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談和
有一段時間,何非、譚之江和李鐵不怎麼聯繫了,似乎是經歷了各種各樣意外的事情以後,每個人都需要靜下來想一想,從內心裏審視一下自己的所作所為。
李鐵離婚以後,心情不好,每日應付着上上課,下了課以後,依然是找一群朋友喝酒,因為一個人的日子過得隨意,有大把打發不掉的時間,他又開始和別人搓搓麻將,打打撲克。
別人說起李鐵離婚的事,對李鐵似乎更多的是讚揚,他們覺得李鐵是受害方,被老婆戴了綠帽子敢於挺身說不的人,但顯得有了幾分英雄氣概。有人開始給李鐵介紹對象,但是李鐵沒房沒錢,脾氣又不太好,所以就一個人單着過日子。
江雪雲有了那次“事件”以後,對何非不像過去那樣放心了,她有時故意地去何非的畫室,看看何非是否在畫室,有時去一趟何非的單位,當然她不忘抽出時間來去照看何非的母親。何非的父母都是七十多歲的老人了,母親兩年前癱瘓在床,何非的父親為不影響兒女的生活,主動能夠承擔起了照顧老妻的責任,江雪雲和何非的妹妹經常主動去探望,何非的妹妹在
學校當老師,教學任務重,所以倒是江雪雲更多的時間陪伴在老人周圍,給老人讀報紙,洗衣服,做各種可口的飯菜,老人病得時間長了,漸漸有些糊塗了,從去年開始,她不怎麼認識人了,但是認識老闆和江雪雲,對於何非和妹妹倒是一陣認識一陣不認識的,大家都說江雪雲是個好兒媳,江雪雲聽了,發自心底地高興。
這幾天,何非的母親因為血壓高住院了,江雪雲擔心公公歲數大,身體不好,所以主動承擔起了照顧老人的任務,何非因為跟人家簽合同訂了三十幅畫,時間緊,任務重,所以把照顧老人的任務心安理得地交給了江雪雲,自己在畫室里忙着畫畫。
安冬來了。她沒有給何非打電話,而是直接去畫室找何非了。當時何非正在畫畫,看見安冬來了,不由得心下一驚。他吃驚地不是安冬的到來,而是僅僅幾天的時間,安冬竟然判若兩人。以前那個面色紅潤神采飛揚的安冬,似乎變成了面容憔悴神采黯淡的另外一個女人,顧曉菁陪着安冬一起來的,她告訴何非,安冬這些天幾乎不怎麼吃東西,安冬的母親擔心,給她打了電話,她強制着帶着安冬去醫院輸了葡萄糖。
何非心裏不是滋味,一時間被塞得滿滿的,這些天以來,他又何嘗不惦記安冬,只是江雪雲每夜抱着他的目光,讓他於心不忍,那麼多年,他和江雪雲平平靜靜、恩愛和順地過來了,江雪雲的眼睛裏從來都是和善、單純、善良的目光,可如今,短短几天的時間,他明顯地感覺出來了,雪雲的眼睛裏揉進了一些複雜的東西,他有些讀不懂,那目光里有期待、不安、憂愁等等等等,他說不出,但是心裏不好受,他不願意跟了他二十年的妻子眼睛裏有這些東西,尤其是雪雲有時半夜會驚醒,醒了以後會緊緊地抱住他,露出孩子般驚恐的目光,偶爾會傻傻地說一句,你在我身邊,我還以為你走了呢。
何非心裏難過,他理解雪雲的擔憂,一起生活二十年,那個單純快樂無憂無慮甚至沒心沒肺的雪雲,如今變成了這樣一副驚恐模樣,他知道,他和安冬的事嚇着雪雲了,他心裏覺得對不起雪雲,可是與此同時,又強烈的思念安冬,他不知道安冬這些天是如何過來的,只知道自己這些天不願說話不願吃飯,做什麼事都倦怠提不起神來,他心裏強烈地想去安冬那裏,抱着安冬,看着安冬,陪她吃飯、喝酒,收古董,做什麼都好,甚至只是看看安冬也好,那樣他心裏踏實。但是他知道他去安冬那裏,會深深地傷害雪雲,於是就忍着。恰好他接了一批畫的任務,於是就每日把自己關在畫室畫畫,讓繪畫佔滿了時間和腦海,不讓自己去想其他。
可是安冬來了。那樣憔悴,那樣虛弱,那樣得充滿思念和不舍,那樣得弱不禁風充滿愛憐,曾經那樣一個活蹦亂跳光芒四射充滿活力的安冬,短短的時間內,就像變了一個人,何非於心不忍,叫了一聲“安冬”,眼淚嘩地流了下來。
