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這一整天許諾都是渾渾噩噩的,她現在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還處在那個有着許諾的世界,或者是另一個平行時空,畢竟“借屍還魂”這樣詭異的事情都發生了,也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了。
許諾在趙文章的一堆書裏面翻翻找找,終於知道了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中國西南的r市裏的一個叫安和縣轄下的小村子,這個村子叫趙家村,顧名思義,村裏的人-大多是姓趙的,用這裏的土話就是叫“趙屋”,雖然她不知道“屋”是怎麼跟村子掛鈎的,不過知道了這些也是沒用,因為她以前根本就沒聽說過這裏,所以只能在地圖上知道個大概的方位。
許諾一生之中少有能外出的時候,以前的時候身體不好,基本上常年都是在醫院裏度過,現在到了這裏,她倒是想要出去看看,只是現在卻不是一個好的時機。
許諾一整個下午就在屋子裏發獃,也不知道該做什麼,快天黑的的時候今天那個婦女才回來了,一同回來的還有這具身體的父親,她現在已經知道那婦女叫張秀娟,看起來很老實的漢子叫趙大柱,別問她怎麼知道的,腦子裏自然而然的就知道了,就像她沒見過那中年漢子卻是在見到時就知道他是這身子的父親一樣。
趙大柱長得憨厚老實,常年的勞作讓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大上許多,至少在許諾看來,趙大柱外表看起來比她以前那父親至少老了二十歲,實際上趙大柱今年才38歲,比許諾父親還要小上四歲。張秀娟就更別說了,許諾她媽很會保養,別人看她就像三十齣頭,張秀娟看起來卻像是五十齣頭。
許諾沒有太多和別人相處的經驗,他們的回來不免讓她緊張起來,心裏總擔心他們會不會認出自己不是他們的兒子,到時候會不會把她當做妖怪給處理了!
張秀娟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到趙文章的房裏看兒子,許諾在聽到她的腳步聲的時候緊張得心跳快要從胸腔裏面跳出來,在她過來之前忙跑回去躺在床上假裝睡覺的樣子,幸好她也只是進來看看就出去了。
接着許諾就聽到了趙大柱的聲音,似乎是在問她兒子怎麼樣,看來今天的事情張秀娟已經給他說了。
“沒事,在裏頭睡覺呢,待會兒他出來的時候你別再說他了,我看大文就是被這村裡人說得才想不開的,我們別再刺激他了。”
趙大柱訥訥的應了,又問了句:“那大文還讀不讀書呀?我聽人家說就是不上大學也可以上什麼職業技術學校的。”
張秀娟聲音有些發愁:“聽說那個很費錢的,我們再看看吧,要是家裏支持得起就讓大文去讀吧!”
聲音漸行漸遠,最後許諾只聽見張秀娟呼雞喚狗的聲音,估計是餵雞去了。
許諾躺在床上,望着黑乎乎的床頂,心裏生出些不知道是羨慕還是嫉妒的情緒,縱然趙文章生活在落後的山村,貧困的家庭,可他卻是有一對愛他逾性命的父母,還有一副即使不十分健康卻也沒什麼大病的身體,就這樣還有什麼好想不開的?
健康的人永遠都不會明白生病的人對於生命的執着,每次從死亡線上艱難掙扎,就是為了在這世上多活一天,多看看這個世界的色彩,而不是全天只有白色。
這個趙文章年紀輕輕卻如此輕視生命,揮霍着她沒有的健康和家人的關愛,這一刻,許諾尤其嫉妒他,心裏甚至生出一種“既然你不想活,那我來替你活,你不在意父母的關愛,我來在意”的感覺,這種念頭一升起來就像雪球越滾越大,無法壓制,反正是他自己不願活了的,她又沒有哪裏對不起他。
不知道是多少點的時候,反正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張秀娟過來喊許諾起來吃晚飯,許諾也順勢起來,不過沒敢怎麼說話,怕露出破綻。
趙大柱的性格跟他的長相一樣憨厚,看到許諾也就是說了句“起來了?坐下吃飯吧!”就完了。
這一家的晚飯其實也就是稀粥和兩個青菜,唯一算得上是葷腥的一個雞蛋就在她碗裏,許諾心中感動,即使知道這份關心不是針對她的。
許諾用筷子將雞蛋分成兩半,分別夾到趙大柱和張秀娟的碗裏:“阿爸,阿姆,你們吃吧,我喉嚨痛,吃不下。”事實上許諾說的也是真話,她的呼吸道和肺部被河水嗆傷了,很是難受,就是呼吸也感覺到微微的刺痛。
張秀娟聽了很是緊張:“喉嚨痛?要緊嗎?要不要你阿爸帶你去讓村頭的王醫生給看一下?”
