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以武入道,童子吹燈

第十五章 以武入道,童子吹燈

周小蝶離開醫院不久,醫院門前突然停下一輛加長林肯,開車的司機是一個彪壯漢子,右臂上紋着一隻龍頭,顯得很是威猛。那司機卻一臉諂笑,回頭道:「一哥,第一人民醫院到了。」大漢心中惴惴不安,一哥突然半夜要去醫院,而且偏偏去最遠的第一人民醫院,這是他這樣的小角色無論如何都不敢過問的。

他小心的看看一哥的臉色,車內燈光柔和,但是一哥的臉色卻陰雲密佈。他從沒有見一哥如此失色過,一哥是個有文化素養的黑社會大哥,從來都是雍容淡定,從容不迫,但是今晚竟然罕見的滿臉煞氣,可見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這時,司機突然感覺到一股龐大的威壓從車後座傳來,那威壓如同大洪水,瞬間將他淹沒,讓他透不過氣來,也不敢喘息。司機並不知道,這種威壓在修道者眼中叫做神**,不用睜眼,不用出門,就能知道四周的一切。

這股神**強大到讓人戰慄的地步,就連遠在十餘里之外的周小蝶,也感受到那充滿殺機的神**,不由停下腳步,向醫院這邊看來。那股神**像雷達一樣,仔仔細細的將方圓十餘里掃視一遍。周小蝶心中一動,摒棄呼吸,收斂心神,裝作普通人,任由那股神**掃過。她心中又驚又恐:「究竟是什麼人,居然擁有這等強大無匹的功力?」

張浩然透過車窗,目光掃向醫院,只見醫院裏人來人往,突然冷笑一聲,道:「回去吧。」那股神**如潮水般退回車後座,司機大口大口喘息,身上衣衫濕透,像剛從水裏爬出來一樣。他不敢說話,連忙扭轉車頭,向榮升大廈趕去,心中卻佩服萬分:「大家都說一哥是個娘娘腔,全靠蘭姐打拚才有今天的局面,我原先還有些瞧不起他。今晚才知道錯得多麼厲害,單憑他老人家這不經意透露出的威勢,就足以讓人賣命了!」

張浩然淡漠的看向窗外,心中惱怒萬分:「聶小刀,我不去惹你,你卻三番兩次欺到我頭上來了,竟然敢破壞我謀划三百多年的計劃,放走我辛辛苦苦培育出來的鬼仆!就算你是佛門護法妖神,我也要將你碎屍萬段,將你的靈魂變作鬼仆!」

「老公快接電話啊!老公快接電話啊!」手機鈴聲響起,張浩然的臉色頓時溫柔起來,按下接聽鍵,柔聲道:「若蘭,什麼事?」

「浩然,這麼晚了你去哪兒了?」手機里傳來緋若蘭動聽而又有些中氣不足的聲音,她的傷勢還沒有好,道,「剛剛我父親來電話說,他已經下飛機了!你快回來,帶我一起去迎接他老人家!」

「你的傷勢還沒好!」張浩然板著臉,有些寵溺的說,「乖乖的呆在床上養傷,我去駱崗機場迎接岳父。千萬不要下床走動呵,你如果再傷着了,岳父大人還不扒了我的皮?」

手機另一端遲疑一會兒,道:「好吧。不過浩然,我父親脾氣有點倔,這次來幫咱們也是因為到了地方摸不清路才不得不打電話,你的脾氣也夠倔的,我怕你們倆又鬧得不開心……」

「我答應過你,一定順着他讓着他,不會讓他老人家生氣的,你就放心吧!乖乖躺下,一會兒醒來就能看到他老人家了。」

兩人又聊了一時,才掛斷電話。張浩然臉色溫和,默然的想着事情,嘆了口氣道:「去駱崗機場。」

加長林肯離開后不久,從醫院裏走出一個身穿白大褂的醫生,正是周小蝶看到的那個被童子鬼母迷住心竅的中年醫生。只見他目光獃滯,痴痴的看着林肯車離去的方向,眼睛突然變成詭異的紅色,口水啪嗒啪嗒滴下來,落在水泥地上便有一股青煙冒起,腐蝕出一個個深深的小洞。

「熊輝……」醫生咬牙切齒的說,他的聲音嘶啞,如同電鋸劃過木材,滋滋啦啦的聲音刺得耳膜難受。

「你還沒有死么……我的丈夫和主人!」

緋鴻看起來年紀不大,和張浩然差不多,但實際上已經年過七十了,這是他打小就修鍊高深內功的結果。他是隱江湖外圍宗派殺手魔術樓的現任宗主,早年因為修鍊寂滅心法,保持三十年的童子之身,功力大成之後才能接近女色,所以他在四十歲才娶妻,四十二歲那年才有了緋若蘭一個女兒。他十分疼愛這個女兒,與許多父親一樣,他的疼愛不得其法,寵溺嬌縱,讓女兒越發叛逆起來。

