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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莉到達的時候,赫斯渥已經等了好幾分鐘了.他的熱血在沸騰,情緒激動,迫不及待地要見到前一晚深深打動了他的這個女人.

"你終於來了,"他剋制住自己的激動說道,覺得渾身輕快有力,興奮異常.這種興奮本身就是一種悲劇.

"是啊,"嘉莉說.

他們一起往前走,好像要到什麼地方去似的.赫斯渥走在她的身旁,陶醉在她的光采奪目的美色中.她的漂亮的裙子發出沙沙聲,在他聽來像音樂那樣美妙.

"你滿足嗎"想到她前晚的傑出表演,他問道.

"你呢"

看到她的笑臉,他更緊地握住了她的手.

"妙極了."

嘉莉開心地笑了.

"這是很長時間來我看到的最佳表演,"他又補充說.

像昨晚一樣,他細細品味着她的可愛之處.這品味融入了他們的幽會激起的情感.

嘉莉沉浸在這男人所創造的氣氛中,變得活潑愉快,神采飛揚.在他的每句話里,她都體會到他對她的傾慕.

"你送我的那些花太可愛了,"停了一會兒,她說,"都很美."

"你喜歡我就高興了,"他簡單地回答.

這期間他一直在想,他現在這樣是在推遲實現自己的慾望.他急於要把談話引到他的情感上去.現在時機已經成熟了,他的嘉莉正走在他身旁.他想直截了當地勸嘉莉離開杜洛埃,但是不知道該如何措辭,還在思索怎麼開口的問題.

"你昨晚回家還好吧,"他悶悶不樂地說,他的語氣突然變得自嘆自憐了.

"是啊,"嘉莉輕鬆地說.

他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放慢了腳步,凝視着她.

她感到泛濫的情感向她襲來.

"你想過我怎麼樣嗎"他問.

這使嘉莉大為窘迫,因為她意識到感情的閘門打開了,她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我不知道,"她答道.

他的牙齒咬住了了嘴唇,過了一會兒才鬆開.他在路邊停了下來,用腳尖踢着地上的草,然後他用溫柔懇求的目光久久探索着她的臉.

"你不願意離開他嗎"他熱烈地問道.

"我不知道,"嘉莉回答.她思緒仍然很亂,游移不定,不知如何是好.

事實上,她正陷入進退兩難的困境.眼前這男人是她非常喜歡的.他對她的影響之大,足以使她誤以為自己對他一往情深.他的敏銳的目光,溫文爾雅的舉止和考究精美的衣服仍然讓她昏頭.她覺得眼前這個男人非常和藹可親,富於同情心,對她非常傾心,這份情意令人欣喜.她無法抗拒他的氣質和他的明亮的眼睛.她幾乎無法不產生和他同樣的感覺.

但是她還有令人不安的擔心.關於她,他知道些什麼杜洛埃和他說了些什麼在他眼裏,她是別人的妻子呢,還是別的什麼他會娶她嗎他的話使她心軟,她的眼睛不覺露出溫情脈脈的光輝.但是在他說話的時候,她心裏一直在想,杜洛埃是不是已經告訴他,他們並沒有結婚.杜洛埃的話總是讓人不敢相信.

不過她並不為赫斯渥的愛情感到擔心.不管他知道些什麼,他對她的愛沒有一點勉強或苦澀.他顯然是誠摯的,他的愛真切而熱烈,他的話讓人信服.她該怎麼辦呢她繼續這麼想着,含糊地回答着,情意綿綿地痛苦着,總的來說她在猶豫不決,陷入了無邊無際的臆測之海.

"你何不離開他呢"他溫柔地說."我會為你安排一切的."

"哦,不要,"嘉莉說.

"不要什麼"他問."你是什麼意思"

她的臉上露出狼狽和痛苦的表情.她想,為什麼要提出這個令人難堪的話題.這種婚姻以外靠男人贍養的可悲生活像刀一樣刺痛了她的心.

他自己也意識到這個話題令人難受.他想估量一下這話的效果,但是估量不出.他繼續試探着往下說,和她在一起他感到心情振奮,頭腦清醒,一心一意想着實現自己的計劃.

