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征服艾弗溫帝國的地下世界，聽起來像是一件恢弘龐大到不可思議的偉大壯舉，西維坐在沙發上，看見對面葉恆的神色，就知道他肯定已經腦補出了無數腥風血雨勾心鬥角的陰謀詭計，和可歌可泣明爭暗鬥的上位過程——基本上許多人都這樣以為，這讓西維有些哭笑不得。

對於西維來說，整件事情其實非常簡單，事後想想，簡單的甚至都有些讓人覺得摸不着頭腦，剛剛成為地下世界的王的時候，她自己都十分茫然，不知道是不是在跟她開玩笑。

當時他們——西維，奧科，木南，凡妮——決定兵分兩路，一路回國，一路繼續留下探查。

在凡妮和奧科帶着資料回到國內后，西維就和木南以偷渡者的身份，在艾弗溫帝國潛伏了下來。

只是他們能夠躲開艾弗溫帝國政府對於沒有戶口和居住證的外來人口的搜查，卻很難避開那些黑暗勢力——不管是哪個地方，這些黑暗勢力們都各自劃分了各自的區域，瓜分了那些政府難以觸及，和觸及不到的地方，並且對於自己地盤的掌控比政府還要嚴格得多。

西維和木南能瞞住艾弗溫帝國政府，卻很難不被黑暗世界所發現，這也是黑暗世界的消息極為靈通的重要原因之一。

不過好在一開始找到木南和西維的只是一群小混混，他們把他們當成了新來的偷渡客，而並沒有意識到這是艾弗溫帝國極為關注的4s級別人物。

小混混們找上門來索要保護費，並威脅如果不給錢就要把他們趕走，因為措辭太過囂張和行為太過耀武揚威，於是就被——其實一開始並不是西維出手的，而是木南把他們揍趴下了。

都說打狗還要看主人，小混混們雖然地位不高，但畢竟是為了大黑幫做事的，平常這些偷渡客們哪個不是對他們畢恭畢敬的？因此在被揍趴下之後，比起恐懼，他們感到更多的居然是憤怒。

但由於他們太弱，木南也沒出多少力，他們也沒看出木南和西維到底強大到了什麼地步，於是就去叫來了自己的大哥試圖報復——然後當然還是被木南揍趴下了。

小混混們的大哥被揍趴下之後，大哥又極為憤怒的去叫了自己的大哥來報復——然後繼續被木南和西維揍趴下了。

然後小混混們的大哥的大哥被揍趴下之後，小混混們的大哥的大哥又極為驚慌憤怒的去叫了自己的大哥來報復——最終還是被他們一起揍趴下了。

就這樣一層一層一級一級的往上找人，然後一層一層一級一級的被木南和西維聯手混合雙打揍趴下，久而久之，西維都有些習慣每天吃飯睡覺揍混混的日子了——區別只是下一次要揍的混混會比上一次要多得多而已。

然後有一天，她突然發現，他們自從上一次揍完了一大波混混后，就好像一直沒有下一波的人繼續來找茬，而變得頗為悠閑了起來——那時候她才知道，當時他們揍完的那一波“混混”已經是最後一波“混混”，自那之後，已經再沒有人敢來找她的麻煩，試圖尋仇報復。

不，與其說再沒有人敢，倒不如說，敢來的都已經被幹掉了，凡是對西維和木南抱有敵意的人，都已經被清理的乾乾淨淨。她的前方再也沒有敢於和她正面交鋒的人，相反，她的身後倒是多了一幫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紛紛依附過來的小弟。

即使木南的力量在他們的戰鬥中也不可忽視，但她彷彿會自動的處於領袖的位置一般，西維身邊的人不管多麼優秀，只要沒有她那麼優秀，都會自動被她的光芒所掩映。

自她出手后，不知道多少人被那樣強大無雙的力量所震撼，從而甘願追隨。

這種過程是逐漸積累的，西維一開始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只是莫名的覺得到了最後認識的人越來越多，願意來幫忙的熟人也越來越多，打起架來也越來越像是大混戰而不是一挑多了。

擁有着4s力量的人，總是可以輕易做到別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還會在別人一臉驚嘆的時候，茫然無辜的露出“啊？真的有這麼厲害嗎？這不是很簡單嗎？”的疑惑神色。

因此，如果不想自己把自己打擊致死的話，木南已經習慣了不要去和她比較。

西維的標準已經超出常人太多，如果太過於糾結，最後的自信心可能會被打擊的一點都不剩，油然而生一種“像我這種渣渣到底為什麼要存在在這個世界之上”的挫敗感，嚴重的話，甚至可能會讓人忍不住的想上天台看看風景。

