元丹受到刺激引起的異變,從無這種經驗的我不知道這種現象是好還是壞,並且還不知道這種現象究竟能持續多久。但是,正是這種異變救了我一命。
驚魂稍定的我立即就反應了過來:我必須在異變結束之前想辦法逃出生天,否則明年的今日鐵定就變成了我的忌日。幸好我還有一招殺手鐧,那就是我懷裏的新式短火器!
也是我被行刺的次數太多了,而我自身又不是什麼武林高手,所以當火器研究所的這款新式短火器研究出來以後,立即就被我看中,特意留了一支防身。
我之所以會看中這款火器,除了因為它短小,重量也不重,放在懷裏並不顯眼外,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它能連發,不必象以前的火器一樣發射一次就要費老長的時間去安裝彈藥。
這款火器雖然只能連發三次,可是比起以前的火器來說就要先進許多。並且發射完畢之後,安裝彈藥也方便快捷,因為它的彈藥是事先裝好了的,只要將彈藥放在槍鏜里就可以了,訓練有素的人可以在倒地的一瞬間就能將它裝好。
也是被那些刺客們給行刺怕了,就連今天大婚我都沒有把它放棄,依舊把它揣在了懷裏,不過備用的子彈就沒有拿,全放在房間裏了。先前在變故中我也想到用它,可是我的槍法實在是太差了,生怕會誤傷自己人,再加上場上打鬥的人總是迅速地動來動去,根本不可能被我瞄準。
而鵬舉的突然襲擊就根本沒有給我反抗的機會,倒地后雖然有了機會,可是一來我我無心反抗,二來手腳全無力氣,所以也沒有動用它的機會。
現在則就不同了,在元丹的異變下,我的傷勢奇迹般的得到了好轉,手腳也麻利了,關鍵是無盡的恨意使我對鵬舉也起了殺心。所以,到了動用這個秘密武器的時候了。
其實,這只是一剎那的時間而已,當我的手摸到火器的時候,鵬舉也反應了過來:“他還有力氣反抗!大家一起上!”第一個揮劍向我刺來,而曹凌雲也毫不猶豫地掏出護身的匕首向我撲來。
在這危險的情況下,我的頭腦異常地清醒,我只有三發子彈,而場上的敵人遠遠要比這個數多得多,看來要採用擒王先擒賊的策略才行了。
長劍及身的一瞬間,我倒地、掏槍、上膛動作一氣呵成。清晰地看見鵬舉的眼神由怒視到驚訝,再變成了恐懼,是的,是恐懼的眼神,他參加過戰爭,知道火槍的厲害。
“砰!”一聲巨響,震得所有人一怔,隨後所有人的眼神都停在了我和鵬舉的身上,連場上爭鬥的人都不約而同地住手了。
看見鵬舉睜大着雙眼,一手捂住胸前的傷口,一手指着我慢慢地滑倒在地,我無暇體會心中的情感,急忙掉轉槍口對準欽差大人:“都給我住手,放下武器,降者不殺!”
欽差大人怔了一下,立即笑容滿面:“你憑什麼讓我們住手,難道我還不知道火槍只能發射一次就要裝填彈藥嗎?”
曹凌雲心痛情郎中槍,聞言立即撲上。只聽“砰”地又是一聲巨響,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見曹凌雲中槍倒地,在血泊中無力地掙扎着,一雙眼睛死死地盯住欽差大人,彷彿是在質問他:你不是說這槍只能發射一次嗎?
欽差大人看見超出了他常識的一幕活生生地發生在他面前,不禁傻傻地站在哪裏,半響才回過神來:“不可能的!怎麼會連發兩槍呢?”
我將槍口對準了他,淡淡地地道:“我這槍是連發槍,可以不停地發射子彈,欽差大人,你若是不想死的話,趕緊讓你手下的人投降吧?”
