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吃飯時的蒼蠅
平安州附近有座小山,低矮的很,只是綠化還可以,林子鬱鬱蔥蔥的,鳥獸也不少,只是缺了大型食肉動物,並沒有什麼吊睛白額大蟲什麼的,所以這上頭的道路也算平整安全,只是自從山下開了官道,這條道路就少有過路客商往來了。
而今,正是蚊子剛出卵之時,所以蚊子也不是大盛,陳圓圓為了隱蔽,也就沒有搓抹什麼防蟲葯,連累着書生也和自己一起守蚊蟲叮咬。
陳圓圓抬頭往上看,只見蚊偶成群,天上忽然有一隻白色雪梟飛過。
只是好在夜行衣設計的十分,額,囂張,勁衣長袖,剪裁合體,一水兒的上好一等泰山州特色出產的料子,上好的綉工,在書生前襟用金線綉着一隻三足金烏,帶着一個白瓷面具,上面若隱若現的浮雕着一株扶桑樹,頭上套着一個連衣帽子,遮的也算嚴實。
而陳圓圓則是徹底蓋在一片大衣服之下,前襟綉着一隻睚眥,臉上的白瓷面具上浮雕的是一片汪洋。
兩個人靜靜地站在樹上,盯着樹下的一條小路。
“還有多久就到了?”陳圓圓還是開口問道,把自己往樹葉深處影了影。
“按照他的速度的話,”書生停頓了一下,好似在計算一樣,伸出手指,看了一眼粘在手指之上蝴蝶,沉吟了一下,:“大約還要一盞茶的時間吧。“
“哦。“不知道陳圓圓好像恍然大悟的聲音讓他明白了什麼,接着他就沒有了聲息。
整個小山丘陷入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蟲鳴聲,此起彼伏的響在草間。
半盞茶時間之後,那束草被一隻腳重重踩扁,月光照出了一個狼狽的人影。
一襲白衣早就被鮮血染透,展示出一種暗紅的顏色,步履不穩,臉色蒼白,衣衫襤褸,符合一個喪家犬的基本外貌條件。
藉著並不明亮的月色,樹上的兩人已經看到了那人的面龐,堅毅,冷酷。
當然,應該還有憤恨。
他現在的恥辱一定會讓這座城百倍償還。
待吾重新歸來之時,就是這座城市血流滿城之時。
一定要殺得這裏雞犬不留。
殺氣在凝聚,眼中的火焰在燃燒。
但是此刻,他只是想快點去到相鄰的州縣,找到無雙宮花房的其他人眾,救出自己的弟弟。
如果不是自己的功夫大半都在合計術上面,誰會去救那個廢物,和自己在一起,只會浪費原本就該屬於自己的資源。
只是現在,平時都不敢冒頭的渣滓們都在黑夜中出現,想要襲殺看似重傷的自己,不過渣子就是渣滓,哪怕自己重傷,重傷的獅子都不會死在狗的嘴裏。
只要翻過這座山,一切都有希望。
希望的憧憬帶來身體上的力量。
只是可惜,他已經被陳圓圓盯上了。
陳圓圓頭微微一點,看到示意的書生一絲不吭,小腿輕輕一彈,“嗖”的一聲,人影就已經罩向了韓氏大哥的頭頂,就像是一隻捕食的黑夜蝙蝠。
手動,劍出,長時間的訓練成果體現了出來,韓家大哥韓中哪怕是在這麼艱難的情況之下,也沒有喪失一個武者的靈敏反應,劍勢如大河奔涌,滔滔而來,點向書生腹部。
蘊劍式。
所有人都以為花房的韓氏兄弟擅長合計術,但是卻少有人知道,韓家兄弟的大哥韓中,修習的還是無雙宮“一經二功三劍式”裏面的“大河滔滔”。
“大河滔滔”三大境界,形,勢,意,韓中已經參透了“形”,只是離“勢“有一步之隔。
但是韓中不愧是種子級別的人物,達不到“勢”的境界,他另闢奇徑,竟然找到失傳的蘊劍式,蘊着一口劍意,引而不發,死命壓制,就如同堤擋洪水,水漫一天,直到堤壩潰破的一天,浩浩湯湯,一瀉千里。
藏了三年零九個月的劍鋒嘶吼着,尖叫着,想刺入書生的身體裏,帶出血,帶出肉。
只是可惜,他遇見的是書生。
陳圓圓從來都不知道書生是什麼境界。
十品十人敵,九品力敵五十人,八品百人敵,七品一招風雲動,六品一式手傾城。
但是書生自打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就是文鄒鄒的,幾乎從來不動手,屈指可數的幾次出手,一次殺了一個朝廷聽風台探子,一出手就是秒殺,看不出厲害,還有一次暗自動手殺了一位賦閑回家老大人,手段倒是麻利,殺了人之後回來,還不到半天,日行八百里,來的時候乾乾淨淨,一絲不染。
所以,陳圓圓只是推測書生很厲害,今天終於能看見了。
書生面對這一劍,沒有什麼很特別的反應,他伸手,在那長劍上面輕輕用手抹了一把。
就像他每天早上風雨無阻,準時無比的出現在陳圓圓的屋子裏面,用拿手拿着抹布把桌子,床,椅子擦得乾乾靜靜。
但是那把長劍並沒有像陳圓圓的桌子一樣變得更加明亮。
它只是在韓中驚訝的眼神之中,慢慢變成了碎片,一片一片的,像蝴蝶一樣,散開,飛起。
但是,還是有血慢慢的滴在地上,一滴,兩滴。
書生擋住了劍,但沒有擋住勢。
哪怕是偽勢。
輕輕落地,受傷不停。
腹部的傷口並沒有影響到書生的動作,左手揚起,三枚被塗成黑色的牙籤飛揚而出。緊接着,是右手的牙籤。
在如此相近的情況下,重傷的韓中是躲不開那六枚牙籤的。
能躲開的話,他就不會是八品了,早就突破極限,到達了七品。
所以,他只能選擇,躲開上面,被插中丹田氣海,成為廢人,被殺死,或者,被牙籤插中眉心,當場就死。
但是,就在這大好時節,陳圓圓卻爆了句粗口,:“哪哪都有打醬油的貨色么?”說著,點足而起,化掌為柔,對着向書生激射而來長劍使了一式:“團揉繞天山。”
緊接着,眼見必死的韓中面前伸出一把闊劍,輕輕一抖,那牙籤就全部被磕在了地上。
一個敦厚的聲音響起,卻是那個拿劍的男人,像鐵盾一樣橫在書生和韓中之間,笑眯眯的,說:“大膽狂徒,當街殺人,還有沒有王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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