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自盡
顧曉菁和何非在海南島度蜜月旅遊,何非的心裏惦記着江雪雲,顧曉菁想盡千方百計哄何非開心,可是何非的快樂就象轉瞬即逝的曇花。
顧曉菁禁不住在心裏一遍一遍審視她和何非的婚姻,她翻來覆去地想,不管怎麼說,她費了那麼大的心血,好不容易才跟何非走到了一起,不管對與錯,不管有多艱難,她也要盡最大努力,使他們的婚姻日趨圓滿。
何非心裏的芥蒂她不是不清楚,雖然有幾次她感覺自己都要忍耐到極限了,可是她還是勸慰着自己,不要在婚姻的一開始,就出現那種火爆場面。可是原來她一直以為溫和好脾氣的何非,現在雖然還是那麼溫和,但是臉上的笑容明顯地減少了,常常一個人陷入發獃狀態。
有時他一個人坐在陽台上,看着外面的海水,獃獃地一坐就是半天,顧曉菁要是不喊他,他似乎就永遠那麼坐下去,有時他拿出畫板,手裏舉着畫筆,卻獃獃地畫不出什麼。
顧曉菁心裏鬱悶,一個人跑到大海邊,對着咆哮的海水,大哭了一場,哭過之後,她收斂起悲傷,重整笑容,生機勃勃地回到何非的身邊。
兩個人在海南住了一個星期,一個星期里何非至少說了三次想回家的話,但是都被顧曉菁拒絕了。
她說回家,你回哪個家,現在我們倆是一家人,回家也是我們兩個人,你記住,以後,我就是你的家,我在的地方,就是我們的家。
何非看看顧曉菁,不言語。
顧曉菁說我知道,你的心裏還沒有準備好,畢竟我們在一起的時間短,不過我不着急,人家不是說,時間能撫平一切傷痛嗎?就讓以前那些傷痛和回憶,讓這碧藍的海水帶走,昨天已經過去了,我們不能生活在回憶里,我們要向前看,非,你知道嗎,我們要向前看!
何非看着顧曉菁有些着急的樣子,勉強點了點頭,然後把眼睛望向無邊的海水,再一次進入他的發獃狀態。
何一鳴打電話來,何非獃獃地看了半晌,接起電話來,內心深處翻騰得就像那無邊的海水,他不知道兒子知不知道他和江雪雲離婚的事,知不知道他已經跟顧曉菁結了婚,萬一兒子問起,他又應該如何回答?
他勉強接起了兒子的電話,兒子的口氣和平常一樣,爸爸,我剛才給媽媽打電話了,媽媽說你出來寫生了,你去哪裏寫生了?
哦,何非鬆了一口氣,他聽出來了,江雪雲並沒有把他們離婚的消息告訴兒子,他覺得心裏稍微輕鬆了一些,他說我到海南來了。
你不是去年去過了嗎?何一鳴有些詫異地問着。
何非停頓了一下,說,啊,覺得這裏還不錯,就又回來了。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何一鳴似乎是明白了,他跟何非說了一會兒學校的事,然後說爸爸,您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何非說什麼事?
何一鳴說抽出時間來都陪陪媽媽,媽媽真的很愛你!
兒子的話像一把小鎚頭,“咣”地一聲敲在了何非的心上,何非感覺那顆原本有些麻木的心,頓時生生地疼了起來,他不知如何回答兒子,只覺得此時此刻,他無論作為父親,還是作為丈夫,都失敗透頂,他覺得自己就像那個把江山拱手讓給人家的最無能的皇帝——唐後主李煜,他感覺此刻的自己就像被囚禁的李煜一樣,他勉強“嗯”了一聲,然後掛斷了兒子的電話。
顧曉菁看着他的神情不對勁,不由得獃獃地看着他,不由自主地問着,怎麼啦非?
我……我兒子讓我好好對待他媽媽,可是,我……我……何非忽然激動地說不出話來,他一巴掌打翻了擺在前面,準備寫生的畫板,恰好一個浪頭打過來,畫板立即被浪頭浸濕了,何非起身,抓起畫板,遠遠地拋了出去。
畫板立即消失在無邊無際地海水中,何非踉踉蹌蹌地坐在了沙灘上,然後身子後仰,躺了下去……
顧曉菁看着何非,眼睛裏漸漸地迸出了淚水,她紅着眼圈跑了過來,一把把何非從地上拽了起來。
何非剛才在地上躺着,讓顧曉菁一拽,不由得坐了起來,他抬眼看顧曉菁,不禁嚇了一跳,顧曉菁眼圈紅紅的,眼睛也不知何時變得通紅,裏面佈滿了密密麻麻的紅血絲,顧曉菁抓着何非的胳膊,使勁地搖晃着,嘴裏大喊着,何非!你醒醒,你現在是我顧曉菁的老公,你以前的快樂都哪兒去了,你為什麼守着我整日傷悲,你以前的快樂哪兒去了?你說你是不是喜歡我,如果不喜歡我,當初為什麼要招惹我,如果不喜歡我,我問你的時候,你為什麼要說我愛你!我愛你——!這是不是你親口說的,是不是?!!
