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好筆
一聽成四方不賣,這男子竟急得跳了起來:“為何?”還不等成四方應答,又補了一句:“只要你把這支筆給我,這門窗損壞的費用,就算是清了。”
肖之寒與向北風一聽,紛紛應答:“好啊好啊!”
這一支筆的成本只在四文錢,但這些被砸得千瘡百孔的門窗若真要賠償的話,至少也要上千文錢,難得有人出如此高的價錢買這支筆,這真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還正好砸在餓了七天的人的頭上,為何不做?
成四方卻道:“這位先生,真是對不起,門窗損壞的,我照價賠償,但這筆卻是不能給的,還是請先生在我衣服上繼續算一算吧。”肖之寒與向北風聽了,無不奇怪,肖之寒跑到成四方身旁小聲道:“為什麼拒絕?這可是一個大買賣!”成四方心中暗笑:“大買賣?我要的大買賣還在後面哩。”
“這樣,抵掉門窗的損壞,我再多給你二兩銀,如何?”於是從腰間前袋中鉗出了二兩銀錢來。
又多了二兩銀,若不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聽,肖之寒與向北風打死也不會相信,一支筆能賣出這麼高的價格。
將有三寶,兵器、甲胄與寶馬,兵器以傷敵,甲胄以御體,寶馬價值又在二者之上,進攻與逃命用,一個武將若是因為馬的原因,沒能追上敵人,錯失難得的時機,再好的兵器又有何用?一個武將若是因為馬的原因,沒能及時逃跑丟了性命,再好的甲胄又有何用?故而寶馬的價值是三寶之罪。
將有三寶,文也有四寶,那便是紙墨筆硯,其中又以筆最為重要,若是沒有一支上好的筆,再好的紙、墨、硯,也無法發揮其該有的神韻。這人隨身攜帶墨瓶,顯然是一個善文之人,一個善文之人,對四寶的要求更是苛刻,有的人家藏硯台千座,墨塊白玉方,上好的紙張更是多不勝數。這人既是善文之人,對四寶尤其是對筆的要求,必然不會低。
成四方將筆交給這人之時,這人見筆身有損,有些猶豫是否要用,便知這人對筆的講究絕非尋常,是以心中一喜,知道大買賣來了。雖是早有預料,但這人出的價碼還是超出了成四方的預料,成四方心中盤算頂多能抵清門窗損壞的賠款,卻沒有料到還多出二兩銀來。
越是這樣,成四方越是歡喜,因為這越能體現自己這筆的價值,僅依這人所出價碼來推斷,自己所進的筆已經遠遠超出了當地所產,那自己的買賣就能做得越大。
成四方道:“這支筆我是萬萬不能賣的,本來我帶來了兩支,今日被損一支,僅剩這一支了……”話還沒有說完,這人便是一擊掌,大叫:“可惜!可惜!”一旁的肖之寒心中慌慌,後悔自己不小心,毀掉了如此高價的物件。
成四方續道:“不過先生既然如此喜歡這支筆,我成四方便當交個朋友,送與先生便是了。”此話一出,這人-大喜,肖、向二人-大驚。
這人哈哈大笑:“再好不過!再好不過!成四方先生,請到我家中一敘。”於是轉頭對童子道:“童子,沏壺好茶招待貴客。”便將成四方請進屋去了,肖之寒與向北風隨後入內,坐在堂上,心中納悶不已,為什麼成四方要這麼做,白白的二兩銀,飛了。肖之寒嘟噥道:“真不知道老闆在想些什麼。”向北風已被成四方這妙計賺錢折服,小聲道:“老闆這樣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茶沏好,泡上,眾人品了一口,這人滿面笑容的道:“在下陳琳,今日幸得與成老闆相會,在此以茶代酒,敬成老闆一杯。”
肖之寒與向北風心中一驚,向北風問道:“陳琳?莫非就是作《為袁紹檄豫州文》的大才子,陳琳陳孔璋?”陳琳微微一笑:“正是區區在下,現為曹公司空軍師祭酒。”
陳琳乃東漢末年家,建安七子之一,初效力與朝廷,何進不聽其忠言,以致引狼入室,造成董卓霸京師的局面。后從袁紹,官渡之戰爆發前,為袁紹寫了一篇《為袁紹檄豫州文》,痛罵曹操祖宗八代,罵得正患頭疾的曹操心驚膽裂,頭疾竟然治癒。此事早已傳於天下,敬佩陳琳妙筆生花。肖之寒與向北風早聽其名,卻從未見過其人,今日一見,不免有草寇見君王的約束感。
