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宋青瑤轉頭看向季慕衍。他坐在沙發上，淡然自若的抽煙，表情波瀾不驚。

宋青瑤努力以平靜的語氣道：“周六和周日，每天下午學習三個小時，一對一教學，每小時五百。季先生，你接受嗎？”

季慕衍吐出一口煙圈，骨節分明的手指在沙發扶手上敲了敲，不緊不慢的說：“既然是一對一教學，我希望宋教練能配合學生的時間。我打算在周末給兒子報其他特長班，所以我建議每周一三五的晚上，七點到九點，兩個小時學習跆拳道。我們這邊可以為你提供晚餐和宵夜，包括接送。”

宋青瑤蹙起眉頭。由周末移到工作日的晚上，她並不樂意。季慕衍那種高人一等掌控一切的態度，更是令她不爽。但季子晏還在她懷裏，噙着淚花的大眼睛正水汪汪的看着她……拒絕的話，卡在喉嚨里，怎麼都說不出來。

宋青瑤沉吟片刻，道：“如果是這種時間安排，我明天才能答覆你。我在健身房也有晚課，我得確保不發生衝突。”

“完美健身會所？”季慕衍淡淡挑眉，“我跟你們老闆是朋友，如果有衝突，我可以替你協調。宋小姐，如果沒什麼問題的話，我們現在就把合同擬出來簽了。我會預付你第一個月的報酬作為定金。”

“急什麼？”宋青瑤扯唇，語帶嘲諷，“我不缺你的定金救命。”

“宋小姐，我是一個商人，我喜歡有效率的處理一切問題。你不缺定金，我缺時間，我不想下次還坐在這裏跟你討論同樣的事情。”

“……”宋青瑤慪到沒話說。

季慕衍和他的秘書效率極高，沒多久，一份為期一年的聘用合同出現在她眼前。她翻了翻，沒什麼問題，待遇很優厚的雇傭合同。簽字，填上自己的身份證號和□□號。另一邊季慕衍簽字。接着雙方互相交換，簽字。

合同簽訂后，宋青瑤很快接到手機銀行的短訊提示，卡上存入了12000元。

她看着手機屏幕，突然很想笑。

諷刺，真諷刺。

一切處理妥當，宋青瑤跟季子晏告別離開。

走到院子裏，發現季慕衍跟着她出來了。那輛曾經見過的白色寶馬730出現在眼前。她轉過頭，看着季慕衍，“季先生，我不需要你送。”

季慕衍淡淡的回視她，扯了扯唇角，“不好意思，我沒打算送你。”他的目光移向開車的人，“司機會送你，去哪兒自己跟他說。”交代完畢后，他雙手插袋，款步進入別墅內。

宋青瑤盯着季慕衍高大的背影，眼眶漸漸發紅。

在眼淚落下來之前，她仰起頭看天。

最美好的年華里愛過的那個人。飛蛾撲火般瘋狂愛過的人。連分開都是冰冷而殘酷，讓她痛了幾年的人。她要怎麼才能把他當做陌路人？

要怎麼才能像他那麼殘忍，狠狠傷害后徹底拋棄，連記憶都一併剷除。

路司譯有個北京的同學來c市出差，藉著這個由頭，幾個c市的同學忙不迭張羅着聚一聚。路司譯接到消息后，馬上跟宋青瑤彙報。宋青瑤坐的車駛入江北，她對司機報了住址，對手機那頭說：“今天穿的太隨便，我得先回去換身衣服。”

“沒必要，我老婆怎麼穿都美！”

“那是你覺得。”

宋青瑤執意要回家換衣服。路司譯只得趕回家跟她碰頭。

她在衣櫃裏挑了一圈，選了l的真絲連衣裙，典雅，恬靜，帶着高貴的精緻。換好衣服后化上與之相配的淡雅妝容。打點完畢，他在路司譯身前轉了一圈，“怎麼樣？出去不給你丟臉吧？”

“我媳婦兒最美最美最美！”路司譯對着她的嘴巴就要親下一口。宋青瑤瞬間別過臉，完美閃避，嗔笑，“別把我口紅親掉了！”

她為路司譯挑了同色系的翻領t恤，淺色休閑褲。兩人手挽手出門，路人一眼看去，俊男靚女，穿戴不俗，甜蜜相依，虐死一片單身狗和顏值控。

路司譯跟同學們約在南濱路的鑫源漁港。這家餐廳開設在游輪上，游輪停泊在江邊。路司譯一路攬着宋青瑤不撒手，同學們直呼受不了，拉着他在後頭陪他們走，宋青瑤在前面陪另一個女孩子同行。

