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圓滿二字最難求
連翹有些尷尬的側過了頭，斜對面的卧室里，陳啟明坐在地毯上專心的玩着遊戲。那是她的兒子，可是因為時間和空間的阻隔，她們母子之間已經離得越來越遠了。也許有一天，陳啟明就不會再認她了吧。想到這一點。連翹就覺得心哆嗦得厲害。命運這樣殘酷，那麼多的陰差陽錯，那麼多的無可奈何，她能怎麼辦？
“我可能不會再結婚了。”陳嘉南說。
她有些恍惚的回過頭來看他，他剛才說什麼？他說他可能不會再結婚了？
“為什麼？”她忍不住問。
“覺得沒多大意義。”他靠到沙發上，大約是有些累，他伸手按着太陽穴的位置。他並不是故意這麼說，而是真的覺得對他來說沒什麼意義。這幾十年來，他身邊的女人來來去去，活得久了，自然就看淡了。何況他有兒子了，婚姻對他來說就更沒有意義了。
連翹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以他們的關係，她說什麼都不太合適。兩個人都不再說話，只是默默的坐着。
“爸爸，爸爸，我餓了。”陳啟明從卧室跑出來，跑到沙發旁后。他趴到陳嘉南腿上眼巴巴的看着他。
“那你問問媽媽餓不餓，餓的話我就去換衣服，我們去吃飯。”陳嘉南拍了拍他的頭。
陳啟明起了身，這才看向連翹，他臉上的笑一點一點收攏，咬着唇，好一會兒后他才有些期期艾艾的開了口：“媽媽，你餓嗎？”
連翹的眼淚“刷”一下就滾出了眼眶，點了點頭后她又搖頭，淚水越流越急，她扶着沙發起了身：“不好意思。”說完她想轉身去廁所。
“媽媽為什麼哭了？”陳啟明畢竟小，見連翹哭得傷心，他有點兒嚇倒了。
“我拿點小零食給你先墊墊肚子。可以嗎？爸爸和媽媽有幾句話要說。”陳嘉南俯身，語氣溫和。
陳啟明看了看連翹的背影，然後乖巧的點頭。
連翹從廁所出來時，陳嘉南背對着她站在休息室的窗邊。聽到腳步聲，他回過頭來，然後他走回了沙發旁。
“小孩子都是這樣，離開的時間長了，他的記憶里沒有關於你的東西，自然就會變得生疏。”陳嘉南淡淡道。
連翹坐在沙發上，捏着手指，苦笑着卻說不出話。為什麼一切會變成今天這樣？這麼多年的恩恩怨怨。追究起來又是沒完沒了。這人生總是會有遺憾，圓滿二字太難求。
“你不要擔心他，大家都很疼他，就連我爺爺都特別喜歡他。”陳嘉南又說。
連翹點了點頭。
陳嘉南看着她，見到她之前，他準備了很多話。他很想問問她這麼久的日子是不是過得很安生？但見到她后，看到她已經懷孕，他就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時間這樣無情，什麼都會成為過去。他們之間，也成為了過去。如今她是莫喬陽的妻子，和他再無關係了。
“陳啟明，走吧，吃飯去。”陳嘉南喊了一聲，“連翹。你等我一會兒，我去換衣服。”
“好。”連翹應道。
大約是陳嘉南進卧室后批評了陳啟明，小傢伙出來后就走到了連翹身邊。
“媽媽。”他輕聲喊她。
“嗯，啟明乖。”連翹握住了他的手。
“你生完了妹妹會來美國看我嗎？”他問。
“會。”連翹被他問得又想哭了。
“真的嗎？”他的眼眸一下就亮起來了。
“真的，啟明是不是擔心媽媽生了妹妹就不喜歡你了？”連翹伸手將他拉到了她身旁坐下。
陳啟明看了看卧室的房門，然後他才點了點頭，“媽媽，我是不是很小氣？”
連翹攬住他小小的身體：“啟明，你放心，你和妹妹都是媽媽的寶貝，媽媽向你保證，我愛你和妹妹一樣多。”
“嗯。”他重重的點頭，“媽媽，我唱一首歌給你聽，是我中文老師教我的。”
“好啊。”連翹專註的看着他。
小傢伙張嘴便唱，是時下最流行的一個少年組合的歌。陳啟明唱得有模有樣，唱到興起處時，他跳下沙發還跳起了舞。
陳嘉南站在房間門口看着她們母子，他幾乎有一種錯覺，他們是一家三口。但很快他回到現實中來，清咳了一聲，他朝她們走過去。
“陳啟明，別磨蹭了，不是餓了嗎？”
“我要吃中餐，我要吃好吃的。”陳啟明歡叫起來，“媽媽，我們走吧。”
連翹也起了身，三個人一起出了房間。陳嘉南考慮到連翹懷孕，於是午飯就選擇在酒店的餐廳里吃了。
連翹沒什麼胃口，吃了小半碗米飯就放下了碗。陳啟明吃得不亦樂乎，連翹看着心情也好了不少。上吐吐血。
“慢慢吃。”她拿過紙巾伸手幫他擦了擦嘴角的湯漬。
陳嘉南安靜的吃着飯，現在的他不再象以前一樣，吃個飯電話不斷。這大半年蟄伏的時間對他來說，也算是一件好事，使他更懂得人在低處時該如何自處。
飯吃到尾聲時，連翹的手機響起來。嚴媽媽給她打來了電話，說是晚上要給她煲湯，讓她晚上回家去喝。
掛了電話后，連翹看向陳嘉南：“你和曾少川有聯繫嗎？”
“他在德國。”陳嘉南也放下了筷子，“你問他幹嘛？”
“沒事，隨口問問。”她說。
“他之前是不是和嚴貝貝談過戀愛？”陳嘉南問。
連翹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她把嚴貝貝失去聯繫的事跟他提了提。
“說起來，我把你們都害苦了。”連翹低聲說。
“你還沒有那麼大的能量，充其量就是推波助瀾了一下，所以不用太自責。”陳嘉南不太想跟她多提陳嘉北的事情。
“你變了好多。”她看着他，有些感嘆。
“應該說，我們都變了，可能年紀大了，心自然就跟着柔軟了。”他笑容擴大，眼角有深深的笑紋，“回頭我和曾少川聊聊吧，然後我把他的想法告訴你，你看可以嗎？”
“那就麻煩你了。”連翹說。
“我們可以不用這麼客氣。”他擺了一下手，“有情人能終成眷屬太難得，能幫就幫一把。”
“彌補我們之間的遺憾嗎？”她脫口而出。
他怔了一下，沒回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