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嗯,『元通馬棧』。因為家父在江湖上有些名聲,所以馬棧的生意一向不錯。」亓官沂毫不在意的說出自己來歴。

「原來亓官公子是江湖人士,難怪各地風俗都如此清楚,真令本宮受益良多。」公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草民常跑各地,故得知一些不入耳的鄉野異事,公主這麼說真是令草民不敢當。」亓官沂拱手作揖,還想再說些什麼時,曲瑤光打斷他的話,瞪來的眼神充滿殺機。

「公主,天色不早,微臣想在前方紮營過夜,不知公主意下如何?」曲瑤光美眸掃過亓官沂,再移向公主。

「一切由曲將軍作主。」

「是。」曲瑤光一拱手,臨走前還朝亓官沂的方向瞪一眼,才策馬離開。

「……」千真萬確的恐嚇和警告他收到了。

轉瞬間,天色從如血艷般的紅轉為暗沉,點點星子輕嵌入如墨色的玄穹,撩起如幻美景,營火發出必剝必剝枯枝爆裂聲響,四周綠木也染上薄薄緋色。曲瑤光送過食物給公主后,在營火邊搜尋亓官沂的身影,卻只看到疲倦的屬下。

那傢伙不在,是逃了?

有膽說,沒膽當?

「將軍,要不要一起來這邊?」

如琉璃的黑瞳映上營火光彩,曲瑤光微微搖首,轉過身走向河邊。

河畔水光波漾,星光點點照在河面,寂靜的夜色中響起夏蟲喞喞,帶熒光的蟲子靜聲漫飛在草叢間,一會兒點過河面泛起漣漪,一會兒繞過她身邊在她身上染下光輝。

突然,夏夜中一個低醇的嗓音融入這個屬於夜蟲的晚上,輕輕哼着柔和的小調,順着聲音她看見河邊的男子,正是她遍尋不着的亓官沂。

曲瑤光倚着樹榦看着這個莫名其妙就跟着他們的男人。

亓官沂一面搓洗着衣服,一面哼着小調,洗好衣服后還高舉起來透着星光檢視是否乾淨,一副好男人樣。

「這麼晚了,你找我有事嗎?」雖背對着她,但早已知道她到身後的亓官沂側首問道。

淡淡熒光照在她臉上,點點星光倒映在她那如琉璃的瞳眸里,千言萬語彷佛盡寫在她的眸中。清風拂過如雲青絲,縷絲輕掃着四周熒光,也撥弄他鼓噪躍動的心,俊顏不禁又泛紅。

曲瑤光默默走到他身後。

「你說你是江湖人士?」雖然很想給他一刀,但看在公主的顏面上,她只得放他一馬。

「呃……嗯。」沒想到她沒有拿刀朝他劈來,居然是找他聊天,亓官沂愣了下才回答。

「你說你爹在江湖有地位,怎麼你會被人打昏在路旁?」曲瑤光睨了他一眼,「你的武功是練到哪去?」

「咳!我都練輕功……嗯,逃跑用。」答得很理所當然。

「……」

「不過我會燒菜、洗衣、縫衣服、算帳、木工等事情。」亓官沂一面扳着指頭,一面數數。

「所以?」

「所以,嫁給我你絕對不吃虧!而且,你都把我摸透透了,不嫁我怎麼行?」亓官沂大聲告白。

曲瑤光怎麼想也想不到他會突然這麼說,完全愣住,不過她沒有愣太久。

「你知道嗎?軍營里什麼沒有就是男人最多,憑你,還不夠看。」她回神後上下瞄了他一眼,冷笑一聲,「我來這裏只是想告訴你,公主很信任你,你最好別給我動什麼歪腦筋,要不然我可不會再手下留情。」

