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西維當然不可能和木南私奔,她原本只想自己留下調查清楚,不過當木南亮明了身份,表示自己是西北軍區與中央軍區聯合行動的代表時,西維只好將他留了下來,一起處理這起資料更換疑雲。
她無奈的對凡妮開了個玩笑,“你就去跟軍部說我們私奔了吧。”
結果軍部大概覺得用這個借口混淆那些“釘子”不錯,而真的宣揚了出去——反正在性取向這一塊上,說西維喜歡什麼性別都有人信,而且有些時候,越是匪夷所思的事情,不知道為什麼,反而越是容易讓人相信。
這樣一來,跟alpha私奔,西維好像也不是做不出來。
其實西維一直都覺得軍部是個神奇的地方。
他們有時候腦洞大的連她都覺得害怕。偶爾這裏傻逼,偶爾那裏傻逼,偶爾看起來傻逼,偶爾是你以為真的傻逼,其實只是看起來傻逼,但偶爾你以為只是看起來傻逼,其實真的傻逼。
總之很神奇就是了。
他們在艾弗溫帝國潛伏了下去,而安珀在遠東要塞那數着日子慢慢的等着。
數着日子這個形容詞彷彿顯得他極為牽挂,但事實上,安珀並不覺得自己有多牽挂西維,也不覺得自己對她有任何思念的的感覺……他就是不自覺的數着日子,一直在默默的算着,看看過了多久。
有時候覺得好像已經過去了很久,但看看具體時間,卻總是驚訝的發現連一個月都沒有過完。
時間過去了三個月,四個月,五個月,六個月,西維依然沒有任何消息泄露出來,就連葉恆都無法通過自己的信息網捕捉到她任何的蛛絲馬跡。
安珀一開始是因為無處可去,而被葉星收留在黑市,但他在遠東黑市裡並不想只幫葉星清閑的打打下手,他還想做更多他能做到的事情,於是葉恆便提供給了他一套裝備和原料,他就佔了醫院的一間房間,開始在遠東黑市裡重操舊業。
他負責製作omega信息素抑製劑,而葉恆負責走私出去。
以前他製作出來的omega信息素抑製劑,被人收購走後,也有很大部分是被帶到了遠東黑市這裏交易,現在他直接出手,賺的比以前更多。
葉恆是個對於合作者和屬下很慷慨和照顧的人,大概因為如此,他才會有那麼多手下,能成為首領——當然,他的身手也很不錯。
遠東黑市並不總是和平寧靜的,也常有些野心勃勃,又稍有根基的人,想要從葉恆手裏搶下這塊肥肉,安珀在這裏呆了快半年之久,就碰上了這麼一次動亂,然而葉恆作為一個beta,卻在同時對戰幾個alpha的時候,完全不落下風。
安珀知道葉家是夏族,夏族最出名的就是曾經縱橫古代的神秘古劍術,不過……如今這個時代,劍再怎麼鋒銳,都只是冷兵器而已,在現在這個激光槍普及的時代,誰會真的使用劍去殺敵?
——葉恆當然也並沒有使用真正的劍,只是他使用的激光槍顯然是改造過的黑科技,不僅可以噴射激光射線,還可以保持住激光噴射狀態,從激光槍暫時變成激光劍,這樣奇特和出其不意的武器加上和常人截然不同的進攻姿勢和身法——他顯然將自己族群的特技進行了改良。
等到塵埃落定,葉恆站在一群屍體中間,神色冷漠傲然,他站的筆直,身姿挺拔,透着一股說不出的驕傲。即使黑色的長發柔順披下,也不曾柔化半分那種凜然之氣。
他的五官原本偏向陰柔,神色又總是淡淡的,當初西維都要去看他的喉結來確定他的性別,然而此刻,誰也不會將他錯認。他似乎並不為戰鬥而感到恐懼或者緊張,反而顯得越發意氣風發。
酣戰過後的那種颯颯英姿,再無半分柔美之氣,這樣的氣場,走出去就算說他是個alpha,也絕對不會有人懷疑。
葉星和葉游似乎都已經見習慣了他這副鋒芒畢露的模樣,葉星臉色有些蒼白的去檢查他有沒有受傷,葉游也難得乖巧的跑了過去表示關心,不過她並沒有什麼能幫的上忙的技能,便只站在一邊,瞪大了眼睛看着葉星幫葉恆仔細的上下檢查。
安珀之前被葉星拽着一起進入了安全屋,而在安全屋裏是能夠看見屋外的場景的——這是為了方便確定外界情況來決定究竟是出去還是從安全屋的密道里逃走,所以安珀將他們的對戰過程看得一清二楚。
葉恆不經意的抬頭望過去的時候,就瞧見安珀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他,葉恆不知道安珀清不清楚,此刻他盯着他的眼睛幾乎是發著光的。
被自己的弟弟抓住了袖子無法動彈的男性beta只能將臉轉過去,望着那位omega抽了抽嘴角:“……抱歉我只想找個女性beta好好過日子,你能別那麼看着我嗎?”
