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克制
這話錦繡不說知薇也知道。
她現在就像個箭靶子,立在那裏等人來扎呢。錦繡被帶走十成十和她有關,那人要不想害她,何必為難錦繡。
但她不想讓對方擔心,只得寬她的心:“沒有的事兒,你別亂想。”
“我不是亂想,你聽我說。這次我被吳司儀帶走,她名義上說什麼查我身上傷疤的事兒,可那東西有什麼可查的,一眼就看到了。看過之後我便問她能否放我回來,她居然翻臉說我不懂規矩,便將我押進一間暗房,找人看管我,還對我用刑,逼我說出幕後的指使之人。”
“幕後指使?”知薇一愣,“指使什麼?”
“先是說我這有傷拖着不出宮,肯定是有目的,問是何人指使我。我說我這傷當時主子知道的,也不算違了規矩。她便又拐着彎得問我進宮來的目的。我說我就是侍候人來的,她又不依,非給我找出點錯處來。知薇,這吳司儀當真厲害,連我進宮這些年干過些什麼說過什麼話都知道。我那些小辮子全讓她揪得牢牢的。”
知薇笑着摸摸她的頭:“行了,你現在沒辮子了。馬上就出去了,以後她再管不着你了。”
“可她還能管着你。萬一哪天她揪着你的錯處不放,也這麼來一通,你可怎麼受得了。我都差點死過去,別說是你了。”
錦繡好歹是丫環出身,身子比知薇是要好一些。但那些刑罰加諸在身上的時候,她當真痛不欲生。好幾次她都堅持不下去,差點就上了她們的當,把髒水潑知薇身上了。好在,她最終還是忍住了。
知薇聽過後也是眼淚不住地流,兩人抱在一起痛哭了一場,最後錦繡還是不放心,連連勸她:“你以後一定要小心了。這一回她們想利用我抹黑你沒成,但以後便不一定了。你若再跟誰交好,千萬不要交心,以免哪天吳司儀她們再來這麼一招,她們可不比我,三兩下定是要出賣你的。”
知薇總覺得錦繡經過這一次的劫難之後,人成熟了一些,也比從前聰明了。從前她有點二愣子性格,透着一股天真的傻氣。現在卻真正蛻變成蝶,有了那麼點人精的味道。
看來這皇宮真是鍛煉人的地方,她若再待下去,只怕也是要從頭黑到腳了。
錦繡的身子調養了一陣子后終於完全好了。好了便意味着要走了。雖然兩人都一心盼着出宮,但臨到分別,還是難捨難離。
知薇把在宮裏攢到的那點錢全都給了錦繡,自己一分沒留。起先錦繡說什麼也不肯要,但知薇勸她:“反正再過兩年我也出來了,你就當先替我管着這個錢。若放在宮裏,回頭哪天讓人偷了,連說理的地方都沒有。”
都是賺外快來的,哪裏能同人說。還有一點她沒說明,若這兩年她沒熬過去掛了,好歹這錢不會落到別人手裏。
聽了她的這番話,錦繡才勉強收下,但心裏打定主意堅決不用,都等知薇出宮后還給她。
分完錢后兩人又開始收拾包袱。宮女東西不多,宮裏的衣裳也不許帶出去,不過一些銀兩首飾罷了,連一個包袱也裝不滿。內務府那邊有宮外的服制送過來,到了出宮的那天錦繡先去內務府“消檔”,再換上平常的衣物,拿了牌子從西值門出去。
這一出去便是一輩子的事兒了。從那一刻起她便再不能進宮來,若非知薇還能出去,她們此生便是再無見面之日了。
錦繡走的那天群芳姐給知薇放了假,讓雪容陪着一道送送錦繡。知薇還算心硬,挺着沒掉眼淚。錦繡是出去的人了,哭一哭也沒什麼。前頭剛跟姐妹們道別哭完,後頭一看到來接自己的馬車和車裏坐着的家人,又是一頓滔天大哭。
