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民國宅鬥文
喬綰綰才不關心顧雲最近都在做什麼，她現在迫不及待地等着脫離這個時空的那一刻來臨；可是顧雲似乎忽然意識到了把她獨自一人撇在陌生的環境裏不太好，先是開始增派人手在會館周圍保護她，又時不時地來探訪她，關心她最近過得好不好。幾天之後更是提出了一起吃飯的邀請，看那姿態似乎還不容拒絕。
日本女僕進來上了一杯茶，又保持着鞠躬的姿勢從和室里退走。顧雲把茶杯推到一邊，不疾不徐地對喬綰綰說著自己的計劃：“……東京有很多名勝古迹，來了這幾天，也沒機會出去玩……這次吃完飯後我們可以在銀座逛一逛，也可以去遊覽一下別的地方。”她頓了頓，以一種非常自然的語調道：“……嚮導是我們都認識的一個人，程策。”
一直盡職盡責地頂着“被棄下堂又失去了孩子從此再也沒有人生希望的可悲女子”模式的喬綰綰聽到這個名字，不禁有些詫異起來。程策？這個在劇本中完全沒有出現過的人物，居然在分別之後第二次出現在了她的面前？而且看起來，在船上還很不對付的兩個人現在已經相當熟悉了……
代表時間的數字一直在喬綰綰的思維里清晰地跳動着，現在是1923年9月1日早晨的8點06分，這具身體的時間軸已經走到了末尾，還有四小時二十九分零二十四秒，喬綰綰就會迎來脫離這個時空的機會了。劇本里規定了她的死法和時間，卻沒有規定她是在哪種情況下死、死前又在做些什麼，所以沒怎麼考慮，喬綰綰就決定答應了。
數據流迅速地在思維中涌動，控制絲有條不紊地排列着，控制着面部肌肉做出略帶驚訝和喜悅的神情：“……程大哥？程大哥也在東京？”
顧雲哼了一聲，沒好氣地道：“聽到自己救命恩人的消息，總算沒那麼消沉了？程策這個人可沒那麼簡單……”
她心裏有些不痛快，事實上邀請喬綰綰一起出來的建議就是程策提出來的。也不知道是為什麼，程策總表現得對喬綰綰另眼相待……該不會是真的喜歡上她了吧？
“雲姐姐！”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既然劇本主角主動找上門來，喬綰綰也只好盡職地開着宿主的行為模式開始應對，“我不知道程大哥究竟是誰，但是我知道，程大哥救了我，我很感激。如果能有當面道謝的機會，我一定求之不得。”
她站了起來，深深地對顧雲鞠了一躬：“以前我和雲姐姐之間有很多誤會，但是我知道，雲姐姐是個善良的人，一定不會計較那些過去。在船上的時候，也一直是雲姐姐照顧我……有句話，其實幾天之前我就想對雲姐姐說了，孩子的事情，只是個意外。也許他原本就不願意來到這個世界上……所以雲姐姐，”喬綰綰揚起頭來，黯然的面容上帶着牽強的笑意，“不要為這件事情自責……這不是你的錯。”
顧云：“……”自責你妹！本來就不是我的錯好嘛！？說的話就像是事先和程策排練好的一樣，你們是不是早就開始暗通款曲了！！
她被憋到了內傷，卻不得不順着喬白蓮的話道：“……你也不要太傷心了。你現在還年輕，才十八歲，還有很多的機會可以要個孩子……”
喬綰綰又低下了頭，眸中漸漸涌｜出了淚水：“可是蔚琰已經不要我了……”
聽到這句話，顧雲居然詭異地鬆了口氣。喬綰綰還愛着段蔚琰，對她而言似乎成了個好消息。她掩下自己詭異的心情，好說歹說，總算勸得喬綰綰心情平復下來，換了身外出的衣服，一起出了門。
汽車停在了位於銀座的一座和風建筑前。出於某種考慮，顧雲和程策商量后選擇了一家茶室。從現在開始直到深夜，整整一天她們都會呆在外面，以便給某些人提供合適下手的機會。
程策已經在茶室里等了一會兒了。現在的程策已經完全不是在貨輪上的那副樣子了。他修過了鬍子，也理了發，穿着剪裁得體的西服，整個人看起來風度翩翩，在略微昏暗的環境中更顯得魅力十足……雖然和茶室的氛圍有些不太搭調。看到這樣的程策，喬綰綰適度地表示了驚訝：“……程大哥？你……”
【倒計時三小時五十二分鐘三十三秒……】
顧雲搶先解釋道：“程策是因為一些事情才在船上假裝水手的，喬小姐可不要說出去啊。”
程策饒有深意地看了顧雲一眼：“顧小姐這句話說得可就不對了，我可是很盡職地在做一名水手啊。”
顧雲瞪了他一眼，兩人又開始眉來眼去。喬綰綰假裝什麼也沒有看到，擺出了一副大家閨秀的儀態，目不旁視、笑不露齒，小口小口地品着茶，一直保持着安靜。反而顧雲和程策在旁邊討論了不少事情，興緻來了也完全顧不上喬綰綰能不能聽懂，洋洋洒洒地討論了許多關於現今國際形勢的問題。偶爾保持禮節問一下喬綰綰的時候，喬綰綰就露出一副獃獃的樣子疑惑地看着他們。