"你不願意來嗎"他帶着更虔誠的感情又重複了一遍."你知道我離不開你......你知道的......這樣下去不行......是不是"

"我知道,"嘉莉說.

"如果我能忍下去的話,我不會求你的.不會和你爭論的.看着我,嘉莉.設身處地為我想想.你也不願意和我分離,是不是"

她搖了搖頭,好像陷入了深思.

"那麼為什麼不把這件事一勞永逸地解決了呢"

"我不知道,"嘉莉說.

"不知道!啊,嘉莉,你為什麼這麼說呢別折磨我了.你認真一點吧."

"我是很認真,"嘉莉輕輕地說.

"最最親愛的,你如果認真的話,就不會說這種話了.你要是知道我有多愛你,你就不會這麼說了.你想想昨晚的事吧."

他這麼說的時候,神態說不出有多寧靜.他的臉和身子一動也不動,只有他的眼睛在傳情,發出微妙的,令人銷魂的火焰.在這目光中他凝聚了他天性中的全部激情.

嘉莉沒有回答.

"你怎麼能這樣對我呢,寶貝"他問道.又過了一會兒,他又說:"你是愛我的,是嗎"

他的感情像狂風暴雨向她襲來,她完全被征服了.一時間所有的疑慮都煙消雲散.

"是的,"她回答道,語氣是那麼坦城和溫柔.

"那麼你會到我身邊來的,是不是今晚就來,好嗎"

嘉莉儘管難過,還是搖了搖頭.

"我再也不能等下去了,"赫斯渥催促說,"如果今晚太倉促,那麼星期六來吧."

"我們什麼時候結婚呢"她猶猶豫豫地問.在這為難的情勢下,她忘了自己原來是希望他把她當作杜洛埃太太的.

經理吃了一驚,被這問題擊中了,因為這問題比她的問題還要辣手.不過儘管這些思想像電訊一樣在他腦中閃過,他臉上一點聲色也沒露.

"你願意什麼時候就什麼時候,"他從容地回答,不願意讓這個倒霉的問題影響他眼下的歡樂情緒.

"星期六怎麼樣"嘉莉問.

他點了點頭.

"好吧,如果你到時候願意娶我,"她說,"我就出走."

經理看着他可愛的情人,那麼美麗,那麼迷人,又那麼難以到手,他就下了荒唐的決心.他的□□已經到了不再受理智左右的地步.面對着如此美色,他已經顧不得這一類的小小障礙.不管有多少困難,他也不會退卻.他不打算去回答冷酷的事實擺在他面前的難題.他什麼都答應,一切的一切他都答應.讓命運去解決這些難題吧.他要千方百計進入愛的樂園,不管前面有什麼結果等着他.天哪,他一定要得到幸福,哪怕需要他說謊,哪怕要他不顧事實.

嘉莉溫柔地看着他,真想把自己的頭靠在他的肩膀上:一切看來是那麼令人欣喜.

"好的,"她說,"我會想辦法到時候準備好的."

赫斯渥看着她的美麗的臉龐,那上面浮現着一絲驚異和擔心.他覺得他從來沒有見過比這更可愛的東西了.

"我們明天再見面,"他快樂地說,"到時候我們再商量具體細節."

他繼續和她往前走着.這麼令人高興的結果讓他興奮得難以形容.儘管他偶然才說上片言隻語,他讓她感到了他的無限快樂和對她的無限情意.半小時后,他意識到他該結束他們的幽會了:這世界是如此嚴厲,不肯通融.

"明天見,"分手時他說道.他的歡樂的情緒使他一往無前的氣概更加瀟洒.

"好."嘉莉說著歡快輕盈地走了.

這次會面激起了強烈的熱情,因此她自以為她是在戀愛了.想到她的英俊的情人,她心滿意足地嘆息了一聲.是的,她星期六會準備好的.她要出走,他們會幸福的.

$$$$第二十二章戰火突起:家庭和之戰

赫斯渥家的不幸在於源於愛情的妒忌並沒有隨着愛情的消失而消失.赫斯渥太太的妒忌心特別重,後來發生的事情把這種妒忌又變成了仇恨.從身體上說,赫斯渥仍然值得他太太以往的眷戀.但是從兩人共同生活的意義上說,他已經令她感到不滿了.隨着他的愛情消失,他不再能夠對她體貼入微.而這一點對於女人來說,簡直比殺人放火的暴行還要惡劣.我們往往從利己心出發來決定我們對別人的看法.赫斯渥太太的利己心使她戴上有色眼鏡來看待她丈夫的冷漠的性格.那些只是出於夫妻感情淡漠的話和行為,在她看來就成了別有用心了.

