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忠誠與背叛
“先生果然不凡，如今西北境內，叛軍所向披靡，攻城拔寨，即將朝武威而來。”武威城中，嚴飛面帶笑容，對面前的論欽陵說道。
“也要恭喜將軍，從此嚴家在西北也能站穩腳跟了。”論欽陵卻是面色平靜，說道；“待小人回去見過贊普之後，上奏贊普，與嚴氏結成盟友。相互合作，抵抗中原大唐王朝。”
嚴飛聽了大唐王朝之後，臉上一絲驚慌一閃而過，他還是很害怕大唐王朝的，只是這個時候卻是已經沒有後悔的機會了，那些叛軍攻城掠寨，相信大唐王朝已經知道西北的事情，現在的問題是，自己能掌握這些叛軍嗎？他這次找論欽陵前來，實際上就是在商議此事。
“叛軍不可怕，可怕的是朝廷。也幸虧大唐在西北沒有什麼兵馬，不然的話，想要造反不容易啊！只是不久之後，大唐皇帝肯定會在松州撤軍，西北關係重大，大唐是不會捨棄的，必定會大軍殺來，我西北雖然有些兵馬，但是先生也知道，那十萬大軍是跟隨父親前往大非川的，根本是不可能抵擋大唐軍隊的進攻。手中還缺少一些兵馬啊！”嚴飛掃了論欽陵一眼說道。他雖然沒有點名，但是他相信論欽陵肯定是知道這句話中的含義的。
“將軍是要這些叛軍的兵馬？”論欽陵笑吟吟的望着嚴飛，心中卻是一陣暗笑，這漢人就是漢人，做事說話都不爽利，想要兵馬卻不敢明說，還說出這樣的話。不過，這樣的人也是最好，西北就算是放在他手上，此人也絕對守不了多久，等打的大唐沒有辦法的時候，再來奪取西北就是了，眼下就給他一個面子。哼哼，漢人有句話說的不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相信那些党項族人也是這麼認為的。先給他一點甜頭，還真的以為西北他能掌握在手中了。
“不錯，沒有這些兵馬，西北就很難立足，大唐軍隊前來，一夜之間就會倒戈相向。”嚴飛正容道：“末說是那些士兵，就算是那些將軍們也是如此，別看這些人平日裏歸順我嚴家，但是只要大唐一道聖旨前來，這些人立刻就會拔刀相向，所以到現在，我還沒有真正的舉旗造反的緣故。”
“李信的聲威居然如此？”論欽陵臉上也露出一絲驚駭之色，他想了想說道：“我雖然能勸說那些異族會歸順將軍名下，但是有些規矩要立一下，大唐當年縱橫西域，漢人得了天大的好處，這次党項等族幫助將軍，將軍恐怕也需要一點表示了。”
“那是自然，西北還是党項、吐谷渾等族的西北。我嚴家為諸部族的共主。”嚴飛想也不想的就答應道：“我嚴家也不會幹涉各個部族內部的事情，但是各部族對漢人也不能殺戮太甚，必須要聽從我嚴家的號令，尊我嚴家為王。”
“可以。”論欽陵想也不想就說道。只要斷了西北的根基，眼下就算是再多的困難，論欽陵也能答應的下來，至於以後的事情，那就不是論欽陵能考慮的了。
“若是如此，我嚴家願意和吐蕃南北聯合，共抗大唐。”嚴飛想了想說道。
“聽說令兄在大非川那邊還有一些兵馬和糧草？”論欽陵忽然詢問道。
“不錯，只是糧草應該沒有多少了。”嚴飛遲疑了一陣，說道：“大非川的糧草本身就沒有多少，而且十萬大軍的糧草，只能是從武威轉運，十萬大軍最多只能支持三天。”
“將軍想支援這十萬大軍？”論欽陵面色陰沉了起來，嚴肅的突然進軍吐蕃，讓吐蕃上下極為被動，甚至就是論欽陵面對這種情況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所以才會來到大西北，腳步最後止於嚴飛這裏，本來按照論欽陵的想法，還要將突厥人拉下水來，幾家一起出手，讓整個西北徹底的亂起來，豈會像現在這樣，自己只能盯着嚴飛，就算有什麼大的動作，也不敢實施，生怕嚴飛有其他的心思。
