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相請不如偶遇

第七章 相請不如偶遇

聶和尚像是從水裏撈出的魚,大口大口的喘氣,但是體內能量消耗太大,供氧不足,頭腦里還是一片空白。他汗落如雨,一會兒便在腳下形成一片水汪,身體也出現缺水的狀況。

和尚休息半個小時才勉強復原。他爬起來,看着身邊一個個觸目驚心的大坑,不敢相信這竟然出自己手。

「北方不空成就如來大手印,乃是我佛家正宗,怎麼會有如此邪惡的力量?」和尚捫心問佛,佛默然不語。

和尚的內衣,早在變成妖神的那一刻,被澎湃的力量撕得粉碎,只有木棉袈裟是經過佛法加持,察覺聶小刀身上的妖氣,主動捨棄主人,而不曾被妖力破壞。和尚全身**,艱難的向回走去,只見路邊停着兩輛汽車,而汽車的主人,都已被和尚化作的舍沙龍吃進肚子裏。

「我犯了殺生戒……」和尚撿起袈裟,披在身上,心中一片慘然,「佛說,所殺是人、所殺作人想、有殺人心、興方便殺人、被殺者命斷,皆是上品罪,不可懺悔。看來今生我是無緣成佛了……」修成佛陀正果是他一生心愿,貿然失去成佛的希望,和尚心裏的難過可想而知。

「佛不分善惡,已經拋棄我中土神州,成佛有什麼好?」聶和尚想起夏小雨的種種悲慘遭遇,心情又復剛硬,朗聲道,「我惟願棄佛道,棄菩薩道,棄羅漢道,而墮入阿修羅道,以善惡分明的千隻慧眼,看清是非黑白!」

阿修羅是佛家八部天龍之一,性子執拗、剛烈,看不慣人間醜惡,而好殺戮。其中有毗摩質多羅王,其形有九頭,每頭有千眼,九百九十手,八足,就是和尚口中所說的阿修羅王。毗摩質多羅王相貌醜陋,但是有赤子之心,具有極善極惡兩面,善時可比慈悲觀音,惡時堪比地獄惡鬼。

和尚解開心結,轉身欲行,突然看到地上一張支票,撿起一看,竟然是三十萬巨款。另一張七十萬元的支票就沒有這麼好運了,被舍沙龍出現時捲起的颶風撕得粉碎。和尚怦然心動,看看附近沒人,就要塞進懷裏,轉眼又想到:「不與而取就是偷,我此舉已有盜心,難道又將破偷盜戒?」

和尚猶豫了半天,想起家裏早已揭不開鍋,貓和狗都餓着肚子,還有美麗的夏小雨施主,雖然是鬼,但是也可以買點元寶蠟燭,為她燒一些紙錢,免得她將來去了地獄,沒有錢度日。和尚想起了美麗的女鬼,立刻將沙門戒律拋之腦後,心道:「我已經犯了殺戒,再犯偷戒又有何妨?」於是心安理得的將支票放進懷裏,大步向市中心走去。

工商銀行里,聶和尚捧着一大疊鈔票,樂得臉上開花,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錢。彼得神甫送給他一套別墅,雖說價值數百萬,比這三十萬多出十幾倍,但是那棟別墅畢竟是別人的施捨,而手中這些沉甸甸的鈔票,卻是和尚用雙手辛辛苦苦「掙」回來的。

銀行出納看他樂不可支的樣子,好心的提醒道:「小師傅,你帶着這麼多現金出去不安全,要不要開帳戶存在銀行里?」

和尚毫不在意,對出納小姐道:「女施主此言差矣,如今天下太平,乾坤朗朗,百姓心善向佛,怎可能有人搶和尚的錢?」聶和尚自信一笑,走出工商銀行。

「突突突!」和尚剛剛走出銀行,耳邊立刻傳來摩托車的馬達聲,腦中出現一張立體畫面,兩個帶着墨鏡的「施主」坐在摩托車上正飛快的向自己衝來!

「施主小心!」聶和尚還沒有來得及躲開,摩托車已經擦身而過,接着手中一輕,三十萬巨款不見了蹤影!

