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屍嬰5
尋南墨上下打量她一眼,點點頭,“這種情況很特殊。世界上存在另外一種生物,叫做‘半屍’。是接近死亡,又存活下來的人。他們體內存留一種被你們人類稱為‘蠱’的小蟲子,那些蟲子會居住在他的體內,佔用他身體的一部分,支撐他的壽命。”
“存活在哪?”林寒想起胡沈奇經歷車禍后的樣子,驚訝,“是耳朵和喉嚨里嗎?”
“身體任何一個部位都有可能,這要看是哪一類的‘蠱’住在身體裏了。”尋南墨從林寒耳朵旁捏了一個東西,像是只有他能夠看到的東西,尋南墨盯着指縫觀察,“你遇到的那個‘半屍’身上的‘蠱’,確實喜歡住在耳朵里。那個‘半屍’是不是聾啞人。”
點點頭,林寒也看向尋南墨的指縫,卻什麼也看不到,“這種‘蠱’危險嗎?”
“不危險,它們與宿主是寄生關係,是同生體。而且,它們只喜歡大難不死之人的身子,那樣的身子更適合生存。”
“我今天見到了你說的那種生物,是個老實人。他求了我一件事,我覺得你有能力幫我。”
尋南墨鬆開指頭放走了那隻‘蠱’,“你答應的事情,我為什麼要辦?”
“你比我有本事。”
“恭維的太明顯。”尋南墨看向林炎的桌子,盯着他擺放桌案的資料,“我沒興趣幫一隻‘半屍’。”
抱着尋南墨的一隻手臂,林寒看他的眼睛,“你有沒有‘半屍’朋友。”
“買我房子的那個人就是‘半屍’,後來他死了。”
林寒知道這個人,是尋南墨很難得的人類朋友,他的義兄,那個,曾經買下過‘老房’的人。
“你的義兄他......。”林寒抿了抿唇,見尋南墨神色淡淡,想他不抵觸談及那個人的事情,繼續道:“他身子的哪一部分被‘蠱’侵佔了?”
“眼睛。”
林寒驚愕,“他看不見嗎?”
“他挖了那雙眼,連同‘蠱’一起燒毀了。後來問我借了一雙眼睛,所以,他看得見。只是沒了供給壽命的‘蠱’,他活不久。”
林寒正要再說什麼,聽到了張申俞的聲音,“小寒,你沒事吧。”
“我沒事。”林寒正要跑去給林炎他們開門,被尋南墨又拽了回去。
“我受傷的事情不能被林炎知道,我現在打不過他。”
蹙眉,林寒不明白他的意思,“我爸為什麼要打你?”
尋南墨沒有回答,從黑斗篷里拿出格子手帕遞給她,“毀了吧。”
這句話林寒聽明白了。她笑着接下手帕,將杯子裏的茶水倒在上面,擦乾淨了手掌的血痕。手帕又塞到尋南墨手裏,她轉身去開門。
顯然林寒忘了,她身上有生血。觸碰到生血的尋南墨,他會受傷。
可是,如同那日調查秋蟬時發生的事情一樣,尋南墨喝了林寒喝過的茶水后,沒有被燒傷。當時的他很震驚,只是沒有表現出來。因為他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這次,同樣,也沒被燒傷。
握緊手帕,尋南墨看向桌面的水杯。
“茶。”他盯着印有血色又濕漉漉的帕子,聞了聞,“‘猴魁’1能夠中和‘生血’的毒性。”
他挑起笑意,看向開門的女人,第一次覺得,遇到她,是這長久的一生中最幸運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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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炎走入屋子,自然地和尋南墨打了招呼,直奔主題,詢問他調查的情況,“聽說你去找了兒童病區的老院長?”
“是。”尋南墨保持正面應對他,不讓他們看到他有濕痕的後背,唇邊有些白,神色卻淡淡,“他有足夠的不在場證明,他在老年中心下了一天的象棋,很多人可以為他作證。而且,也沒有他往返湖南和南京的出行證據。”
“可是,聽說他曾給過丟失兒童的家長一部分錢。”林炎在問詢錄上做着筆記,倒像是盤問尋南墨一樣。
林寒見尋南墨不介意,感激地對他笑了笑。
微微垂目,尋南墨盯着林寒,回答林炎的問話,“當年付院長只是看到彭院長塞錢到家屬手中,就揣測他有不軌的意圖。卻不知道彭院長和家屬之間的對話。這件事情我已經調查過了,據接錢的那家人所說,彭院長只是同情他們,用了自己的存款來資助他們尋找孩子。”
“付院長說謊?還是他理解錯了?”林寒問道。
“那個付院長本可以成為兒童病區院長,卻因為生活作風問題被彭院長揭發,所以只是做了臨時的代理院長。他此番告發彭院長,應該是私仇性質的誣陷。”
林寒氣惱,“這種人真是的,不讓他做院長真是正確的決定。不然,還不知道他會害多少人呢。”
林炎放下筆,“四個嫌疑人,宋毅、劉湘顏、胡沈奇、彭院長,目前已經確定兩人有不在場證明。剩下的就是調查宋毅和劉湘顏在樂樂丟失期間,到底去做了什麼事。還有,那個付院長也很有可疑,他第一年進入醫院實習的時候,就發生了兒童丟失的案件。之後,他也說,在其它醫院任職時,也出現過類似事情,如今他再回來,又遇同類事件。這些事像是圍着他在轉,他反而成了最有嫌疑的一個人。”
林寒、張申俞點點頭表示贊同。
尋南墨指着林炎桌子上的一小疊資料,“這是第九醫院五年間丟失孩子的資料嗎?”