幾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午飯的時間也要到了。程策率先邀請兩位女士一起去隔壁的一家餐廳進餐，下午再開始進行遊玩。顧雲和喬綰綰對此都沒什麼異議，三人便離開了茶室，向餐廳走去。
按照顧雲的想法，這時候當然是去吃西餐會比較好。可是體諒了喬綰綰並沒有學過西餐禮儀，程策便將地點選在了一家中華餐廳中。餐廳里已經坐了不少客人，有男有女。在他們進去以後，餐廳似乎也迎來了用餐的高峰期，一大批人涌了進來，分坐在了餐廳之中。
【倒計時三十八分零六秒二十八毫秒……】
數字仍然在穩定地躍動着，喬綰綰接過菜單，選擇了宿主愛吃的幾樣菜。顧雲和程策用眼神交流了一番，確定了哪些是他安排的人、哪些又是三井財閥派來的人。喬綰綰出現以後，三井財閥果然按捺不住地出動了。有傳聞中段蔚琰寵愛的“姨太太”在手、又有喬家商會名正言順的繼承人，這些籌碼已經足夠三井財閥從段蔚琰手中得到許多利益了，吞併日本分會還在其次，他們貪婪的目光所瞄準的是喬家在中國佔據的市場。
他們的動手對顧雲和程策而言反倒是個好消息。顧雲要趁機解決後患，安全地撤離商會在日本的資金；而程策要趁機對三井財閥進行打擊，襄助日本共｜產黨度過迎面而來的難關。他們定下了引蛇出洞的計策，好去達成雙贏的局面，所以發現三井財閥的動作之後，他們反倒輕鬆起來，表現得也和平時毫無差異。
顧雲也接過了菜單，略略掃了一眼，說道：“我要一個松鼠桂魚……”
【倒計時三十七分零四秒……警告！檢測到歷史事件軸！符合地球歷史模板1923年事件記錄第一萬八千六百三十四幕……】
地面忽然猛烈地震動起來！
桌子開始傾斜，驚叫聲隨之想起。服務生手中的盤子在地上摔了個粉碎，濃郁的食物香氣隨着流到地上的湯汁而在空氣中擴散。隨之而來的是杯盞碗盤在桌上的跳動，地面的震蕩越來越猛烈。程策猛地將桌子推到一邊，拽着顧雲和喬綰綰就往外跑：“地震了！快走！”
這場地震來得讓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做好圈套的獵人顧不得執行原本的計劃，連忙從房屋中跑出去逃命。三井財閥派來的人也不得不跟着跑了出去。日本是地震多發地帶，對地震也早就有了一套應對經驗，震感這樣強烈，按理說應該躲在房屋的角落裏或者跑到空曠的地帶比較安全，可是銀座房屋這樣密集，去哪兒能找空曠的地方？還不如在房屋裏躲着比較安全。可是偏偏他們知道這些，目標卻不知道，如果目標平白地喪了命，三井財閥還拿什麼去威脅段蔚琰！？
顧雲措手不及地被拉了出去，直到跑到街上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連忙回拽着程策：“等等！震感太強烈了，在建築物密集的地方反而有危險！不如我們跑進建築物里躲避，只要躲到角落裏就有很大機會安全了！”
程策匆匆向旁邊掃了一眼，發現的確有很多日本人都就地躲在房屋裏沒出來，便又拽着她們強行擠開了人流，躲進了旁邊的一家會館中。
震感變得更強烈了，整個世界地動山搖，好像有一隻令人噁心的手在同時攪混着視線、胃部、肝臟和靈魂。粉塵從牆上簌簌落下，倒塌聲、尖叫聲不絕於耳，甚至還聽到了幾聲零星的槍響。喬綰綰的整個感官被涇渭分明地割裂成兩個部分，她的生物核心足以在隕石的攻擊下保存完整，區區地震還不被放在眼裏，數據的計算依然十分穩定，時間的倒數也沒有絲毫差錯；可是她寄宿的這具身體卻脆弱又敏感，強烈的反應從五感六識中源源不斷地傳達到思維里，所有的數據彷彿都在重複着尖叫同一個詞彙：危險！！！
對天災的恐懼不是人類後天通過外界的信息而接觸的，而是自遠古以來的長久進化中深深銘刻在基因里的。感官中喬綰綰似乎已經度過了漫長的幾個世紀，時光長久到讓她幾乎忘了自己是誰、現在又身在何處；可是理智偏偏又告訴她從地震開始直到震蕩結束只有短短五分鐘的時間。她明明清晰地數出了每一秒的時長，卻仍然迷失在了那浩大的感覺之中。
地面停止震蕩以後，世界出現了短暫的失聲。喬綰綰緩慢地運行着自己的思維，後知後覺地發現了一件事情……剛剛她似乎親身體會到了相對論的真諦？
……啊這份數據一定要記錄保存下來順手發給博士，沒準博士會因為這份禮物而心情大好地決定提前結束她的任務把她調入到軍隊當中。再不濟也要給她換一個肌肉結實點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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