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節 分歧
聯繫上李松之後,我們在警局前的停車場等着他,他看見我們幾個人全都在場,嘴角揚起了一抹笑意,說道:“年輕人,拿出點朝氣來!”
朝氣,我現在只覺得死氣沉沉,擔心孫娜和葉凡被我的情緒所感染,象徵性的說了兩句。到了案發現場之後,也許是經歷過最近這段時間的事情之後,我對屍體產生了免疫能力,死者為男性,二十四歲,本市供電公司的員工,房間裏有他的身份證和工作證。
從鑒定科調過來的法醫叫老張,是局裏鑒定科的權威,他說:“死亡時間在凌晨三點到五點之間,死因割喉一擊致命,兇手善於用刀,從傷痕上來看,兇手用刀極快,出血不多,但足以置人於死地。”
“老張,現場有打鬥過的痕迹嗎?”李松打量着周圍,拍了拍我的胳膊,指了指窗口,示意我過去看看。
“沒有任何打鬥的痕迹,門窗緊閉,房間也是從里在外反鎖的。”我剛一靠近床邊就聽到了老張的話,鑒定科的人都檢查完了,還讓我檢查個屁啊!
正準備轉身的時候,衣服被什麼東西颳了一下,我回頭一看,是窗帘上的鉤子掉了下來,但鉤子掉下來並不應該懸在空中啊,我順着鉤子上面的魚線摸了上去,發現這鉤子並不是從窗帘上落下來的,而是從樓下的雨棚甩上來的。
“老大,過來看看。”李松走了過來問我怎麼了,我指了指鉤子又指了指窗外。李松眯縫着眼睛說道:“聰明。”
我愣了一下,扭過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從我入職到現在,可是頭一次被李松誇獎,心裏還真是有些小激動。
“兇手竟然以是這種方法進來的。”李松看着手中的鉤子吐出這麼一句話,讓我剛剛燃起的小得瑟瞬間滅了下去。
“哎,飛子,你咋啦?”李松見我表情異常便出聲問道。我搖了搖頭,說沒事,又看了看李鬆手裏的鉤子,問他怎麼回事。
“看到樓下的雨棚沒有。”李松指了指手中的鉤子,說道:“這種鉤子韌性很高,足以承受一個二百斤的人攀爬,你看着魚線,跟我們普通用的魚線並不相同,至於是不是特製的還得看鑒定科的,現在唯一能肯定的是,兇手是從這裏爬了上來,殺了人之後,從正門走了出去。”
李松的邏輯符合道理,我沒反駁,但我還是有疑點,如果兇手是從正門走出去的,監控錄像會不會拍到什麼?
孫娜跟葉凡在房間裏繼續勘察,我跟李松找到了小區物業,亮明身份之後,調取了當天夜裏凌晨的監控錄像考進了u盤。
折騰了一晚上,可算是把整個錄像給看完了,除了昨天下午六點多鐘回到家裏的死者之外,沒有一個人在進去過,兇手就跟會隱身一樣,神不知鬼不覺的殺了人,然後悄然離開。
我在這期間去了一趟綜合大隊,調取了死者的檔案,自從出了蘇楠的那件事之後,只要發生案件我都會第一時間調取檔案,說不定能找到什麼線索,但這次案件的死者不同,他那檔案特別乾淨,小學初中高中一直到大學都是乖學生,就連得知消息之後的家屬趕到警局之後,也說他們兒子從小就老實,根本不會招惹仇人,不知道什麼人會對他下毒手。
案件到了這裏,就如同被霧遮上了一層圍巾,我跟李松這些人都看不出頭緒,倒是老張的一句話突然把我們點醒了。
他說從案發現場調回來的魚線是特製的,用混凝土浸泡之後在用熱水腐蝕,韌性和密度增加了很多,別說調着一個人,就算是兩個二百多斤的人,都輕而易舉。
老張走了之後,我尋思查查整個松山市有多少家漁具商店,這一查可把我嚇了一跳,整個松山有三百多家漁具商店,就算是兇手在其中一家做過手腳,我們得查到猴年馬月才能有結果,到時候我都快退休了。
老張回來的時候,把魚線也帶回來了,聽孫娜說,是老大要求的,他坐在那看着手裏的魚線過了足足有半個小時,突然拍了一下桌子,差點沒給我嚇坐地上,扭頭問了一句,老大,你是不是來大姨媽了?
“哈哈,比來大姨媽還酸爽。”李松把魚線收在兜里,讓我們跟他去一趟案發現場。
在去的路上,李鬆開着車,始終嘿嘿的笑,我就納悶了,這老傢伙是不是第二春來了?怎麼整個人看着都紅光滿面的,我問他怎麼了,他不說,還跟我來了一句天機不可泄露。
我去,他要是能參透天機的話,蘇楠的案子早就破了,也不至於我們整個刑偵隊都被蕭宇航騙了,想到蕭宇航那傢伙,我突然說道:“老大,蕭宇航最後怎麼處置了?”