欽差大人的臉色白一陣青一陣,吶吶地說不出話來。大林五傑中的其中一人見我死死地盯住欽差大人,以為有機可趁,趁其他人不注意的情況下,偷偷地往我的方向走了幾步。
到了一縱之地后,他覺得很有把握了,見我沒有絲毫注意他的行動,不由心下大喜,運足功力運刀疾上,速度奇快無比,意圖一刀就了結此事,立下通天功勞。
不料我此刻在元丹的支持下,耳聰目明,他剛一動我立即就掉轉槍口向他開槍。又是一聲巨響,偷襲者應聲倒地。可惜由於我的槍法實在是不高,倉促之下只是擊中了他的臂膀,徹骨的疼痛讓他呻吟不止。
槍中的子彈是徹底用完了,我心裏一片冰冷,如今之計只好用空城計!雖然心裏發虛,四肢發汗,但是我努力使自己平靜,又慢慢地轉過槍口,最後還是對準了欽差大人。
槍口所指之處,被指之人無不面色立變,在眾人的心中,這個烏黑黑的槍口和死神無異,槍聲一響,任你再高的武功也擋不住它在這麼近的距離內的一擊。
其實即使我有用不完的子彈,他們這麼多人一擁而上的話,我也是絕對抵擋不住的。可惜他們並不是軍人,甚至連死士都算不上,他們只是一群武功比較高強的業餘刺客而已。
所以,他們心中雖然都知道這一點,可是槍打出頭鳥的道理是笨蛋都明白的道理,而他們之中更沒有那種捨身取義的“傻瓜”!一個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只希望別人搶先出頭,好讓自己檢個便宜,死道友不死貧道嘛。
我當然是很明白他們的想法,兩軍交戰,攻心為上。眼下我就採取了這種策略,以期可以達到不戰而屈人之兵:“欽差大人,我對你今天的所作所為是極度不滿的!可是殺了你之後,我軍變會和朝廷勢不兩立,這不符合我軍的長遠戰略利益,所以你盡可放心,只要你放下武器,我依舊會待你為上賓,客客氣氣地禮送您出境。但是如果您還是痴迷不悟的話,嘿嘿,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
又對其他人說道:“諸位的身手不錯嘛,雖然你們的行為讓我遭受了重大的損失,但是,那是各為其主嘛!只要各位放下武器,停止抵抗,我還是會既往不咎的。當然,如果你們能棄暗投明那是最好了,以各位的能力一定會比在朝廷那邊要有前途得多。”言語中透露出招攬之意。
當下有人不免意動,朝廷目前雖然勢力最大,但身居中央,四面受敵,日子並不是很好過。而我怒江北面依仗巴山天險,易守難攻且居高臨下隨時可以襲卷而下,所以朝廷暫時拿我沒辦法,只好處於守勢。
東面的蔡中雖然有一定的威脅,但是他正和朝廷交戰,也不太可能與我發生全面的戰爭。所以目前我怒江是全國之中最為安全和最有經濟活力的地方了,長遠下去,形勢必定對我方極為有利。
再加上他們來怒江也不是一、二天了,這麼多天在這裏生活,看見了此地的繁華和民眾對我軍的支持,知道我軍最重視信譽了,我既然開口既往不咎,那麼就一定會實現。縱觀國內各大勢力,任誰都不敢說我軍沒有最終沒有一統河山的希望。
並且眼下形勢於己不利,任務若是沒完成的話,即使回到京師也會受到嚴厲的處罰。而要他們奮不顧身地出來送死,給別人製造機會來完成任務,他們一時間又沒有這麼崇高的覺悟。
正在他們權衡利弊、思前想後時,外面突然噪聲四起,不久更有兵器相擊聲傳來,中間更摻雜着火槍特有的發射聲。隨即,大量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一個熟悉的聲音在眾人耳中響起:“總督大人!蕭武率兵前來救您來了!”
房間裏的敵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知道大勢已去,不知何人帶頭,一下子全都放下了武器:“總督大人,您說話可得算數啊,我們可將生家性命全壓在了你的身上。”馬大夫連忙上前將眾人的穴位封住,他們倒也未曾反抗。
欽差大人一臉鐵青,冷冷地道:“一群懦夫!方才拚死一戰還不知會鹿死誰手,可惜個個貪生怕死,放棄了大好機會,使得功敗垂成,到如今連性命都捏在了別人的手裏。”
不待我說話,剛才倒戈的眾人便反駁了起來:“你是站着說話不腰痛,方才被槍指着的時候你怎麼不下令?還嚇得直哆嗦,依我看你也好不到哪裏去。”
欽差大人一臉自責:“我也是懦夫,我們都是懦夫!我們愧對皇上啊!”
這時,蕭武已經帶人闖了進來。我心情一松,示意他將一干人等壓監之後,立即將秀英抱起,走到馬大夫面前:“馬大夫,你快來看看我夫人!她還有救沒?”聲音中充滿了緊張,我的心都被提到嗓子眼了。
馬大夫神情嚴肅地仔細檢查,忽然興奮地高聲道:“還有脈搏,大人,夫人還有氣呢!”
我立即上前查看,果然還有一絲細若遊絲的脈搏在躍動,雖然是細弱無比,可對我來說,這絕對是一個天大的喜訊,這意味着我將有可能還能和她再一起看看日出,聽聽雨打荷花的聲音。
往日不曾注意的細節在我內心中不停地浮現,很奇怪就是這些細節在目前給了我一種幸福而又滿足的感覺。
我激動,我雀躍!待稍微冷靜下來后,立即跪倒在馬大夫的面前,將他嚇了一跳:“馬大夫,請您務必將我的妻子救治過來!我不惜任何代價都要讓她活轉過來!求您了!”說完恭恭敬敬地開始給他磕頭。
馬大夫急忙將我扶起:“這如何使的?總督大人乃萬家生佛,這麼做豈不是折殺老夫了?”接着面露難色卻又肯定地說:“大人儘管放心,小老兒一定竭盡所能,即使是拼了這條老命也要將夫人救治過來!”
在得到馬大夫雖然面露難色但還是肯定的回答后,一塊大石頭終於落地了,渾身為之一松。
隨即只覺得漫天星斗在旋轉,忽然身子一軟傾倒在地,耳中隱約聽見有人在呼喊些什麼,但很快就變成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