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 環環相扣,招招奪命
這宮裏的‘鬼怪’之說,已經傳了好些時日,後宮的嬪妃大多都是遭過殃,被嚇住過,一些新進的秀女更是被嚇得不敢出門,膽小的更甚,嚇得一病不起,以至於這次選秀添新,形同虛設。
元慶帝別說是享用新人了,新進的幾個答應和常在的面,他都未曾正經見過。
想到這裏,一股強烈的怒意由元慶帝的胸口猛的往上竄。
他並不是貪圖女色,而是……這後宮寵幸又牽扯到朝廷,近來,多位官員向他提及過親人進宮卻不曾得見聖顏的事,他還曾在心中譏笑這些官員想藉助後宮之力,如今想來,確實是自己太過疏忽了。
望着劉賢妃那被裝扮得異常慘白的臉,嘴角斑斑紅色染料徒增了可怖之色。
劉家早前些曾出過皇商再加上紅極一時的劉伯候劉啟山坐陣,令他對劉賢妃這個女人一寵再寵。
他原本以為這個女人知善知惡,懂得進退分寸,如今看來,表面的溫和不過是她私下裏做惡事的恍子。
劉賢妃只覺得頭皮一陣鈍痛,強烈的痛意使得原本處於半昏迷狀態的她清醒了過來,雙眼不明所以的轉動了幾下,待看清面前人是誰時,她驚訝的張了張嘴,正想問發生了什麼事,卻不知為何,喉頭竟是乾澀難忍,像是被人燒了一把火似的,完全發不出一個完整的腔調來。
努力咽了一口唾沫,再次張口,卻仍舊徒勞無功。
這模樣看在元慶帝的眼中,竟有些百口莫辨的嫌疑。
一旁被嚇傻了的司馬皇后,也瞪圓了雙眼,期待劉賢妃能為今晚的這場混亂局面圓場,卻是等了好半天,也沒見她說出半個字來,反倒是那張面容因為焦急而漲得通紅。
元慶帝冷冷一哼,往前再進了一步,卻是放開了劉賢妃,順着安公公的指引望向最後一個被抓的疑犯,一張經常出現在宮廷內的臉,清水一抹,任誰都不會陌生,是劉賢妃的心腹太監杜公公。
原本這並不算什麼怪事。
可偏偏被人發現了更怪的事,一名也不知道從哪裏竄出來的小太監失聲喊了起來:“皇上,快瞧,杜公公是個假太監!”
這麼一叫,在場所有的人都聽了個准去,說罷,那小太監也不顧眾女眷在場,‘刷’的一下,便將杜公公的褲子給拉了下來。
那活兒就這麼真真切切的敞開在所有的人面前,任別人不信也不行了。
那杜公公自然也是說不出話來,干瞪着眼,驚恐的看着元慶帝瞬然如惡龍般的臉色,知道自己今兒個是難逃一死,便也懶得徒勞開口了,閉上雙眼,等着接下來的命運。
冷懷瑾饒有興味的看着這一切,心中的暢快使得她整個人就像是披了五彩霞光一般,輕飄飄的。
是啊,若沒有上一世的凄涼,她如何會有這一世的老謀深算。
劉賢妃的這個相好,在元慶帝病入膏肓之際,早已不是什麼秘密了,在宮裏,哪個宮女、太監沒有在背地裏談論過這些事。
只不過,那會兒陳王赫連城就快登基,劉賢妃作為助他奪位的功臣,自然是風光無限,她還一門心思想着等陳王登基之後,便與杜公公在這宮裏結為相好呢。
若說那‘鬼怪’之事還能被人圓說了過去,那麼……這個杜公公,又有誰敢去圓這個謊呢?
便在這時,在劉賢妃身邊伺候着的一個宮女突然沖了出來,撲通一聲便跪倒在元慶帝的面前,義正言辭的說道:“皇上,奴婢今日非說不可……”
這個丫頭名叫柳兒,在宮裏也算得上是半個熟面孔,平日裏甚得劉賢妃的囂重,因此,她說的話,眾人倒是信得過的。
元慶帝陰沉着臉,揚了揚手,示意柳兒說下去。
她再次重重的磕了個響頭,聲線鑿鑿且洪亮道:“皇上,杜公公並不是宮中的太監,五年前,劉賢妃突然領了這個人進來,將原本的杜公公偷偷殺害,取而代之,奴婢曾多次瞧見劉賢妃與這位‘杜公公’同床共寢,劉賢妃甚至還為他有過身孕,後來還是奴婢去太醫院偷來的墮胎藥,您可還記得三年前,劉賢妃曾病過一個月?”