一行人說說笑笑，迎着傍晚的江風，走在通往游輪的踏板上。突然有人惡作劇的搖了搖一側的鐵索，頓時，懸空的踏板晃動起來。宋青瑤猝不及防，嚇得一聲低叫。路司譯三兩步衝上前，將她抱住，“老婆不怕啊。”相比宋青瑤被呵護的彷彿小綿羊般，另一個女孩子站在一旁，活脫脫被襯托成了女漢子。其他人哈哈大笑，一個接一個的調侃甜蜜夫婦。

上了游輪，在訂好的包間坐下。包間內涼風習習，大開的窗戶外是兩江夜景。

c市一大城市名片就是夜景，素有“小香港”之稱。由於它獨特的地理環境，不僅是“字水宵燈”，更藉助錯落有致的山城地勢，將江、船、橋、樹、樓的燈火交相輝映，美不勝收。

眾人談笑風生，宋青瑤坐在路司譯身旁，唇角掛着淺淺的微笑。餐桌上，河豚，黃辣丁魚湯，泡椒江團，干燒鱈魚，豆花魚，極品耗兒魚等各式各樣的魚點被相繼呈上。

路司譯一邊跟人閑聊，一邊為宋青瑤勺了一碗鮮魚湯。她喝湯時，他夾了一條耗兒魚到碗裏去骨去刺，處理到只有魚肉後放到宋青瑤碗裏。在他的照顧下，宋青瑤都不用往菜盆里下筷，只需要吃自己碗裏的東西。

那個遠道而來的同學笑道，“誰會想到當年自詡為風流才子的路司譯，如今第一個淪為妻奴。”

“嘁！”路司譯不屑的噓聲，“這不是奴，這是愛和責任。哎，你們這些沒成家的人啊，不懂。沒法溝通。”他一副樂在其中的表情。其他人跟着笑，“哎喲，單身狗被甜蜜夫婦嫌棄了……”

包間外的走廊上，一個身影經過，又退了回來。

目光掃過室內。女人淺笑嫣然，坐在男人身旁。他時而為她夾菜，時而給她遞紙巾，時而揉揉她的髮絲，時而在她耳邊低語，模樣親昵至極。

季慕衍定定的往室內看了幾秒，再次走過。他的表情已經由前一刻的雲淡風輕成了烏雲壓境。

這個女人，有男朋友了？

一個在夜店那麼風︶騷的女人，他下意識的覺得她是單身的。

她竟然有男朋友了？

宋青瑤今晚胃口並不好，吃了些許就飽了。路司譯在幾個同學集中攻擊下，跟他們推杯換盞的喝上了。宋青瑤在一旁陪坐了一會兒，見他們興緻正濃，就對路司譯說：“你慢慢吃，我出去看看夜景。”“嗯，過會兒去陪你。”路司譯親了她一口，方才放開一直攬着她的胳膊。

宋青瑤離開包間，走到走廊上吹風。她伏在欄杆上，吹着涼爽的江風，看江對岸的萬家燈火、霓虹閃爍。

“你有男朋友？”一道低沉的聲音在上方響起。

宋青瑤一怔，陌生又熟悉的氣息包裹住了她，還帶着濃濃的酒氣。季慕衍站在她身後，雙手扶上她兩側的欄杆，將她圈在了一個封閉的空間內。

宋青瑤手指攥緊欄杆，沒有回頭去看，冷冷道：“與你何干。”

季慕衍低下頭，伏在她耳側輕聲道：“宋教練，你很緊張？”

“神經病！”宋青瑤再也受不了了，轉過身用力推他，想要離開。季慕衍卻沒打算放手，他更近一步，她被他壓在欄杆上，被迫與他面面相視。

他低下頭看她，一隻手箍着她的腰，一隻手放在她胸膛上，唇角勾起笑，“你的心跳很快……”

宋青瑤用力拍他的手，怒目圓瞪，咬牙低喝：“季慕衍！”

“嗯……”他悠然應聲，手掌游移，“越跳越快了……”

宋青瑤被迫靠在欄杆上，為了避開他，身體不斷後仰。她臉上又是驚慌又是震怒，他卻噙着笑，心情很好的樣子。在她後方，是市中半島上赤橙黃綠高低錯落的燈光。季慕衍眼神迷離的看着宋青瑤，遠處光影如虹，倒映在江面上，她的長發隨風飛舞，嫵媚的臉龐映着滿江燈火……以前怎麼從沒覺得，一個女人可以這麼美。

他扣住她的後腦勺，拉近。宋青瑤瞳孔不斷擴張，他無限貼近的臉龐，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他幾年不變的濃烈氣息……時間與空間都被迫停止，她只聽得到自己一聲高過一聲快要碎裂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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