“十萬大軍不得不支援啊！更何況還有我的父親在那裏。”嚴飛低聲說道。
實際上，在他心裏是不怎麼相信論欽陵的，這個吐蕃人恐怕是有其他的心思，更何況，一旦自己有十萬大軍，就算日後西北有事，這十萬大軍能幫助自己許多，最起碼不會受制於別人。更是能提防着眼前的論欽陵。
“將軍要救父親自然是無話可說，但是將軍不要忘記了，將軍固然是有自立之心，但是將軍的父親就不知道了。將軍若是讓嚴將軍回來了，嚴將軍對大唐忠心耿耿，他會同意你擁兵自立嗎？這個可能性比較小吧！甚是嚴將軍還會殺了將軍，直接將將軍的首級送到京師去。”論欽陵搖搖頭說道。嘴角還露出一絲怪異的笑容。
嚴飛臉上的尷尬之色更濃，論欽陵說的有道理，自家老子是什麼脾氣，他是知道的。平日裏嚴肅對李信是何等的恭敬，在家裏無人敢對李信說上一句壞話，現在若是知道自己背叛了朝廷，讓他率領大軍前來，還真的會將自己斬首，將首級送到京師請罪。
“將軍不如一日送一次糧草，維持一日糧草就是了，這樣老將軍也沒有任何辦法，並且讓老將軍率領大軍，繼續南下，等上十幾天，老將軍就算回來了也沒有任何辦法了，實際上，現在就算老將軍回來，也是改變不了眼下的情況的。”論欽陵眼珠轉動，不屑的說道：“党項各族紛紛起兵造反，整個西北大地都陷入了混亂之中，老將軍也改變不了眼前的局勢。將軍以為呢？”
嚴飛點了點頭，默然不語，不得不說，論欽陵說的有道理，眼前的局勢，莫說是嚴肅，就是李信來了恐怕都沒有任何辦法，十萬大軍聽上去很多，但實際上，距離武威太遠，想要回來救援極為困難，若是在糧草方面有困難的話，那想要行動就更加困難了。
“十萬大軍，嘖嘖，若是能將這十萬大軍掌握在手上，就算日後李信派遣大軍來了，也沒有任何辦法。”論欽陵笑道。
“我雖然能建立嚴家王朝，但是在我父親眼裏，只是嚴家的罪人而已。”嚴飛苦笑道：“我們這邊的動靜也只是讓李信在短時間內不會做出什麼反應，得不到什麼情報，但是在我父親那裏，恐怕早就知道了。”
興海，位於大非川向南四百里的位置，距離大非川南端那祿驛不過兩百里的路程，前方就是吐蕃境內的積石山，也是吐蕃和大非川最後的屏障，過了積石山之後，雖然不是一馬平川，但是吐蕃抵擋大軍的要塞卻是很少。
“敵人就在我們前面，可是卻沒有辦法攻下積石山。”嚴肅面色陰沉，雙目中閃爍着莫名的神色，短短十幾天的時間，嚴肅鬢角居然出現一絲蒼白之色，嘴唇顫抖，顯然心中有其他的想法。
“父親。”一名小將軍走到他身後，相貌和嚴肅有些相似，卻是嚴肅的小兒子嚴重，武藝不俗，這次跟隨他的父親出征吐蕃。
“記得當年我還是和你這樣大小的時候，是前隋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校尉，然後一直在這個位置上待了十二年，後來跟隨陛下左右，才有了今日，如今位列郡公，我嚴家成為西北的一個大世家，高高在上。”嚴肅望着遠處的積石山說道：“沒有陛下，就沒有我們嚴家，亂世之中，一個校尉根本不能在世上立足，早就死在戰亂之中。所以沒有陛下，就沒有我們。我們嚴家就算是死的乾乾淨淨，也不能讓陛下有事情。”
“父親所言甚是，陛下對我們嚴家恩重如山。”嚴重點了點頭，說道：“我嚴家坐鎮西北，保持西北安定，陛下也知道父親所做的事情的。”
