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阿白入住
慕小小之前為了自己的拐騙大計在街上的成衣店買了好些男人的衣服鞋襪，現在一股腦兒地塞進了後院的廂房裏，稍微的佈置一下，就成了“侍從阿白”的房間。阿白剛剛醒來，身體還未完全復原，慕小小一方面擔心他過度消耗最後算在了自己頭上，另一方面又擔心他的仇家或家人找來，便又趕他去屋子裏休息。
最後將門輕輕關上，慕小小晃晃袖子，她點了那麼多迷香，他不至於還睡不着吧……搖搖腦袋，便往廚房去了。育姻小樓里人雖多，卻大多忙於牽線搭橋，今兒到張家說親明兒到王家拉媒，真正每日住下來的人很少，自己平日裏懶得與旁的人說話，除了那兩個臭丫頭，就是和蘭心有些交往。蘭心剛剛及笄，也還是個小姑娘，又是個不會做飯的主兒，這一日三餐的擔子便落到了自己身上。
看來自己是個勞碌命啊……慕小小看着自己切菜入鍋的熟練手法無奈的感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阿瀾。鍋里的湯咕嘟咕嘟的冒泡，慕小小驀地想到這兩年來她所聽到的故事。有人因為命途，有人因為心病；有果決多情的戲子，有優柔寡斷的書生……幾乎每個人都有放不下的執念。
其實，來找她解緣的人，有的是知道自己錯在哪裏吧。只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罷了。她用娘親給的寶典一一解答，也七七八八的解決了許多。只是……慕小小抬手摸了摸右眼下的硃砂，她所不懂得，誰能給她解一解呢，她尋找了這麼多年，都不能放下的誰來教她怎麼做呢……
許是因為早晨實在太累，又無端的為阿白背了許多精力。慕小小一個下午都恍恍惚惚，晚上只給蘭心做了些吃食，自己甚都未吃便鑽進了被窩，很快便沉沉睡去。
窗外一片白色衣角閃過，阿白站在窗邊，目光更深沉的看着慕小小。自從他醒了之後，便覺得掌心有什麼異樣的牽動，也沒有中毒的跡象。本來受了那麼重的傷，沒想到這幾日便好的差不多了。
一陣風吹過，將院子裏的梨花吹得落下來，將將落在窗欞上。阿白拈在手上，花瓣竟有些冰涼的觸感。現在是三四月里，雖是春天，到底夜裏還是涼的。阿白長眸轉動又看了眼睡得沉沉的慕小小，將窗戶關嚴，足尖輕點躍上了屋檐。
瓦片冰涼的觸感讓阿白頭腦更加清醒。不知道他這樣糟蹋慕小小好不容易救回來的身體，她醒來會不會生氣呢。輕輕的笑了笑，阿白嘆息一聲，罷了罷了，七年浪跡天涯，解緣師慕小小，還有這背後的秘密，既來之則安之吧。
……
慕小小覺得自己是被餓醒的，肚子一陣強烈的咕嚕聲將她鬧得醒來。該死，一定是因為昨天晚上餓着肚子睡著了。迷迷糊糊的洗漱完畢，慢慢出了房間，卻見桌子上擺上了做好的早點，溢出的香味衝擊着她飢腸轆轆的肚子。
她突然有點懷疑自己還未睡醒，難不成是家裏來了田螺姑娘？
“小小，醒了？”阿白站在慕小小身後，看着她遲疑的背影發笑。
突然聽見有人叫“小小”，慕小小一下子轉過身去，除了那兩個臭丫頭還沒有旁的人這麼叫過她，這聲“小小”卻是意外的好聽。只見她昨天剛拐來的白衣侍從正唇角帶笑的站在那裏，手裏還拎着個食盒。讓她有點不知所措。
“這是，這是你做的？”慕小小伸手指了指桌上的早點。阿白瞥了眼桌上，保持着溫和的笑容，微微點了點頭，看慕小小一副吃驚的摸樣，道：“這難道不是侍從該做的事么，嗯？”
慕小小覺得那聲侍從被咬得很重，咳咳，算是表達不滿么？不過，到嘴的美食哪有不吃的道理，本着不浪費糧食的原則，她端正坐下開始填飽五臟廟。吃了兩口，覺得味道真是不賴，抬起頭看見阿白還站在那裏，覺得有些尷尬。她大概還不能完全適應“侍從阿白”的存在。
