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懷疑
幾天以來,顧曉菁的心裏七上八下。似乎只是眨一下眼的時間,她和陳志剛分居已經兩個多月了,陳志剛這次的表現讓她感覺奇怪,以前他們也有過類似生氣分居的事情,只不過過不了幾天不知什麼緣由的就又合在了一起。
春節將至,十七歲的兒子陳天宇放假回來了,他回到家裏的第一天,就發現了家裏氣氛不對。以前家裏總是亂糟糟的,可是這次卻格外得乾淨、安靜,進來出去只有他母親顧曉菁一個人,陳天宇感覺不對勁。
“我爸爸呢?”
“在你奶奶家呢。”顧曉菁不願攪了兒子回家的興緻,沒有告訴兒子他們兩口子分居的事情。
安置好了兒子,下午,她一個人去了陳志剛工作的飯店。那是一家叫岳陽樓的規模不大的飯店,招牌有些暗淡,顧曉菁推開大門進去了,吧枱的服務員問她找誰,她說找陳志剛,吧枱的服務員微皺眉頭想了一下,似乎一時想不起陳志剛是誰。
我找你們后廚的陳師傅。顧曉菁重新說明了一下。
哦,知道了,你從這裏拐進去。服務員知道了她說的是誰,然後用手一指樓道底下的一扇小門,顧曉菁用手指尖推了一下那扇油乎乎的門進去了。經過了一個細長的過道,顧曉菁直接進了廚房,可是廚房裏有一兩個年紀很小的好像是學徒模樣的小廚師正在忙碌着,問陳志剛在哪裏,他們指了一下廚房後面的一樓的看似宿舍的一排房子中的一間。
顧曉菁小心翼翼地從廚房穿過去,水泥地面油膩膩的,顧曉菁擔心跌倒,踮着腳尖慢慢地走着,她來到了小廚師指的房間門,畢竟是第一次來,她擔心走錯了,於是停下來,準備敲敲門,確認一下再進去。
裏面傳出了一個年輕女人的說笑的聲音,顧曉菁以為自己走錯了,可是隨後又聽見了陳志剛悶聲悶氣但是透着快樂的聲音,“你的小胳膊那麼細。”
年輕女人咯咯地笑了。
顧曉菁心裏有了一絲說不出的不祥和不安的感覺,她沒有敲門,直接推門進去了。
房間裏陳志剛穿着白大褂,坐在床沿上,一個三十來歲的有些細瘦的穿着服務員衣服的女人,亦或是女孩,緊緊地坐在陳志剛身邊,伸着一條胳膊和陳志剛的胳膊並排擺在一起,兩個人各自把衣服袖子擼了上去,很明顯,兩個人在比胳膊粗細,女人白白細細的胳膊和陳志剛粗粗胖胖的黑胳膊放在一起,形成了鮮明的地比,兩個人比着,咯咯地笑了起來。
顧曉菁心裏不悅,沉着臉把門關上了。陳志剛兩個人剛才專心致志地比胳膊粗細,沒有注意到顧曉菁進來,聽到關門聲,兩個人一起抬起頭來。
穿服務員衣服的女人抬起頭來,多少有些慌亂地站起身來,她看看陳志剛,說了聲陳師傅我先去了,然後沖顧曉菁點了一下頭走了。
陳志剛沒有女人的那種慌亂,他慢慢地站起身,捋下了衣服袖子,冷冷地問了一句,有事嗎?我要去后廚了。
顧曉菁心裏不痛快,但也沒說什麼,她簡單地告訴陳志剛,兒子回來了,希望他回家應付一下,別讓兒子看出來他們在分居。陳志剛淡淡地笑了一下,基本上是皮笑肉不笑,有必要嗎,知道就知道吧,反正也就是這樣了。
我不管,我告訴你了,你看着辦吧。顧曉菁原本心裏有氣,但是畢竟是在飯店,她不願意和陳志剛爭吵,轉身走了。地面油膩膩地滑,顧曉菁穿着高跟鞋,險些滑倒,她定了定神,穩了穩身子,拉開樓道底下的小門出去了。
顧曉菁心裏不痛快,去找安冬。結果安冬告訴她,她和何非準備去附近的興吉市看一個畫家的畫展,問她去不去,顧曉菁心裏不痛快,正像換一下心情,就跟着一起去了。
那是一個興吉市的畫家舉辦的個展,周邊縣市的畫家還有特邀的一些比較有名氣的畫家都來了,何非屬於特邀範圍之列,安冬公然挽着何非的胳膊,出入畫展,一臉幸福自信的神情,全然不在乎周圍熟悉不熟悉的目光。何非興緻大發,當場作畫兩幅,引得眾人一片嘖嘖地稱讚。安冬不失時機地發著她的名片給身邊的人,名片上赫然印着亦非畫廊經理安冬。
