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皺紋殺人事件
梁向晚的一聲中氣十足的“強~暴啊”幾乎吸引了整條街的注意。
原本只是吃飽了撐的出來散步的男男女女將視線齊刷刷地射了過來,嗖嗖嗖,無數冷箭齊放,筆直刺過梁向晚,一律懸在章楠的身前。
於是乎,整條街上和梁向晚一般大的,比梁向晚大的,比梁向晚大許多的路人都熱血沸騰地跑過來,“啊,章楠!!!”
只能安慰自己戴個圓框眼鏡所以被認不出的梁向晚被徹底擠出核心,眼巴巴看着一臉慌張仍要堆笑的章楠朝自己投來的那一抹求助的小眼神。
心亂如麻,一轉身卻看到剛剛還高喊殺敵的祝懷南正提着她的一雙鞋子鎩羽而來,立刻氣不打一處來,大吼:“你特么倒是去追啊,你怎麼又回來了!”
祝懷南腦袋往後一仰,眉梢挑了挑,“追追追,我一肌肉驅動的能和人燒油的比嗎?人早跑遠了,你着急,你飛過去!再說了,我這是迂迴戰術曲線救國,咱這鐵骨錚錚的漢子怎麼可能不作為呢?”扔了梁向晚的鞋子便掏手機,指着屏幕夸夸其談,“瞧見沒,打個110先,有事找民警,這種千古箴言你不得不聽。”
可被警察帶進局子,正是大施拳腳的好時候,祝懷南卻依舊是一副霜打茄子的模樣,蔫了吧唧地癱在椅子上。
忙着燒開水的小民警站在電吹子後頭問他,“你當時就沒注意看那車的車牌子?”
祝懷南趁着梁向晚在旁邊寫資料,捂着嘴邊悄悄說:“我太緊張了沒去看,真的,那倆劫匪太兇殘了。”
“什麼劫匪,”小民警咂嘴,“那是小偷,你定性不要定的太快。”
祝懷南特認真地反駁,拿手比劃着,“他那手裏有把刀,起碼這麼長,你看了你不怕?”
小民警也是一根筋,拍拍褲兜,掏心窩子地說:“我能怕他們?哼哼,邪不勝正,而且啊咱現在配着槍呢,誰敢惹我?”
“喲,那可厲害了,”祝懷南一下子蹦起來湊他身邊,“好歹也給我也看看唄!”
旁邊梁向晚正獨自憂傷,壓根沒注意身邊這鬧騰騰的兩個人。
她默默地填好個人資料,默默地接受小民警“哇梁向晚”的讚歎,默默地接過tik給她買來的冰可可,再默默地聽着祝懷南讚歎的嗡嗡聲,覺得沒有人能理解的人生真的好累好心酸。
回程路上,亦是默默一個人走在前頭,祝懷南和tik跟在後頭侃大山,從史前文明說到中國經濟軟着陸,絲毫沒有理會梁向晚的心情。
tik護主心切偏遇上這麼個馬大哈,心裏總有些不痛快,拿手肘戳了戳這傢伙,努努嘴道:“公子有點心情低落。”
祝懷南這才發現出異樣,卻是毫不在意地搖頭,“小樣兒,不過就是一集電視劇的錢,她倒整得挺憂鬱。”
祝懷南因想着剛剛這事兒雖說和自己關係不大,但危急關頭自己因為一時疏忽而漏了線索,確實與自己高大偉岸的氣質不太相符,於是屈尊降貴巴巴跑過去,哥們兒似的拍拍她的肩,說道:“別想了,做人呢,最要緊就是開心。你餓不餓,我去煮碗面給你吃?”
梁向晚拉着一張臉,一想到剛剛章楠被光環圍繞,自己卻置身事外,便覺得心眼子被臭棉絮堵得死死。
偶像是這樣長青,她卻是依舊是這樣渺小,一瞬間就從自信滿滿恨不得日日說一千遍我好紅,直落到谷底覺得自己好沒用好花瓶全靠那不入流的小花邊博頭條。
大家喜歡的全是網上調侃她奚落她,可真正的這個她卻沒有人會欣賞。
梁向晚眨巴眨巴乾澀的眼睛,“哪那麼簡單啊,說開心就開心,我又不是外科大夫。”
祝懷南這頭想得是,看來那包確實是有幾分值錢,想他老媽也是死忠粉,錢花了一把一把的,遇上那種限量款也要排上幾個月的隊。
祝懷南睨她一眼,“別吐槽了,很多事沒法子急,總要慢慢來的。”實在不行,讓他媽拿出那壓箱底的鑽石卡給她排隊領一個?
梁向晚眼內立刻一個閃光,腹誹這人平日裏半點眼力見兒沒有,此刻卻突增技能以至於讀懂了她的心?
梁向晚:“我怕我等不到那一天。”萬一還沒紅到發紫就被後浪拍死在沙灘上了呢?
祝懷南:“怎麼可能啊,你這麼消極做什麼?”為了一個包就要死要活,還真是搞不懂女人的腦迴路。
祝懷南不屑地撇嘴,慢悠悠地想着,她這麼有錢,還這麼斤斤計較一個包,要不是天生太過摳門,便是——他猛然驚醒,除非那包里有什麼不利於和諧社會的東西?
幾乎是同一時刻,兩個人相互對視,祝懷南驚訝,“難道你那包里還有艷皂!!!”
梁向晚:“你真的覺得有一天我能比章楠還要火?”