這一路哭着便離開了皇宮,同這兒算是徹底劃清了界限。
錦繡一走,知薇的生活立馬過得很無趣。好在群芳姐知道她心裏失落,特意給她安排了不少活兒,整日裏忙忙碌碌的,倒也不覺得日子難過了。
最近這段日子,宮裏最大的喜事莫過於良妃產子的事兒了。私底下人人都在說,也有不少人猜測,這下子良妃搞不好真要封后了。若她當了皇后,這後宮的一潭死水可要被攪得天翻地覆了。
知薇不管這些,她只關心一點,良妃生產的時候疼不疼?聽說是挺疼的,好幾次差點厥過去。也不知是誇張還是真有其事,反正說哪怕當時站在屋子外頭,那凄厲的叫聲也是直扎人心,聽得人心頭直顫兒。
一想到這些,知薇就覺得自己出宮的想法是對的。若是留在宮裏,照目前的情況看十有八/九是要招她侍寢的。若真滾了床單,懷不懷就由不得她了。
這年頭避孕措施太差,意外的機率太高。再說她若真的承了寵,總要有個孩子傍身才好。這麼一來懷孕生子就避免不了。
可現在這醫療條件實在太差,生孩子就在家裏生,沒個產房手術室什麼的。既沒有腰麻也沒有剖腹產,若真側切連點麻藥都沒有。生不出來就靠手拉,吸盤產鏟連影子都見不着。這樣的條件怎麼生孩子?簡直是讓女人拿命去賭啊。
知薇很惜命,皇帝也不缺孩子,她犯不着犧牲自己成全他老人家。雖說他這次挺仗義的,但小命還是更重要。
好在她要出宮了,出宮之後因為皇帝的關係她也不能再嫁,沒人逼婚做個一輩子的老姑娘,平平安安混到老就算積福了。不用受那勞什子的罪,也不用再冒生命危險,知薇覺得真挺好的。
她就這麼每天在花圃里澆澆花除除草,重的活也不用她干,和雪容兩個人住一間待遇也算不錯了,比上輩子的大學宿舍強點。群芳姐待她也好,算是把她當成自己人了。花圃里其他人自然不敢找她的麻煩,反倒一個兩個湊上來巴結她。
知薇頭一回體會到了走紅的感覺,還真是既甜蜜又麻煩,費了好大的功夫才算把人都給打發了。她突然發現,原來被人關注也不見得有多好。
如此這般既愜意又煩惱的日子過了沒幾天,某一日知薇又被遣了去壽康宮送花。同去的還是雪容。這些日子她和自己關係親近了許多,話也多了一些。
在去的路上她便小聲同她開玩笑:“這一回不會又碰到皇上吧。”
雪容還記得上一次,也是去的壽康宮,下那麼大的雨,皇帝居然邀知薇去賞花,留她一個人在前頭苦等,最後滿身是水的知薇被送回來,當真令她大開眼界。
她知道知薇從前是貴人,可既是成了宮女想來不得寵,怎麼一轉眼的功夫反倒聖恩浩蕩了?雪容是官家小姐出身,見識自然是有的,從前家裏沒敗落的時候父親和母親以及幾個姨娘之間的恩怨她也見識過。
有句糙話怎麼說來着,當真是家花不如野花香嗎?擱身邊的時候聞不出味兒,放遠了反倒懷念起來了。雪容倒挺想知薇得勢的。
她不討厭她,還挺喜歡她,在原本並不相熟的情況下能豁出去救她的命,這樣的人她打心裏感激。既然皇上有意思,知薇若能重獲恩寵自然是好的。
但另一方面她也有點自己的小心思。她這樣的身份入宮和旁人不一樣,能不能出宮得看主子給不給恩典。姐姐看來是出不去了,坐到她那個位子,再想出宮就不容易了。而且她也沒有出去的打算。
可雪容不一樣,她想出去。她心裏住着個傅玉和,一心巴望能和他開花結果。哪怕當不成正妻,當個妾氏她也願意。可她不知道該怎麼出去。
