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相見
“方郝？！”賀子重忽然瞪大雙眼，向樓下看去，一行三人，其中兩個穿着統一的西服坎肩白襯衣，下面是西服褲子，脖子上還各掛着一個藍色繩子拴着的卡套。看打扮，應該是房屋中介。
可另一個個子稍矮的年輕男子，不是前世陪了自己足足六個月、最後又死在自己懷中的方郝又是誰？！
看着他們三人進了對面樓洞中，賀子重深呼吸幾次，轉身拿過自己的衣服匆匆穿上，跑進樓道狂按電梯下樓。
他不知道上輩子方郝是什麼時候來的這個小區，只知道末世發生前他就住到在這裏了。
上輩子的今天……自己在醒來后先接到戴君的電話，然後外出買午飯……下午又回到公司去上班，因此並不知道方郝今天來看過房。
更因此，他自然不清楚，上輩子的方郝，就是因為意外見到了外出買午飯的賀子重，才決定租下這裏的房子。
幾步跑出樓棟，看着對面的那個樓門口，他們不會已經走了吧？不對，應該沒有那麼快，看房可不會這麼快……
在自己家門口轉了四五圈，不時看看手機上的時間，又抬頭看向對面樓棟。賀子重心中無比焦急，直到見到那三人再度從樓里走出來后，忽然發覺心裏一陣茫然……
他要怎麼和方郝相認？自己明明已經六七年沒有見過他了，當時也只是正式見過那麼一面而已。如果自己表現得太熱情，說不定反而會把他嚇到……
難不成自己上去就對他說：對不起，上輩子害得你死在我面前，所以這輩子我絕不會害你，還要盡量保護你……
靠！他如果真這麼做了，非被人當成神經病送進醫院不可！
腦中一陣胡思亂想，等賀子重回過神來后，才發現那三個人已經走到不遠處了，而方郝，正一臉驚訝地看着自己。
他……在看自己？明明足有六年多沒見，他……竟然還能認出自己？！
“方先生？您的朋友？”一位中介見方郝和不遠處的一個男人對視，向身邊的方郝問道。
“啊、那、那個、是……”方郝顯然有些措手不及，他沒想到自己剛回到f市，就見到了一直惦記的那個人。慌忙對中介說了兩句話，方郝提起精神，小心的、一步步地向賀子重走去。
看他的樣子，就是在看自己，莫非他也認出自己來了？！
壓着心中的忐忑與激動，方郝走到他的面前：“賀……學長？”
“……方郝。”
“你還記得我？！”
對面那人的眼中全是驚喜，兩隻本就很大的眼中滿是興奮與激動，亮得驚人，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彎着，左面的酒窩俏皮地冒了出來。
他果然認出了自己，即使隔了這麼久，他竟然還能在第一時間認出自己……
賀子重心中一時間五味雜全，他說不出是什麼感覺，也不敢去猜測這到底是為什麼。難道分開的這些年中，方郝就沒有再喜歡上過別人么？
賀子重自知，雖然他的外貌條件確實不錯，可也沒有魅力大到讓人一直念念不忘。不然，戴君會這麼快同意和自己分手？更何況，他們還這麼多年沒見面，即使當初，自己也只和他面對面地說過一次話。
“賀、賀學長家住在這裏？”方郝的聲音有些發顫，今天對於他來說，真是驚喜中的驚喜。
大學畢業后，他抱着明知不可能實現的念頭毅然回到f市——這個離開多年的地方。他本並沒想過能真的再見到他，或者說，即使自己想要找他，也要等安穩下來，再慢慢打聽、尋找。
可他萬萬沒料到，今天頭一次出來看房，就見到了他！這算是……緣分嗎？
“剛才看的那個房子，我要了。”見賀子重點頭，方郝連忙回頭對那兩個中介說道。
兩人立即滿臉的笑容，這會兒也不介意方郝在這和熟人說話的事，很識趣地待在一邊低聲聊天。
“你要租房子？”神色有些複雜地看着面前那個人，他比末世后的樣子要好很多。當然，每個人這會兒的模樣都要比末世時體面得多。
“嗯。”用力的點了一下頭，方郝臉上帶着止不住的笑，可笑容中依舊有些忐忑不安。當初自己告白后，恐怕給學長帶來了不小的麻煩吧……雖然他能記住自己，自己是很高興沒錯，可萬一要是記住的是不好的那一面……
“你要回f市工作？在哪兒上班？”賀子重收拾好心情，也掛上有些僵硬的笑容和他交談。
方郝的表情微微一頓：“嗯，正在找工作，準備在f市找個穩定的工作。”
