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回元春

第016回元春

不過頓飯功夫,皇上招幸坤寧宮女史賈元春的消息便傳遍后·宮,一時驚起了多少浪花。皆因,賈元春是皇後娘娘身邊的人,皇上已經不挑食到這種地步了么?

要知道,今上還是比較有原則的,從來不會隨意拉個宮女寵幸,更別說點名要哪位娘娘身邊伺候的人了。

這個賈女史,不簡單啊!

很快,賈元春的祖宗十八代就被人扒了出來。榮國府史老太君的嫡長孫女,光是這個身份就讓許多人愕然。有這樣的家世,用來聯姻多好,幹嘛非要往宮裏鑽?這要是鑽進來做娘娘,倒也說得過去,可她呢?鑽進來當女官。什麼是女官,說白了還不就是奴才。

消息傳來時,賈元春正在皇後娘娘身邊伺候——她在給皇后撫琴。

此時的賈元春也不過十七八歲,驚聞此訓心緒登時就亂了,指下的琴聲便有了瑕疵。雖及時收了回來,卻到底沒了方才的從容。

“罷了,今日是你的好日子,也莫在本宮這裏耽擱了,快下去準備吧。”皇後娘娘微微皺眉,見賈元春忐忑地跪下,不由又笑了,安撫道:“既然皇上點了你,便是你的福氣,要好好伺候皇上。時辰不早了,快去準備吧。”

賈元春心中忐忑不已,面上卻不敢露出來分毫,恭敬地磕頭告退出來。也唯有緊緊絞在一起,已經泛白的手指,才能看出她的緊張。

家裏將她送進宮來,為的並不是當今,而是當今的兒子們。其中最佳目標便是當今的中宮嫡子——六皇子。也正是因此,她才會被送到皇後娘娘的身邊,為的就是能近水樓台,成為六皇子的第一個女人。不是她不想做正妃,可誰讓她說是榮國府嫡長孫女,卻沒生在承爵的長房呢。

原本,皇后與她已有了默契,就等着六皇子大婚之前,便會將她賜給六皇子。

卻沒想到……還沒能摸到六皇子的邊,就先被六皇子的爹……如此一來,皇後娘娘怕是要誤會她暗度陳倉了。賈元春苦笑一聲,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小房間,等待着敬事房太監的到來。

“嬤嬤,你說皇上這是什麼意思,怎麼忽然就想起她了呢?”皇後娘娘歪在迎枕上,頗有些疑惑地問道。只是純粹的疑惑,並無絲毫其他的情緒,比如:嫉妒。

今上四十有五,皇后只比他小一歲,有兒有女的,早過了好鬥爭寵的年紀。她如今關注的,更多是自己的一雙兒女。至於今上早要寵愛誰,只要不威脅到她中宮的權威地位,她管她是誰。

而她此時疑惑的是,以她對今上的了解,賈元春明明不是今上偏愛的類型,為何會被拎出來寵幸?難道是上了些年紀,連胃口都改了?

可這也不對啊。賈元春到她身邊也有段時間了,往日一點徵兆也無,這寵幸來得太突然了,皇後娘娘怎麼都覺着有些蹊蹺。

“娘娘,會不會是賈家在暗中搞鬼?明着是和咱們結盟,背地裏卻打着別的主意。若真是如此,這賈元春留不得。”說話的嬤嬤乃是皇后的心腹,人稱榮嬤嬤的。她提起賈元春時,很有些咬牙切齒的意思。

賈元春若是有別的心思,那便是將她們主僕兩個當成猴兒耍。即便是為了皇後娘娘的威嚴,也絕不能放過賈元春。甚至,整個榮國府都要為她陪葬。

“不對。”皇後娘娘搖搖頭,沉吟道:“你別看賈元春年紀不大,那心可大着呢。你以為,在有更好選擇的情況下,她能看上咱們那位年近半百的?我估摸着,應該不是賈元春這邊的事,怕是榮國府出了什麼事,才讓皇上想起,我身邊還有這麼個人。”

“唉……四王八公皆聯絡有親,雖已日漸沒落,卻也是朝中不可忽視的一股勢力。原還打算,藉著賈元春為六兒籠絡住他們,卻沒想到……”說到這裏,皇后忽然頓住了,因為她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

莫不是她最近的動作太多,讓皇上有所察覺,這是在敲打她呢!?一想到這種可能,皇后便有些坐不住了。

“榮嬤嬤,派人把六兒叫進來,本宮有話問他。再派人查一查宮裏最近有沒有什麼特別的事。另外,命人跟舅老爺提一提,該往榮國府走動走動了。”

不說皇後娘娘如何揣測,今上卻準時進了溫柔鄉。養心殿後的一間寢室里,今上衣衫整齊地看着賈元春包在被子裏,被敬事房太監扛進來。儘管不是第一次這麼辦事,但他還是深覺老頭子這規定挺膈應人的。