犯官之女充入宮庭為奴,除非機緣巧合得主子賞識和恩典,否則是不能出宮的。可花圃哪裏來的主子,她們的主子都在上頭,天高皇帝遠的,沒人記得起她們來。
所以她盼着知薇能得寵,有朝一日她為妃為嬪,若能點她過去侍候便再好不過。她盡心待她,過得幾年救她給個恩典,和皇上商量一下放她出宮去。
哪怕是給傅玉和當使喚丫頭,她也想待在他的身邊啊。
但知薇不知道她的心思,一聽這話兒頭搖得像撥浪鼓:“別,千萬別,見着皇上還得下跪磕頭。才剛下過雨,回頭衣裳又得濕了。”
雪容就噗嗤一笑:“那不就和上回一樣嘛。”
知薇瞪她一眼,這才發現她臉上的笑意,就跟發現新大陸似的:“哎,頭一回見你這麼笑,可比不笑時好看多了。你該多笑笑,這樣才好。”
雪容從前是為家裏的事情傷心,所以笑不出來。但認識知薇之後,她確實變得愛笑許多,那股子從裏到外透出的清冷,對着知薇似乎有點不管用。
“我回頭多試試,笑得少,偶爾一笑怕笑得不好。”
“不會不會,你笑起來真是好看,可別辜負了。”
結果說話間已到了壽康宮門口,兩人正準備進門,旁邊道上遠遠的走過來兩個人。前頭那個是嘴巴挺刁的小安子。知薇一見他便想到傅玉和,仔細往後一瞧,果真便見傅玉和匆匆往這邊走。
看起來像是要給太后診脈啊。
旁邊雪容的目光一下子就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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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玉和卻沒看到她們兩人。
一直到走到門口兒了,才驚覺知薇站在那裏。看她全須全尾挺不錯的樣子,他便知那一晚他還是賭對了。
皇帝對她,當真是有幾分情誼的。
幾個人在壽康宮門口撞見,卻不便多聊,只用眼神互相打了招呼,便各自進門去了。知薇和雪容去後頭找管花的計嬤嬤,傅玉和則往前頭殿裏給太后請安去。
倒不是太後身子有什麼不適,今日正巧先帝的貴妃蔣太妃過來瞧太后,兩個人便聊上了。蔣太妃同太后從前關係便要好。蔣太妃出身名門,是世家貴女,初入宮便封為嬪,後來一路直上封到了貴妃,也算是極尊貴了。
當初先帝在的時候,蔣太妃在宮裏的地位可比如今的太后高多了。不過她這個人性子倒是奇特,沒什麼爭鬥心也不愛耍心機,平平順順的日子過了一路,對太后也是極為照拂,好幾次救她於危險之中,也曾幫過如今的皇帝不少忙,甚至有一回麗貴妃暗中使壞想與人勾結陷害當今聖上,也是蔣太妃幫忙化解的。
所以從太後到皇帝,對她都甚為感激。蔣太妃一世無子,老了便留在宮中養老,皇帝待她如親人一般,就好似自己的大姨母大姑母一般。
太后對她也從不擺架子,兩姐妹感情相當篤厚。今天本是閑聊,不知怎的話題就繞到了傅玉和身上。這傅玉和年紀長皇帝一兩歲,也是二十好幾了。按說早到了成家的年紀。可他卻一直沒說親事兒,蔣太妃便動了點小心思。
太妃娘家枝繁葉茂,如今依舊是勛貴重臣。親戚裏頭適齡的待嫁小輩很多,其中有一個常進宮來給太后太妃請安,小名喚珍珠的姑娘,今年剛滿十五歲,正準備說親事兒。蔣太妃便想到了傅玉和。
