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愛情自有天意
天庭鳴鐘三聲,以賀顏傾上神婚約禮成。
灼華和月老坐在石青木桌上,拿着琉璃盞喝着瑤林冰瓊,不用多說,是司命賞給月老兒的。
月老兒砸砸嘴,這果然是天上人間難得的佳釀,反倒是灼華一點一點品着,沒半分急切,恍惚美酒如白水。
“徒兒,你怎的就匆匆答應了顏傾上神的求婚,上次他送聘禮來的時候,你可是逃的沒影了。”月老不得不承認呆在系統里這麼久,自己的徒兒已經和以前大不一樣。
“不是說能和女媧石有感應的人就要和顏傾上神成婚嗎,古老的契約不是嗎?”天空中一排排仙鶴飛過,一派祥和之氣,“能得天地萬靈的祝福,誰有這樣的榮耀。”
司命抹了把臉上的灰,拎着新鮮的烤魚一腳踹開姻緣府的大門,“你個月老兒,說好烤魚烤魚,又是老娘一個人烤!”飛起一腳就是對着月老的屁股一腳,“除了吃你還會什麼!”
月老眼淚汪汪的盯着司命,“徒兒好久不見,總要吃點好的吧~”
司命哼了哼,“看在灼華的面子上就懶得和你計較,本該就是你這個做師父的心意,全都丟給我。”
“你不是師母嘛~”月老委屈的嘟囔了一句。
司命拋了個白眼,追着他身後要揪下他的耳朵,可是兩朵紅暈已經不知不覺的爬上臉頰。
灼華笑看着兩人,手慢慢拿過烤魚,一個人吃了起來,若是自己能談戀愛的話,會不會也是這樣笑鬧着,不會生氣,就是說著這樣那樣的情話,爭吵中兩人的眼睛裏滿滿的都是愛意?
等司命和月老鬧騰完了,灼華已經啃得乾乾淨淨只剩下兩條完整的魚骨頭。
“沒有想到最兇猛的是你徒兒。”司命在月老耳邊竊竊私語。
月老也在司命旁邊咬耳朵,“是呀是呀,你想在才發現,我都不及她十分之一。”
“你們說完沒有啊~以為我聽不見啊!”灼華慵懶的坐在一邊,數着天上有幾隻仙鶴。
司命,月老深深對視一眼,這丫頭不是對仙鶴起了念頭吧···這個可不能吃啊···
霞光一片,顏傾一身玄衣緩緩落下,對着灼華伸手,“灼華,跟我來。”
灼華看了一眼自己油油的左手,放了下來,用更油右手放在顏傾的手心,相視微微一笑。
一片霞光之後,只剩下呆愣的司命和月老,“我們這是被···徹底的無視了么···”
灼華扯着雲彩做的棉花糖,往嘴裏塞,不得不說,顏傾的確抓住了她的胃,兩個人優哉游哉的坐在雲朵上看着人間百態,大概是度過的生命太過漫長,灼華反倒沒有什麼興趣。
“灼華,與我成婚,你高興嗎?”顏傾終於打破了漫長的寂靜,順帶也喚醒了昏昏欲睡的某人。
灼華往嘴裏塞了一塊雲朵,“能這樣無憂無慮的吃下去,挺好。”顏傾位分尊貴,至少和他結婚之後,吃遍這四海八荒都不是問題,還能隨處胡鬧,就連天帝都得給幾分面子,還有那些金羽毛鳳凰們,偶爾拔他們兩根羽毛也不會追在後面啄我屁股,想想這也甚合我心意,看着旁邊人的臉又是俊美了幾分。
“顏傾,與你成婚,我高興。”灼華想了想,再說了一遍。顏傾似乎得到了這雙重的肯定十分的滿意,把他那邊的雲彩都往我身邊攏了攏,順帶自己也往我身邊靠了靠。
灼華想了想,還是打算問問埋在心裏許久的問題,“顏傾,你為什麼會喜歡上我,這仙界比我貌美的仙女兒多的要命,比我法力高強的可以從凌霄殿排到南天門,比我位分尊貴的更是不要說,這滿大街都是,我只是從下界機緣巧合拎上來的一隻蓮花妖,算不得是土生土長的仙人。大家都在背後說你虧大發了,你還是覺得要娶我嗎?”
