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新婚燕爾
登記的那日,是一個沒有任何特殊意義的周一。
盛予正早上來宋韻店裏接她,換上她為他準備的一套棗紅色中式西裝。
這套禮服其實顯得有些老氣,不過穿在盛予正身上,還是顯出了那麼一點器宇軒昂的味道。
在前去民政局的路上,兩人幾乎都沒有開口說話,大約各自都有些不自在。
事到如今,他們仍舊只能算是睡過一次的陌生男女。宋韻對盛予正的了解,除了網上零碎的消息,就一無所知,他的父母家人,他的過去,包括他的性格,一切的一切都是空白。
而他對自己的了解,大概也差不太多。
不過這種沉默和不自在,並沒有讓他們其中任何一個,在進入民政局前打退堂鼓。
這大概就是就是成熟男女的特質,即使做了一個荒唐草率的決定,但也能夠從容淡定地完成。
沒有戒指沒有鮮花,沒有親朋好友的祝福,宋韻和這個叫做盛予正的男人,用了不到兩個小時,九塊人民幣,就完成了人生大事,成為一對法律意義上的夫妻。
宋韻自認是一個還算中規中矩的女人,但是沒想到有生之年卻做了這麼一件瘋狂的事。
這種感覺有點形容不出的奇妙,像是冒險一樣。
走出民政局時,盛予正的電話響起來,他接起來皺眉簡短說了兩句,掛上電話后,有點歉意地朝宋韻開口:“不好意思,本來是想和你一起吃午飯慶祝的,但是我公司有點急事,我馬上要趕去機場出差。”
宋韻笑着搖頭:“沒關係,工作要緊,我自己回去就好。”
盛予正點頭,轉身走了兩步,又轉頭道:“那個……新房我已經準備好,你回家收拾一下,等我回來一起搬過去。”
宋韻微微一愣,下意識開口:“盛先生……”她本想拒絕,但是手中帶着稜角的結婚證書提醒了她此時的身份,於是露出一個不太自然的笑容,“好的。”
“宋韻,我們已經結婚,你以後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以後請多關照。”盛予正輕輕笑了笑,他看起來向來一絲不苟,即使是笑也是不達眼底,但此刻那笑容雖然淺,但卻像是盛在目光里,帶着點不易覺察的柔和。
他說完,神色莫辨地看了看宋韻,不等宋韻分辨出他目光里的含義,人已經再次轉身。
目送他的車子離開,宋韻才拿起手中那本結婚證看了看。那張紅底的照片上,兩個本來陌生的男女,歪頭微微靠近。在攝影師的要求下,兩人臉上帶着點笑容,不過顯然都有些僵硬。撇去這一點,照片上的兩個人似乎看起來還頗有點登對。
盛予正是三天後回來的。
那時宋韻已經簡單將行李打包好,她住的公寓是兩年前自己買的小蝸居,她並不太願意離開真正屬於自己的家,但她尊重現實,無論是衝動還是冒險,她已經和盛予正成為合法夫妻,於情於理應該共同生活。
好在盛予正準備的新房就在離她家和店面都不遠的小區,不算高檔住宅,勝在環境不錯,房子也不算大,但裝修溫暖,很符合新房的風格。與之前他住的酒店式公寓,大相逕庭。
當晚算是兩人真正的新婚之夜。
上一次是盛予正醉酒,而這一回面對清醒的男人,即使這個男人已經是自己合法丈夫,宋韻還是非常不自在。
夜深人靜,兩個人都躺上了那張嶄新而陌生的大床。
當盛予正側身吻宋韻的時候,她本能地轉頭避開,於是那本來應落在她唇上的吻,落在了她耳根。
盛予正愣了下,不知想到什麼,悶笑一聲,乾脆就從她耳根親起。
這是女人最容易敏感的地方。
宋韻想,這個男人或許是個老手。
沒有呢喃愛語,甚至從頭到尾沒有任何交流。兩個人用沉默完成了這場漫長的儀式。
不知是不是已經不是初次,又或者沒有喝酒的盛予正,氣息清新乾淨,再沒有那種讓宋韻厭惡的酒氣。她竟然還略微體會到了傳說中的□□。