只是木南看着這樣強大的力量，有時候會忍不住的想，如果當初母親製造出來的孩子，像西維這般優秀和強大的話，會不會能夠得到一個好的結局……？

但他認真的想了想，卻發現好像那也改變不了什麼。

即使母親製造出了西維這般超越了父親的強大孩子，父親也不會因此就喜歡上母親的——他還是會跟那個omega在一起，既然是這樣，那麼母親依然會抑鬱而終。

就算母親製造出的孩子能夠得到父親的認可，可那又能怎麼樣？

她那麼多年的付出，根本就是一個只有她自己當真並為之瘋魔了的笑話。

說到底，alpha和omega是天生便應該在一起的存在，所以他的母親即使付出了那麼多，也不能讓他的父親動搖分毫。對於她母親來說，他就像是一座堅不可摧的堡壘，讓她束手無策，然而那個omega卻能夠輕易的，輕鬆的好像只是在他面前看他一眼，就能被他圈入懷抱，細心珍藏。

木南和西維在異國一起共處了一年之久，他們聯手無意間打下了艾弗溫帝國地下世界的江山，卻對於管理那些彎彎繞繞十分苦手，是木南和她一起研究管理，才終於好不容易讓一切都重新步入正軌。

這期間有許多契機能讓他們彼此更加熟悉和更加信任。

所以有一天，木南突然想要把這些事情都告訴她。

那是他們已經管理了艾弗溫帝國的地下世界好一陣子的時候。那天木南做了一個夢——夢見了他很小的時候，那時候四周總是一片漆黑，而當他起床打開房門，卻看見西維坐在餐廳里，陽光從窗外落在她的身上。她在光明中安靜的坐着，正垂着眼眸一邊拿着筷子夾着麵條，一邊翻着手下人送上來的資料。

大概是為了不妨礙視線，西維紮起了已經齊肩的銀色頭髮。

他發現她隨手扎在腦後的頭髮半遮半掩的鬆鬆蓋住了她的半個耳朵，因為扎的不算很緊，便有一些碎發散落在她的臉頰旁邊，讓她看起來顯得——不大一樣。

也許是因為作為軍人，原本按照規定是不能留長頭髮的，所以在看見頭髮變長了的西維的時候，木南才會不大習慣。之前他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直到今天看見她將頭髮束起，木南才有些驚訝的發現——西維的頭髮原來已經這麼長了。

聽見他開門的響動，西維抬眼望向了他，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早上好。”

正好這時廚房裏傳來了“叮”的一聲，西維便站了起來，頗為自然的走進去又拿了一碗麵條出來，十分慷慨的放在了他的面前。“不用客氣。”

這是一碗醬油蔥花面，從那黑乎乎的不佳賣相上就可以看出——這是西維自己做的。

她不會做飯，之前跟着別人學了一道極為簡單的醬油蔥花面，也因為自己沒做幾次，一直掌握不好放醬油和鹽的尺度，偶爾太咸，偶爾太淡。

木南一看她又自己做飯，就知道一直負責他們飯菜的，那個名叫道恩的女性alpha肯定被她派出去執行什麼任務去了。

按理說道恩是西維的心腹，並不需要每天辛辛苦苦跑過來為他們做飯，但那個姑娘對於任何可以更接近西維的事情都極為熱衷，是個不折不扣的西維狂熱粉。

木南沒說什麼，他坐了下去拿起筷子夾了一口麵條，就看見西維一臉期待的盯着他問道，“怎麼樣？”

他平靜的夾起第二口，回答道：“淡了。”

西維便似乎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因為上次太咸了，我這次有點不敢放鹽。”

她又站起來跑進廚房，拿着鹽和醬油出來，放在了木南面前，十分貼心的問道：“要不要加一點？”

木南說不清這是一種什麼感覺。

因為在這異國他鄉，他是她唯一的戰友，所以他見過她很多樣子。

戰鬥時她凌厲神氣，令人膽寒，面對下屬時又總是習慣性的面無表情，看起來十分高冷，令人心生敬畏，私底下卻總是喜歡露出笑容，很好說話，而有時候也有惡劣的一面，比如調戲他的時候，眉眼之間便盡皆都是狡黠。

在她身上，除開那些alpha都有的普遍特質之外，她還有一些其他alpha絕不會有的特質。

木南說不清楚，但是那是一種很奇特的感覺。

他看着重新坐了下去的西維，忍不住盯着看久了一會兒，而就是那時候，他突然莫名的覺得他可以把這些事情告訴她。

或許是因為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或者是因為她性別認知障礙，和常人看待問題的角度截然不同，又或者是覺得她總是在對他說些奇怪的話，所以他想知道對於這件事情，她會有怎樣的評價。