葉游順着他的視線看向了安珀,眨了眨眼睛,反應極快的說道,“安珀是不是想學我們夏族的劍術?”
檢查完了葉恆的葉星聞言直起身來,有些驚訝的看了安珀一眼,“咦?”
夏族的劍術曾經是絕不外傳的秘術,然而隨着時代的發展,願意從小艱苦訓練學習劍術的夏族人已經越來越少,劍的作用也在慢慢的減弱,漸漸的,就有一些夏族人為了傳承打破了族群隔閡,開始開設武館,招收學徒,有些城市裏夏族武館的規模還頗大,所以聽說安珀想要學習劍術,葉家人倒是沒有什麼“你居然覬覦我族劍術”的憤怒,只是感覺有些驚奇。
葉恆的反應最為直接——“omega學什麼劍術?以後找個alpha,自然會有人保護你。”
葉星也是這樣覺得,“omega沒有戰鬥的必要啊,誰會傷害omega?誰又會和omega戰鬥啊?”
只有葉游站在一邊,看着安珀來了一句,“安珀可不是那種安分的omega,哪個omega想切掉子宮啊?”
葉星一想也是,他剛剛下意識的說出了那句話后,才想起來安珀的性格可不是自己能勸住的,葉星微微嘆了口氣,便也不再說什麼了。
他和葉游雖然也會一點點身法和劍術,但就只是強身健體的程度而已,和葉恆這種改良后殺傷力暴增的方式比起來,就像是小孩子的玩鬧,所以最後安珀能不能學會,還是得看葉恆的想法。
而葉恆——顯然對教導一個“柔弱”的omega沒有任何興趣。
他滿不在乎的就要轉身離去,“就算是我,面對西維·奧爾芬也沒有任何勝算,你是omega,用omega的方式去征服西維·奧爾芬不是更好?如果她將你保護在羽翼之下,誰能動你分毫?既然有這樣的人保護,又何必這麼辛苦學什麼劍術。”
“我不需要誰保護。”但安珀急促的說:“我不要把自己的安危寄托在別人身上,我想要自己能夠保護我自己。”
葉恆轉過臉來又望了他一眼,嗤笑了一聲,像是故意恐嚇道:“像你這樣的omega可是要嫁不出去的,到時候要是沒有alpha要你,看你怎麼辦?”
這對於許多omega來說,可能都是一件讓人可怕的無力招架的事情,但對於安珀來說,顯然只能讓他的心意更加堅定。
他神色一冷,即使算是有求於葉恆,他也忍不住的感到一陣惱怒:“可笑。我存在在這個世界上,難道只是為了能有一個alpha要我?我又不是為了嫁給alpha而生的!”
他似乎看出了葉恆依然只是把他的想法當做了一時的心血來潮,便朝着他逼近了幾步后,一字一頓的說道,“我殺過人。”
“在你面前也殺過。”安珀盯着葉恆說道,“你還記得嗎?”
他的氣勢頗為洶洶和強硬,葉恆先是微微一愣,然後皺起了眉頭。
有許多人在他面前殺過人,也有許多人死在他的面前,但是,在他面前殺過人的omega,他的確只見過安珀一個。
更確切的說——明明在alpha的懷裏,卻依然不願意完全依賴於她,被她所保護的omega,他只見過這一個——哪怕那個alpha強大的無人能敵,他似乎也不願意就那樣依附於她。
奇怪的omega。
而且當初的事情,他做的的確有些不地道。
雖然那是當時看起來唯一能夠制服西維·奧爾芬的辦法——除掉這個4s級別的alpha的誘惑實在太大了——而且這個方法是彌亞提出來的。
作為一個omega,他顯然更清楚如何使用omega,又如何影響alpha,但是葉恆畢竟沒有反對,而是默許了的。
對一個omega注射逆向信息素抑製藥劑的手段的確太過卑鄙,更別提後來彌亞還打開了大門,招來了一群被omega信息素影響而進入了狂熱狀態的alpha。
葉恆望着眼前一臉倔強執拗的安珀,皺着眉頭沉默了起來,過了許久,他才慢慢的吐出了兩個字來,“……好吧。”
“不過,你只有這一次機會,如果中途堅持不下去而退出了的話,我不會再教你第二次。”
——而安珀怎麼可能會退出?
