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自那天參加過晚宴后,沈寧感覺整個天空都放睛了。。。
沒有人知道她經歷過什麼。她在演習之地找到的那塊黑玉,將她送去了不知名的封建皇朝,在那裏她上過戰場殺過人,嫁了人又作了寡婦,又因機緣巧合與皇帝東聿衡相遇相識,被他強取豪奪納進後宮,歷經種種磨難與選擇,她與他終成眷屬,成為他的皇后。相愛相守多年,然而因東聿衡身患家族怪病,英年早逝,她在他臨終前一刻被他用黑玉送回了現代,重生回了穿越前那一刻。
許多記憶是那麼地刻骨銘心,她知道那並非黃粱一夢。
能回到現代與父母重逢,她由衷地感謝老天的眷顧,但她的記憶停留在深愛之人臨終的那一刻,每每想起就心如刀割,甚至連團圓之喜也不能沖淡這份悲傷。
可是沒想到,東聿衡居然轉世到了她的世界裏。沈寧不想去深究這些誰也無法解釋的事情,只知道他與她在同一塊大陸上呼吸着相同的空氣,她就無比喜悅。
至於他好似裝作不認識她,沈寧奇異地一點也不擔心。在古代時東聿衡本欲與她死後同寢一穴,他認為這樣才能與她永生永世在一起,但為了她的遺憾他毅然將她送回現代,可見他對她的愛意已超過自己!
這樣一個男人,會捨得放棄她嗎?看着網頁上對紀聿衡無婚姻無女友的八卦報道,沈寧咧嘴笑了。
看樣子他還沒有完全擁有前世的記憶,就讓他垂死掙扎一下好了。她也能趁機報報前世的仇。
紀聿衡一連幾天,睡得天昏地暗。按理他精力充沛,從來都可以晚睡早起,但這幾天他一躺下,就開始做稀奇古怪的夢,跟夢魘似的壓得他醒不來,又或者,是他自己不願醒。
夢裏的他似乎是個皇帝,時而他策馬在戰場馳騁,時而他在皇宮指點江山,時而出巡視察民生……夢境雖然各不相同,但惟一相同的是,夢裏總有一個女人的影子。
那個叫沈寧的小姑娘。
只是夢裏的她的臉顯得成熟一些,她曾在戰場上飛身救下險中陷阱的他,與他一齊奮勇殺敵;她曾傾聽他的朝廷瑣事,溫柔勸慰;她也曾與他遊覽名剎,一路歡言笑語;她曾頭戴鳳冠,華服加身,一步步地走上台階迎向他;她曾與他纏綿悱惻,嬌吟軟語,一聲聲酥軟情動的“聿衡”二字,每每讓他無法自控……
這天他醒來,呈大字型仰面躺在床上,有些恍恍惚惚地盯着天頂。
他夢見自己快死的那一刻,將一塊黑玉放到了她的手中,眼睜睜地看着她消失在自己眼前。那一剎那湧起的不是對死亡的恐懼,也不是生離死別的痛苦,而是洶湧澎湃的愛意。這股愛意現在還在衝擊着他的四肢百骸,讓他陌生又難以置信。
他那一輩子,一定很愛這個女人。紀聿衡幽幽輕嘆一聲。
他起身走進浴室,花了十分鐘沖了澡,套上一條白色休閑長褲,光着強壯的上半身出了卧室。
他的兩個萬能秘書已經到了家裏,女秘書喬安娜為他準備好了豐富營養的早餐,見他出來不苟言笑地頷首而立,男秘書於傑倒是油頭油臉地蹭上來,“老闆,喬安娜今天早上的煎蛋特別香,您也賞我一個吧!”
紀聿衡飯量大,一頓早餐都抵得過喬安娜三餐,因此喬安娜會做上滿滿一桌,多一個煎蛋少一個煎蛋對他來說不是什麼大問題。
他擺擺手,表示讓他自便。於傑笑嘻嘻地道了謝,轉頭對喬安娜擠眉弄眼。
紀聿衡心思完全不在這上面,他坐在餐枱邊吃着早餐,還想着今天的夢。
他對科學解釋不了的事情持保留態度,但這幾天的夢境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脫離了常理。
紀聿衡接受得很快,那畢竟是他上輩子的事情,這種不足為外人道的事只有他心知肚明。
但理解不代表全盤接受。紀聿衡喝下一口咖啡,那個“聿衡”已經有了遺憾但圓滿的一生,自己也有屬於自己的生活方式。他愛那個女人,不代表他也必須愛她。他很滿意現在的生活方式,不需要多一個前世的女人來改變現狀。
只是他見到的那個“沈寧”,是那個女人的轉世……還是穿越回來的本尊?
紀聿衡皺眉想了一會,沒想明白,又憶起沈寧咬唇的那個場景,夢中的自己曾將她的唇當做甜點細細品嘗……他喉頭滑動,下腹又升起火熱。
他一口氣喝完黑咖啡,清清嗓子說道:“今天有什麼行程?”
