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皇帝與使者
“請您稍等。”
面色與軍裝線條一樣刻板的侍衛輸入了名字，又確認了虹膜指紋，才遞給唐恩一份金屬晶片通行證。
通行證里標明了他的身份與目的，守在懸浮球前的警衛驗查無誤后，派了兩名負責引路的警衛，將唐恩送到皇帝見客的大殿處。
宮室殿宇採用了古老的樑柱體系建築，高大空曠，簡潔精緻。但唐恩相信，那些看似無害的典雅垂幔，與散發著淡淡熒光的古樸花紋之後，必定隱藏了致命武器。
——帝國將他的統治者保護得密不透風，聽說歷任皇帝甚至連處理政務都是通過立體視頻。除非重大慶典，一般外臣極少親身得見天顏。
同樣是純種人類，但本朝攝政王所在的朗費羅家族卻沒有這樣誇張的防守。為什麼呢？僅僅是因為身份不同嗎？
坐在佔據了足足半間殿宇的長桌旁，唐恩帶着淡淡的溫和笑容，等待皇帝到來。看似恭敬，但時不時現出一抹精光的眼神卻顯示出他並非表面那麼平靜。
半個多小時后，他等來的卻是皇宮女官的道歉：“對不起，拉格倫先生，陛下剛才忽然有些不舒服，沒法接待您。”
女官身材嬌小，金髮碧眼，面容甜美，背上生着小小的肉翅。再配上一襲及地純白紗裙，完全是古老傳說中的天使再現人間。
她們具有天鵝基因，數量非常稀少，一度瀕臨“絕種”。
天鵝一族在社會上身價不菲，無論學歷才幹如何，許多公司都樂意雇傭這麼一位有祥瑞寓意的員工，哪怕放着當花瓶也好。可惜這一族數量實在太少，普通人甚至一輩子都見不到一位活生生的天鵝族。
但在皇室，她們成群結隊，點綴似地安插在各個角落，掩映着被修成各種幾何形狀的綠樹，或長成古典名畫的花牆，偶爾做一點最普通的工作。
——正如諾思與朗費羅世代不變的婚約，有資格留在那位皇帝身邊的，總得是最好的。但不知，那個懦弱的傢伙配不配得上——攝政王？
等待無果，唐恩心頭不快，但還是勉強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好吧，我知道了。”
“按照規定，請您再度提交會面申請，我們會儘快為您審批。”
——只因為皇帝一句話，又要折騰一個月填寫無窮無盡的表格？
唐恩面色微變，剛想說什麼，但想到自然聯盟逐年遞減的財政收入，以及二十幾年沒有增長的gdp，最終還是沉默了。
片刻之後，他重新心平氣和：“我記住了。”
女官露出天使般完美無暇的笑容，剛要送唐恩出去，忽然收到了內置通訊器傳來的新指令，於是馬上改口：“請稍等，陛下現在舒服多了，可以接見外賓，請您再等片刻。”
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唐恩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一語不發地坐回剛才的位置，端起已然涼透的茶水一飲而盡，像要藉此壓下屈辱的心情。
他是自然聯盟最出色的戰將，一直受人尊敬追捧，現在卻被一個乳臭未乾的小鬼隨意拿捏！
原本並不情願的聯姻，在這一刻意願突然變得無比強烈。
——攝政王的失蹤，對自己而言或許是件好事呢。讓他想想，能把這件事利用到什麼程度呢？
唐恩愉快地微笑起來，如沐春風。
皇帝寢殿。
表面看似鬆散，實則嚴密得連只蚊蟲也飛不進去的殿宇內，年輕的皇帝亞希伯恩·諾思坐在窗邊，精緻的面孔一片慘白，不復平日靈動鮮活。無論任何請求，都只有一個簡短的回答：“不。”
見竟連早就預約好的外國使臣見面都被推卻，年長的近臣扶了扶裝飾用的單邊眼鏡，無可奈何地使出最後的殺手鐧：“陛下看來心情不太好，不如，請圖靈長老同您聊聊？”
圖靈？！
聽到這個名字，亞希伯恩原本沒有距焦的雙瞳驟然一縮，條件反射地喊道：“你敢！”
吼聲太大，幾隻僅皇室才有的白孔雀頓時受到驚嚇，慌慌張張地飛出庭院，連長長的尾羽被灌叢擦掉都不管。
一連拾起好幾根漂亮的尾羽，負責豢養的女官心疼不已。嗔怪地瞪了寢宮一眼，旋即被皇帝鐵青的面色嚇到，下意識也學孔雀一般遠遠避開。
但近臣艾伯特卻避無可避。以往祭出圖靈長老的名字，皇帝最多臉色難看一下，便心不甘情不願地做出讓步。今天是怎麼了，反應居然如此激烈。
注意到皇帝手肘下壓着的那本電子畫冊，艾伯特若有所悟：是因為攝政王吧……
尤里西斯大人比陛下年長近四十歲，陛下尚未出生，已在為國效力。陛下誕生之後，便被調入皇宮，可以說是看着陛下長大的。
陛下從小便喜歡親近大人。這兩人一個活潑可愛，一個優雅沉穩，個性也頗為合襯。
再加上兩個家族的聯姻傳統，眾人一直默認陛下成年後攝政王便會求婚，管理皇宮用度的內務部門甚至已經按照兩人的尺寸備下了大婚禮服。
但誰也沒有想到，離陛下成年僅剩半年，攝政王會突然出事。
雖然報道里用的字眼一直是失蹤，而且並未放棄搜尋。但是，近軌太空站方圓不過五平方公里，還沒有皇宮前的廣場大，早被士兵們來來回回篩了無數遍，卻始終沒能找到攝政王的哪怕一片dna樣本。
其實，所有人心裏都已有了猜測，只是無論從情理還是道義都說不出口。
——攝政王大概是在爆炸的高溫之中，直接灰飛煙滅了……
從大人昨天出事開始，陛下便一直沒休息過。非常時期，稍稍順應陛下的心意又如何？反正現在是撐不下去的自然聯盟準備向帝國低頭，主動權完全在己方，根本不必強迫陛下改變心意接見什麼使者。
極富同情心的近臣剛要說話，卻聽皇帝一字一句說道：“艾伯特，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但千萬不要驚動圖靈長老，好么？”
再度提起這個名字，皇帝不易察覺地打了個寒顫，祖母綠般濃碧清澈的眼眸中透出深深的恐懼：如果被那老傢伙知道爆炸真相……不，絕對不能讓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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