跟着葉恆開始學習后,他不再時刻在意自己失去了劉海遮掩而暴露出的面容,也不再總是想着西維走了多久,他感到自己正在一天天的變得強大,而這種感覺要比任何事情都更能讓他開心起來。
他眉眼間的陰沉慢慢的在消散,那種對於世界的恐懼所產生出來的陰鬱正在被自信和堅定所消磨。
等到某一天回過神來的時候,安珀才突然發現,又是六個月過去——而西維已經離開了一年了。
在安珀不再計算西維離開的日子的時候,葉星便代替他開始計算了起來,但他看見安珀似乎已經遺忘了這回事,也一直沒有再提要切除子宮,便默不作聲,並不提醒。
但不管怎麼說,這都算是一個約定的日子。
安珀在意識到這一天的意義的時候,又將自己關進了衛生間——這次葉游倒是學乖了,在他進去之前趕緊上了個廁所。
鏡子裏青年的面容現在看來已經熟悉了一些了。
雖然五官並沒有多大的變化,但是細微處的不同,卻已經足以讓他和一年前相比判若兩人。
那紅色的眼眸中開始透露出明亮的神采,舒展的眉眼不再總是無意識的皺着,即使面無表情也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而終於可以顯出寧靜和平和,總是緊抿着嘴唇,警惕着身邊一切的不安也在慢慢軟化,當他微微垂下眼瞼,側臉居然也能顯出幾分溫柔。
——我認同自己了嗎?
看着這樣的自己,安珀忍不住對着鏡子,在心中問道。
但是即使已經改變了這麼多,安珀卻依然無法肯定的回答出這個問題。
他多少有些消沉的走出了衛生間,卻發現葉游坐在沙發上,手裏捧着光腦,光腦上放着她最愛的電視劇,她卻直直的盯着坐在自己旁邊沙發上的那個人——這對於葉游來說,是極為難得事情,更何況她表情獃滯,好像已經呆住了,不然此刻早就該叫葉星出來接客——不,招待客人了。
安珀只能看見那個人的背影,從露出沙發靠背的半個頭來看——她或者他,是銀色的頭髮。
僅僅只是這個特徵,就突然讓安珀以為自己已經完全平靜了的心再次跳亂了節奏,彷彿有閃電劈過腦海,他看着那頭銀髮,腦子裏一片混亂。
似乎察覺到了他的視線,那個人轉過了臉來。
——失蹤了一年之久的西維·奧爾芬,就在那裏。
西維看見安珀的時候,也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她就覺得這個傻站在那裏獃獃的看着自己的beta雖然長得不錯,但實在有些莫名其妙。
她揚了揚眉毛,“你是誰?”
葉游獃滯的順着她的視線瞥了一眼安珀,然後好像已經說不出話來的又直直看向了西維。
安珀覺得——自己能理解她的表現。
從剛一見面的時候,安珀就知道西維五官精緻,極為漂亮,然而一年之後,她看起來簡直就像是在發著光一樣讓人移不開視線。
顯然並不是只有安珀一個人在這一年中改變了許多,西維的變化也並不少——她原本銀色的短髮此刻已經長到了腰際,那柔順的銀色長發散發出的淡淡光澤,像是月光,又像是珍珠,但除此之外,她的眉眼並無多少變化——二十幾歲原本就已經長開了,不可能再有什麼太大的不同。
但就是不同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長發原本就容易讓人顯得溫柔,比起短髮時期的她的那種鋒銳的神色,現在的她顯得沉靜溫和了許多,然而那種眉眼之間流轉的淡然神色,卻莫名的更讓人忍不住的迷醉。
如果硬要形容出來的話,那就是一年前的她是位銳不可當的戰士,而一年後的她,卻像是位高貴優雅的王。
見安珀沉默着沒有回話,西維眨了眨眼睛,也沒有太過在意,她轉過身去,正好看見葉恆一臉微笑的走進來。
“看來我這次能和你當面談談了。”西維看着他笑了起來。
而葉恆露出了些似真似假的無奈神色——那是他和一些勢力頗大的人談判時不動聲色的奉承模樣,“是啊,當然能了。”
他微微嘆了口氣,“我還說為什麼一直都沒有你的消息,原來那個征服了艾弗溫地下帝國的人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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