“可是我們嚴家現在出了叛徒。要將我嚴家的送往滅亡的深淵。”嚴肅雙目赤紅，身上猛的綻放出殺機，拳頭捏的緊緊的，忍不住大聲怒吼道：“反叛啊！我嚴肅這麼多年，對陛下忠心耿耿，雖然坐鎮一方，可是朝中卻無人在皇帝陛下面前說我嚴肅有其他的心思，可是，現在我嚴肅雖然沒做，可是我的兒子卻是舉起了反旗，我嚴家成了大唐的罪人，成了天下的笑話，我嚴肅日後又有何面目去見我那些死去的弟兄。”
“父親，大哥只是封鎖了整個武威而已，並沒有露出任何反叛的跡象，這件事情？是不是還不能確定？”嚴重遲疑了一陣說道。
“哼，這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實際上，你我心中都明白，嚴飛這個孽子已經謀反了。”嚴肅臉上儘是苦澀的說道：“現在大軍有幾日糧草？”
“不過是一日而已。”嚴重低着頭說道。軍中糧草才是最重要的，前面積石山上的吐蕃軍隊並沒有多少，若是強行攻上去，倒是能擊殺敵人，但是奪取積石山之後呢？武威城中糧草恐怕是不會運來，十萬大軍缺少糧草，如何能打仗？
?“父親，不如立刻進攻積石山，積石山上的吐蕃軍隊肯定有一些糧草，利用這些糧草攻入吐蕃境內，肆虐吐蕃，以戰養戰就是了。”嚴重忍不住說道：“我們一家的富貴都是皇上給的，這次我們用性命還給陛下就是了。”
“以戰養戰？十萬大軍是朝廷的，不是你我的，十萬大軍對陛下十分重要，若是盡數喪生在吐蕃，那如何是好？”嚴肅有些擔心的說道。
“不如此，我們恐怕很難解決眼前的困境。大哥，大哥恐怕不會給我們足夠的糧草吧！”嚴重有些擔心的說道。
“哼，他肯定是不會給我們糧草的，他知道，一旦給了我們糧草，就會擔心我們會殺回去的，三萬將士只是會聽我的，而不會聽他的，這一點他可是明白的很。”嚴肅不屑的說道。
“將軍，二公子來了。”這個時候，身後有親兵前來報道說道。
“父親。”身後傳來一陣喊聲，卻是嚴肅第二個兒子嚴路，也是身着盔甲，手執長槊，雙目中閃爍着一絲興奮之色。
“路兒，你怎麼來了？”嚴肅很驚訝的望着自己的兒子說道：“你不在大非川督運糧草，怎麼來這裏了？莫非那個孽子進攻了大非川？”
“父親，大哥雖然沒有進攻大非川，但是周圍的党項等族叛軍卻是有向大非川進攻的跡象，所以孩兒只能將糧草都運來了，大概還能支撐三日。”嚴路大聲說道：“三日的時間，孩兒想肯定能攻克眼前的積石山，這樣我們就能獲取一部分糧草，然後攻入吐蕃境內，四肆虐吐蕃，以戰養戰。不成功便成仁，我嚴家受陛下聖恩，這個時候也該回報陛下的時候了。”
“好，好，沒想到我嚴肅還生了兩個好兒子。”嚴肅聽了之後連連點頭，大聲說道：“這個孽子想讓老子投降，想讓老子背叛陛下，老子就算是戰死了，也不會讓他得逞的。相信那些將士們也是如此，就算是戰死了，也不會背叛朝廷，背叛陛下的。”
?“父親，孩兒聽說大哥最近是和一個吐蕃人接觸的，相信必定是因為這個吐蕃人，才讓大哥有了其他的心思的。”嚴路低聲說道。
“不管是不是，那已經不是我們考慮的事情，我們眼下的事情就是攻佔眼前的積石山，然後攻入吐蕃，也許我們會戰死，但是就算是戰死，我嚴肅也不願意背叛皇帝陛下，嚴路、嚴重，今天我們就用我們的生命來證明我們的忠誠。”嚴肅雙目中閃爍着一絲憤怒，一絲內疚，但是更多的還是悲壯。遇見這樣的事情，唯獨只能用自己的死來捍衛自己的忠誠。
當天下午，嚴肅用自己的鮮血寫了絕命書，派人送到李信軍前，聚集大軍十萬，親自領軍衝鋒，損失五千之眾，攻下積石山，是役，二子嚴路重傷，左臂被斬。嚴肅也得到了積石山少量的糧草，他顧不得休整，繼續朝吐蕃腹地殺去，一路所向披靡，殺敵無數，吐蕃震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