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迷之大小王
警察沒到,唐壁先跑了過來。
tik受過叮囑,芝麻綠豆大的小事都要先要通報唐壁,何況這次是出了這麼大的一件事。
只是他人剛一來,先是罵了梁向晚衝動,不計後果地把警察惹來,又是立刻狗腿地跑去扶朱月,邊噓寒問暖,邊幫忙擦汗抹血。
有第三人撐腰,幾句好話一說,朱月以為對方服軟,立馬氣焰高漲,又和平時似的拽得二五八萬,沉聲說:“哼,報警,我也要報警!”
梁向晚眼裏恨不得噴出血來,一瞬不瞬地死死盯住他,tik如同得令似的擼起袖子又要過來揍人。
朱月嚇得一抖,跌坐在床邊。
唐壁額角亂跳,忙喝退了tik,又俯到朱月身邊說好話,軟聲求着:“朱老師,您這是有錯在先,就別哪壺不開提哪壺了,現在梁公子也在氣頭上,您再這麼衝動,這件事可就只有越鬧越大了!”
梁向晚登時把桌子拍得山響,向唐壁撲過去,吼道:“唐壁,你發了什麼瘋要和他說好話,現在是他有錯在先不是我們!”
唐壁站起來怒道:“我說話你少插嘴!他有錯是他有錯,可這件事情被捅出來,梁向晚你還要不要臉了!”
梁向晚針鋒相對:“我就是不要臉了才報的警,難不成要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負我,卻忍氣吞聲當縮頭烏龜嘛!”
唐壁急急走到她身邊,死死拽住她的胳膊,小心翼翼忘了一下身後,壓低聲音說:“傻啊你,你就是養尊處優慣了才這麼不諳世事,我告訴你梁向晚,你別把這件事情想得這麼簡單了!”
門外忽然有腳步聲雜亂,幾人從門口擠進來,是朱月的經紀人和助理。
朱月如同見到曙光,立馬奔過去,拉着經紀人一陣耳語,就在唐壁還在說梁向晚太膚淺的時候,朱月經紀人已經成竹在胸地通知他們:“我們也要報警。”
梁向晚自小受到的教育便是邪不勝正,所有的正義和公平都有被伸張的那一天。
可這一次,明明應該是朱月一人承擔的錯誤,卻最終以一種面目可憎的方式全部加諸到她的身上。
警察很明白地告訴她:“我不存在最基本的常識,也不相信單方面的隻言片語,我要的只是證據。”
梁向晚沒有證據,她的身上沒有留下他的東西,也根本沒有任何足以支撐她言論的印記,那被他用毛巾綁緊的手臂早已消了印痕,而朱月受到的傷害卻是實實在在。
tik情緒激動,兩手按住桌邊憤而站起,大聲吼道:“我看到了,我看到梁公子被那個禽~獸——”他斟酌用詞,最後氣得一聲不吭。
警察看也不看他,慢慢說:“你是她的助理,她讓你說什麼你都不會拒絕,你的證詞在我這裏要打折。”
賠了夫人又折兵,梁向晚在這一晚的筆錄里半分便宜沒佔到,卻被朱月反咬一口。
期間多少難聽的話和多少難言的委屈都能忍下去,直到警察以擾亂社會治安將tik拘留,梁向晚這才將憋屈了大半夜的氣爆發出來,幾乎大鬧警察局。
她拿腳蹬倒椅子,那乾涸了大半夜的淚腺終於復活,淚珠像是傾盆大雨般傾瀉而下,她梗着脖子不顧儀態地嘶吼,所有人都把她當怪物一樣圍觀。
唐壁死死抱着梁向晚的腰,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才把她拖出警局。梁向晚伏在他的肩頭,哭着說:“你放開我,你放開我啊!”
唐壁將她往草叢裏一推,大聲說:“早就警告過你,你不聽,現在要我怎麼辦,外頭圍着的全是記者,你這麼披頭散髮,人不人鬼不鬼地走出去,明早頭條全是你怒打朱月和大鬧警局的報道!”
梁向晚後來再想,幾乎忘了到底是如何躲過了那些記者的奪命追蹤,只記得成片成片的閃光燈照得她頭昏腦漲,幾乎暈厥過去。
唐壁脫了外套罩在她的身上,緊緊摟住她,帶她在人群中蝸行牛步。無數的手要拉開包裹住她的最後的遮羞布,相機從下而來,捕捉到她淚眼婆娑的醜陋仰拍。
被慕斯推進冰水仍舊沒有生病的梁向晚這一晚高燒不退,鼻腔中的熱氣撲在嘴唇上方,熾熱得讓她保持住不想要的清醒。
唐壁在房間一隅打電話,說了很久,最後過來給他擰了一條毛巾,蓋在她的額頭上,憂心忡忡地說:“向晚,你這次闖了大禍了,我搞不定那些記者,你說怎麼辦?”