***
梁向晚真心覺得自己這智商連帶着演藝事業是要停滯不前了。
唐壁老媽子大晚上的又給她打電話,情緒激動到那血管下一秒就要爆開,“這微博上的熱門話題是幾個意思啊,向晚!‘梁向晚鬧市被強~暴’,求你老給我解釋一下,這是我老眼昏花看錯了呢,還是張冠李戴有個其他人叫你這名呢?”
梁向晚砸吧砸吧嘴,半天沒吭聲。
還是tik聰明伶俐,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編了個短訊發過去,唐壁這才緩過神來安慰起梁向晚,“好了,寶貝,我說是怎麼一回事呢,原來是丟了一個包。千萬別再難受了,趕明兒等你戲殺青了我立刻送你一個,有什麼啊,還是你身子要緊。”
梁向晚意興闌珊地聽他啰嗦,餘光里瞅見剛洗完澡的祝懷南踮腳過來想偷聽,連忙翻個身陷進沙發裏頭,面朝著白色小牛皮,嚷嚷着,“不說了,睡了。”
唐壁還在殷切囑託,“小祖宗,你以後千萬別再出這茬子事了,戲還沒拍就鬧得滿城風雨,讓我是喜還是憂呢,你好歹——”
梁向晚掐了電話,嘆息不止。
tik一早做了小說客,又是拿錢賄賂,又是端茶遞水,最後實在急了,梗着脖子豁出去,“我以身相許還不行嘛!”
嚇得祝懷南把嘴裏的一口牛奶噴出來,正色道:“就知道你小子別有用心啊,少拿這借口打本少爺的主意我告訴你,我這人沒別的什麼大本事,就是特別的直!”
扔了杯子跑去梁向晚身邊坐下,又心靈導師似的勸起來,“這種事你真急不來的,為今之計就是好好拍了這部戲。其實你何必拿自己的短處和別人的長處比呢,你在圈子裏已經夠火了,稍微有點什麼風吹草動都能掀起一陣浪,這還不紅,誰紅?”
梁向晚扔了靠枕坐起來,“你懂什麼,我是要做那種特主流特正面的演員,誰喜歡被人成天抓住小把柄扒皮啊。”
祝懷南也惱,他都放下架子不計前嫌了,她居然還敢毛,又不是被逼良為娼,她自己一手作的能怪誰?
想去睡覺,可又看到tik在旁虎視眈眈地望着,他又不得不做妥協,搓着兩手說:“不就是今天被人忽略受刺激了嗎,我和你說,這娛樂圈裏被忽略的大有人在,可環境就是這樣,捧高踩低趨炎附勢,你不去習慣就只能尋求改變。”
梁向晚滿臉的不以為然,卻是豎著兩隻耳朵,腦子比什麼時候都轉得快。
“圈子裏頭差不多就是兩種模式,一種叫粉絲策略,雖說是一年到頭也沒幾個好作品,各大媒體也不見有多關注,可就是死忠粉巨多巨能來事兒。還有一種就是狂打醬油,各種好資源往上猛砸,甭管是不是主角一部部的捧,先混個臉熟說不定哪天就歪打正着了。”
梁向晚弱弱的,“那我能走哪條路線?”
祝懷南冷冷一哼,笑,“就你那三腳貓的破公司,先別說是經營粉絲或是搶什麼好的資源了,連個像樣的經紀人都沒有,助理又蠢得和頭牛似的,你不跳槽啊,趁早等着被這幫孫子榨乾剩餘價值吧。”
tik在一旁猛點腦袋,像是被戳中痛處似的,恨不得涕淚橫流,“公子帶我一同跳槽吧。”後知後覺發現祝懷南話里順帶着奚落了下他,倒像是吃噎着了一樣杵一邊沉默是金了。
梁向晚慢悠悠想了想,猛地站起來,趿着鞋子一扭一扭地往卧室走,拿一句極其經典的能夠迅速終結此段對話的台詞道:“你懂個屁。”
梁向晚一晚輾轉反側,打定主意還是先把這部戲演好再說,哪怕不能一次大爆,至少不能給人留下只是個花瓶的印象。
紅軍不怕遠征難,千里之行始於足下,問世間是否此山最高……心裏一激動翻身坐起來,把明日自己的一場戲又拿出來細細研究了一番。
以至於第二日開工的時候頂着兩個黑眼圈,祝懷南瞅見了直豎起大拇指誇她,“這煙熏妝簡直了!”
梁向晚抑制住想揍人的心思,對着給自己化妝的小田說:“新來的,嘴特貧。”
小田笑容才甜,掐着細嗓子道:“人挺帥的啊,往這兒一站,棚子裏都帶閃光了,特狂霸總裁的樣子嘿。”
梁向晚笑,“就是不能張口吧,一說話就露怯,整個一誤入人間的孫猴子。”
“可惜拿不下你這狐狸精,”小田忙活半天,退後一步將她細細打量,讚不絕口道:“哎喲,快瞧瞧你自個兒多漂亮多清純啊,還在這兒扮什麼小三呀yoyo,直接去隔壁劇組演仙女都行了。”
雖說這部戲裏梁向晚的定妝照是妖冶的紅唇造型,可撇去一重故意吸引人眼球的噱頭純按照劇本來說,梁向晚扮演的這個第三者其實大多數時間都必須清麗可人。
今天這一場安排她和章楠拍定情的那一段,梁向晚的人設定的是尚未畢業的大學生,一身素凈的格子裙,扎丸子頭,妝容也是清清淡淡。
tik瞪大了眼睛,結結巴巴半天才說:“簡直太美了!”
祝懷南被她那句孫猴子惹得在一旁生悶氣,此刻聽見眾人將她誇得天上有地下無的,本想過來奚落兩句,誰知道她不經意間轉身面對自己,臉上還帶着嫣然一笑。
祝懷南一個怔忪立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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