看他的樣子，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想了想，賀子重掏出手機來：“把你的電話給我吧，下午你還有事要忙吧？咱們晚點聯繫。”
方郝連忙掏出手機，記下賀子重的電話號碼撥了過去。
老實說，今天突然相見，賀子重也好、方郝也好，兩人都不知要說些什麼才好。一個記得的是以前的種種，一個想得則是未來的種種。
可無論如何——
“總算又見到了……”x2
賀子重辭職了。
驚掉一辦公室眼鏡。
賀子重的工作還算不錯，年薪二十萬，在f市這個人均收入不過四千元左右的地方絕對算得是上高收入群體。f市的生活節奏並不快，對於同事們來說，放着這麼好的工作不做，又沒聽說別的公司來挖人，賀子重辭職的行為簡直就是腦抽。
腦抽的賀子重辭去工作開着車子直奔附近最大的一家超市，停好車后便下來大採購。雖然他現在更着急的是那些種子、樹苗之類的東西，但今天既然已經出門了，哪能路過超市而不入？
大包小包，推着購物車塞進後備箱中。前世時，在末日逃難中賀子重一直很慶幸自己當初因為個子比較高，賣得是輛大排量高底盤的suv，如今購物、將來逃生，這個車子可比那些袖珍脆皮小轎車要實用得多。
食品、日用品、各類雜物，路過藥店時順便購買的常用藥品。
賀子重開着車，一路盤算要買的作物種子，上輩子他得到空間后沒多久后就到了末世，水果、作物的種子只有極少的幾種。
末世中，他又大多時候只顧着逃命，哪裏有時間細緻打理空間？外出組隊收集物資時，因為自己沒異能，只能和別人一起組隊，誰會去專門出售種子的地方找吃的？
所以，前世自己空間裏的食物種類非常有限，更有一些毫無用處、僅供欣賞的花草。
這一次，他要把所有能買到的作物種子都買到。數量不必太多，但盡量要全，省得末日到來后就沒機會了。
車子開回小區，將大部分東西全都裝進空間的儲物室中，手上只提着兩個最輕省的袋子上樓。
坐到電腦前，賀子重挑選着出售各類種子的店鋪。這會兒正直初春，種子、樹苗，網店中基本都有貨。
賀子重在距離f市較近的店鋪中選中一家貨物最齊、好評最多的店，然後瘋狂下單。
種子樹苗購買完畢后，又篩選起f市附近能買到雞鴨鵝、豬牛羊、脫殼機、研磨機的地方。
“汽油要怎麼辦呢……”賀子重皺起眉頭沉思着。
桌上的手機忽然唱起，嚇了他一跳，拿起看到上面的名字，賀子重先是一愣，隨即表情變得柔和起來：“方郝？”
“學長，打擾到你工作了么？”電話中的聲音聽上去有些緊張。
“沒事，怎麼了？”
“那個，我已經簽好合同了，明天一早就搬過去……”
“是嗎？我去幫你搬家吧。”賀子重愣了下，沒想到他的效率還挺高。
方郝的聲音中帶着明顯的雀躍：“不用了，我沒什麼東西的，別耽誤你工作。那個……學長要是方便的話，明天晚上能不能陪我去附近超市買點生活用品？”說完之後，方郝小心翼翼地等着對方回應。
“沒事，不麻煩。”想想快遞明天肯定發不過來，自己還要再去幾次超市採購東西，便應承下來，“我明天沒事，你現在住哪兒？我有車，正好接你過來。”
方郝兩眼發亮的將自己暫時住着的旅店地址報給賀子重，再三道謝后傻笑地抱着手機倒在床上，他做夢都沒想到，賀子重竟然會願意來接他過去。更沒想到，他明天竟然會獨自一人過……這麼說，自己說不定有機會！真的有機會！！
掛掉電話，賀子重揉了揉臉，長出一口氣，重生回來前，他早已熟悉了逃難時有方郝陪在自己身邊的日子。
那時的方郝，明明在逃難之中，卻極儘可能的想盡辦法照顧每天必然會虛弱一陣的自己，那種不離不棄，早就讓自己動容、動心。如果不是因為當時自己實在怕連累他，堅持不肯點頭和他交往的話……
一個事隔多年，卻還牽挂着自己的男人、一個願意為自己付出生命的男人、一個能在末世中不離不棄陪在自己身邊的男人，他賀子重還有什麼好求的？
想起那雙帶着激動與期待的眼睛，賀子重溫柔地笑了起來，中午相見時，如果不是一直在剋制，恐怕自己當時就會失控地抱住他吧……
想起前世方郝臨死前看着自己的眼神、那隻從自己臉頰劃過的手……如果是那個人的話——他願意再試着愛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