顏傾不說話,只是撫着灼華的頭髮,就像千百次做過的同樣動作,感覺甚是熟悉,聽着灼華繼續說下去,“顏傾,你不會就是因為多年沒近女色,然後遇到一個出水芙蓉的我就把持不住了吧,作為仙人,這點修為是要有的,不然這個上神之位未免會讓人恥笑的。”
灼華看顏傾還是沒有說話的意思,繼續道,“莫不是因為我和你一同去抓了那幾千隻鬼?若是的話,可千萬別傳出去,我怕那些暗戀你多年法力無邊又高強的仙女兒們會去把地府拆個支離破碎,實在是太可怕了。冥王老兒會哭着把這地府管事的位置交給你的。還有這女媧石項鏈,雖不知道這世界上有幾塊這樣的小石頭,總之我就見過一塊,甚為珍貴,要不我們還是上交給天庭吧,它就這麼若無其事掛在我脖子上,總有點兒錯覺有人要綁架我。”
顏傾握住灼華要扯下項鏈的手,這也是第一次有雄性動物握住自己的手,在系統里的那些算不得的。暖暖的,倒是惹得灼華面上一紅。
真是羞死這張老臉了!
顏傾倒是自然的把手握在手心,凌空而起,不知要帶灼華去向何方,但是畢竟飛的比較高,灼華想想還是不把手抽出來了,萬一摔個半死啥的,還有個人拎着,多好。
這地界和天庭完全不一樣,更接地氣,有山有水有姑娘。許多綵衣飄飄的仙女兒倒是和天界一身白差別甚大,可是仙氣兒卻不減幾分,而且姑娘們笑的開心,看見顏傾,笑的更開心,大家開心,灼華也就開心。
“上神,這可是許久沒有來了,難得見上神身後帶着仙娥的,也格外靈秀。”一鵝黃粉衣女子上前,語氣和顏傾甚為熟稔,看來顏傾倒是時常來這彩旗飄飄的地界玩耍,外界有關他多年不近女色的事迹大概都是為了塑造天庭好男兒形象編造的傳聞了。
灼華心中細想,覺得自己推論的十分正確,把手微微從顏傾手裏挪出了半分,還沒什麼大動靜,就被顏傾一把反抓住,怎麼都逃不了。
哎,看這動作,如此的流暢自然,看來是坐實了自己的想法呀~
“不,她是我未婚妻,灼華。今日我同她一起來看看。”顏傾微笑坦然,寬大衣擺這回也遮不住兩人牽着的手了。
鵝黃粉衣女子有那麼一怔,大概也沒想到上神的未婚妻就是長着這麼一受欺凌的小仙娥臉吧,不過畢竟素質挺好的,“請上神,上神夫人隨我來。”
灼華終於懂得為什麼顏傾時常光顧這地方了,兩人在榕樹下品着瑤林冰瓊,原本在天庭珍貴的酒水,到了這裏,就是平常的水了,灼華心裏偷想着要不給月老兒帶幾壺回去,也算是敬了幾分孝道。
“灼華,你可知這兒是哪?”顏傾摁住灼華一直往嘴裏倒酒的動作,就是千杯不醉,也不該這樣喝下去。
面前池水清澈,半池荷花碧蓮塘,池邊桃樹滿園,至目不所及處,靈氣聚集之地,只有一地界了。
“瑤池。西王母的居所。”灼華還是有所耳聞的。
顏傾微微一笑表示贊同。
“我與你的第一次相遇,也是在這兒。”
灼華被顏傾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下了一跳,自己幾時來過這裏?
“我那時受傷跌落,暗夜裏無人問津,只有你,一直陪着我。”顏傾看向荷池,滿眼深情。
“顏傾,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從來沒有來過這個地方,也沒有和你患難與共過,若是認錯了人,那就不好了,會傷那仙女姐姐的心的。”灼華有些心虛,自己畢竟真的沒有來過這個地方。
顏傾的手附上了灼華的手,眼中深情一覽無餘,可是現在,灼華只覺得這眼睛看的不是自己,而是另外的一個人。
“我認得你,不會錯的,再給我千百年的時光,我也能找到你。”顏傾站起,走到池邊,目光流連在湖中心的一片空蕩蕩的地方,嘴角帶着一抹微笑,陷入某種回憶之中。
灼華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司命星君。”灼華倒也沒什麼講究,直接進了司命府,找到了在案前奮筆疾書的青衣女子,大概是最近迎來人生···哦,不對,是仙生第二春,娛樂太多,導致工作積壓,聽說師傅打算帶着司命回到兩人最初相識的地界聊聊曾經,司命不得不拚命趕工把這未來幾百年的命格都給擼清楚了。
司命抬了下眼,手上沒停地寫着,“還有幾天就要成婚了,上神夫人還有心情來這裏閑逛?”
