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交易
這吆喝的言語,換做平時,向北風是絕對不會說出來的,這些都是三人事先商量好的台詞。關鍵時刻,向北風打破了僵局,終於招攬來了第一個客人。成四方一笑,對向北風道:“老向,謝了。”然後一臉笑容的對這男子道:“沒錯,我們上好的毛皮全都用送的!”那緊張的感覺,因為向北風的一聲吆喝,也煙消雲散了。
這男子大喜,道:“那我就不客氣了。”彎腰就去撿了一張毛皮,轉身要走,但卻見一個女子攔在了自己的身前,正是肖之寒。
男子一怔:“怎麼?不是說送么?”成四方笑道:“沒錯,是送的,不過不是白送。”男子問道:“要怎麼送法?”
“很簡單。”成四方向肖之寒招了招手,將懷中的毛筆取了出來,道:“客官你只需要站在線外,我將毛筆丟向天空,你用石子擊中毛筆,我便送你。”向北風用長槍在地面上畫了一條線出來,距離成四方有七步的距離。
男子道:“這麼遠,怎麼能擊中?”成四方道:“怎麼不能?”於是將毛筆向空中一拋,肖之寒站在線外,手握石子,“嗖”的發出,只聽“啪”的一聲,正中毛筆,那毛筆被石子打了個粉碎。
成四方一呆,又從懷中取出另一支毛筆,對男子笑道:“看,就這麼簡單,只要擊中,我便送你毛皮,客官不會連我家的一個女子也不如吧?”
成四方仗着自己的是上好皮毛,稍稍用了些激將法,男子面對這誘人的獎品,果然中招,道:“丟便丟。”彎腰撿起了一顆小石子,站在了線外,肖之寒又到了他的面前,道:“客官,一文錢丟一次。”
(註:因為三國時期的錢幣比較特殊,常見的是五銖錢,複雜的單位稱呼不利於寫文,所以這裏改成“文”的單位,一文錢等於當時的一枚五銖錢,二十四枚五銖錢等於一兩的重量,這裏改為二十四文錢為一兩銀,特此註明。)這樣的單位這男子一怔,不過轉念一想,一文錢也不是什麼大錢,若是擊中了,莫說一文錢,百倍都賺回來了,於是掏出了一文錢,交到肖之寒手上,道:“一文錢便一文錢。”肖之寒將一文錢收了,交給成四方,卻聽成四方輕聲道:“你再弄壞這支毛筆,咱們可真的沒辦法賺錢了。”肖之寒呆了一呆,道:“知道了,知道了。”
一人來看,眾人圍觀,現在已經有三五人聚攏過來,成四方有意大聲道:“快來看啊,現在只要這位客官能站在線外,用小石子擊中毛筆,便可以得到一張上好的黃鼠狼皮啦,我要拋了!要拋了,大家注意啦!”
那男子催促道:“快點拋啊!”哪裏知道這是成四方為了吸引路人注意,故意為之。只這一個故意,人群便聚攏了過來,周圍已被堵得水泄不通。成四方一笑,火候已到,再拖下去連第一筆生意也做不成了,於是大叫:“拋了!”將毛筆往空中高高拋起,那男子瞄準毛筆,將石子丟了出去,但石子的準頭卻差了一點。
向北風見了,知道石子必然不中,於是一股起勁運在掌中,悄悄的將掌風送出,吹得毛筆落下的時候向石子靠近。
“啪!”
石子正中毛筆,石子與毛筆雙雙落在了地上。男子高呼道:“中了!我擊中了!”成四方立刻拿起一張毛皮,送到男子面前:“客官,你擊中了,這毛皮送給你,唉,我可虧大了。”那“我可虧大了”刻意提高了聲音,讓所有人都聽得見。男子拿了毛皮,歡天喜地:“哈哈!真的送我了!只一文錢,便得了這上好的毛皮,今天真好運!”
這一下,一發不可收拾,圍觀群眾紛紛以一文錢來丟石子,都想要掙一張上好毛皮回家。
但這七步之外擊物,卻是習武之人練暗器時必練的技藝,練暗器之人,旺旺以銅鏡作為標靶,將銅鏡放置好,站在七步之外射出暗器,沒有幾年的努力,是沒那麼容易擊中的。何況銅鏡是不會動的,而毛筆卻被成四方拋在空中活動這,想要擊中更是難上加難,剛才那男子,若不是向北風有意,又怎會被擊中?
