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胖子與海邊的空城
卡車在菜花地里滯留了一會，展翌開車的技術還不錯，把車子倒進田裏還能順利地掉頭開出來。
卡車開上馬路，肖迎風從車窗里探出頭來，他們出來的那個泥路道口被兩邊種植整齊的行道樹遮住，從他們這裏已經看不到那三個人的身影。
“章秋和婧姐……”肖迎風覺得有些擔心。
展翌雙眼盯着前方：“他們都有自己想走的路要走，不需要我們擔心。”肖迎風嘆了口氣。
半夜的高速公路上根本沒有往來的車輛，肖迎風昨天才知道末世到來的消息，今天就發現自己的生活已經完全被末世所籠罩。
今天的天氣不錯，天上的星星明亮，展翌專註地開着車不說話，肖迎風覺得有些無聊，抱着自己的背包東翻翻西翻翻。
“沒事做就睡覺吧，不要擔心太多，天亮了我們就到x市了。”
聽到展翌的話，肖迎風覺得有些無奈：“我就是因為睡不着才覺得無聊。”
展翌：“……”
肖迎風側過臉，展翌開了大燈，肖迎風可以在黑暗裏看清他的側臉，鼻樑高挺，唇形並不豐厚，聽說薄唇的人會比較薄情。
看到展翌的臉肖迎風才想起來，展翌頭上還帶着傷。
“你腦袋上的葯換了么？”肖迎風印象里，展翌還是昨天晚上在自己的小公寓裏換的葯。
展翌頭上的傷在另一邊，肖迎風這個角度看不到，今天出了那麼多汗，要是沒換藥，說不定還會發炎。現在不比平常，要是發炎了連醫院都沒得去。
好在展翌比肖迎風要愛護自己的多：“你睡着之後抽空去換了。”
肖迎風這才安心，在心裏自我責怪了一番，光顧着悲春憫秋，連展翌身上的傷都沒照看好，真是糟透了。
【主人我對不起你，沒有提醒你這件事，對不起嚶嚶嚶。】系統譴責自己沒有盡到自己的責任，肖迎風表示，這完全是自己忘了，和系統沒關係，安慰了它兩句。況且展翌看起來也不是會介意這種事情的人。
【不能幫助主人追求人生幸福的系統是一個不合格的系統，我一定會好好做，再也不犯這樣的錯誤！】系統對肖迎風的大度感到十分感動，肖迎風卻覺得有些無語。
【我一定會讓愛情的春風吹過主人你這片荒蕪的處女地的！（握拳）】肖迎風挑眉，是誰給你這麼強大的決心和信念的？
系統表示，面對這麼一個完全不解風情的主人，活該他單身二十年！
傲嬌的系統不說話了，肖迎風對於這個問題聳了聳肩，這完全是觀念上的不同，無法解決。
“如果你覺得不舒服什麼的，我們就停下來休息，也不着急這麼一兩個小時。”肖迎風覺得，展翌現在雖然物質上無法享受病患的待遇，精神上還是能夠得到幾分照顧的。
展翌搖搖頭：“早點到地方更要緊。”肖迎風這才沒有繼續勸說。其實他心裏也十分焦急，多休息一段時間，他能見到平安的媽媽的概率就要小一點。
“哎，展翌，如果你沒有失憶，你會跟我來x市嗎？”想到媽媽，肖迎風就想起了展翌失憶。他還能往父母的所在地趕過去，而展翌的親人在什麼地方、他有沒有親人，卻是連展翌自己都不知道的事。
脫口而出問了這句話之後，肖迎風覺得自己很好笑，這種問題的回答根本就是顯而易見的事情。末世來臨，每個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擁有記憶的展翌當然不會跟他來。
展翌的食指在方向盤上輕敲了兩下，給肖迎風的回答有些出人意料：“不會，我也不會讓你來。”
肖迎風好奇：“為什麼？”他自己不願意來肖迎風可以理解，可是為什麼也不讓他來呢。
展翌的聲音和着夜風有些涼：“喪屍病毒的傳染性太強，x市人口密集，以你的能力根本不可能活着走出來，甚至，活着到那裏。”
肖迎風：“……”雖然你說的很有道理，但是我的自尊心真的龜裂了……咱們婉轉點可好？
展翌沒有注意到肖迎風一顆破碎的少男心：“我不像你，但也不會看着對自己有恩的人做些傻事。”“傻事”兩個字化成一根利箭戳穿了肖迎風同學的膝蓋。
對於展翌如此耿直坦白的言語，肖迎風表示，這事不能就這麼放過去。咱們雖然打不過他，口頭上也要佔上風不是，不蒸饅頭爭口氣！
肖迎風換上一個略顯輕佻的笑容，往展翌身邊湊了湊：“說起來我還是你救命恩人來着，我也不要你以身相許，叫聲恩人來聽聽？”
展翌抽空瞟了他一眼，燈光從他略顯深沉的瞳孔里折射成一絲凜冽。
肖迎風縮了回去，把自己團成一個糰子。
展主任，我錯了。我覺得我還能改造。
卡車平平穩穩地從宿興一路開到了x市。肖迎風想，以展翌的駕駛技術，如果不是昨天他們樓下那壞掉的紅綠燈，展翌這輩子都不可能會發生車禍。