說起這事,元慶帝倒是記在心上的,他一向寵愛劉賢妃,為了她的病,也操過不少心,可那時候的劉賢妃卻死都不敢瞧太醫,只說休養幾日便好。
後來,她的臉色慢慢好了起來,元慶帝也就打消了疑心。
如今聽這柳兒這麼一說,不禁恍然大悟。
婦人墮胎後身子虛弱,當以雞湯人蔘之類的珍貴藥材進補,也難怪每回去探視劉賢妃之際,她的寢宮裏都飄着一股子濃濃的雞湯味。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劉賢妃自然也聽到了柳兒的訴告,她的頭搖得跟拔浪鼓似的,若不是手足被捆綁了起來,嘴裏說不出話來,她定然不會讓柳兒說下去。
可眼下,她除卻發了瘋似的搖頭,只有睜着一對委屈的雙眼瞧着元慶帝,乞求他不要相信柳兒的話。
說完這些,柳兒慢慢的抬起頭,平日裏柔順的雙眼裏,此時卻續滿了仇恨的火苗。
天算地算不如人算,劉賢妃啊劉賢妃,她萬萬想不到的是,那原先被她害死的杜公公其實便是柳兒的親大伯,在這人吃人的宮廷里,柳兒和杜公公都不曾互認,因此,知道的人廖廖無幾。
冷懷瑾斜眼瞧了一眼已經握緊了拳頭的
一眼已經握緊了拳頭的赫連城,嘴角的笑意微微沉了一些。
是啊,這一刻,她要感謝赫連城,若不是赫連城的小道消息,她豈會知道這麼多宮廷的秘密?
而此時的赫連城似乎也察覺到有人在瞧他,他冷冷的轉過臉,雙眼與冷懷瑾的眼神隔空相撞,若說他之前曾經愛慕過這個女人,那麼……在這一刻,她那得意的眼神已經告知了他一切。
她……是上天派來的惡魔,用來懲治他,打垮他。
雖然,從始至終,赫連城都不知道自己與她到底存在什麼不共戴天之仇,但這一刻,他清醒了,也不再奢求會得到她了。
“賤人!”一聲怒孔之下,劉賢妃的臉上火辣辣的痛着,她無聲的將那嬌好的面容歪向一邊,委屈又可憐的淚珠沿着白如紙的面孔順流直下。
不……事情如何會發展成這樣?明明她才該是贏家。
皇后答應過她,赫連城登位之後,劉家永享富貴,她則可以和心愛的人長相廝守……
這一切,在這一刻,都成了破碎的夢。
此時的司馬皇后,也已經醒悟了過來,既然揭露了這‘鬼怪’就是劉賢妃,那麼……她又怎能為了一個劉賢妃而毀了自己和兒子的錦繡前程?
正想着,安公公痛心的上前,將最後一名疑犯的身份湊近元慶帝的耳邊報告。
沒錯,便是太子赫連碩,此時,他黑髮遮面,看不清容貌,因此,安公公也留了個心眼,留着元慶帝定奪。
冷懷瑾早在安公公走近那人之際,便已經知道他的身份了。
太子不是該轉移了么?為何還會出現在這裏?
目光投向赫驚鴻,對方似乎早已料到她會發問,因此,隔空沖她聳了聳肩,表示赫連碩的出現他並不知情。
既然赫驚鴻已經將事情辦妥了,難不成赫連碩是自己故意留下來的?