“坐吧,跟朕說說話。朕聽說,你有一個銜玉而誕的兄弟,叫做寶玉的?可還有旁的兄弟?”寵幸什麼的都是順便,對今上來說,探聽一些賈琮的事情才是重點。

是以,強自做好心理建設的賈元春,都已經準備好那什麼了,卻忽然被要求坐着說說話,差點沒被自己提起來的那口氣噎住。

“回皇上,寶玉是奴婢胞弟,今年方七歲。他出生時口中確是銜了一塊五彩晶瑩的玉石,故此祖母便起了‘寶玉’這名兒。奴婢還有一位早逝的胞兄,兄長年方十四便已進學,最是上進不過了。只可惜……”賈元春思忖,家裏的兄弟們,也只有親哥拿的出手,又已經早逝,拿來說說也不會出問題。

只可惜,今上並不關心一個死人,直接打斷她,問道:“旁的呢?就沒有堂兄弟?你大伯家裏就沒有兄弟么?朕聽說,你最小的那個堂弟,才四歲?”

最小的堂弟?賈元春明顯愣了一下,她不明白皇上怎麼就對她的堂弟感興趣了。心中雖然疑惑卻也不敢問,只道:“皇上說的是琮兒?他是奴婢大伯的庶子,今年也該是四歲了。”

賈元春並不敢多言,她並不認為皇上會跟和四歲的小孩兒有什麼交集,直覺便想到了別的地方,是不是家裏大伯又闖了什麼禍,是不起賈琮的身份有什麼問題,是不是……要說,賈母對賈元春的教育還是成功的,儘管心裏千思百轉,從她微垂的芙蓉面上卻看不出分毫。

“跟朕說說那賈琮吧,三四歲的娃娃,該是最討人喜歡的。有這麼個娃娃在身邊,怎麼都不會寂寞吧。”今上打的主意,是先從側面了解一下賈琮,等見了面才好把那老頭子嘴裏的蟲娃娃一舉拿下。哼,等有朝一日,他要抱着蟲娃娃從老頭子面前溜達,讓他乾瞪眼就是摸不着。那場面……想想都覺得痛快!

賈琮有什麼好說的?賈元春哪管他招不招人喜歡,她連賈琮長什麼樣都忘了。別說她已經進宮一年多了,就是沒進宮那時候,一個庶出的堂、弟,她管他去死。

“奴婢是在祖母身邊長大的,琮堂弟則一直由大伯親自照料,是以奴婢對琮堂弟並不熟悉。且奴婢進宮的時候,琮堂弟才三歲……”邊回話,賈元春邊小心地覷着今上的神情。叫他聞言似乎十分不滿,便將話鋒一轉,“不過,奴婢記得琮堂弟十分可愛,他……”

在今上不着痕迹的質疑之中,仙君大人被賈元春描述成了一個天真無邪、惹人憐愛的弟弟,完全比照賈寶玉的形象。在她心裏,賈寶玉就是最好的弟弟,又乖巧又貼心,長得玉雪可愛不說,還會銜着寶玉出生。賈琮能有這麼個榜樣,別提多幸運了。

賈元春想來,小孩兒還不都是一個樣,有個樣板比着來就行了。而且就算是其實賈琮遠不如寶玉,也能搪塞過去,畢竟她已經進宮一年多了。

“好了,安置吧。”越聽越不對味,今上皺着眉打斷賈元春,一甩袖子就出了寢室,根本沒理會錯愕地被丟下的賈元春。

這女人的話,他根本一個字都不信。原還打算看在兩位老國公的份上給她個冊封,如今看來還是算了。

他家老頭子是什麼人,一個小綿羊、小兔子似的娃娃,能得他青眼才怪。而且賈琮這些日子的事迹,皆陳列在他的桌案上。那小爆脾氣……能是個小綿羊兒?

並不知道自己繼在被上代帝王惦記之後,又被現任帝王惦記上了,仙君大人此時還在為要不要撒回嬌而苦惱。

劉媽媽見他皺着小眉頭,還當他在外面出了什麼事,焦急地詢問之下才知道,哥兒竟然是在發愁這個,不由得暗笑。

“這有什麼好發愁的,兒子跟爹撒嬌,那不是天經地義的么?多少二十好幾的兒子還跟爹撒嬌呢,您才多大點兒,有什麼怕羞的?要說啊,哥兒往日就是太靦腆了,才不得大老爺喜愛,以至於受了那許多虧待。”

“哥兒就應該這樣……”一連串的撒嬌*,從劉媽媽嘴裏脫口而出,直聽得賈琮目瞪口呆。

匆匆把懷裏的荷包扔給劉媽媽,仙君大人落荒而逃。

他還是先回去好好修鍊吧,畢竟什麼都沒有自身的修為重要。至於瓶頸、心結什麼的……等遇上了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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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爾等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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