顧曉菁忽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她使勁地抓着何非的胳膊,劇烈地搖晃着,她說你當初幹什麼去了,你既然這麼不喜歡我,不愛我,你為什麼要一而再地招惹我?難道你真的象我兒子說的,就是一個卑鄙無恥的小人,是一個敢做不敢當的懦夫嗎?!是一個滿臉和氣善良的偽君子嗎?!你因為說愛我,我才和你結的婚,可是你看看你現在的模樣,半陰半陽、半人半鬼,你到底是活在陽間還是或在陰間?難道老天爺是派你來折磨我的嗎?!好,既然如此,既然如此,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顧曉菁說著,猛地鬆開了何非,“忽”地一聲站了起來,她由於激動,渾身不住地發抖,她環視了一下四周,然後跺了一下腳,拚命地像大海里跑去……
何非嚇了一跳,他看着顧曉菁瘋狂地像大海里跑去,不由得站起身來,他看着顧曉菁拚命地跑向海水裏,海水漸漸地加深,沒了她的腰,她的胸……
不要——!何非拚命地大喊一聲,飛也似的跑了過去,他剛才讓顧曉菁喊得大腦已經懵了,有種斷片的感覺,現在他看着顧曉菁拚命地往海水裏跑,忽然想起,顧曉菁不會游泳,所以他拼了命的大喊一聲,然後飛也似地象顧曉菁跑去。
顧曉菁的身體已經能夠完全淹沒在大海里了,她開始在大海里翻騰了,何非衝過去,死死地拽着顧曉菁的身體,顧曉菁那個時候已經被海水嗆暈了,她閉着眼睛,任由着何非把她抱回了岸邊。
顧曉菁閉着眼睛,濕漉漉地躺在海邊,開始有人跑過來。
剛才為了找一處風景優美又靜謐的地方作畫,他們找了一個遠離人群的地方。
現在,人們發現了他們,開始三三兩兩地跑過來。
顧曉菁躺在地上,緊閉着眼睛,何非使勁地壓着顧曉菁的肚子,幫她往外倒着海水,有人提議把顧曉菁背在肩膀上,腰部放在中間,在地上蹦。
何非由於剛才的驚嚇,早已經渾身無力了,他獃獃地看着顧曉菁,想使勁抱起她來,可是怎麼也抱不起來。
一個身材高大的青年人,把顧曉菁彎腰放在了他的肩膀上,然後在眾人的幫扶下,跳了起來,只跳了幾下,顧曉菁開始“哇哇”地向外面倒海水了。
顧曉菁醒過來了,何非抱着顧曉菁哇哇地哭了起來。
眾人見沒什麼事了,紛紛散去。
顧曉菁抬起虛弱的眼睛,看着何非,有氣無力地說著,救我幹嘛,為什麼不讓我死,一了百了,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嗚……何非抱着顧曉菁,哭得泣不成聲,曉菁你怎麼這麼傻,你怎麼這麼傻……
顧曉菁抬眼看着何非,虛弱地說著,我從小就這樣,我想要的……就會拼了命去要,既然老天爺已經讓我們成為夫妻,那麼我就不能失去你……
顧曉菁說著,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何非抱着顧曉菁,眼淚“唰唰”地往外流着。
回到賓館以後,何非把顧曉菁放在床上,讓她休息一會兒。
顧曉菁太疲憊太虛弱了,她感覺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她看了看何非,閉上眼睛睡著了。
何非幫顧曉菁蓋好被子,一個人坐到了陽台上。
如果說在這以前,他還心存幻想,希望自己的抑鬱寡歡,希望自己的痛苦沉悶,能博取顧曉菁的同情,從而大發慈悲,跟他辦理離婚手續,讓他重新回到江雪雲身邊,重新回到他的兒女身邊。那麼現在,他徹底明白了,顧曉菁是和他、和江雪雲性格截然不同的一種人,他和江雪雲都屬於那種溫和的、與世無爭的脾氣,而顧曉菁骨子裏就是那種敢愛敢恨、敢搶敢拼的人。
他想起了一篇寫徐志摩與陸小曼的文章,他記不得文章的名字了,但是記住了裏面陸小曼說的一句話:不能愛毋寧死。
他現在徹底明白了,顧曉菁真的就是那樣一種“不能愛毋寧死”的激烈性格,顧曉菁對他的愛有多少,他現在還分辨不出。他知道顧曉菁拚命想抓住他,想抓住他們的婚姻,還有一個他說不出來但是能感覺到的理由,那就是顧曉菁不服輸,她被葉水蓮擠出了原本屬於自己的婚姻,那麼她再嫁,也一定要嫁一個看起來比陳志剛風光的、成功的男人,這樣的話顧曉菁以前流露過,現在他記不清楚了。
不管記得清楚也罷,既不清楚也罷,他現在都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他已經和顧曉菁是夫妻了。
請神容易送神難,他知道,如果他真的是一尊顧曉菁請到家裏來的大神,那麼他也沒有提出離開的權利了,除非顧曉菁自己,把他請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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