緋若蘭考上大學之後,喜歡上同班同學張浩然,如膠似漆,私定了終身。緋鴻知道后勃然大怒,他一直認為自己的女兒,應該嫁給隱江湖中的年輕一輩高手,而不是一個文弱的書生。緋鴻派出魔術門殺手,暗殺張浩然,卻屢次被緋若蘭反刺殺,丟了許多好手性命。緋若蘭為了保護丈夫,組建了榮升集團,吞併未央市的大小黑幫,籠絡黑道勢力,將張浩然捧上「一哥」的位置。

緋鴻羞怒之下,向隱江湖宣佈,與緋若蘭斷絕父女關係。但是這十幾年來,他一直思**女兒,到了輾轉難眠的境地,老頭子十分愛面子,不願主動認錯,父女關係一直僵持。雖然他的功力已經突破後天,進入先天以武入道的境界,但依舊無法忘情。榮升集團在十幾年中經歷過許多滅頂之災,都是緋鴻派人暗中相助,才度過難關。

緋若蘭也知道父親這些年的幫助,她早已原諒緋鴻,這次她被妖僧聶小刀打傷,正是緩解父女關係的好機會,如果處理得當,說不定父親會接納張浩然這個女婿。

緋若蘭有些期待又有些不安的等待着,她很想看到父親與丈夫攜手走來的場景。門開的時候,她連忙張望,只見丈夫和父親一前一後走來,張浩然畢恭畢敬,在前面引路,緋鴻卻仰着頭,對他不理不睬。緋若蘭看到丈夫臉上一道紅紅的巴掌印,心中瞭然,輕聲埋怨道:「爹,你怎麼又打他了!」說著,就要掙紮起身。

緋鴻相貌雖然保持在三十餘歲的樣子,但是頭髮已經花白,像是街頭染着一頭銀髮的嬉皮士,頗為時尚。他看到女兒慘白的臉,心中有些激動和對張浩然的恨意,聽到她又叫了聲「爹」,心裏的不快丟到雲霄天外,連忙走到床前道:「你不要起來。打他一巴掌都是輕的,誰讓他沒有保護好我的寶貝女兒,竟然讓你受了傷!」

張浩然在一旁陪笑道:「岳父打得在理,那晚我原不該讓你獨自一人出門的,才讓那妖僧傷了你。」緋若蘭聽他如此說,知道兩人關係雖然沒有和解,但是也沒有她想像的那麼遭,這才放心道:「爹,這事怪不得浩然,就算他派人相助,也是全軍覆沒的下場。那和尚,是一隻七頭蛇妖!」

「七頭蛇妖?」緋鴻微微皺眉,道,「我曾聽正一道掌門玄機宗主提及過,印度沙門護法妖神中有一個七頭蛇妖,名叫舍沙龍,乃印度佛家密教的護法妖神。如果你沒看錯的話,那和尚恐怕是妖神轉世。這卻有些棘手了。」緋鴻進入以武入道的境界后,實力堪比修道者中的高手,交遊廣闊,逐漸得到佛道十八宗的認可,故而知道隱江湖許多秘辛。

他探指把脈,三指按在緋若蘭脈門上,過了半晌,笑道:「不過是一隻小妖精,力氣大則大矣,卻沒有什麼法力。如果它長到成年,我對它真的無計可施,但是現在么……」緋鴻微微一笑,神情甚是不屑。

他拍拍床沿道:「還賴在床上幹什麼?起來陪我吃晚飯去,我一天沒吃飯了,飛機上的飯菜不太可口。」他的手每拍一下,緋若蘭身軀便震動一次,話音剛落,緋若蘭身軀震動了三次,臉色越來越紅潤,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污血,感覺神清氣爽,神采奕奕。緋若蘭知道這是父親用先天真氣為她療傷,慌忙起床,低聲道:「謝謝爹爹……」她想起以前種種,心中一片內疚。

緋鴻打個哈欠,笑眯眯道:「自家人還說什麼謝?你和浩然什麼時候要孩子?我已經七十多歲了,看起來雖然硬朗,但最多還有二十多年的壽命,緋家的家業只能交給我的子孫,你們趕快生一個娃娃,我帶他回魔術樓。」

緋若蘭聽他說到丈夫的名字,又驚又喜,心道父親已經接受這個女婿,有些扭捏道:「我們仇家太多,唯恐要了孩子會害了浩然。」

緋鴻冷冷的看了張浩然一眼,怒哼道:「都是廢物!因為些許不堪一擊的仇家,竟然把我緋家的香火還扔在肚子裏,真是廢物!也罷,我就留在未央市一年時間,替你們除去仇家,你們就給我安安分分的生一個胖娃娃,如果我一年後看不到孫子,有你們好看!」緋若蘭聽了,吐吐舌頭。