這是一個好的開始,宋韻和盛予正這對新婚夫妻的同居生活正式拉開帷幕。
雖然沒有別人那樣新婚燕爾的甜蜜,但宋韻預想中因為閃婚的摩擦和紛爭也並未如期而至。兩人因為共處同一屋檐下,並有着最親密的關係,最初的尷尬和不自在,倒是很快消靡殆盡。只是依舊沒有應該屬於夫妻間的親密感。
兩人的作息大不相同,宋韻習慣晚睡和自然醒,盛予正則是那種嚴格自律的男人,早睡早起,而且異常忙碌,即使是在家中,也通常是對着電腦工作。
不過生活方式的差異,沒有讓兩人產生摩擦,反倒有點各自為政的自由感。因為他們共處最多的時候,就是晚上在床上的那七八個個小時。
一個沉默的工作機器,遇上一個同樣話少的無趣女人,這段婚姻從某個方面來說,倒是顯得異常和諧,再加上床事還算默契。宋韻幾乎覺得這就是自己理想的婚姻。
不用遭遇單身主義者所要承受的悠悠眾口,也不用擔心陷入尋常家庭模式中的各種繁瑣和麻煩。
當然,還有飲食男女的必需品:規律和諧的夫妻生活。
宋韻抗拒人與人之間過多的感情牽扯,但又不得不屈從現實,終究選擇結婚生子。不想在她尚且年輕的時候,還真讓她遇到可以滿足她理想的這樣一個人。
在退一步說,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認,雖然她對金錢物質的*不高,但也有着女人與生俱來的虛榮心。盛予正這樣的男人,足以滿足她在婚姻選擇里的這種虛榮心。而且在這種相敬如賓的婚姻中,她覺得自己靈魂和人格完全自由。
宋韻想如果一直這樣,也未嘗不是一件美滿的事。她並沒有覺得他們的婚姻有多麼不對勁,閃婚的陌生男女如此相安無事,已經是非常難得。她甚至開始有了和盛予正天長地久的打算,過兩年再考慮生個孩子。
她對盛予正與她結婚的動機沒有過多懷疑,嚴肅刻板的男人,正遭遇家人逼婚,恰好和一個處女滾了床單,於是順理成章負了這個責任。
在宋韻的概念里,盛予正那種工作機器,愛情能力淡薄,婚姻絕對只在從屬地位,所以什麼樣的婚姻,對他或許不那麼重要。
總之她滿足於這種同一屋檐下,男女之間的相安無事,互不干涉。
但這種新婚燕爾的好心情,很快就出了問題。
大概是兩個月後,宋韻忽然才反應過來,兩人雖已結婚,但還未見過雙方父母。雖然她不願意自己的生活里牽扯太多人,但是她不得不面對現實,婚姻並不是兩個人的事,而是事關兩個家庭。
她對盛予正提起何時見父母的問題,盛予正一直沒有明確表示,只說他們結婚太突然,怕他父母會擔憂,所以先給他們透個口風,說自己遇到了適合的女人,等過了一段時間再將結婚的消息告訴父母。
宋韻為此開玩笑,是不是他父母有門第觀念。她隱約知道他出生於一個大富之家。
但盛予正很嚴肅地回她,他父母思想開明,只要他找一個自己看中的女人結婚生子就好,至於女方家庭背景如何完全不在乎。
宋韻當然半信半疑,作為一個被父母逼婚的男人,在結婚後卻又刻意隱瞞父母,於情於理不太正常,就算是因為閃婚怕父母擔憂,但這種爛借口也只能讓宋韻相信一絲半點。
宋韻:呵呵。
這可真是一場負責的婚姻。
宋韻不得不意識到,這場讓自己覺得滿足的婚姻,同時,從誕生之日起,也是一段先天不足的婚姻。
當然,盛予正對於見父母的態度,雖然讓她覺得他對這段婚姻維繫下去的打算有待懷疑。但這一點微妙的不豫,完全不足以抵消她對這段婚姻的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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