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二日便是陰雨綿綿,剛過丑時不久,文水心便從夢中醒來,至於一夜夢了什麼,亂糟糟的,能記得也不過一二個短暫的片段,林穆心揉了揉眉心,覺得甚是疲憊。
身旁的祝滄還在睡夢中,青絲未亂,想來,這一夜,她睡得也算安穩,文水心輕嘆了口氣,繼而合上眼帘,迷迷糊糊繼續歇息了一會,再醒來時,祝滄已經着好了衣衫立在床邊。
“醒了!”祝滄彎下腰順着她的力道將她扶着坐了起來。
“幾時了。”林穆心抬眼瞧了瞧外面天色問道。
“寅時剛過,你若困,可再睡一會。”
林穆心再次揉了揉眉心,推開她的手臂,就要掀開被褥下床來,祝滄順手扶她,雖是才入秋不久,但恰逢陰雨天氣,屋內溫度並不高,林穆心離開被子,冷不丁打了個寒戰,祝滄忙去取了衣衫替她着上。
林穆心按住她的手,拉扯過肩上的中衣,道,“我自己來吧。”
祝滄依言鬆了手,提起一邊的裙子,等林穆心穿好了衣服,便遞給她。
一番穿着下來,已經過了半刻鐘,祝滄找來下人,遞上梳洗物資,親手給她遞了漱口茶水,擰乾了熱巾子送到她手上,林穆心有些尷尬,卻還是接了過去,因笑道,“如此看來,倒教人覺得你是妻。”
祝滄笑道,“這樣說也無妨,原本便不分這些。”
林穆心不願多言,只點點頭,在梳妝鏡前坐下,淡淡上了妝,隨口問道,“這副裝扮合適么。”
祝滄在她身後,望向鏡子裏的女子,溫柔笑道,“穆兒果真是極美的女子。”
林穆心雖不甚在意她的稱讚,不過但凡女子,聽到此話總是心中歡喜,“極美,那也不是我。”心下又想起文水心來,腦海里亦浮現出她姣美的容顏。
祝滄觀她嘴角不自覺溢出的笑意,自己面上有些澀然。
兩人穿戴好,祝滄執着她的手,拉開了房門,想門外的下人道,“老夫人可醒了。”
下人回她,“一早便醒了來,先下正在內堂等着少爺和少夫人。”
祝滄點點頭,便由下人領着,同林穆心一塊去了內堂,新婦的禮,林穆心規矩的行完,得了祝老夫人賞下的東西,又聽了些誡言,算是禮畢。
何玉湖面上和善,一番話說完,便讓兩人退下,祝滄二人得了話,便依言退了出去。
回了屋子,祝滄有些事情要辦,林穆心便獨自一人留在房裏。
從陪嫁帶過來的匣子裏挑出一塊琉璃墜子置於手心裏,五彩琉璃,讓林穆心看的出神。錦鯉琉璃本是一對,三年前從一個相士手裏得來的,相士道是有緣,只收了一兩銀子,東西是好東西,林穆心瞧着歡喜了好久,一心想着同阿水分享,只可惜,只等到一片燒焦的空樹林,這對琉璃也就被存在了首飾行里兩年多。
昨日,就在與阿水同衾而眠的時候,悄悄將另一半拴在了她外衫上,自己攜了一半入了祝家。
想到阿水,林穆心又是一陣惆悵。
這邊,一人在想着如何將難以啟齒的事情道出口,卻不知,那一邊,已經是心傷難愈。
昨晚林穆槨急急忙忙回來瞧見的便是虛弱不堪的人兒,夜深又沒個大夫出診,於是同玉香慌慌張張的拿了棉布止血藥,那葫蘆酒讓文水心生生疼的暈了過去,因此,對於他二人的手忙腳亂的作為,已經毫無知覺,那兩人一番忙活下來,已經是滿身汗,再看文水心,卻仍舊是緊閉着眼睛,口中囈語,也聽不大清楚說了些什麼。
林穆槨二人料想她知曉了此事,是以借酒消愁,看她這般光景,只有嘆了口抑鬱之氣,因礙着男女之妨,自以為文水心無大礙,便吩咐了玉香好生照料,侍候在旁,玉香忙點頭應了,林穆槨不捨得離開之後,玉香替她抹了額頭上的汗水,玉香瞧她漸漸安靜下來,也料想再無大事,便坐在隔間的凳子上,逐漸睡了過去。
第二日早,就在林穆心睹物思人的時候,文水心只怕也在煎熬中如是思念。
玉香醒來瞧見榻上的人兒睡得安穩,又用巾子給她清洗了臉面,不經意觸碰到她肌膚,頓時驚住,觸手滾燙,顯然燒的不清,玉香既是自責又是心疼,開了房門急忙支使了門外的小丫鬟向林穆槨告知。
林穆槨也是一夜難眠,這會子聽得丫鬟的叫喚,也弄不清楚到底何事,便快步趕了過來,這下子,林宅里便忙活起來,玉香拉住了要去親自請大夫的林穆槨,自己領了命去,巧的是,剛出門,便撞着一個青衫女子。
“抱歉。”玉香道了聲便要走,那人卻拉住她,含笑道,“姑娘可是這林宅的人,不知慌張成這般是為何。”
玉香哪裏顧得上同她說話,但那人扯得緊,掙脫不得,只得幾道,“府上有人生了急病,你莫再攔着我。”
然,那人聞聽此言非但不鬆手反而手上一使力將她扯近身,笑道,“巧了,小女子正懂得些岐黃之術,我同你進去。”
玉香疑惑之餘,又想,縣城裏最近的醫館近些日子停了業,要去下一家,這來回也要半個時辰,不若先將這女子請進去,於是便招呼了門口護衛,吩咐了幾句,讓他領着青衫女子前去別院,自己依舊去醫館請大夫。
再說這青衫女子,同那護衛進了林宅,隨口問了那護衛幾句,“你家府上可是新來了客人。”
那護衛瞧女子生的俊俏非常,殷勤道,“正是呢,大公子前幾日帶了個受傷的女子回來,正住在別院。”
那青衫女子聞言加緊了步伐,口中仍舊問道,“傷得可是嚴重。”
那護衛倒是實在不知內院的情況,撓撓頭。
不多時,便到了別院中,也不待通傳,青衫女子便推了門進去,林穆槨不知曉此女何人,那護衛忙回稟道,“玉香姑娘請來的大夫。”
林穆槨見她身上無藥箱,打量去,也非醫者氣度,正疑惑,那青衫女子已經移到了榻前。
青衫女子看向文水心,若說昨晚,文水心臉上還透着點酒後的紅暈,今日再見,冷汗如瀑,面上被體內熱火燒的紅得極不自然。
青衫女子面上冷凝,塞了一粒藥丸子在文水心口中,口中甚是熟稔道,“文姑娘。”
林穆槨不明所以,答道,“姑娘認識她。”
青衫女子轉頭淡笑道,“屋裏不宜擁擠,你等且退出外屋。”
林穆槨雖有疑惑,但還是依言喚退了下人,自己也退出裏屋。
也只那麼半刻時間,屋內毫無聲響,林穆槨便越發覺得怪異,有因着擔心文水心,私自邁進了裏屋,這一瞧,不禁大驚失色,屋子裏哪裏還有半點人影。
若說昨日文水心失蹤,還有些緣由,但今日卻是被人“劫持”,這林宅里住的好歹也是一縣父母官,竟在眼皮子底下將人擄走,林穆槨一跺腳,急忙向正堂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