何非,寶貝。安冬的聲音明顯地有些嘶啞,有些虛弱,有些疲憊,有些有氣無力,但是話一說出口,安冬淚如雨下,一把抱住了何非。
何非強制地帶着顧曉菁和安冬去了一家比較隱蔽的飯店,他點了安冬愛吃的牛肉河粉、清蒸鱸魚,特意給安冬要了一碗小餛飩,他擔心安冬的胃裏幾天沒有食物,如果吃些不易消化的東西,胃腸會受不了,他強制着安冬把那一小碗餛飩吃完,臉上露出了笑容。
安冬見到了何非,心情好了許多,尤其是吃下一碗小餛飩,感覺精神狀態恢復了很多,她詢問了何非訂畫的事情,讓何非注意身體,說話的時候,江雪雲打來了電話,告訴他婆婆今天心情好,喝了一碗小米粥,吃了半碗雞蛋羹,神志看起來也清醒,還問何非幹什麼去了?何非挺高興,說下午去看母親。放下電話,安冬問怎麼回事,何非就把母親住院的事告訴了安冬,安冬從小和江雪雲一起長大,經常出入江雪雲家,她擔心伯母的身體,執意要去看伯母。何非擔心江雪雲不高興,安冬說我就說是聽譚之江說的,你讓我去看看伯母,見見雪雲,我們不會發生任何爭執,何非沒有辦法,由着她去了。
安冬買了好多營養品,去看何非的母親。
醫院的病房裏,江雪雲耐心地給婆婆讀着報紙,一個病房的其他兩位老人也一起在默默地聽着。安冬看着江雪雲,梳着齊耳的短髮,一縷頭髮別在耳後,低着頭認真地讀着報紙,老人倚在被子上,閉着眼睛傾聽着,她覺得真是一幅靜美的畫面。她輕輕地推開門,江雪雲聽見聲音抬起頭來,看見安冬拎着好多東西過來了,她不由得停止了讀報紙,站起身來。安冬過去,抱住了她,江雪雲輕咬着下唇,沒有說話。
安冬和江雪雲的婆婆說起話來,伯母您還認識我嗎,我是安冬,去您家裏看過您的……
老人不說話,看起來沒有任何感覺。江雪雲告訴她,老人已經不認得很多人了。顧曉菁也過去,跟着一起喊伯母,可是老人看着她們,不言不語,一會兒把眼睛望向了江雪雲。江雪雲幫老人躺下,蓋上被子,輕輕地說了一句,媽,你睡一會兒。
安冬和顧曉菁知趣,趕緊和老人告別,退了出去,江雪雲也跟着一起出來了。
雪雲,你恨我嗎?安冬輕輕問了一句。
江雪雲搖搖頭,看看安冬又看看顧曉菁說,何非知道你們來嗎?
顧曉菁趕緊說,不知道,我們是聽譚之江說的。
嗯。江雪雲看看顧曉菁,又看看安冬明顯憔悴的臉龐,似乎短短几天沒見,安冬就瘦了很多,眼眶深陷,臉色也失去了以往的紅潤,神情也沒有了以往的熱烈和朝氣蓬勃,江雪雲一陣心疼,她走過去抱住了安冬,我不恨你,你找個好老公,我不能和你分享何非。
安冬流下了眼淚。
十來天以來,安冬不吃不喝,她覺得似乎又遭遇了一次喪夫之痛,她想起自己曾經那麼愛肖華,老天爺卻讓她失去了他。肖華去世以後,別人給她介紹了那麼多人,可是她一個也不喜歡,偏偏喜歡上了江雪雲的老公,她抑制不住自己,覺得何非哪裏都好,她覺得如果她就象現在這樣,不遠不近地站在何非身邊,隔幾天來看看何非,她心裏也滿足。
她抱住江雪雲,告訴江雪雲,她愛她,小時候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她問江雪雲能不能和過去一樣的交往,像過去一樣,她們陪着何非一起開畫展,一起收古董,一起喝酒吃飯,一起旅遊,她說她們還像過去一樣地做朋友,堅決不破壞江雪雲的家庭,不破壞她的婚姻。
顧曉菁把她拽到一邊,告訴她,安冬近十天以來,幾乎沒怎麼吃飯,每天不吃不喝地自閉在家裏,她看着很擔心。
江雪雲心裏一陣難過,看着安冬憔悴的面容,期待的眼神,她走過去摟住了安冬,我也是,象過去一樣愛你,除了你不能分享我的老公,別的我都答應你,我們做好朋友,和過去一樣在一起玩。
安冬的眼睛裏閃爍出了多少天不見的光芒,她一把摟住江雪雲,謝謝你,寶貝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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