能有傅家結親可是美事一樁兒,於蔣家於珍珠本人都極為不錯。太后一聽這事兒也樂了,正好閑着也是閑着,給幾個小孩子牽線搭橋做個媒什麼的,既能打發時間又能成就良緣,當下便拍后道好。
於是蔣太妃便想着見傅玉和一面。
她平日裏身子不錯,鮮少找人診脈。即使是診,也都是院判以上級別的醫官們。就算她有心想請人家,也不大好意思開口。傅玉和在太醫院官不大,身份卻超然,幾乎除了皇帝別人的病他都不看。蔣太妃是懂分寸的人,哪能輕易濫用皇帝對她的看重。
所以她對這個傅玉和只是耳聞,並不曾親眼見過。可為小侄女相看夫婿,總要瞧上一眼才是。所以才借了太后的名頭請他過來。
傅玉和便這麼來了。初聽太后請他還覺得有些奇怪,後來一進去看到蔣太妃也在便更覺得怪異。但他什麼也沒說,按禮向兩位請了安,太后便賜了他坐。
三人寒喧幾句后,太后便沖他道:“太妃今日來我這兒坐坐,我聽她總咳嗽。一問之下原來咳了好幾日了。你能不能給看看,開個方子讓她吃幾帖葯。或是你那裏有什麼珍奇的藥丸沒有?”
聽了這話,傅玉和隱隱有些明白了。今天是蔣太妃想見他,而不是太后。但蔣太妃找他來似乎也不是為了看病。太后那咳嗽的理由明顯是胡謅的。傅玉和是名醫,名醫看病不單診脈這一路,望聞問切樣樣精通。
蔣太妃臉色紅潤氣色極好,哪裏像是咳嗽了幾日的人。若真像太后說的那樣,蔣太妃的臉必是垮的,眼睛也會無神,即使上了妝容也不會這般精神。
但太后開了口,他也不能反駁,只得起身仔細給太妃把了脈,說些含糊其詞的話,又說太妃病情已有好轉,不需吃那苦嘴的葯,反倒開了幾味蜜餞來,讓她時不時含一個,能讓喉嚨更為舒爽一些。
這期間從頭到尾,蔣太妃都在細細打量傅玉的,當真是越看越滿意。
她是見過美男子的人,當今聖上便是個中翹楚,先帝從前也甚是英偉,看得當時還是少女的她芳心亂跳。
但這傅玉和相較起來也是毫不遜色。論眉眼自是及不上當今聖上,但那股子從容優雅的氣韻卻極為吸引人,與深藏內斂卻氣勢逼人的皇帝不同,他是平靜的,如湖波一般,叫人看了好生喜歡。
一想到自家侄女或許能配給這樣的世家子弟,蔣太妃便極為滿意。
兩位老太太在那兒看來看去,傅玉和倒叫她們看出點門道來了。他不是傻瓜,太后和太妃雖是位份尊貴,但打量起他來和那些王公世家的老太太們並沒有不同。
都是一副丈母娘看女婿的眼神。
原來今日不是為診脈,只是為了相看他罷了。傅玉和心裏失笑,卻不得不留下讓人看個夠。好在太后沒打算做得太明顯,留了他一會兒便放他走人。自己則跟蔣太妃兩人輕聲議論起來。
傅玉和出了門,聽不見裏面議論什麼,但想也想得到。他不免失笑搖了搖頭,隨她們去了。
走出正殿大門后,他喚了小安子過來,兩人便準備離開。正巧拐角處知薇和雪容也送完了東西出來,四個人便又打了照面。
知薇想尋個機會向傅玉和道謝,但當著雪容的面不便開口,只得跟在傅玉和兩人屁股後頭,慢慢挪到了大門口。
剛剛邁出門檻,後頭一個宮女便過來叫住雪容,說是計嬤嬤有些事情忘了同她說,請她回去一趟。
於是知薇便只能在宮門口等她。傅玉和走得不快,聽到後面的對話便轉過頭來,眼見着雪容進去了,他便沒有急着走。
他似乎看出了知薇有話要說。於是便站在那裏,等對方主動走過來。
壽康宮門前一片安靜,什麼人也沒有。知薇覺得這是個機會,於是便上前兩步,沖傅玉和行了個禮,開口道:“上次的事情一直沒機會親口謝謝大人,今日可巧撞見了,一定要道聲謝才好。”