將資料推給他,林炎回道:“是,從警局借來的副本,你需要可以拿去看。”他站起身,“申俞,跟我去見見宋毅。”
張申俞看了眼尋南墨和林寒,陪林炎從辦公室一起走出。
“這些資料,我也沒看呢。”林寒幫助尋南墨將資料分類擺放,順便念着失蹤兒童的信息。
“這個是五年前第一起丟失案,孩子叫‘方童’,5歲,丟失時間2010年8月13日。”
“第二起案子發生在2011年,‘孔念語’,6歲,時間也是八一三。”
“第三起是兩年後,2013年,‘楚凡雲’,8歲,八一三。”
“第四起,時隔一年,2014,‘廖京’,9歲,八一三。”
林寒放下最後一份資料,“這個是今年的,2015,‘樂樂’,1歲,八一三。”
尋南墨走到豎立的白板面前,寫下了這幾起案子的特點,‘男孩,八一三,五歲(出生),六歲(時隔一年、成長一歲),八歲(時隔兩年、成長兩歲),九歲(時隔一年、成長一歲)’,特殊:一歲,樂樂。
“發現什麼規律了嗎?”他畫著數軸圖,問林寒。
盯着他標註的時間,林寒不確定道:“兇手是按照孩子成長的年齡選擇的對象。他的心中似是有一個孩子,然後,他計算着孩子的年齡,從而選擇目標。他心中的孩子是個男孩,出生日期是八月十三日。”
抬手打斷林寒,尋南墨糾正,“‘八一三’那天,他殺死了孩子。說明,‘八一三’是死亡日,不是出生日。”
“兇手,為什麼要這樣選擇?”林寒想不明白。
“這也就是解開兇手面目的關鍵。他是一個失去孩子的人,因為某種原因,在醫院失去了自己的孩子,然後,才想起報復醫院這件事。所以,兇手的年齡可以確定在三十到五十之間。”尋南墨看向林寒,“你想想,他的孩子是什麼時候死的?”
林寒盯着白板,看到幾個字,驚訝道:“一歲,和樂樂一個年齡。”
“是。”尋南墨盯着‘樂樂’的名字,“這個兇手知道樂樂的年齡,說明,他和樂樂的母親接觸過,也可能問過她樂樂的年齡。”
林寒驚喜,“那我們去找樂樂的母親問一問,如果她提及‘宋毅’或者‘劉湘顏’的名字,那麼,就可以確定嫌疑人了。”
“不。”尋南墨搖搖頭,眼睛依然放在白板上,“或許,兇手是無意間聽到了樂樂一歲的事情。從他之前下手的孩子可以看出,這些孩子沒有明顯的共同點,說明他都是隨機選擇作案。他對醫院裏的病人熟悉,他可以隨時看到病區裏的情況。可以聽到旁人無意的交流。”
尋南墨垂目,“這樣好的地方,會是醫院的哪裏呢?”
“監控室?”林寒想到一處地方,有着類似‘天眼’的地方。
尋南墨轉身,踱步桌前,沉思。
監控室確實是看到醫院各個角落的好地方,只是,那裏並不能收聲,這就是讓尋南墨想不通的地方。如果兇手真的是通過監控室觀察落單的孩子,那麼,樂樂母親和別人的聊天內容他是怎麼知道的?
除非,他真的親口問了樂樂的母親那孩子的年齡,否則,他就必須站在樂樂母親的旁邊。而樂樂母親不可能抱着孩子去監控室。
“打電話給你師兄,讓他去醫院調監控,看看都有哪些人和樂樂的母親說過話。”尋南墨吩咐,“我們兩個去找樂樂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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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深黑色賓利停在路對面的林蔭下,尋南墨引着林寒走到車子旁。
“你換車了?”林寒圍着車子轉了一圈,“眼光不錯,不過,上次那輛老爺車也很漂亮。老式復古的東西,會讓人尊重,像是那些靈對你一樣。”
不理睬不明白他意思的人。尋南墨冷冷坐到車子裏。
只因林寒之前嘲諷他是‘老古董’,他很想轉變在林寒心裏的印象,要自己在她心裏活的年輕些,誰知,又被林寒表述為值得尊敬的‘老式復古’派,實在惱人。
車子緩緩開動,尋南墨不發一語,聽林寒說著對宋毅和劉湘顏的調查情況,他這次沒有屏蔽兩人之間的聲音,他已經開始適應人類的聒噪,覺得有人陪着聊天,或者,他只聽,也是很美的事情。
這樣的轉變,是,因為林寒。
尋南墨,注意到了這一點。這個女人讓他改變了太多,目前來看,這些轉變不算好事。
斜一眼分析案情的人,尋南墨提醒一句,“記不記得,張申俞管那個失蹤的孩子叫‘屍嬰’。”
林寒這才想起,當時張申俞說起‘樂樂’的案子時,確實叫他‘屍嬰’。
為什麼呢?
林寒蹙眉,當時自己只是驚訝和張申俞所查的案子是同一個,竟然忽略了這個問題。
她看向面色沉冷的尋南墨,“師兄一直強調那個孩子失蹤了,為什麼當時要叫他‘屍嬰’呢?”
註釋:1猴魁又名‘太平猴魁’,一種茶品,產地安徽太平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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