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你心情不好，渠哥哥不吵你，但不要光吃白米飯，多吃點喜歡的菜，心情才會好起來。」

眼前忽地一片模糊，羅苗兒必須用力咬住下唇，才能不讓淚水滴落。

她的渠哥哥不管什麼時候都關心着她，她真的好想好想抱着他，在他懷裏撒嬌，可是她不能，她不想讓雷家的人都因為她而痛苦。

「雷渠。」餐桌對面的雷媽媽開口道：「我跟鴻興銀行的總經理談好了，下星期日跟她的女兒吃個飯吧！」

「媽！」雷渠霍地站起。「你怎麼在餐桌上談這事？」

他一直不想讓羅苗兒知道他去相親的事。

「為什麼不可以談？」雷媽媽反問。「要你去相親是為你好，不然你自己去結交匹配得上雷家的女朋友，我就不再替你安排相親。」

餐桌上的三個人同時都將注意力放在羅苗兒身上，但羅苗兒卻像什麼都沒聽到似的，默默地吃她的飯。

既然今天母親當著羅苗兒的面將她的企圖說開來，雷渠就不想再顧及母親的想法，他要跟母親攤牌，說明他喜歡的人只有羅苗兒一個，要結婚的對象也只有她。

「我不去。」雷渠冷然拒絕。

「你一定要去，我是為了你好，你現在或許會反彈，但以後你會感謝我。」

「我一輩子都不會因為你介入我的婚姻而感謝你。」雷渠斬釘截鐵道。

「你……」雷媽媽氣得臉色發白。

「我要挑選我自己喜歡的對象，你所謂的家世背景在我眼裏，是最不需要被考慮的一部分。」他拉過羅苗兒的肩。「我跟喵喵──」

「你為什麼不懂媽媽的苦心呢？」羅苗兒突然抬頭道。

「喵喵？」雷渠詫異地看着她。「我只想跟你──」

羅苗兒打斷他的話。「有個有錢老婆對你的將來有很大的幫助啊！如果是我的話，一定也會接受媽媽的安排。」

「你不要開這種無聊的玩笑。」雷渠不悅地輕斥。

他已經很火大了，喵喵幹嘛還出言攪局？

「人家才不是開玩笑呢！人家也是為你好，才勸你的啊！要聽不聽隨你！」她掙脫雷渠的禁錮，放下碗筷。「我吃飽了，先回房讀書羅！」

說罷，她起身匆匆離開。

「你看，連苗兒都覺得你應該聽我的話……雷渠……」

雷渠不理會雷媽媽，追羅苗兒而去。

「苗兒確實聽進你的話了。」雷爸爸握住太太的手。

「可是為什麼……」雷媽媽抓着自己的胸口。「為什麼我會覺得難過呢？」

雷爸爸不語，僅拍了拍傷心落淚的雷媽媽肩膀。

「喵喵！」雷渠拉住羅苗兒的手，一個用力便將她箝制在牆邊。「你剛才為何附和我媽的話？」

「本來就該是這樣呀！」羅苗兒別過臉去。

「什麼叫本來就該是這樣？」雷渠抓住她的下巴，將她的臉轉過來。「你很想將我送進別的女人懷裏嗎？」

她不想，一點也不想，但她只能聳聳肩，故作無謂的模樣。「隨便，都可以。」

「你今天是怎麼了？吃錯藥了嗎？」昨晚還主動來找他親熱的女人，怎麼今天就變得如此冷淡？太詭異了。

「是不是媽跟你說了什麼？」

羅苗兒身子微微一震，雖然輕微，但雷渠仍是注意到了。

「她叫你離開我嗎？」

羅苗兒咬唇不語。

「說啊！」

「我沒有叫她離開你。」雷媽媽的聲音在雷渠背後響起。「我只是告訴她，成為雷夫人的責任會有多重大，必須背負的壓力有多重，她覺得難以承受，所以決定離開你。」

雷媽媽料想羅苗兒一定想不出話來回答雷渠的逼問，故前來「支援」。

她雖然也覺得不舍，可是再差一點點，就可以讓兒子改變心意，不再留戀苗兒，這臨門一腳，她一定要趕過來補上，不讓苗兒有後悔的機會。

「這些事情喵喵一定可以克服的，我也會在旁邊協助她。」雷渠很有信心。

「連羅勒高中的考試都無法應付，數學還拿過個位分數的人，怎麼有資格當雷家的媳婦？傳出去能聽嗎？」雷媽媽不滿地道：「而且她不只數學差，連最基本的英文都講得不流利，不懂禮儀，體態也不佳，整天只會軟趴趴地會黏在你身上，一點都帶不出去。」