摩托車發出刺耳怒吼,一個急轉,衝進小巷子裏,眨眼跑得無影無蹤。

「這……」由暴富變成暴窮的和尚傻了眼,獃獃的看着雙手,明明在一秒鐘以前,他還是一個富僧,而現在,他成了徹徹底底的「貧僧」。

和尚眨眨眼睛,呆站了半晌,不知該如何形容眼前的這一幕,憋了半天,和尚雙掌合什道:「善哉!來也由它,去也由它……」周圍的圍滿了看熱鬧的觀眾,以為這個小和尚被搶了,定然是號嚎大哭,沒想到竟然說出這種話來。觀眾們道了一聲「無趣」,相繼散去,竟然沒有一個人報警,讓和尚本已涼透了的心更冷三分。

這時,他看到地上有一張皺巴巴的鈔票,慌忙撿了起來,這是飛車黨搶劫時掉落的一張百元大鈔。和尚緊緊的將錢攥在手心裏,生怕別人搶了去。

錢失而復得,雖然縮水了不少,但和尚仍舊很開心,心道:「我一定要大吃一頓,點最好的菜,喝最好的湯!」

聶和尚趾高氣昂的回到學校,趾高氣昂的走進第三食堂,趾高氣昂的對火頭大師傅道:「施主,給我炒兩個菜,燒一個湯!」火頭師父敬畏的看一眼和尚,客氣道:「小刀師傅發財了?您要什麼菜?喝什麼湯?」聶小刀是未央大學的「名人」,往常來到食堂吃飯,總是低聲下氣道:「施主,請施捨一份素菜,一碗干米飯……」給人的印象特深刻,故而火頭師父能叫出他的名字來。

「貧僧要吃……」和尚想了想,道,「炒一份蘿蔔青菜,再炒一份青菜蘿蔔,再燒一碗青菜湯,盛一碗干米飯。油不能見葷,要菜油……」火頭師父無精打採的說:「曉得了,曉得了!跟以前一樣么!」

聶和尚得意洋洋端着兩菜一湯,尋找座位,只見往常門可羅雀的第三食堂,今天竟然罕見的爆滿。坐在食堂吃飯的,多是一些大叔級的人物,三五成群,正討論得熱烈。和尚耳朵聰敏,聽到他們談話的內容,恍然大悟道:「原來今天是**年畢業生舉辦校友會的日子,難怪會有這麼多人!」

從他們的衣着打扮就知道,有些人混的風生水起,有些人卻十分落魄。社會是一個大熔爐,用人力無法扭轉的意願,將當年懷着天真憧憬的莘莘學子鍛造成它想要的模樣。

和尚來到偏僻角落,坐在他對面的是一個年近四十的中年男子,應當也是**屆的畢業生,從他的服飾來看,應該混的不差,但是卻沒有和那些同學們坐在一起。中年人吃相很文雅,他面前放着兩道菜,每一道菜只動了幾筷子,然後小口的喝着湯。

中年人看到自己對面坐下一個和尚,微微一怔,溫和的笑道:「你也是未央大學的學生?」

聶小刀看了看這個頗有儒者風度的中年男子,低頭對付飯菜,囫圇的說:「是啊。施主怎麼不跟同學一起吃飯?」

「道不同不相為謀。」中年人很健談,言詞也極為雅緻,道,「我走的路跟他們不同,如果在一個桌子上吃飯,他們也會覺得不自在。」他饒有興緻的看着聶小刀,道:「僧人也走出深山,在塵世中打滾了?」

「阿彌陀佛。」聶小刀艱難的咽下米飯,嚴肅的說,「出門是江湖,心安處即家。無論塵世還是寺院,只要心中有佛祖,任何地方都可以修行。」和尚又犯了喜歡說教的毛病,準備向這位中年男子大說佛法,引渡紅塵痴迷人,這時卻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一個小姑娘端着飯菜,俏生生的站在兩人身旁,打斷了聶小刀的說教。聶和尚抬頭看去,只見這女孩年紀最多二十,比自己矮了一頭,扎着馬尾辮,一雙眼睛甚是靈動。她年紀雖然不大,但是身材卻很火爆。上身穿着黑色無袖小馬甲,裏面是白色緊胸內衣,將顫巍巍的胸脯高高聳起,下身卻穿着一件黑色超短裙,露出一雙筆挺雪白的粉腿。女孩雖然沒有擺出傾倒眾生的姿態,卻輕鬆將第三食堂內一干不良大叔的眼睛,都勾了過來。