緋鴻柔聲道:「你嫁人不久,你媽媽就去世了,等你有了孩子,帶着他去拜祭一下,盡一盡孝道。浩然這邊,我會派人幫忙打理,你們母子就在魔術樓住上一年半載,陪老父度過余年……」他說的凄然,讓緋若蘭手足無措,訕訕道:「爹爹……」

張浩然卻打了個寒顫,他知道掌管殺手魔術樓的岳父心狠手辣,怎可能露出柔弱的一面?仔細想了想他的話,心中恍然:「說了半天,原來是想支開若蘭,再趁機要我性命!到時若蘭與我分隔多年,又有兒子在身邊,說不定真的會忘記我!岳父大人,你打得果然是如意算盤!」

張浩然雖然猜出緋鴻用意,卻不動聲色,依舊笑着,吩咐手下收拾房間裏的污穢,道:「岳父,您也餓了,咱們去飯店弄些吃的。我知道有一家飯店的水煮魚是極好的……」說著,攙扶妻子,向電梯走去。

「我不要你扶,」緋若蘭笑吟吟道,「我的傷勢已經全好了!」緋鴻看到他們小夫妻這一幕,心中冷笑:「我的女兒,絕不應該嫁給一個凡夫俗子!」他想到這裏,緩緩跟上兩人,道:「浩然,蘭蘭說那妖僧還有幫手,你可知他們都是些什麼人物?」

張浩然恭聲道:「這個還不知道。那和尚住在裕豐路十三號別墅里,極少與人來往。」

緋鴻點頭道:「那裏的確是一個龍潭虎穴,兇險之地。不過,你也應該派人前去監視一下,將他生活習性摸清楚。敢傷我女兒,我讓他家破人亡、魂飛魄散!」

午夜三點。未央市城郊東圃水庫。

東圃水庫是未央市自來水廠水源,水質純凈。看水庫的王叔在這裏工作了已近十年,他喜歡半夜裏在水庫邊上溜達,水庫里有不少魚蟹,經常有小混混半夜三更前來炸魚,他的職責就是攆走他們,免得污染水源。

水庫邊每隔百米,就有一處燈光,將水面映射的微波耀眼。王叔眯着眼睛,看到前方影影綽綽一個雪白身影,緩緩走下水去。

王叔心頭不由一緊,打個冷戰。前不久有兩個大學生到水庫游泳,正戲耍到開心處,天降大雨,將兩個學生沖得無影無蹤。後來在包河下游找到兩具屍體,被魚蝦啃的不成樣子。王叔想起這事,心裏就毛毛的,他是個意志不太堅定的唯物主義者。

「誰在那裏?」王叔壯着膽子,大聲吆喝道。

那白衣人緩緩轉過頭來,只見他臉色雪白,兩隻眼睛在燈光下發出幽幽的亮光。

「咯咯……」王叔聽到自己牙齒上下打架的聲音,那白大褂的臉色雖然恐怖,但是還嚇不倒他,這年頭裝神弄鬼的人多了。恐怖的是,那個白大褂的肩頭,趴着一個小孩!

一個穿着紅肚兜的小孩子,樣貌僅僅有兩三歲,在那醫生肩膀上靈活的爬動着,猛然沖王叔一笑,兩隻慘白的眼睛沒有瞳孔!

王叔大叫一聲,撒腿就跑。他從來沒有想到自己可以跑這麼快,只覺耳邊都是呼呼風聲,兩旁樹木的陰影飛速倒退。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終於忍不住停了下來,緩緩扭頭看去,那個小孩的臉與他面對面,嘴裏沒有牙齒,像是一個通往另一個世界的洞口。

那個小孩,竟然不知何時,趴在了他的肩頭!

「生魂……」小孩嘴裏傳來一個成年女性的聲音,「我需要生魂,化解體內的怨氣……」

王叔驚駭欲絕的發現,自己的肩頭,突然冒出兩處藍色火光。他不知道這就是道家所說的生命之火,命魂燃燒時發出的光芒,有些人在面臨生死關頭時,往往能看到自己的生命之火。

那小孩戳起嘴,對着燈火吹了口陰氣。左右肩頭的生命之火頓時熄滅,王叔彷彿陷入無邊的黑暗中,什麼也不知道了。

「我需要百萬沒有怨氣的生魂,才能煉化靈力,與他有一拼之力……」小孩捏住王叔的靈魂,吞吃下去,喃喃道,「熊輝,你要等我,可不能先死啊!」她桀桀低笑,緩緩向水庫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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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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