一枚銅錢,再怎麼貧困的人也拿得出來,一時間站在線外丟石子的人排起了長隊,最多的時候有四人同時丟石子,沒擊中的還互相埋怨,怪彼此丟出的石子擋了自己的視線。
此時上好黃鼠狼皮市價約在一百二十文錢,向北風有時在第三十顆石子的時候讓人擊中,有時在第三百顆石子的時候才讓人擊中,不中的人只能怪自己技藝不精,中了的人歡喜連天,卻忘了自己付出了比平時買黃鼠狼皮更高的代價。
送出第五長毛皮時,成四方卻已經有了千枚銅錢。肖之寒與向北風站在一旁看着,肖之寒道:“老闆就是老闆,果然有本事,這比單賣黃鼠狼皮賺得多。”向北風佩服的道:“沒想到他會有這種辦法。”
在送出第十張毛皮的時候,已有一千六百文錢的收入,肖之寒輕聲道:“老闆,可以了,留一些,明天再來。”成四方搖了搖頭,繼續自己的“送”禮。
等將這十幾張黃鼠狼皮全部送完,成四方高聲道:“今日毛皮已送完,我們明日再來送,大家散吧,散吧!”眾人意猶未盡,但毛皮確實已送完了,紛紛散去。
肖之寒問道:“為什麼不留幾張毛皮,明天再來?現在全部送完了,我們明天拿什麼送?”成四方笑道:“若是我們給他們一晚上的時間,他們回去冷靜一想,發現得到毛皮的人付出的代價比買還貴,那明天還會有人來丟石子么?”
肖之寒一怔,道:“這是沒錯了,不過我們明天用什麼來做獎品呢?”成四方笑道:“明天逛逛鄴城,看有沒有能夠作為獎品的東西,比黃鼠狼皮更吸引人的。”
三人正準備離去,卻聽身後一個聲音不客氣的傳來:“小子,你們在我家門口擺攤做毛皮,有沒有問過我?”三人回頭一看,見一個儒雅男子站在門前,臉上掛着笑容,但笑容下藏的卻是不快。
“托你們的福,我可是被打擾了一整天啊。”
成四方呵呵笑到:“抱歉抱歉,這點是我疏忽了,請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與我們計較。”
這男子突然怒道:“不計較?你們在這裏丟了一天的石子,都把我家的門窗砸成什麼樣了?自己來看!”三人一怔,向這人家的門窗看去,果然是坑坑窪窪,全是被小石子砸出來的坑洞。
“這……”成四方的確是疏忽了,這下成四方的心中開始盤算,自己要花多少錢來賠償這人。
肖之寒向前一步,目光冰冷,道:“你想怎麼樣?”向北風也站到了肖之寒身邊,氣勢洶洶。
“喲呵!”這男子見二人的模樣,更加不悅,道:“怎麼?你們還想動武不成?”
成四方忙道:“你們兩個別衝動!”二人看了成四方一眼,將頭轉到了一邊,心中都在盤算,若是這人不依不饒,乾脆殺了完事。成四方卻很清楚,若是鬧出了什麼事情,就沒辦法在這裏做生意了,不能做生意,這可是比要了成四方性命還難過的事情。
成四方向這男子深深鞠了一躬:“實在抱歉,是我們的錯,這位先生看看要怎麼賠償吧,我們照價賠償。”
男子見成四方態度誠懇,點了點頭,態度也有所緩和:“做老闆的就是做老闆的,比起某些人來好多了。”肖之寒與向北風知道是在說自己,心中都很是惱怒,就要發作,成四方早就料到,忙給二人打眼色,二人才將情緒壓抑下來。
男子向屋內高聲道:“童子,取我筆來,我算一算。”成四方忙道:“我這裏有筆,不勞煩你家貴人了。”於是將筆雙手托起,恭恭敬敬的遞到了男子面前。成四方心中想的是,盡量討好,若是他大發慈悲,少收一點便是一點。
男子向這毛筆看了一眼,筆身上已被石子砸出了不少印記,很是難看,眉頭一皺:“這筆……罷了,算算帳用什麼都一樣。”接過了筆,將隨身的墨瓶打開,蘸了蘸墨,卻沒有東西可以書寫。成四方聽他這樣說,心中一喜,忙將自己的衣袖牽開:“便在這裏算吧。”男子一笑:“你這人倒是挺機靈。”在成四方的衣袖上算起帳來,心中卻已經打定主意少收一些賠償了。
肖之寒與向北風見了,都十分惱怒,這二人在江湖上混跡已久,何曾受過這等侮辱?雖然不是在自己的衣服上寫字,但現在是受雇於成四方,成四方是老闆,老闆受辱,便等同於自己受辱,肖之寒的雙手緊緊捏着寶劍,氣得發抖,向北風手掌用力握槍桿,幾乎要將槍桿捏斷。
男子看一下門窗,寫幾筆,反覆多次,幾次只是單純的算賬,但越寫面上的表情越是驚訝:“這筆……”此時童子將筆墨從屋中拿了出來,男子拿起自己的筆,寫了幾字,眉頭一皺,將毛筆往地上一扔,又拿起成四方的筆寫了起來,面上露出驚喜的笑容,問道:“這筆怎麼賣?”
肖之寒與向北風聽了一怔,成四方早料到會有此一問,笑道:“這位先生,我的筆不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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