他絮絮叨叨地埋怨她在此刻生病,最後在嘆氣里離開這間屋子。
梁向晚閉着眼睛,想睡一會兒,告訴自己一定要好起來,真的一定要好起來。
這時候倒下了,便只能被動地被人碾壓,朱月和媒體會壓出她胸腔里的最後一點空氣,然後將她一次徹底打倒。
她努力了這麼久,已經決心要認真做一個演員了,不能這樣就失敗了。
她想起祝懷南和他說過的那些話,她有一個零分的老闆兼經紀人,他給了她夢想起飛的那個契機,但他沒有能力為她鋪設一條道路。
他甚至在埋怨,在她最脆弱的一個晚上先行離開。
她想如果她能好起來,第一件事便是離開他,離開這家公司,哪怕不做演員也好,做其他的什麼事情都好,不要再讓這樣的人影響她的生活。
梁向晚第一次覺得自己是這樣需要一個人陪伴左右,或許傷病會讓人覺得孤獨,所以此時此刻才會很想祝懷南。
tik的手機被她帶回了賓館,她在混沌之中按開界面,在撥號的鍵盤上輸祝懷南的號碼。
只是電話響了許久,對方未接。
她重撥過去,沒人,再撥一次。
終於有個人,女人,用很煩的聲音說:“你好——”
梁向晚立刻就把電話掛了。
她的舌頭上像是壓着一床很重的棉絮,她覺得唾液被吸,嘴唇很乾,又沉沉里抑制住她的睡眠。
睜着眼睛,仍能看到腦子裏的那些畫面,祝懷南正低下頭,手穿入她的頭髮,很用力但很青澀地吻她。
她舌頭太重,無法回應,她目不轉睛盯着他凹下一道的性感下巴,可畫面一晃,她往上看,看到他的鼻子和眼睛,竟然不是祝懷南,變成了朱月——
梁向晚“啊”地喊起來,哭泣里,她覺得心裏有一處很痛很痛地陷了下去。
不過一夜之間,梁向晚便體會到天堂與地獄的距離。
與祝懷南當年揭露她酒後醜態,她因維持在事業巔峰而不可一世的完全不屑時不同,這一次走在下坡路上的梁向晚,真正感受到什麼是輿-論帶來的壓力。
她在各大媒體又重新火了一遍,“梁向晚耍大牌豎店撒潑”的話題數天維持在熱度榜第一。
無數的報道渲染她的自大狂妄無所顧忌,絲毫不服從劇組安排不說,更是為了增加戲份勾引國內一線小生朱月,在朱月絲毫不為所動的情況下惱羞成怒,指使助手努打朱月而被警局拘留。
無數憤怒的朱月粉絲在她的微博下瘋狂灌水辱罵,而在被人扒出她的家世之後,又充分調動了另一大批的人仇視心理,她又被冠上醜惡官二代的身份被一遍又一遍地批判。
惹惱朱月的下場不止於此,朱月以監製的身份將梁向晚開除劇組,並且力捧詠詩接棒,要她補拍所有有關梁向晚的鏡頭。
慕斯開始了千年不變的冷嘲熱諷,一天派三波人來對梁向晚進行口頭警告,並已經計劃如何既不顯得生硬,又要造成巨大轟動地一步步揭開她作為天王嫂的身份。
朱月則為了塑造自己痴情男兒的良好形象,在配合無數面對梁向晚引誘仍舊柳下惠坐懷不亂的新聞之後,拿他和慕斯的情比金堅大做文章。
而金絕則傳出因變化太大,臨時辭導,朱月雖然苦苦挽留,以重金做餌,但他仍舊不為所動,先梁向晚一步走出了劇組。
流言蜚語,梁向晚重病之中卻不想理會,甚至在唐壁提出要召開記者會承認她此次的錯誤以做到而止損,挽救她風雨中飄搖的演藝生涯時,她也沒有表達任何意見。
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真真假假,錯錯對對,其實又有什麼分別,大家心中早就有了那一桿稱。
反正這個世上都已經沒有人會相信她所說的話,也沒有人會在意她今天是過得好或壞,喜或悲。
只是,一個意外的插曲,讓這個顛倒是非的記者會並沒有舉辦成功。唐壁在準備發言之前,被人給給狠狠打了。
梁向晚趕到的時候,唐壁正躺在地上喘粗氣,滿臉的血,一吐唾沫,唾沫也是血。
而打他的那個人還沒想停,抬腳往他腰上一踢,說:“你怎麼敢!”
梁向晚聽到聲音已是震驚,看到祝懷南臉的時候幾乎沒能站穩。她定了定神,方才緩過力氣大步朝他走去。
祝懷南見到她,幾乎是神情雀躍地跑來,卻在看到她病態緋紅、瘦到兩頰凹陷的一張臉后皺起眉頭,笑容殆盡,他張着手想要抱她,說:“梁向晚,你怎麼把自己折騰成這樣了!”
梁向晚卻在這時狠狠給了他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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