成四方卻是一個與外界斷絕多年人,管他外面兵荒馬亂還是冰天雪地,成四方通通不知道,只一笑,行了一禮:“原來是陳大人。”陳琳見他如此鎮定自若,再看肖向二人驚訝的表情,心中對成四方有多了一層敬佩,卻沒想到他的鎮定自若只不過是不知外面的事情罷了。
陳琳又與成四方說了一些俗事,成四方只應答,卻不先行開起任何話題。陳琳問來問去,見成四方只是敷衍,便不再問了,只堆着笑臉,將剛到手的筆拿在手中,看來看去。
成四方見陳琳如此,將茶碗中茶一口飲盡,道:“這支筆的數量極其稀少,我所攜帶只此一支,本來是我的生財工具,但正所謂賢臣得遇明主,好筆得遇才人,陳大人如此喜愛這支筆,我便送與陳大人,只盼換陳大人一支筆,讓我繼續做買賣才是。”這些話都是成四方在寨子裏時,跟汪村長學的。
陳琳笑道:“這個好辦,童子,取我筆來。”少時,童子端着一個筆架,上面密密麻麻掛了二十來支筆:“成老闆任選便是。”成四方隨意取了一支筆:“多謝陳大人。”然後又道:“陳大人,我這筆確確少有,萬要愛惜才是。”
這話從成四方的口中說出來,肖之寒與向北風都覺得奇怪,之前還在讓這支筆遭千石砸擊,現在又說要愛惜這支筆。殊不知這是成四方故意要勾起陳琳的好奇之心。
果然陳琳奇道:“如此好筆,正應量產,讓天下文人都能用上,為何只有這一支了?”成四方道:“這筆所需原料與尋常毛筆不同,甚難採集,故而產量稀少。”陳琳一拍桌,站起身來:“這麼說,成老闆還有存貨?”成四方道:“不多了,只有不到二百支。”
“太好了!”陳琳走下來,拉起成四方的手,道:“這等好筆竟還有兩千之數,若是我們都能用上這種好筆,那就太好了,走走走,我引薦你去見曹公。”成四方笑道:“陳大人既如此說,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於是與陳琳同出了屋子。
肖之寒與向北風急忙跑到成四方身邊,拉住成四方,肖之寒道:“老闆你等一下,你知不知道這位陳大人要帶你去見誰?”成四方一臉茫然:“這不是很明顯的事情嗎?見他的老闆啊。”肖之寒差點沒摔在地上:“我徹底對你……沒話說了。”
向北風一臉嚴肅的道:“老闆,你將要見的人是曹操。”成四方還是一臉茫然:“曹操是誰?”
向北風愕然:“你不知道?”
“不知道。”
向北風哪裏知道成四方是一個從小與外界隔絕的人?曹操自陳留起兵,奉天子以令不臣,擊董卓、敗呂布、潰劉備、滅袁紹,一統北方,興都與鄴,這些種種,天下皆知,唯獨成四方不知。
向北風道:“老闆,見了曹操,你千萬不要說冒犯的話,不然我們都要沒命。”肖之寒、向北風的武功雖高,但曹操麾下猛將不在少數,其中夏侯惇、許褚、張遼、徐晃等的武藝更不遜於二人,就算肖之寒劍法入神,向北風槍法無雙,勝得過這些猛將,又怎能經受得起曹操數十萬大軍的踐踏蹂躪?
成四方笑道:“那是當然,做生意就是要和氣嘛。”說完便追上了陳琳,肖之寒搖了搖頭:“我看老闆根本沒有半點意識。”
此時成四方的心中正在盤算一筆巨大的買賣,若是能夠做成,那成四方的收益將會是巨大的,這也將是成為天下第一富豪的第一步。
陳琳領着三人來到了曹操的住處,這宅邸華而不奢,庄而不壯,各個方面都恰到好處,若是不知情,還以為是哪個暴發戶住在裏面,哪裏會想到裏面住的是堂堂曹操?
門前站着熊虎大漢,正是曹操貼身近侍許褚,許褚見了陳琳,笑臉行禮:“孔璋先生,來見主公?”陳琳道:“是是是,我有事要稟報主公,煩請許將軍通報一聲。”許褚應了,進屋半晌而出,道:“孔璋先生請至書房。”
陳琳領着三人進了屋子,到一間僻靜的香間前駐步,陳琳向大門行了一禮:“主公,陳琳有事稟報。”只聽屋內傳來一人的聲音,樸實卻極有威嚴:“孔璋啊,來得正好,進來進來。”不用想,這便是曹操的聲音。陳琳對成四方道:“成老闆稍等。”卻聽屋內又傳來了聲音:“帶了誰來?一併進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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