趙大柱雖然沒說話,可是眼睛也緊張的看着她,似乎只要她說一句不好就馬上放下碗筷帶她去一樣。
“不要緊,過個兩天就好了。”
晚飯許諾其實也就是喝了點稀粥,一直以來她的食量都很小,以前身子不好,很多東西都不能吃,美食與她無緣,現在這身子倒是不錯,可惜被本尊給弄得喉嚨痛,肚子痛的,想吃也吃不下。
晚飯過後許諾被叫去洗澡,趙家沒有專門的洗澡間,只是在院子的一角搭了個簡易的棚子,勉強能遮住人,因為是夏天,也沒有燒熱水,就用井裏的涼水直接沖洗。
許諾還從來沒有過這種經歷,拿了個桶到井邊舀了水,提到洗澡的棚子裏去,她現在竟然能提得起一桶水?許諾自己也是吃驚,看來身為男人還是有把子力氣的。
洗澡的地方的門口是用個簡易的門帘遮住的,許諾站在裏面,總有種被外面人看光了的羞恥感,遲遲不敢脫衣服,除了這個,未能適應這男性的身體也是一個原因,最後實在拖不下去了,許諾也只得閉了眼開始摸索着脫衣服,井水澆在身上的時候,她渾身打了個哆嗦,這樣清涼的井水在這夏天裏確實舒服,可是許諾卻不是很習慣,用肥皂在身上打了泡沫,隨便用水沖了下,洗到那男性特有的部位的時候,更是胡亂擦擦了事。
這一家子晚上沒有什麼娛樂,許諾也沒有在這個家裏看到電視或是其他什麼,要不是有電燈,她幾乎要以為這村裡沒通電了,電燈也不是城市裏那種發白光的節能燈,而是那種散發著昏黃燈光的白熾燈。
吃過晚飯洗過澡,大家就在村裡最大的那棵樹下納涼,聚在一起聊天,小孩子則拿着手電筒去抓剛剛從土裏爬出來的蟬,抓到了就拿回家讓大人給炸了吃。
許諾對這事還是挺好奇的,只是做這事的都是些七八歲到十二三歲的孩子,許諾自己頂着趙文章十八'九歲的身子,實在不好意思混跡到一群孩子當中。但是她的目光卻是一直一直追隨着那幫孩子,腳步也是不自覺的跟了上去,在看到那幼蟬在一支樹榦上,幾個孩子夠不着的時候,一直看着的許諾不由得上前幫他們摘了下來。
一下子,七八個孩子齊刷刷的看向她,看着這麼多圓溜溜烏漆漆的眼睛,許諾的臉刷的一下紅了,幸好是夜裏,別人看不見。
“大文哥,你也要加入我們嗎?”領頭的孩子問道。
許諾眼睛一亮:“可以嗎?”頓了頓她又加了一句,“抓到的知了都給你們,我可以不要。”
“那好,到時候炸好了大文哥你來我家吃就好。”
許諾點了點頭,實際上她根本不知道他家在哪裏,反正她想做的也只是抓知了。
許諾跟着幾個孩子拿着手電筒在村裡撿樹上的知了,跟她一組的是一個七八歲的孩子,那孩子負責拿手電筒,許諾負責抓知了。這還是她這麼多年來第一次玩的這麼開心,這些知了有些還沒褪殼,那殼大約是兩三厘米長,能入葯,藥名叫蟬蛻,村裡就有許多孩子收集這些拿到鎮上去賣。
到最後一直抓了兩大籃子一群人才收工回家,大家就到剛才領頭的那個孩子家裏炸知了吃,許諾本不想去的,畢竟她這麼大個人在一群孩子裏面,鶴立雞群的,委實怪異,但那孩子太熱情了,許諾招架不住,況且她並不懂得怎麼拒絕人,最後也只得隨了他們一起去。
許諾真真切切旁觀了一回炸知了,這一切都是幾個孩子自己完成的,農村的孩子燒個火煮點東西都是小事一樁。最後面許諾也沒有吃幾個,實在是她的喉嚨還沒好,這炸知了雖說酥酥脆脆,很是可口,可是這吞咽的過程卻着實難受。
“大文哥,我聽阿姆說你今天跳河了,你為什麼要跳河啊?”
童言稚語一出,倒是問得許諾啞然。
那領頭的孩子顯然已經懂些人事,敲了一下那孩子的頭:“說什麼胡話呢!”說著的時候還偷偷觀察許諾的神色。
事實上,許諾雖然已經有16歲將近17歲,可是情商上未必有這個十二三歲的孩子強,一來她一直沒有正常的社交活動,閱歷空得像一張白紙,二來,也是人無完人,比之常人,許諾智商或許高出常人許多,可是情商就顯得低了,至少她就不明白那孩子為什麼要用小心翼翼的眼神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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