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屍嬰6
“你師兄自己都不知道他稱呼‘樂樂’為‘屍嬰’。而我們當時都沒聽出來,只有一個原因。我們曾和那隻‘屍嬰’接觸過。在我們都同時出現過的一個地方,就是兇手曾經的藏屍地點。”
“我那時剛從民國回來,除了醫院外,還沒來得及和爸爸、師兄一起出去呢。”林寒猛然驚醒,“醫院?你是說醫院是兇手的藏屍地點?”
“兇手將屍體運出醫院太容易被發現,所以,藏到他熟悉的醫院才是最佳選擇。起初,他將屍體藏在了一個自己最熟悉的地方,等到夜深人靜時,再將屍體移到更加安全的地方。”尋南墨轉動方向盤,行駛到一座小區內,他繼續道:“如果你是兇手,會覺得哪裏藏屍最方便,也最安全?”
“停屍房。”
“停屍房有規定,無人認領的屍體需要公示后再做處理。如果兇手將屍體盲目的放到停屍房,會很容易被發現,你覺得更可靠的方法是什麼?”
林寒想了想,“兇手會不會是在停屍房工作的人?”
“這不失為一種可能。不過,停屍房的人經常在醫院各個樓層走來走去,一定會讓人懷疑。到處都有錄像設備,兇手這樣做,會留下證據。”
“那,還有什麼可能?”
尋南墨回:“偷換屍體。通過推斷,兇手對醫院了如指掌,他將當日或者幾日前死亡的孩子與自己殺死的孩子掉包,那麼,兇手所殺的人就會在第一時間被處理。警方找不到孩子的屍體,自然就列為了失蹤人口。”
“那被掉包的孩子呢?”
尋南墨停車一座二十層的樓下,沒有立刻下車,而是回道:“會被當做未認領屍體公示於眾,如果被孩子的家人看到,會來認領他。那時,負責火化的工人也不會記得處理過的屍體的樣子,而會將這個被掉包的孩子再次火化。這最多算醫院的一起失誤事件,不會引起什麼懷疑。”
“這個兇手,果然要對醫院了解才行。”
“所以,他等了四年才動手。”
“你什麼意思?”
“他的孩子死於一歲,他帶着仇恨的同時埋伏醫院內,觀察醫院各個部門每一天的工作流程,將它爛熟於心。等到將一切掌控手中時,已經過去四年,他終於可以開始自以為是的報復。而四年後,他的孩子已經五歲,所以他選擇了一個五歲的孩子下手。”
“那麼,他最初藏屍的地方在哪裏呢?”
“這個我還沒想到。”
林寒追問:“‘屍嬰’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為什麼我們路過藏屍的地方,就有可能接觸到它呢?”
“這種年齡小的屍靈沒有辨別方向、人與物的能力,世界上有許多這種小東西,遇到東西總會亂撞。如果經常被它撞到,人的身上就會出現莫名其妙的黑青,不痛不癢,只是長久不消。”
林寒看向自己的小腿,確實有一塊兒青痕。
尋南墨走下車,從一旁綠化帶內的月季上拿出一封印着紫海棠的信,上面記錄了樂樂母親所在的樓層和門牌號。
“每次給你送來東西的是康宇嗎?”林寒看了看那封信,覺得是個可愛的小東西,和康宇獃獃又木訥的樣子很不像。
“是只不喜歡鑽山洞的穿山甲。”尋南墨朝那座樓走去。
尋南墨將警司的證件遞給樂樂的母親看過後,被請入了屋子。
“求你們,一定要幫我找到他,他是我的命,是我全部的寄託。”這是個講話溫柔的女人。或許是這些天沒日沒夜的哭,讓她的眼睛腫了一大塊兒。
“我們會盡全力找到他。”林寒攔下要說實話的尋南墨,他的誠實,不可以用到現在。
兇手沒有找到的情況下就說樂樂被人殺害了,作為母親的人一定會更加難受。與其知道死亡,還不如想成丟失。
“8月13日那天,有沒有人問過你孩子的年齡?”尋南墨示意林寒做筆錄。
林寒坐在樂樂母親的一旁,將桌上的紙巾遞給了她。
點點頭,樂樂母親道:“那天有很多抱孩子的母親,我們都相互問過孩子的年齡。大約有四五個人,從我走進醫院開始,陸陸續續遇到了她們。”
“都是抱着孩子的母親嗎?”
“恩,都抱着孩子。”
尋南墨起身,看了看空蕩的屋子,和桌面上的杯子,門口的鞋架,都是女人用的。
“你丈夫呢?”他沉聲問。
“孩子出生前我們就離婚了。”樂樂母親低頭,臉上更加悲傷。
原來她是個單親媽媽。林寒拍了拍她的肩膀,她還是沒忍住哭了出來。
“我們忽略了一個問題。”尋南墨回憶着那些失蹤兒童的資料,“他們的報案人都是女人,他們全都是沒有父親的孩子。”
“嫌疑人為什麼要選擇單親媽媽下手?”林寒問。
垂目,似是有了眉目的尋南墨再次看向抿淚的女人,“有沒有人問過你,孩子父親的問題。”
“有一個女人,穿着深黑色的短裙,抱着一個一歲多的孩子,和我聊天最久。他很好奇我的孩子和家庭情況,從等電梯那會兒遇到,就一直和我聊天,期間,也問過我孩子的父親在那裏。我說......‘我們離婚了,我獨自帶着孩子生活’。”
“她是什麼反應?”林寒追問。
“她表達了同情,說這樣的男人不可靠,女人還是要靠自己一類的話。”樂樂母親盯着準備離開的尋南墨,激動起身,“你們不要幫我了嗎?”