“若要說起成婚,師母,你什麼時候和師父···啊?”灼華倒是反將一軍,師父和司命兩人的事情都看在眼裏了,再沒個定數真是說不過去了。
司命臉上一紅,到底是沒有灼華無欲無求,“你個小兔崽子,什麼事快說吧,我可沒多餘的時間和你貧。”
“星君可知顏傾上神以前相戀或者相好的女子?”灼華自顧自地倒了杯茶在一邊坐下。
司命手上不停,腦子裏卻是飛快的轉了一遍,“貌似沒有,上神位分尊貴,不是一般仙女可親近的,若是神女,大多消失或者閉關了,像你這般,開天闢地以來估計都是頭一遭了。”轉念一想,司命笑了,“怎麼的,還沒過門就要開始打探上神的情史了?夠緊張的啊~”
司命也不知道,那那個“我”是誰?
“星君可知我的前身前世?”或許是自己的問題。
司命一愣,停下筆,喝了一口身邊的茶水,“怎的問起這個了,是發生什麼了么?”
“顏傾上次與我聊天,他說與我相識已久,可是我根本不記得,就算我是河塘中一株蓮花的時候,也沒有見過他,更別說救人這種事了。”灼華百思不得其解,過幾日就要大婚了,自己已經問過顏傾好幾遍是不是認錯人了,若是的話,那萬一找到了那位姑娘,三個人都是要傷心的,不說自己,他們兩人至少是要難過的。可是顏傾就是說沒有認錯。
真是頭疼。
“他是不是帶你去瑤池了?”司命問。可是轉念想想也不對啊,按照當時的說法,灼華那時初成人形,就被凌恆九味真火燒了個乾淨,哪裏還有多的精神去救人還能成人形?
灼華點了點頭,司命竟然能猜到?這其中必有蹊蹺。
這上神之事,司命這種小官自然是不能多說,只是灼華問了,又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瑤池,和灼華的前身相符,那顏傾上神找的人十有*是錯不了的,可是上神又不告訴灼華那些前塵往事,司命只知道九味真火燒了個乾淨,不知道這千瓣紅蓮和顏傾上神竟然有一段緣。
“你喜歡上神嗎?若是喜歡,就別想這麼多,高高興興嫁出去,上神既然說是你,自然是錯不了的,你要相信他。”司命只能這樣安撫。
可是灼華心中卻更加的迷霧重重,“若是真的,為什麼你們都要瞞着我呢,總覺得你們有事情不讓我知道。”
司命看着灼華鎖骨間那顆發著光的小石頭,“灼華,你可知我們觸碰女媧石會是怎樣的結果嗎?”
灼華低頭看着,只覺得這顆石頭稍稍貴重了些,其實和其他的珠寶倒是沒什麼倆樣。還沒想明白,司命的手已經伸了過來,“嘶啦”一種被火燒過豬皮的聲音,這樣描述是不是太···
“怎麼會這樣?”雖說司命的傷口轉瞬即逝,但是還是讓灼華很震驚。
司命摸了摸微微發痛的指尖,真是的,還沒挨到就這麼痛,看來最近修為真是大打折扣,“我只能告訴你,東西是會認主人的,它會找到和它血脈氣息相融合的主人,你和她就是這樣。其他的我也不能多說。”
灼華走在路上,手指捏着頸間的小石頭,氣息相近,一個是女媧石,一個是不知道修為在哪的小仙靈,真是不能明白哪裏氣息相投。
不知不覺竟然來到了瑤池,那一片蓮塘還和上次顏傾帶自己來的時候一樣,中心還是留了一個空白的圓圈,好像那裏曾經生長過什麼一樣。
看了眼四下無人,應該是不會被發現吧,灼華輕輕踏着荷葉,站在池中心,看不出個所以然,直接一頭扎進了瑤池。
誰也不知道瑤池通向哪裏,或許只是天河的一個小水坑,即便是這樣,弱水一瓢也能淹死不少仙。
頸間的女媧石原本微弱的光亮在漆黑冰冷的水下光芒大盛,可以輕易的看清水下的情況。無論怎樣的向下潛,都還是水,彷彿看不到盡頭,但是灼華有一種直覺,那下面,一定有東西!