開過x市的收費站時，肖迎風看到路邊的廣告牌上寫着大大的x市歡迎您，心中百感交集。
同時，他也發現了x市這裏和宿興的不同。
不同於宿興的嚴陣以待高度戒嚴，x市的收費站空蕩蕩的，收費站旁有一串追尾的汽車排列，車上空無一人。收費站原本用來攔截的橫杆已經不知所蹤。
卡車慢慢穿過沒有人的站台，站台透明的玻璃窗子被打碎，上邊還沾了些不知名的黑紅色污漬，肖迎風心中的不安濃重起來。
“x市的狀況可能比宿興更糟糕。”展翌的這個論斷在肖迎風意料之中，卻讓肖迎風的心裏咯噔了一下，更加沉重。宿興的發病率是三分之一，x市又是多少？他媽媽那裏又會是什麼樣？
展翌看出了肖迎風的擔憂：“x市現在存活下來的人應該都已經軍隊安排控制住了，等會進入市區，我們可以加快車速。”展翌在那一列汽車上看到了子彈的彈痕，他們一路過來都沒有遇到什麼車，進入市區之後也不太可能遇到。
肖迎風抿唇：“等會我來指路，我們先去醫院，我知道近路。”肖迎風的父親是x市科技研究所的所長，像他們那樣的科研人員在遇到災難的情況下，一定會優先被保護起來，肖迎風更加擔心他媽媽。既然已經不存在需要遵守的交通規則，那麼自然是最近的近路優先。
卡車按照肖迎風的指引近乎直線地往x市人民醫院的所在地而去。看着快速倒退的建築物，肖迎風掌心滲出汗，醫院裏儲存大量的藥物，並且還有那麼多治療儀器，在形勢可以控制的情況下，一定不會被放棄。希望現在的形勢還能被控制住。
展翌駕駛着卡車風馳電掣地穿過大街小巷，卻在距離醫院最近的路口上，被路上的一坨肉擋住了去路。
確切的說，是一個身上除了肉看不清還有別的什麼東西的胖子擋住了去路。
遠遠地就看到半人高的肉團朝他們揮手，展翌皺眉被迫把速度降下來。他們急着趕路，他也不管車道了，直接就改道打算繞過這個人，他們沒時間可以浪費。誰知這個胖子雖然胖，卻十分的靈活，見到卡車換了個道，在地上打了個滾直接換到了車子前面。
展翌連忙停下車，頭上滲出冷汗，這胖子還真大膽，要是他再快一點，這車能直接從他身上碾過去。
看到展翌照着自己的心意停下，胖子揚着自己沾滿塵土髒兮兮的臉，被肉擠得看不清大小的眼睛閃過一絲精光。看着車上下來一臉陰沉的展翌，胖子露出一口白牙：“兄弟，求搭個順風車唄？”
展翌目光如刀，胖子哆嗦了一下，莫名覺得渾身一陣寒意，自從他長了這麼一身橫肉，已經很多年沒感受過冷的感覺了。
展翌把刀抽出來，沒開刃的刀尖頂着胖子的鼻尖：“身上的衣服都脫下來。”
胖子愣了愣，這小哥難道喜歡他這型的？卧槽，這也太重口了吧。
展翌沒有解釋，三秒之後，胖子沒有絲毫動作，展翌冷哼了一聲轉身準備回去。既然不配合，他其實也不介意車子下面碾過一團肉。
見展翌轉身就走，胖子連忙喊：“兄弟，我脫，我脫還不行么！”
展翌停了下來，胖子委委屈屈地脫了自己身上的衣服，被展翌用刀鞘挑着在地上轉了一圈，確定了身上並沒有傷口，展翌才同意了他上車。
胖子得到首肯，麻溜地從地上爬起來，展翌承認自己剛才看走了眼，他還以為這個胖子骨折了癱在地上。
上了車，胖子才發現肖迎風的存在。雖然肖迎風現在的表情有些焦急，不過比起展翌冷冰冰的臉要好很多。
“嘿，小兄弟，我叫翟建，你叫什麼？”胖子套近乎。
肖迎風壓下心中的焦急，這個胖子看起來之前應該一直呆在x市，他簡單地做了自我介紹，開始詢問x市的情況。
知道了肖迎風的意圖之後，胖子支着腦袋想了想：“其實有人突然咬人的狀況很早就已經有了，但是像現在這麼嚴重是從前天開始的。一直都有人被斷斷續續地送進醫院。早先的時候也是聽說有一群發病的人從醫院逃了出來。武/警專門調了一撥人去維持秩序。現在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肖迎風聽了翟建的解釋眉頭皺的更緊。
胖子拍了拍他的肩:“你放心，你媽媽一定不會有事的！”
然而事實往往不會因為個人的意志發生轉移。穩穩地停在醫院的大門前的時候，肖迎風兩人下車，看到的是一片狼藉。
汽車的引擎聲消失之後，周圍安靜得可怕。醫院門口原本透明整潔的玻璃外牆已經碎成了一地的碎渣，常年亮着燈光的醫院走廊，連緊急通道的綠光都已經熄滅，黑黢黢的道口如同一張擇人而噬的大嘴。
肖迎風眼睛泛紅，往醫院內跑去，不過兩步就被展翌拉住：“這個醫院看起來已經廢棄，裏面很可能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