“不用,我並未做什麼,舉手之勞。”
“大人這舉手之勞可是救了一條人命。”
“你要救的人如今一切都好?”傅玉和在深宮行走,見得多聽得也多。那天知薇說的情況其實算挺危急,人就算救回來了,只怕身上的傷也少不了。
宮女的事情他自然是不理的,所以他並不知道錦繡已經出宮的事情。
知薇沖他盈盈一笑,滿心喜悅道:“錦繡身子已然全好,前些天得了恩典出宮去了。她這次能逢凶化吉全賴大人幫忙。可惜她沒法子親口向大人道謝,便由我代勞了。”
傅玉和聽到錦繡出宮倒也高興。宮女子命都苦,早些出去保得一條命也是好的。雖然他連錦繡長什麼樣子都不記得了。
兩個人便這麼閑聊了幾句,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爺惡趣味發作,非得讓這事兒變得複雜一些。剛說了沒幾句,知薇臉上的笑意還未隱去,遠遠的皇帝的鑾輿便過來了。
知薇一共也就見過這東西兩回,回回見都覺得頭大如斗。上一回還是她初當宮女時,也是在這壽康宮門口,也是要雪容來送花。
唯一不同的是,上次她是剛來,這次卻是要走了。
唉,當真是命吧。明明都走了,偏偏計嬤嬤找了雪容去,害她被耽擱了。於是又撞見了皇帝。
可皇帝怎麼這個時候過來呢?這個時間點他老人家不該剛午睡完嘛,知薇還以為今天鐵定碰不上的呢。
可既然碰上了,就得老老實實行禮。哪怕當著傅玉和的面,她跪下去也是絲毫沒有猶豫,跟小安子一比也不算差。
只是這樣一來,這場面就有點難看。因為傅玉和見皇帝是不跪的。他就站在那兒,跟棵大樹似的,旁邊兩個人一左一右貼牆跟跪着,就跟草垛子似的,顯得有些滑稽。
皇帝初看這場面想笑,但一想到方才知薇和傅玉和在那裏說笑的模樣,那笑意里又多了一分陰冷。
當真是起了那樣的念頭嗎?所以都等不到出宮,現在便打得熱火朝天了。
皇帝心裏有一股子無名火,不熱,竟還是冷的,卻刺得他心口疼。再怎麼對傅玉和不介懷,卻架不住沈知薇一次兩次同人家眉來眼去,自己的鑾輿都過來了,還說得渾然忘我,直到近前了才想着接駕。
這個女人當真忘恩負義不成?
皇帝一碰上知薇,什麼冷靜什麼自持全成了狗屁,竟也像少年郎一般,心潮翻湧起來。他極力剋制着這股情緒,可不知怎麼的,從來極強的自制力在這一刻卻全然失效。
知薇那燦爛的笑臉總在眼前晃,可那不是對她的,是對別一個男人的。她一面對他膝蓋就發軟,整個人這會兒跪得跟個饅頭似的,連看他一眼都不敢。
頭一回罰她跪的時候,皇帝覺得這事兒理所當然。可現在見她跪着,心裏卻是無盡的煩躁與惱火。
所以鑾輿一停下,他都不等馬德福過來,直接便自個兒跳了下來。然後他走到知薇面前,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直接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
在眾人驚慌無措的眼神中,他拽着知薇,直接離開了壽康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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