他為何要這樣做?即使不願意擔起天熹的江山,也不該拿自己的命去賭啊。
聽了安公公的話,元慶帝臉色一冷,但很快就鎮定了下來,揚手示意保留太子,安公公立即領命,將身邊的小太監一併撤了去。
“來人,搜劉賢妃的寢宮!”一聲領下,一隊禁衛軍已經由步塵帶領前往劉賢妃居住的寢宮。
介於馬佳敏娜的身份,元慶帝刻意忽略了她,但眾人的心理都清楚的很,赫連城已經牽扯其中了。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赫連城再想躲在暗處,已經是不可能了。
先前的震驚也已經被他如數吞下了腹中,面帶憂心的從人群中緩緩邁出,待行至元慶帝身側,他猛的單膝一跪,懊悔愧疚道:“父皇,兒臣有錯!”
他自然有錯,但今時今日,他的錯,卻不至於領元慶帝毀了他。
晉王赫連戰被終身囚禁,太子參與宮廷謀亂,意圖謀害皇后,年幼的皇子又未能挑起重任,放眼整個皇族,如今便只剩下一個赫連城了。
他不能再失去皇子了。
即使元慶帝近段時間再不喜赫連城,卻也不會做出令自己的江山後續無人的決定。
那幽深嚴勵的帝王之眸,這一刻,竟顯現了前所未有的疲憊,沉重的腳步如同灌了鉛一般沉重,一隻手在背後早已緊緊的握成了拳頭,另一隻手則伸向前,重重的將赫連城扶起:“你何錯之有?馬佳敏娜原本就是個急性之人,你能為了天熹而忍氣吞聲,是你的大量,朕不怪你!”
短短的一句話,包含了太多作為帝王的無奈,這一扶,於赫連城來說,就好比千斤重。
從冷懷瑾的角度看,似乎隱隱瞧見他眼角噙了些淚花。
此刻的赫連城的心裏一定是激動至極的,處心積慮的這麼多年,終於等到元慶帝對他予於肯定的一天了。
她便讓他好好高興高興。
冷懷瑾的眼神在馬佳敏娜的身上微微掃了一遍,清澈的眸子裏滿含笑意,很快……這個給他帶來無限前程的女子,便會將一切都毀於一旦。
她喜歡看到他被捧上天之後,再擲落地下的慘相。
等着吧……
沒過多久,步塵已經率領眾將急步而來,安公公手捧從劉賢妃宮中搜出來的證物,但凡‘裝神弄鬼’用的東西,真是一應俱全,連帶着胭脂水粉都是特製的。
鐵證如山之下,連皇后也有些動搖了先前對劉賢妃的信任,她猛的反應過來,尖銳的聲音含滿恨意,指着劉賢妃道:“你這個賤人,本宮待你如此之好,你竟要害死本宮!皇上,求您一定要將這個賤人賜死,如若不然,這宮中受害的姐妹如何能安心入眠?皇上的龍顏何在啊?”
這話,一半是為自己洗冤,一半是真的信其有。
她故意加重了最後那句話,所謂的‘綠帽子’,誰敢亂給皇上安上去?此時的皇后只盼着劉賢妃趕緊處死,以免她將自己的事情暴露出來。
可惜……沒等皇后的主意打全,那一頭,已經搜出了大量的證據。
“皇上,這些亦是在劉賢妃的宮裏搜出來的!”安公公緊張兮兮的將一個精緻小盒子遞到元慶帝的面前。
打開一瞧,裏頭卻是些排放整齊的小紙條,每一張上面都遺留着一道害人的指令,若說字跡可以模仿,但裏頭躺着的一對血鳳鐲子卻是不能。
他還沒忘記皇后的血鳳鐲子丟了。
這血鳳鐲子天下僅此一對,原來……她的鐲子確實是丟了,是丟到劉賢妃那裏去了,是丟到害人害已那裏去了。
後宮的齷齪事不少,但今天查出來的這樁真真讓元慶帝痛徹心扉。
一個是後宮之主,一個是自己最寵愛的女人,如今,竟聯合起來欺騙他,她們的目的,他又豈會不知……
無非是扶赫連城登上太子之位。
“好極,真是好極……”怒極反笑,元慶帝逐一將那字線看完之後,猛的將盒子以及那對血鳳鐲子擲在了皇后的身上:“朕的好皇后,朕的好皇后啊……”
一口鮮血自元慶帝的口中噴出,再度抬眼望向赫連城,已經沒有了之前的寬厚,有的只是深深的憎惡。
是的,深深的憎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