然而聽完了整個故事，西維表示最驚訝的事情是——“你爸是西北軍司令，你媽是老——司令的妹妹？！”

作為中央軍區的人，稱呼自己軍區的司令，自然不需要加上軍區前綴，而最讓西維驚訝的並不是這樣一個槽點過多的故事——要知道前世各種神劇神漫，什麼感情楊靜靜都見識過，因此她最驚訝的是——木南居然是老大的妹妹的孩子。

西維和中央軍區的總司令關係很好，這點在軍部里並不是秘密，他們亦師亦友，也是因為這層關係，西維畢業之後各個軍區都來要人，但她卻選擇留在了中央軍區。

中央軍區總司令木嘉在所有的軍區司令中是最為年輕的一位，想必他妹妹看上西北軍司令的時候，他還沒有到達目前這種可以和奧里亞平起平坐的等級——他上位時間最短，也因此也可以說，是權利最為不穩的一位，但儘管如此，他依然十分努力的護着西維，不然她的處境還要更加艱難——所以西維也想要憑藉自己的力量和努力，可以幫到他。

別人都要稱呼他為司令或者首長，但只有西維一個人可以親昵的叫他老大。

而在得到了木南的證實之後，西維很久都沒有說話，她露出了極為糾結的神色，長長的“呃”了一聲，好像語塞的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才好。

——說實話這個故事，對於外人來說雖然槽點很多，但對於木南來說，這是他至親的兩人之間的悲劇，顯然是不能隨意吐槽的……那麼，該從哪裏說起好呢？

“我一直都覺得，性別什麼的根本就不重要。”沉默了好一會兒后，西維才開始說道，“不管是六種性別還是兩種，重要的是只要有愛——而且不會傷害到別人，在一起就完全沒有關係吧！”

雖然西維對西北軍司令因為彌亞有點粉轉黑，不過在這件事情裏面，木南母親的問題明顯更大一些。

先不說趁別人不知道的時候用人家的生殖細胞自己造孩子，單這種糾纏不休的心就讓人覺得有些偏執的可怕，這種病嬌和執念在二次元也許很萌，可是在現實世界裏真的……

憑這種執拗的行為，西北軍司令當初拒絕她也沒有那麼讓人難以理解。

“你媽媽付出了那麼多也沒有得到回應，跟她不是omega也許並沒有關係，就只是西北軍司令不喜歡她而已吧？誰也沒有規定有人很喜歡很喜歡你，你就一定也要喜歡對方才行吧？”

木南十分冷靜的坐直了身體，“但是，如果我的母親是個omega的話，我父親還會拒絕她嗎？”

西維十分武斷的斬釘截鐵，“會！”

“為什麼？”

被這麼一問，西維想了想，又立馬更正道：“……也許不會！”

然而木南依然是那個問題：“……為什麼？”

“因為……”西維皺着眉頭頓了頓，自己也不大確定自己能不能說得清楚的解釋道：“性別……其實……也算是一種條件？就好比說，有些人對配偶的條件是要長得好，性格好，嗯……然後有些人對配偶的條件就是，希望對方是個omega……？”

木南便毫不動搖的回應道：“那麼如果所有的alpha都將配偶是omega當做必須條件的話，ao果然的確是絕對的吧？”

西維“嘖”了一聲，“絕對的嗎？我爸媽就是ab啊。”

木南幾乎毫無遲疑的就回復的：“所以你有病。”

“你想打架嗎……”西維抽了抽嘴角，“就算我是ao生的我也會有這病！性別障礙又不是靠基因遺傳得的！認為ao結合才能生出優秀後代的思維是愚昧迷信好嗎！？生a生b一樣好，生o也是傳後人！”

嚴格來說後半句話和前半句話其實並沒有多大的聯繫，不過西維和木南都沒有在意，“再說了，你媽是你媽，你爸是你爸，你是你，雖然擺脫父母的影響非常困難，不過，你還是得努力走出他們留給你的陰影才行啊。”

“ao才能幸福什麼的……”西維盯着木南一臉正經好像正在認真聆聽的樣子，突然嚴肅的問道，“你確定這不是你用來自我壓抑自我束縛的話？也許你父母ab戀的結局給你留下了陰影，所以你下意識的覺得ao是最不會產生悲劇和差錯的選擇，而對ao以外的性別結合感到恐懼？”

“不過，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恐同即深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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