話一說完,她轉身走人。

「……」

亓官沂,堂堂「元通馬棧」的當家,生平第一次對女子求婚,慘遭拒絕外還被恐嚇。

【第二章】

情字千古難解,因緣萬仙難算。

遇上你,是劫是難,算來算去總括一字為因緣。

雖然打從相遇后好事雖有,但壞事更多。你放一旁,我擺一邊,中間稱桿兩邊搖擺,誰欠誰多誰能清算。

無心相遇,相遇有緣。

「可憐喔。」南宮謙唱作俱佳的彈着劍鞘,高聲朗唱。

「可憐喔。」冷斐冽低聲應和。

「你當她是一朵花……」南宮謙有一下沒一下地彈着,拉高的語調活像說戲的。

「卻不知她是朵毒花。」冷斐冽接着唱道。

「你探手想摘下她……」南宮謙拉個高音,手還高高舉起做攀摘樣。

「卻扎了滿手刺喊疼。」冷斐冽則做了個收手吃痛樣。

「這叫識人不清。」很不客氣地下評論。

「又叫因情發痴。」中肯地加了個註解。

「我從很早以前就想問你,我是哪裏惹到你了?」滿腹怨氣的亓官沂狠狠瞪着眼前二人組。

「嘖,別這麼說嘛!亓官公子,我只是好心的想教你認清事實,因為之前已經看過很多誤入歧途的傢伙,實在不忍你大好前程就此誤掉。」南宮謙一面搖搖頭,一面嘆道。

「誤入歧途?」亓官沂駕着馬,好奇的問。不過就是愛慕他家將軍,跟誤入歧途有啥關係?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只要是眼睛沒瞎的都知道咱們將軍長得明艷可人。」南宮謙策着馬,帶笑着道。

「然後呢?」亓官沂挑眉困惑地問。

「可是,她並不是一般的女子。」一旁的冷斐冽接口道。

「你沒有看過一個俏生生的姑娘家,拿着大刀狂揮的可怕景象吧?」想當初他第一次同將軍上戰場,他吐得七葷八素的,而她居然還帶笑揮刀斬人頭,那顆人頭還好死不死的滾到他腳邊……想到這裏,南宮謙忍不住抖了抖。

「我看過……」而且人頭還滾到他腳邊。

「嗯?」

「沒事。」亓官沂揮揮手帶過話題。

「總之,勸你早點死心,反正也快到京城了,分手后你就在京城裏找個正常的漂亮姑娘,談個比較正常的感情吧。」

「欸?快到京城了?」亓官沂瞪大眼睛,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到了京城,他還能用什麼理由纏住她?

「對啊,你看,就在那裏。」南宮謙沒有察覺到他的異樣,伸手往前方那個明顯的城影指去。「到那裏后,咱們就要分手了。」

聞言,亓官沂愣住了。

夏天日頭炎炎,而他只覺得一桶冷水淋下,如遭雷劈。

曦陽煦照,一人背對光將信鴿腳上的字條取下,看完上面的字后,眉挑了挑,唇角冷冷勾起笑花,長指朝不遠處的人勾了勾,對那人附耳道了幾句。

「明白了?」

「是,大人。」

他滿意的頷首,令那人速速去辦理。

那人離去后,屋內回到最初的寧靜,習慣性的打開扇子輕搖着,細長的丹鳳眼輕眯起,以扇面掩住忍不住打呵欠的臉,他轉身,看着外頭的景色,冷冷笑着。

「真無聊。」忍不住又打了個呵欠。

平安送公主回京后,曲瑤光打算回府休息,她走過繁華的街道,心頭卻有一把火在那兒燒啊燒,原因不是頭頂上那顆后羿忘了射下的太陽太熱,而是身後那抹怎麼甩也甩不掉的人影。

深呼吸、吐氣,深呼吸、吐氣。

曲瑤光在做好一連串確保自己不會失手劈死人的準備后,停步,轉身。

「你還跟着我做什麼?」瞪,她狠狠的瞪。

她實在受夠這個莫名其妙的男人了!

「喔……那個啊,順路……對!順路!」亓官沂搔搔頭,俊臉上依舊帶着燦笑,燦爛程度跟天上那顆太陽有得比。

「順路?哼!」曲瑤光冷笑了聲。她在街上繞了一圈,他也同她晃回原點,這叫順路?

「呃……你好像不怎麼相信我,為什麼?」再次搔搔頭,亓官沂無奈的對她笑着。

他打從一開始就很明顯地表示他喜歡她,可她就是不給他好臉色,無論他怎麼逗她,不笑就是不笑。

「相信?你是江湖中人,同是刀口舔血過日子的人,怎麼會不知道輕易相信人會喪命?」曲瑤光諷笑着他的天真,轉身準備離開。

「我是說真的!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亓官沂認真道,「無論什麼事都可以。」

腳步一停,曲瑤光微側身子看着他。

「喔,那麼我叫你替我去刺殺一個人,你肯嗎?」她唇角勾起諷笑,冷冷睨了眼他愣住的樣子,「我不會蠢到相信一個倒在路邊的人,還有動不動就纏住陌生人的傢伙。」

亓官沂愣看着她轉身離去,回神后正欲追上去時,一陣嬌呼叫住他。

「亓官公子!」唐家川門的姑娘,看到他彷佛像看到蜜的蝴蝶飛了過來。

曲瑤光看到這一幕又冷笑聲,轉身舉步,這次她的步伐不再停下。

她這次絕對要甩開他!

絕對!

「瑤光!」躲過唐家川門的姑娘,亓官沂轉過首后已經不見她的身影。「該死,又不見了。」

此一別,何時再相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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纏你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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