這麼一來,她變得滿腹怨恨和疑心重重.妒忌心使她注意到他在夫妻關係上的每個疏忽不盡職;同樣的,妒忌心使她注意到他在生活中仍是那麼輕鬆優雅.他對個人修飾打扮非常講究細心,從中可以看出他對生活的興趣絲毫沒有減弱.他的每個動作,每個目光都流露出他對嘉莉的喜愛,流露出這新的追求帶給他的生活樂趣.赫斯渥太太感覺到了什麼,她嗅出了他身上的變化,就像一頭動物隔了老遠就能嗅出危險.

赫斯渥的行為直接有力地強化了這種感覺.我們已看到在為家庭效力時,他不耐煩地推諉搪塞,因為那些事已經不能給他帶來愉快和滿足.對於她那些惱人的催逼,他最近曾大發雷霆.這些小吵小鬧其實是由充滿不和的氣氛造成的.一片烏雲密佈的天空會下雷陣雨,這一點是不言而喻的.由於他公開挑明對她的計劃不感興趣,因此當赫斯渥太太今早離開飯桌時,她內心怒火中燒.在梳妝間裏她看到傑西卡還在慢條斯理地梳頭.赫斯渥已經離開了家.

"我希望你不要這麼遲遲不下去吃早飯,"她一邊走過去拿她的鉤針籃,一邊對傑西卡說,"飯菜都涼了,可你還沒有吃."

她今天由於發脾氣失去了往日的平和,所以該傑西卡倒霉,要遭池魚之災.

"我不餓,"她回答.

"那你為什麼不早說,讓女僕把東西收拾掉,害得她等一個上午"

"她不會有意見的,"傑西卡冷冷地說.

"哼,她沒意見,我可有意見,"她媽反駁說,"再說,我也不喜歡你用這種態度對我說話,跟你媽耍態度,你還嫌嫩着點呢."

"哎,媽媽,別吵架吧,"傑西卡說,"今天早上究竟出了什麼事啊"

"什麼事也沒有,我也沒有跟你吵架.你別以為我在一些事上縱容你,你就可以讓別人等你了.我不允許你這樣."

"我並沒有要任何人等我,"傑西卡針鋒相對地說.她的態度從原先的諷嘲和冷漠變成尖銳的反駁:"我說過我不餓,我不要吃早飯."

"注意一點你對我說話的態度,小姐.我不許你這樣.你聽清楚了,我不許!"

沒等赫斯渥太太說完,傑西卡就朝門外走.她把頭一揚,又把漂亮的裙子一撣,流露出獨立不羈和滿不在乎的自我感覺.她可不想和誰吵架.

這樣的小爭論是家常便飯.這是獨立自私的天性發展的結果.小喬治在所有涉及個人權利的事上,顯示出更大的敏感和過份.他企圖讓所有的人感到他是一個男子漢,享有男子漢的特權......對一個19歲的青年來說,這實在是狂妄得太沒根據,太沒道理了.

赫斯渥是個慣於發號施令,又有一點美好情感的人.他發現自己對於周圍的人越來越失去控制,對他們越來越不理解,這使他非常惱火.

現在,像這種提早去華克夏之類的小事提出來時,他清楚地看出了自己在家中的地位.現在不是他來發號施令,他只是跟在他們後頭轉.他們不僅向他耍威風,把他排擠出權威的地位,而且還要加上令人惱火的精神上的打擊,譬如輕蔑的譏誚或者嘲諷的冷笑,他的脾氣再也忍不住了.他幾乎不加克制地大發雷霆,但願自己和這個家一刀兩斷.對於他的和機會,這個家似乎構成了最令人煩惱的障礙.

