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山寺賞桃花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

入了四月，天氣漸漸熱了起來，徐徐的春風吹在人的臉上，如同母親溫柔的撫摸。雖然在山中，仍有一絲涼意。大部分人還穿着一層薄薄的夾衣。但擋不住人們登山望野的熱情。

青城山的青龍寺周圍是一片桃花林。每到這個時節，層層疊疊的粉色如同含羞帶怯的美好少女，向大好春光盡情展現自己的身姿。

這片桃林不僅吸引着青城鎮的人，就連遠方的一些貴婦小姐們，也喜歡結伴出遊到此。

青城鎮外城的一戶人家，今日就來了一門貴客。

兩個面容相似的婦人坐在院中的石桌上喝茶聊天。有所區別的是一個衣着普通，穿着青城鎮普遍的窄袖上衣，下面一條褐色襦裙。另一個則頭戴金釵，穿着明顯盡顯富貴氣息的柔軟綢衣。

“真是好久沒回來了，還是這裏的景緻好。看那重山疊嶂，似乎胸懷也開闊起來，有了氣勢。”金釵婦人充滿感慨地說道。

“早就讓你回來多看看。要不是石頭在這裏讀書，恐怕見你一面不知多久呢。”另一婦人說道。

“家裏一堆事，哪裏走得開。這次還是我家老爺上京，我才藉機出來。”金釵婦人面容中透出一絲為難。

“能有什麼事情？你家那個不是娶親了嗎？”婦人不滿地問道。

“自古婆媳是仇家，何況我這還不是正經婆婆。連石頭都是賭氣跑過出來了。要不然，何必捨近求遠來這裏讀書。我這次來也是我們老爺的主意。石頭年歲不小了。如今，連秀才都考了，我家老爺也很高興，直催着他回去呢。”金釵婦人說道。

“怎麼這麼快？姨媽，我不讓石頭哥哥走。”一個黃衫少女跳出來叫道。

“呵，你這丫頭。不在學堂，現在跑回來幹什麼？”婦人呵斥道。

“娘，你就知道訓我。不知道的還以為石頭哥哥才是你親生的呢。”黃衫少女膩在婦人身旁不滿地說道。

金釵婦人笑了笑，從手上退下個碧綠透亮的鐲子塞到少女手裏：“巧巧真是越大越好看了。我聽石頭的信里說了，要感謝你做的衣物呢。”

張巧巧有些心虛，“哪有，哪有。都是練手做出來的。”

金釵婦人也不和她辯解，只問：“你這麼早回來，你石頭哥哥應該也快了吧。”

“我們明天要準備開遊園會。今天下午學堂放假了。我回來做準備。順道讓石頭哥哥幫我做兩首詩。”

“你這丫頭，慣會偷懶。真不知你在學堂學了些什麼。”婦人抱怨着，“還不快去準備，讓你姨媽看看你的手藝。趕明兒，讓你姨媽給你找個好婆家。”

等張巧巧蹦蹦跳跳跑遠了，婦人回過頭問道：“石頭今年十七了吧，我記得比我家巧巧大兩歲呢。怎麼，有看中的姑娘了嗎？”

金釵婦人嘆了口氣：“哪有這麼簡單的事情。石頭總說先立業再成家，考上了進士，才成親。可你不想想，萬人學子入京，不過三百進士。等那時候，我的頭髮都白了。”

“大姐，你可別給石頭潑冷水。聽巧巧說，石頭還是青城四傑呢。別說進士，就是狀元也是可能的。再加上石頭長得俊，到時候怕你家門檻都要被踩沒了。”婦人嘆了一口氣：“可惜我家巧巧配不上，要不來個親上加親，豈不是更美？”

金釵婦人聽了，也是一嘆：“是啊。可是朝廷說了，什麼近親結合要不得。我們那時候還不都這樣。”

婦人連聲附和。

金釵婦人小聲說了一句：“聽說是那位貴人的主意呢。”

“娘，你們說啥悄悄話呢？”張巧巧端着一盤菜走出來。

“你這孩子，怎麼老是一驚一乍的？”婦人嚇得連忙撫了撫胸口。

“那是你心虛，別是說我什麼壞話吧？”張巧巧睨着一雙眼看過來。

“呸！你個兔崽子。學堂里凈叫你和老娘頂嘴了？”婦人一巴掌拍過來：“我和你姨媽說你表哥的親事呢。”

張巧巧眼珠子轉了一下，嚷道：“那我也要聽。說不得我還能參詳一番呢。”

“你個沒羞沒臊的。快乾活去。”婦人瞪了一眼。

金釵婦人笑着攔了下來：“說不定巧巧真有好注意呢。你整天在學堂里，可有什麼出色的人物？”

張巧巧撇給婦人一個得意的笑容：“要說啊，還真有一個。就說我們學堂的大才女柳眉姑娘，人稱豆腐西施，又溫柔又漂亮，又能幹又聰明。”

金釵婦人呵呵笑道：“那真是天上少有，人間難求的好姑娘了？”

“是啊，是啊，姨媽，你聽我給你詳細說說……”

婦人不耐地打斷張巧巧的話：“你說的可是柳老五家的姑娘？”

“什麼柳老五？”張巧巧疑惑地問。

“柳家屯豆腐坊，柳老五。”

張巧巧恍然大悟，“是啊，柳眉家是賣豆腐的，要不然怎麼叫豆腐西施呢？”