「媽，我不准你這麼說她！」雷渠憤怒地低吼。

「我說錯了嗎？還是因為我說對了，你才會這麼生氣？」

「她的功課的確不好，也愛黏人，愛撒嬌，可這都是我認為她可愛的地方。我喜歡看到她，因為我只要一看到她，聽到她的軟言軟語，心情就會變好。她象是我心靈的一道活泉，有她的存在，生活才有奮鬥的目標。」他抱住羅苗兒，向母親撂下重話。「如果你硬要將我們分開，那請你另尋你心目中的好兒子跟好媳婦吧！」

「你這個不肖子！」氣沖斗牛的雷媽媽一個箭步上前，手舉了起來，眼看就要一巴掌落下。

「媽，不要！」羅苗兒衝上前抱住雷媽媽。「渠哥哥只是一時昏了頭，他不是真心的。」

「我是真心的！」雷渠語氣堅決，毫不猶豫地說。

「可是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了啊！」羅苗兒抱着雷媽媽的手在顫抖。「我喜歡現在的生活，不想承受那麼大的壓力。你為了我拋棄爸爸媽媽，不等於將罪過都放在我身上嗎？人家為什麼要為了你破壞現在的安逸生活？」

「喵喵，收回你的話！」雷渠的理智在潰堤邊緣。

羅苗兒一臉無奈地轉過身來面對着雷渠。「渠哥哥，當初人家會賴着你，就是因為想過好日子，有爸爸媽媽，還有疼愛着人家的好哥哥。如果你離開雷家，人家就無法隨心所欲地買好東西，也不能──」

臉頰突然泛起一陣灼熱的痛楚，下一秒，羅苗兒整個人就跌在地上。

渠哥哥……打了她？總是將她放在掌心呵護的渠哥哥打了她？

「別再讓我看到你！」雷渠怒氣沖沖地衝下樓去。

望着雷渠決絕離去的背影，羅苗兒清楚地明白她傷他有多深。

「苗兒。」雷媽媽慌忙扶起她。「你要不要緊？」

羅苗兒白皙的臉頰整個都紅了，可見雷渠那一巴掌有多用力。

羅苗兒搖搖頭。「沒關係。」語音剛落，淚水也跟着掉了下來。

「對不起，讓你說出違心之話。」見她掉淚，雷媽媽心也揪緊了。

「只要是為了渠哥哥好，不要緊的。我想先回房，好嗎？」

「嗯！」

往前走了兩步，羅苗兒又回過頭來，抱了雷媽媽一下。

「對不起，我這麼沒用，什麼都做不好，害你感到羞恥。」說完，她面帶歉意地轉身離開。

「苗兒，我……」雷媽媽伸出的手又縮了回來。

她這麼做真的對嗎？她強迫扭轉兒子的情意，又徹底傷了苗兒的心，她開始懷疑起自己的決定……

春天明明已經到了，為什麼天氣反而愈變愈冷？

教室里，因為剛開學的關係，每個同學都開心地聊着寒假的活動，只有羅苗兒蜷縮在位子上，拚命拉緊身上的外套，不住地微顫着。

「苗兒，你是不是很冷啊？」一旁的吉娃娃關心地問。

「對啊！冷斃了。」她好想窩在被窩裏睡到地老天荒。

「苗兒！」每個早晨都活力充沛的楊小菟滑壘到羅苗兒桌前。「聽說班導換人了耶！」

「喔，真的嗎？」羅苗兒看上去興趣缺缺，放在桌上的頭懶得抬起一下。

「廢話！我的情報哪次有錯啊！」楊小菟將她癱倒在桌上的頭給扶正。「你是怎麼了，臉色好難看喔！」

「因為我都一直在睡覺。」羅苗兒懶洋洋地回道。

「我哥說一直睡對身體不好，人是動物，要多動才會健康。」楊小菟眸中閃過曖昧的笑意。「還是因為你渠哥哥都不讓你睡，你只好有空就拚命睡？」

羅苗兒尷尬地笑了笑。「我才沒有。」

其實她是因為不知該如何面對雷渠，只好整天都將自己關在房間裏，拚命地、用力地睡個不停，藉此將難熬的時間打發掉。

「我覺得你好像瘦了。」吉娃娃摸摸羅苗兒過於冰冷的手。「一直睡覺沒吃飯也不好。」

「我有吃飯啊！」羅苗兒嘟着小嘴。「之前去日本吃太好了，小肚肚都跑出來了，人家想減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