儘管如此,儘管他的妻子竭力反叛,他仍然保持着一家之主的外表.她發脾氣,公開和他唱反調,其實並沒有什麼根據,只是感覺到她可以這麼做.她並沒有什麼具體的證據,證明自己這麼做有理......並沒有掌握什麼把柄可以作為憑證或者借口.但是現在所缺的就是借口.只要有了借口,她這似乎無根據的怨氣就有了牢靠的根據.懷疑的陰雲已經密佈,只等一件確鑿證據提供冷風,憤怒的暴風雨就要傾盆而下了.

現在終於讓她得知了一點赫斯渥行為不軌的消息.就在赫斯渥和嘉莉在華盛頓林蔭大道往西兜風這事發生不久,附近的住院醫生,漂亮的比爾大夫,在赫斯渥家門口碰到了赫斯渥太太.他那天在同一條大道上朝東走,認出了赫斯渥,不過只是在他過去以後才認出他.他並沒看清楚嘉莉......不能肯定那是赫斯渥太太還是他們的女兒.

"你出去兜風時,見到老朋友也不理睬,是不是"他開玩笑地對赫斯渥太太說.

"如果我看到他們,我總是打招呼的.那是在哪裏啊"

"在華盛頓大道,"他回答,期待她的眼光會因為想起來這事而發亮.

她搖了搖頭.

"沒錯,就在靠近荷恩路的地方,你和你丈夫在一起."

"我猜想是你搞錯了,"她回答.接着她想起這件事裏有她丈夫,她馬上生出許多新的懷疑,但是她表面上沒有露出自己的疑心.

"我敢肯定我見到你丈夫了,"他繼續說,"不過我不敢肯定另一個人是你.也有可能是你女兒."

"也許是吧,"赫斯渥太太說,心裏卻肯定不是那麼回事,因為傑西卡好幾個星期來都和她在一起.她竭力掩飾自己的情緒,以便打聽更多的細節.

"是在下午吧"她狡猾地問道,裝出一副知道內情的神氣.

"是啊,大約兩三點鐘."

"那一定是傑西卡,"赫斯渥太太說.她不願意讓人家看出她對這事情很在意.

那醫生有一點自己的看法,但是沒有說出來.至少就他而言,他認為這事情不值得繼續討論下去了.

接下來幾小時乃至幾天裏,赫斯渥太太對這個消息詳加推敲.她認為醫生看到她丈夫這一點是確切無疑的.她丈夫很有可能在和別的女人坐馬車兜風,對她卻說自己"很忙".於是她越來越生氣地回憶起他怎麼經常拒絕和她一起出去,拒絕一起去拜訪朋友,事實上,拒絕帶她去參加任何社交娛樂活動,而這些是她生活中的基本樂趣.有人看見他在戲院裏,和他稱之為莫埃的朋友們在一起.現在又有人看見他坐馬車兜風.很可能,他對這件事又會有借口.也許還有她不知道的旁的人.不然的話,他為什麼最近這麼忙,對她這麼冷淡呢在最近六個星期里,他變得出奇地愛發脾氣,出奇地喜歡拿起東西往外跑,不管家裏有事沒事.為什麼呢

她以更微妙的情感,想起他現在不再用往日那種滿意或者讚賞的目光看她了.很明顯,除了別的原因,他還認為她現在人老珠黃沒有趣味了.也許他看到了她臉上的皺紋.她已顯老,而他卻仍然打扮成翩翩佳公子.他還是饒有興味地去尋歡作樂的場所消遣.而她卻......這一點她沒有繼續往下想.她只是感到整個情況太令人憤慨,因此對他恨之入骨.

這事情她當時並沒有聲張,因為事實上這件事並不肯定,沒有必要提出來.只是猜忌和反感的氣氛更濃了,不時地引起一些毛毛雨般的小吵小鬧.這些小吵往往因為怒氣勃發而變成大吵.華克夏度假一事只是這類事情的延續而已.