打我回到警局之後,就再也沒見過他,說實話,他也是當過兵的人,做出這種與法律背道而馳的事還真是讓人有些錯愕,尤其他在部隊還當過連長,他那歲數也不過二十七八,二十七八歲的連長,在部落的前途,絕對是一片光明。
李松說:“人被局長帶走了,領導說那小子是個好苗子更何況也沒殺人,頂多算妨礙公務,就把他帶走送到北山去了。”
“北山?”那地方我在警校的時候就聽說過,據說都是部隊的精英,在那裏進行魔鬼式的訓練,出來之後就是特種兵的預備隊,那可是我在警校時的夢想啊,我一臉諂笑的看着李松說道:“老大,啥時候有機會讓我也進去耍耍唄?”
沒等李松說話,孫娜就一盆冷水給我澆了下去,她說:“就你這小胳膊小腿的,都不夠人家熬燉湯。”
“咱能不這麼打擊人么?”我白了孫娜一眼,還說什麼戰友,救命恩人,口水仗都不站在我這邊,我還能指望她報答我啥?
到了案發現場之後,李松直奔着窗檯走了過去,窗戶打開之後,李松對我說:“飛子,你跳下去。”
“啥?”這算是報復嗎?我也沒說非去北山不可……“老大,這可是五樓,跳下去不得摔死我?”
李松白了我一眼,說道:“我又沒讓你跳樓。”他指了指窗戶外側的雨棚,對我說:“我是讓你跳到那上面去。”
我本能的想說一句,我恐高,但一想起高磊的事,就咽下了嘴邊的話,總不能恐高就不辦案了吧?這點挫折都克服不了,我以後也沒啥前途了。
孫娜跟葉凡都知道我恐高,聽見李松的話也愣了一下,孫娜更是開口跟李松小聲嘀咕了些什麼,李松的臉色變了變,沒說話。
我咽了咽口水,咬緊牙光,抬腿就賣出了窗戶,半個身子剛探出去的時候,我連忙閉上了雙眼,我真擔心像下面看一眼之後,我全身發軟。
咦……
這?我睜開雙眼一看,感情我半個身子剛踏出去就能踩到雨棚的面上,這他么什麼雨棚?高度也就一米多點,正常男子踩在上面身子都能露出一半來。
我爬了上去之後,不明所以的問了一句:“老大,你讓我下去幹嘛?”
讓我跳也跳了,總得告訴我原因吧?
李松摸了摸鼻子說道:“起初我看到魚線的時候,因為目光的角度,沒看清雨棚和窗戶之間的距離,自以為兇手是靠魚線上來的,但剛才讓飛子試了一下,想要從雨棚上來,根本就不需要這麼繁瑣,兇手為什麼還要弄的這麼複雜?”
聽着李松的話,我也覺得這裏面有點蹊蹺,便說道:“假設兇手是從樓下一層一層的爬上來,很有可能將鉤子甩到了死者的窗戶前,所以咱們才會看到這條魚線和鉤子,如果兇手是從四樓上來的話,那這東西的確有些多餘了。”
李松搖了搖頭,告訴我:“兇手絕對不會是藉助魚線上來的,老張鑒定過,魚線上面沒有指紋,也沒有被拉扯過的痕迹,就算兇手的體重只有八十斤,這條魚線也會有或深或淺的拉扯痕迹,除非兇手是個孩子,但那可能么?”
李松的話在理,但我卻不那麼認為,兇手如果不是藉助魚線上來的,他是從哪裏進來的?總不能從天而降殺了人又飛走了吧?
孫娜跟葉凡見氣氛不對,一個拉着李松,一個拉着我走出了案發現場,我不是較真,也不是沒事閑的跟李松鬥嘴,只不過他始終都是按照他的想法,就算是偶爾聽了我們一次,也是因為他也想到了,這種感覺讓我很不舒服,按照這種情形走下去,以後沒法在一起工作。
李松說:“不服就說出來,憋在心裏不難受?”我一聽這話就知道李松是在說我,也不顧孫娜拉着我的胳膊,說道:“我正打算說出來呢,你這叫獨裁知道嗎?這案子明顯有那麼多疑點,你偏偏聽你那套理論,就算是我的想法是錯的,至少也是條線索,也不是捕風捉影。”
“呵呵,那你就說說看。”李松笑着對我說,倒不像是生氣,這麼看來,到顯得我有些小肚雞腸了。
我看了李松一眼,讓孫娜鬆開我的胳膊,說道:“老張說過房門緊閉,兇手總不能行兇之後在外面將門反鎖,唯一能達成共通的地方就是,兇手是從窗戶中進來,並且,也是從窗戶逃走的,要不然,監控錄像不可能看不到一個人影,至於老張口中的拉扯痕迹,我真不是抬杠,萬一兇手真的不足八十斤呢?體重達不到魚線的稱重標準,哪裏會有拉扯痕迹?”
孫娜無奈的嘆了口氣,說了句,其實你就是在抬杠……
我沒說話,靜靜地等待着李松的回答,過了足有一分鐘,手機突然響了,我閑着沒事就翻開看了一眼,這一看不要緊,竟是嚇到了我。
手機里的照片,赫然便是一具被割喉的屍體,而那屍體的主人,就是案發現場的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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