中午休息的時候,安冬開了兩間房子,她讓顧曉菁一個人住一間,她挽着何非的胳膊兩個人進了房間。顧曉菁原本一肚子悶氣想找個說說,可是安冬連給她說話的機會都沒給,大大方方地摟着何非休息去了。
顧曉菁想着這些日子安冬和何非,還有江雪雲,譚之江、程慧、楚玉,這伙朋友又開始在一起和過去一樣的相聚了,只是安冬當著江雪雲收斂了,不再和何非親昵,可是實際上兩個人的關係反而更近了。顧曉菁勸不了安冬,她知道安冬是那種要麼不愛,愛了就奮不顧身難以抽身的人,她可以為心愛的人花錢,付出,甚至犧牲自己的生命,不計後果,她對朋友也是公認的仗義、真誠,可是她和何非這場愛情,中間還有一個她兒時的夥伴,和何非恩恩愛愛過了不到二十年日子的江雪雲。
她問過安冬,安冬說只要能和何非在一起,什麼樣的後果她都願意去承擔,顧曉菁拿她沒辦法,但也為安冬的執着感動。
眼下,她想着陳志剛和那個服務員在一起咯咯笑着的情景,心裏一陣一陣的鬱悶。那個服務員,除了眼睛還夠大,其餘的幾乎沒有任何出眾之處,就像是一對細碎的小零件湊在了一起,而她顧曉菁,身材高挑,年輕時公認的美女,即使現在也是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無論氣質風度,那個服務員跟她都是無法相提並論的。可是陳志剛跟她在一起時的那種懦弱,倔強,消極抵擋甚或是大聲爭吵,在那個女人身邊,這些統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說不出的輕鬆和單純的快樂,她說不出心中那種悶悶的感覺,隔壁房間裏傳來了安冬開心的笑聲。
兒子打電話的時候,他們已經在回去的路上了。陳天宇的聲音明顯地不高興,他說媽嗎,我爸爸剛才回來了,帶回來了我愛吃的羊蠍子和魚香肉絲,可是他說晚上不回來了,我問他為什麼,他說讓我問你。媽媽,怎麼回事呀?
顧曉菁的心裏彷彿被人塞上了一團亂麻,她覺得在電話里跟兒子說她和他爹分居的事,實在說不出口,就安慰兒子,你先學習吧,別瞎想,媽媽一會兒就到家了。
掛了兒子的電話,顧曉菁想和安冬嘮叨一下家裏這些事,可是就在這時,江雪雲打電話來了,她問何非幹什麼去了,何非說去吉興市參加畫展,江雪雲問誰跟他一起去的,何非說自己去的,江雪雲說在家做好晚飯,等他回來吃飯,何非說謝謝老婆。
掛了電話,安冬一把摟過何非的胳膊,一臉幸福地看着何非,老公,你現在有兩個老婆,是不是很幸福啊?
何非沒說什麼,拍拍安冬的臉,安冬忍不住用手抓抓何非的胳膊,親了一下何非的側臉,全然不顧顧曉菁的存在。
顧曉菁笑了笑,被安冬幸福感染的同時,心中不免有些凄涼。她想着早晨陳志剛和服務員親昵的樣子,想着前些天自己給譚之江發信息,譚之江沒回,後來在一起說話時,譚之江告訴她,他和她的妻子雖然有些差異,有些事情她不能理解他,但是在一起相處了那麼多年,也有了很深的感情,她聽得出來,譚之江不會和他的妻子離婚,她以前曾經在腦子晃過的譚之江或許會離婚的想法,在她的腦子裏徹底過去了,眼下,不管怎麼說,安冬找到了自己親愛的人,不管這種感情是否能長久,但是眼下安冬是真的發自心底地幸福,而陳志剛,她一直以來看不上嫌棄他窩囊的男人,竟然也會有一個服務員和他那樣開心地在一起,她自己呢,她忽然感覺內心一片凄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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