嘉莉在阿佛萊會堂登台的第二天,赫斯渥太太帶了傑西卡去看賽馬.同去的還有傑西卡認識的一個小夥子巴德.泰勒先生,當地傢俱店老闆的兒子.他們坐了馬車,很早就出門了.碰巧遇到了好幾個赫斯渥的朋友,他們都是兄弟會的會員,其中有兩個前一晚去看了演出.本來看戲這個話題可能根本就不會提起,可是傑西卡的年輕朋友對她大獻殷勤,佔去了大部分時間.傑西卡的注意力被他吸引去了,於是閑得無聊的赫斯渥太太在和熟人應酬性地打了招呼以後,又開始朋友間的簡短聊天,這簡短的聊天又延長到長時間的聊天.從一個和她隨便打一聲招呼的人那裏她聽到了這個有趣的消息.

"我知道,"那個身上穿着件圖案極其漂亮的運動衫,肩上挎着個望遠鏡的人說道,"昨晚你沒有來看我們的小演出."

"沒有嗎"赫斯渥太太詢問地說,很奇怪他怎麼用這口氣提起一場她聽都沒有聽說過的演出.她正想問:"是什麼演出"那人補充說:"我看到你丈夫了."

她的驚奇馬上被更微妙的疑心代替了.

"是啊,"她小心地說,"演得還好嗎他沒有告訴我這一點."

"好極了,這是我看到過的業餘演出中最出色的一場.有一個女演員讓我們大家都大吃一驚."

"是嗎"赫斯渥太太說.

"是啊,你沒有去實在太可惜了.聽說你身體不舒服,我真為你惋惜."

"不舒服!"赫斯渥太太幾乎要脫口而出重複這幾個字了.但是她剋制了自己想否認和質問的複雜衝動,用幾乎刺耳的口氣說道:

"是啊,真太遺憾了."

"看起來,今天來看賽馬的人不少,是不是"這熟人評論說,話題就轉到別的事情上去了.

經理太太還想多問些情況,苦於找不到機會.她一時間還茫無頭緒,急於自己琢磨琢磨,他究竟又在玩什麼騙局,為什麼她沒有病卻放空氣說她有病.這是又一個例子說明他不願意帶她出去,還找了借口掩飾,她下決心要打聽出更多的事情來.

"你昨晚去看演出了嗎"當她坐在專座上,又有一個赫斯渥的朋友向她打招呼時,她就這樣問道.

"去了,可你沒有去."

"是啊,"她答道,"我當時身體有點不舒服."

"我聽你丈夫說了,"他回答說."噢,戲演得很有味,比我原來估計的要好多了."

"有很多人去了嗎"

"戲院客滿了.真是我們兄弟會的盛會.我看到好幾個你的朋友,有哈里生太太,巴恩斯太太,還有柯林斯太太."

"那麼這是個社交聚會了."

"不錯,是這樣.我太太玩得很開心."

赫斯渥太太咬住了嘴唇.

"哼,"她想,"原來他就是這麼乾的.跟我的朋友們說我有病,來不了."

她猜度着他為什麼要單獨去.這裏面一定有鬼.她挖空心思要找出他的動機來.

這一天琢磨下來,到晚上赫斯渥回家時,她已經滿腔怒氣,急於要他解釋,急於向他報復了.她想要知道他這麼做是出於什麼目的.她敢肯定事情並不像她聽到的那麼簡單,裏面肯定另有名堂.惡意的好奇.猜疑,加上早上的余怒,使她活活就像一觸即發的災難的化身.她在屋裏踱來踱去,眼角聚集起越來越深的陰影,嘴角邊的冷酷的線條透着野蠻人的殘忍.

另一方面,我們很有理由相信,經理回家時滿面春風,心情好到無以復加.和嘉莉的談話以及和她的約定使他興高采烈,高興得簡直想唱起來.他沾沾自喜,為自己的成功得意,也為嘉莉驕傲.他現在對任何人都抱着友善的態度,對他妻子也不存芥蒂.他願意和顏悅色,忘記她的存在,生活在他重新煥發的青春和歡樂的氣氛中.

因此,眼下這個家在他看來非常令人愉快,非常舒適愜意.在門廳里他看到一份晚報,是女僕放在那裏的,赫斯渥太太忘了拿的.在飯廳里飯桌已經擺好了,鋪着檯布,擺好了餐巾,玻璃器皿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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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食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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