“那個，阿白，你不一起吃么？”慕小小往旁邊指了指，對面還有一張凳子，總覺得這樣吃別人準備的東西有點不好意思。
阿白搖搖頭，將食盒放在桌上，邊打開邊說：“我吃過了。”慕小小看他低頭專註地擺弄食盒，面無表情的伺候她吃飯，突然湧上來一股子糟蹋了美男的錯覺。不過，這美男也算是她冒着半條命的危險救過來的，使喚下，應該不會太過分哦？……
阿白將食盒裏的糕點端出來，輕輕放到慕小小眼前，正是兩盤剛做好的梨酥。淡淡的梨花香立刻飄過來，帶着芝麻松糕的醇香，做的精巧雅緻，可不就是五香樓里的梨酥么！慕小小向來是最愛吃糕點的，當下就解決掉兩塊，唔，果然是人間美味。
吃到美食，心情也立刻變好，剛想招呼阿白坐下來，突然想起五香樓離育姻小樓有些距離，阿白要在外面等不少時間，萬一被仇家看到了……
“阿白，你是不是在外面呆了很久？”慕小小刷得站起來，發現只到人家肩膀，無奈抬高腦袋，有些緊張的問。
阿白凝眸，疑惑的嗯了聲，意思是問怎麼了嗎。慕小小“哎呀”一聲扶住額頭，有點咬牙切齒的問他：“我昨天不是說了嗎，你重傷未愈，還是……”
“哦，不能出去是嗎……”阿白接過話茬，將頭埋得低低的，語氣也有點悶，看起來十分的委屈。
慕小小看着眼前阿白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美男起大早給自己做早點買梨酥，嗯，自己這麼要求人家……恍然間覺得這都是自己的錯啊。她乾乾的笑了兩聲，舉起雙掌放在臉頰兩邊搖了搖，眼神飄忽了片刻，然後鄭重而誠懇的盯住阿白的眼睛。
“阿白，你冒着生命危險從強盜手裏救下我，我感激不盡，當下便發誓等你醒了我一定要好好照顧你！不能再讓你為我而奔波！”說罷，接過阿白手裏的食盒，將他按在凳子上，聲音恨不能溫柔的掐出水來，道：“阿白，以後你就不用做這些事了，乖乖呆在樓里，這些事情，我來就好了！”
阿白被慕小小按坐在凳子上，無奈又順從的抬眼看她。慕小小有着一雙極為漂亮的眼睛，大大的鳳眸彷彿雨後晴空，清澈空靈，又好像藏着許多歷經風華的故事，積澱在眼底，說話的時候閃動着光芒，有種攝人心魄的魔力。
他已經記不清有多少年沒被人這樣命令過了，心裏突然就升起一種親切感。於是對慕小小溫柔的笑笑，簡短地說了個“好”字。
慕小小聽見他說好，面上作着欣喜的樣子，心裏卻在吶喊，好不容易有個人來伺候她，她不但無福消受，還要反過來去照顧人家！她果然就是個勞碌命啊。
阿白彷彿半點沒發現她心裏的呼喊，依舊笑容溫柔的看着她。慕小小這才從阿白幽黑猶如曜石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臉，突然不自在起來，往後跳開一大步，望着地面無言。
……
阿白是個話很少的人，慕小小也話不多，幾天下來就聽見蘭心咋咋呼呼的叫嚷聲。雖然說了要自己來照顧他，但阿白還是每天給睡懶覺的慕小小做早點，只是很少出門。
慕小小習慣早睡，每晚早早地入眠。阿白依舊等她睡下后關窗，然後飛上屋頂。這樣平靜的日子過了好幾日。阿白躺在冰涼的瓦片上望着夜空，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嘴角勾起一抹笑，眼神有些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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