他的行程當然不是去辦公室工地幹活,而是有什麼約他吃喝玩樂。
於傑說道:“前兩天老闆你同意了亞特伍德先生約今天早上十一點打高爾夫球,現在已經九點半了,我們大概會遲到半個小時;下午您沒安排,只是許多友人聽您回來了,邀請您去喝茶騎馬的人有很多,不知您是否有興趣?”他抬頭見紀聿衡搖了搖頭,從善如流地接着將晚上的預約一一說了,多數是些宴會邀請,還有音樂會、演唱會什麼的,“甘厲先生剛才打電話來,說請您去品他新拍回來的酒。”
甘厲是紀聿衡的發小之一,也是一名建築師。他打的是他的私人電話,但他睡覺時不喜歡被騷擾,通常放在大廳。
紀聿衡沒立刻回答,等吃完了早餐,他才說道:“下午太緊就不出去了,聯繫甘厲,去他那兒。”
於傑一猜也是甘厲,毫不意外地應下。
誰知下午剛打了高爾夫出來,紀聿衡又接到了紀意遠的電話,“七叔,今晚我辦個party,不知有沒有那個榮幸請您過來玩一玩?”其實他知道七叔已看不上他們這種對他來說小兒科的party,但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柯天真一直叫嚷着要他把七叔請來,這會兒還趴在他身邊偷聽。
紀聿衡閉眼假寐,輕笑一聲正要拒絕,腦中忽而閃過一絲莫名,轉而問道:“幾點?”
紀意遠一聽也嚇了一跳,柯天真無聲地做了個勝利手勢。
“十點貝爾法斯。”
“嗯,知道了,我會去的。”
於傑一聽稍稍一驚,不知哪尊大神能攔了甘爺的道兒。
下一秒他就有了答案,他聽紀聿衡打電話給了甘厲,“今晚我小侄子作東請客,我就不過去了……你他媽坐枱……你過來幹什麼,都是些小朋友……你管我幹什麼,掛了。”
於傑與喬安娜一頭霧水,隨後又聽得紀聿衡道:“今晚把我送到那兒你們就可以回去了。”貝爾法斯是紀氏旗下會所,他在上面有個套房。
“是……”
奇怪,真奇怪。
晚上十點半,於傑把紀聿衡送到地方,也想跟進去看看天機,誰知他車門一關就讓他回家去。
紀聿衡一張臉就是各大會所的通行證,更何況是自家會所。他被笑臉吟吟的女迎賓引向電梯,忽而感覺有一道視線自休息區傳來,他扭頭看去,正見沈寧對他皮笑肉不笑。
她果然來了。紀聿衡微微勾唇,下一秒又覺自己反應不對,不着痕迹地壓下嘴角。
此時電梯“叮”的一聲,紀意遠從裏頭匆匆而出,先是看見了紀聿衡,愣了愣叫了一聲,“七叔,你也來了!”
紀聿衡明白侄子是下來接沈寧的,他撇撇嘴,點了點頭,然而視線再次斜過去,看見站起來的沈寧頓時眉頭緊皺。
這會兒他才發現她的頭髮是五顏六色的短髮,還穿着背心和熱褲就算完事了……這熊姑娘,家裏連買布的錢都沒有嗎!
紀意遠惟獨對她的髮型愣了一愣,“你的頭髮……”
“嘻嘻,我前段時間染的,好看嗎?”沈寧裝無辜地問道。
紀意遠覺得與她的氣質不搭,但他也沒傻到說真話,“好看。”他笑着點點頭。
“真的?太可惜了,我打算明天就去染回黑髮了。”
紀意遠立刻道:“黑髮更好看。”
沈寧輕笑一聲,“謝謝。”
眼前二貨情侶的既視感讓紀聿衡感到十分刺眼。
沈寧像這會兒才發現他的存在,轉頭對他咧嘴燦爛一笑,“七叔叔。”
紀聿衡嘴角一抽。誰是她叔叔,她跟紀意遠有一毛錢關係嗎?
當下又不好發作,他面無表情地轉身,“走了。”
沈寧心底冷冷一哼。
迎賓小姐一直為他們按着電梯,等他們過來也跟着走了進去,按下樓層按鈕。
電梯裏沈寧歉意對紀意遠道:“抱歉我來晚了。”
“沒事兒,我們也才剛到一會。”
紀聿衡靠在鏡面上瞪着沈寧裸露一大片的背部,眯着眼,有種伸手想擋住她沒衣服穿的地方的衝動。
出了電梯,紀意遠對叔叔作了個求饒的姿勢,“七叔,柯天真也在,就在她強烈要求我把你叫來的。”
沈寧一聽,眯了眯眼,有狀況。
紀聿衡淡淡道:“她在不在關我什麼事?”
紀意遠這才鬆了一口氣,站在外邊的侍者推開了門,比走廊更低的冷氣撲面而來。
紀聿衡走進去,一面把自己外套脫了一面交待道:“把冷氣調低點。”
這回輪到沈寧嘴角抽搐了。這險惡的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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