“我明天告訴你樂樂的下落。”尋南墨留下一句話,手一推,將門打開,徑直走了出去。
“我們明天再拜訪。”林寒抱了抱仍在梨花帶雨的女人,朝尋南墨追去。
樓下,她和尋南墨一同坐回車子裏,“你發現什麼了?”
尋南墨發動車子,調轉方向,“我們找錯目標了。”
“什麼樣的人才該是目標?”
“那些最容易讓人忽略的小人物。生活在每個人身邊,卻不被人重視和注意。每次到達醫院,我們都會看到他們,卻最容易忘記他們。”尋南墨蹙眉,“難怪,我們會同時撞上‘屍嬰’。如果不是小東西淘氣,怕是那個藏屍點,永遠不會被發現。”
林寒沉默,暗暗思考和林炎同時出現過的地方。張申俞、尋南墨倒是和她去了許多地方,只是林炎,和她一起去過醫院的哪裏呢?
母親的病房?醫院走廊?醫院大廳?林寒想像着所有可能的地方......
---------------------------------------------
另一處地點,林炎找到今日值班的醫生宋毅,了解8月13日他從水上樂園離開後去了什麼地方。
宋毅很抵觸,只是說去處理了一些私事,這個涉及他的*,他拒絕回答。
林炎穿着警服,身邊跟着兩個警局派來的民警。
見宋毅不配合,林炎道:“如果在你的辦公室得不到答案,那麼,我們只能將你請回警局調查了。一旦走進警局,你就會成為嫌疑犯......”
“我什麼都沒做。”宋毅着急,拍了拍桌子,“我自己都有孩子,知道為人父母的心思,怎麼可能偷別人的孩子呢?”
林炎不知道那些孩子沒有死,所以,當宋毅說出‘偷’字時,他沒有意識到,這個人也不知道那些孩子已經死了。
那麼,他離開水上樂園的原因是什麼?有什麼是他寧願被當做嫌疑犯,也不能告訴林炎的呢?
“8月13日,上午九點四十五分到十一點三十分,你離開水上樂園去見了一個人。”尋南墨推門而入,身後跟着手拿問詢錄的林寒。
“都說了,這是我的私事。”宋毅瞪了他一眼,不解釋。
尋南墨立身他面前,將一個女人的照片放到他面前,“偷情,就是你不能開口說出的私事。”
宋毅大驚,激動起身,“我沒有。”
尋南墨淡淡看他,“8月13日,另外一名嫌疑人‘劉湘顏’也離開了醫院一段時間。能告訴我,她去哪裏了嗎?”
“我怎麼知道?”宋毅坐回作為,解開了白大褂。
“那好,我告訴你。”尋南墨將女人的照片推到他面前,“劉湘顏,做義工時曾與你一起工作過一段時間,你們日久生情,從同事變成了情人的關係。你們兩人都有家庭,所以就將這一段感情隱藏起來。而8月13日當天是劉湘顏的生日,你惦記着她,所以從水上樂園離開,與她見了面......”
“無憑無據。”宋毅打斷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
尋南墨神色冷冷,不理睬他的辯駁,“劉湘顏大你兩歲,人善良又美麗,慢慢地吸引了你的注意。你主動接近她,主動和她發生關係......”
“你再胡說,我就要告你誹謗了。”宋毅兀地起身,“你們都出去,拿證據來。”
尋南墨將劉湘顏的照片拿起來,遞給了林寒,再對宋毅道:“你們兩人都有作案時間,本可以互為證人,你卻冥頑不靈。既然連保護女人的勇氣都沒有,那麼,只能將你們都帶回警局詢問了。”
尋南墨正要轉身,宋毅抬起一隻手,“你等等。”他垂目想了想,看向一屋子的人,“我不想破壞家庭和睦,所以,如果我承認了和小顏的關係,你們不會將這些公之於眾吧。”
尋南墨淡淡瞥他,並不答應什麼,“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如果事情大白,也就是你的秘密到了該揭露的時間。”
宋毅握緊拳頭,看向林炎,“我和小顏不是嫌疑犯,我們確實去約會了。在‘東升賓館’有我們的開房記錄,應該也有我們進出的時間,你們去查查就知道了。我們,沒有對孩子下手,我們都愛孩子。”
“一個連家庭都不愛的男人,怎麼會愛孩子?”尋南墨牽起林寒的手從房間走出,眼中神色極冷,是他看到背叛時總會出現的樣子。
林寒看他。這個人,不是沒感情,而是,太有感情,所以,他討厭世界上的醜陋,討厭那些以愛為名的欺騙、報復和殺.戮。
討厭骯髒表皮下,更骯髒的心。
“現在去哪裏?”林寒握緊他的手,她想讓他知道,如果他不開心,還有她陪着。
看一眼他最近總想帶在身邊的女人,尋南墨淡淡回:“去見兇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