“那不成，不成，你沒見鎮上有人傳……”婦人連連搖頭，女兒嘴裏的什麼溫柔，婦人也沒見過也沒聽過。只聽到別人說是個潑辣姑娘，一張嘴饒不得人，而且總是喜歡招蜂引蝶。這樣的姑娘怎麼能禍害自己人呢。

“娘，你瞎說什麼。別聽風就是雨。你親眼看到啦？”張巧巧急急打斷婦人的話。

婦人剛要再說，張巧巧扭過頭輕搖金釵婦人的手臂，嬌嗔道：“姨媽，我說的是真的。不信，明天遊園會，你去看看。”

金釵婦人禁不住張巧巧的遊說，只能點頭同意了。

另一邊，牛春花也在認真準備遊園的事情。聽說那一天，不光女子學堂，就連青城書院的書生們也會來踏青。

為了遊園，牛春花特意熬了幾個夜晚，多綉了幾個荷包，攢了點銅板，給自己買了一朵杏色的絹花。戴到頭上，感覺臉上也多了一些柔色。

第二天一早，和堂姐牛玉華匯合后，兩人隨着學堂里的先生往青龍寺走去。

路上，一時見到三五成群的年輕學子，見到女學生們臨近，便高談闊論起來。

女學生則嘻嘻笑着，私下裏小聲討論這個學子，那個學子的。

牛春花一開始放不開，覺得怪不好意思的。後來見到大家都如此，也就大方起來了，有時候一時說話聲音大了，還引得別人頻頻注目。

很快到了青龍寺。一個小沙彌引了眾人進去，凈了手，吃了齋飯。眾人邊四處走動起來。牛春花也瞧見了蘇妙妙。但看到蘇妙妙周圍的一眾貴女。牛春花也只是點頭示意了一番，並沒有上前。

青龍寺一直就聽說過，但牛春花還是第一次見。或許是重新粉刷過。青龍寺紅牆面，琉璃頂，一點也看不出滄桑之色。

牛春花又試圖站在高處想看一眼傳說中被鎮壓的青龍，只可惜一眼望去，四處是莽莽山脈，肯本辨不出。

後來，牛玉華過來，告訴牛春花這裏是看不見的。不過等到了桃花林，那裏有一處地方，可以瞧見。

牛春花又跟着堂姐在一起，聽其他人說話。

如果是彈個琴，畫個畫，還有點意思。但牛春花只聽她們說一些什麼詩呀，詞呀，一點也不懂，只覺得很難熬。

好容易等日頭又升高了一些，大家又開始往桃花林的方向走。

原來，桃花林就在青龍寺下方，地勢要低一些，還有個小水潭。早晨和傍晚容易起霧氣，雖然看上去更飄渺了一些，但為了安全，先生們並不允許太早過去。

雖然從廟中看着近，真正走到桃花林，還有一段距離，大約走上兩刻鐘，隱隱聽到一些流水聲，又轉過一個山峰，眼前一簾一尺多寬的小瀑布飛流直下，飛灑的水珠落在朵朵桃花上，更顯桃花風姿動人，彷彿是剛出浴，沾花帶露的美人。

“真是露濃花嬌易*啊”一位才子當即詩興大發。

“周兄好才華！”周圍人叫好道。

“我也來說一句，山中草色滴翠意，水上桃花深淺紅。”另一位李姓才子不幹示弱，高聲吟道。

“果然不虧四大才子稱號啊！”眾人紛紛恭維道。

周才子和李才子向大家拱拱手，謙虛了一番，又請另一名才子上前。

那才子緩步前行幾步，沉思一番，慢慢說道：“春岸桃花水，高峰玉瓊漿。”

“好，季才子好文采！”聽到周圍人鼓掌誇讚，季才子才傲然地笑了笑。

“高兄呢，怎麼不見高兄的身影？”聽完三個才子的詩句，有人赫然發現年齡最小的高秀才不見了。

“怕是不敢來吧。”有些心裏陰暗的人十分嫉妒高秀才年紀輕輕就取得了功名。

其他三個人沒瞧見高秀才，也不在意，雖然四個人並稱四大才子。但因為和高秀才差上幾歲，並沒有多少共同語言，再加上高秀才的性子，呵呵……

牛春花跟在堂姐她們身後，聽着青城書院的學子們談詩論畫，早就想離開了。還不如安安靜靜欣賞一下風景呢。

牛玉華似乎也看出了牛春花的無聊，囑託了一聲，不要亂跑，牛春花就走開了。

沿着水潭，漸漸離開了桃花林的周圍，牛春花又看到另一個較小的水潭，不如桃花潭大，但清澈見底，還不時又小魚在水草中穿梭。

牛春花童心大發，伸出手去夠裏面的游魚。

“春花？”一聲輕快的喊聲傳過來。

“妙妙？”牛春花看到蘇妙妙從另一個方向的林中走出來。

“你怎麼一個人？”雙方異口同聲，又相視而笑，露出一個你知道的笑容。

“還想看青龍山嗎？來這邊。”蘇妙妙招招手，讓牛春花站到一塊大石頭前。

“順着石頭的頂端往那個山頭，看像不像個龍頭？”

牛春花抬起頭，看過去，只見遠方的一個山頭高高隆起，有些像在山頂加了一個塔座。

牛春花正待說出自己的疑惑，忽然周圍傳來一聲：“我再去找我哥，你快點啊。”緊接着，一陣急切的腳步聲像這個方向而來。

二人不約而同地跳到大石頭背後，望向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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