女孩夾了一塊香噴噴的雞腿,在兩人的注視之下,輕輕放進和尚的蘿蔔青菜里,然後女孩狡詰的眨眨那雙靈動的眼睛,對中年人央求道:「叔叔,可不可以給我和我男朋友一點私人空間?」

聶和尚正低頭研究那塊雞腿是不是素雞,聽到這話,嘴裏的菜立刻噴了出來,連忙為自己辯護道:「我沒有!施主,你不要相信她……」

那中年人看了看兩人的表情,一副我也是過來人的樣子,慌忙從座位上站起來,道:「紅塵里打滾,難免沾惹塵埃,希望下次見到和尚時,你依然能保持明鏡之心。不打攪了。」說罷,朝食堂外面走去。食堂外面停着一輛加長林肯,旁邊站着兩個西裝革履的保鏢,見到中年人走出食堂,連忙躬身道:「一哥!」

被稱為「一哥」的中年人轉頭向聶小刀點頭示意,然後坐進加長林肯里。

車裏坐着一個年青人,正是聶小刀在丁沛車裏見到的四哥,正透過車窗打量聶小刀,見到一哥進來,肅然道:「一哥,丁沛已經死了!」一哥是這個中年人的綽號,他是有名字的,榮升集團董事長張浩然的大名,在未央市生意場上無人不曉。榮升集團在張浩然的領導下,迅速起家,壟斷未央市的房地產開發和娛樂設施產業,這幾年生意很是紅火。

但是比起張浩然這個名字,他的綽號就要恐怖得多,因為,他叫一哥。

一哥是個文化人,畢業於未央大學文學系,數年時間就在未央市創下一片基業,未央市的地下賭場、妓院、毒品交易,他的勢力佔了七成。一哥認為有文化的黑社會,遠比沒文化的黑社會更可怕,所以他十分討厭別人稱呼他老大,他認為老大是個沒涵養的詞。當他一槍轟爛二哥的頭后,就再也沒有人敢稱呼他老大了。

一哥聽了四哥的話,微微皺眉,道:「丁沛死了,那麼昆伯兩兄弟也不能倖免。敢在未央市動我的人,還沒有出生,想來是外地的勢力想插手未央市的產業。有沒有查出是道上哪家勢力下的手?」

四哥臉色古怪,道:「一哥,這一次您猜錯了。對方不是道上的人馬,而是一個和尚!」

「又是和尚?」一哥透過車窗,饒有興趣的觀察聶小刀,只見那和尚正用炯炯的目光向他看來,彷彿目光能穿透反光玻璃。

「更古怪的事情還在後面!」四哥小心看了看一哥的臉色,道,「那個和尚殺手,就是剛剛坐在您對面的那個僧人!」

「是他?」一哥的臉色也變得古怪之極,展顏笑道,「有趣,有趣!」他吩咐司機開車,道:「這和尚看起來與常人無異,而且更加迂腐,誰能料到竟會是一個殺手。如果若蘭知道,肯定又要開心一陣子了!」

「蘭姐已經知道了!」四哥笑道,「她說今天晚上想去會會這位高僧呢!」

加長林肯駛出聶小刀的視野,他才收回目光。一百米是他耳力的極限,超過這個範圍,汽車裏的談話聲就變得模糊不清。

「和尚醒醒!」對面的女孩俏皮的伸出手,在他眼前晃動,白皙的玉掌將聶小刀的魂魄勾了過來。和尚膽怯的看了一眼她俏美的臉蛋,期期艾艾道:「女施主,您認錯人了,我不是您的男朋友,我是出家人……」

女孩微微一笑,道:「我叫周小蝶,正一道靈寶派弟子。‘莊周曉夢迷蝴蝶’,我的道號就叫:夢蝶!」周小蝶大方的伸出手來,道:「和尚,你是隱江湖哪一宗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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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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