不知道是下沉多久,久到連水生植物的自己都變得麻木了,左下方好像有一絲綠色的光線條在遊動,灼華沒有多想,直接遊了下去。
一扇封閉的石門,被莖葉纏住,這些莖葉灼華並不陌生,是蓮的莖葉。
石門好像有感應一般,自動的開啟,令人意外的是,是室內竟然十分光亮。之所以亮堂堂是因為那顆懸於巨大貝殼頂部的碩大夜明珠,就算在這天庭之上看慣了奇珍異寶,自己也沒有看見過這麼大這麼亮的珍珠啊!扣下來肯定值不少錢···
除了那頂巨大的貝殼床,石室內的一切都不難看出是個女子的房間,琉璃梳妝枱,白骨瓷梳,珠花,絲巾,鞦韆···廚房?!
灼華竟然腦子裏蹦出個為愛人洗手做羹的場面,真是···太奇特的了···
看了一圈,無可避免的是,所有的一切都沒有仙氣兒,加上外頭封閉的莖葉來看,這裏已經很久都沒有人來過了,少說也有幾百年了,而且,這裏的主人,很有可能和自己一樣,也是個蓮靈。
只是能藏於這瑤池深水地,只能是瑤池中的植物,誰會沒事跳瑤池啊,那湖中心的那個空圓,原本就是生長的是一棵蓮,而且這棵蓮必定非比尋常。
這樣一來,顏傾說的受傷跌落瑤池得救也有道理,只是為了保護救自己的女子,也一直沒有說出這水下的秘密,或者根本就沒人知道他受過傷,他為什麼不回去找她呢,是發現她不在了,還是忘記了?
灼華想的腦袋有點疼,乾脆坐在貝殼床上,獃獃地盯着上方的發光的珍珠。就在灼華全身心放空的時候,好像有男子女子打鬧的畫面一閃而過,反應過來,再仔細看的時候,什麼都消失不見了。
對呀,這珍珠跟着那女子許久,自己多少也有些靈性,應該會有點蛛絲馬跡吧!
灼華往珍珠里輸了些靈力,沒有半分作用,腦袋裏蹦出了那次取女媧石的時候顏傾讓自己用血,也沒多想,直接劃開一條口子,滴了幾滴血上去。
一時間光芒暗了下去,難道這血有毒···
珍珠似乎被緩緩開啟,就像一個小投影一樣,在黑幕中投出了許多的畫面,極其連貫。灼華恍然明白,是那個女子將自己的記憶存入這個珠匣中,那麼也就說明,她也許會取回!!
畫面中的男子,的確是顏傾,而畫面中的女子,的確和灼華長得九分相似,可是灼華卻並不覺得那女子是自己,即使眉眼熟悉,但是那神情動作,要比自己文雅幾百倍,一瞥一笑,即使是同一張臉,感覺也是不一樣的。
那個,真的是我嗎?
看完了顏傾和那女子的故事,灼華感覺自己胸口有點酸酸漲漲的,難道是因為知道顏傾和或許是上輩子的自己的故事,吃醋了?
珠匣被開啟了封印,也自然縮小成普通的大小,仔細看,還能看見記憶浮動在其中。
灼華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可是石門突然關閉,原本領着自己進來的綠色光線條透過石門的縫隙一條的涌了進來,包裹在灼華的身邊,光線漸漸柔和,似乎要拉扯着灼華往哪裏走,眼皮漸漸下沉,睡了過去。
灼華突然就跌倒在硬邦邦的黃土地上,那個叫屁股疼的啊~不過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什麼事的時候,旁邊的人拿着鋤頭拐杖已經開始聚攏。
“妖女!妖女!!”
“快走開!你這個妖怪!!”
人聲伴隨着叫喊和各種棍棒相加,灼華雖然性子比較好,畢竟在人間生活了幾百年,可是這種人人喊打的局面還是第一次碰見,下意識的就往人群外跑,可是後面的人民群眾堅定不移地跟着她的腳步,還沒走出多遠,就被前面趕來的村民包圍了···好了···這回徹底前後夾擊了···
灼華看了看身上,還是穿着剛才的衣服,樣子應該也沒有變,靈力也還在咯?正準備使個瞬間移動什麼的時候,歌聲突然響起——
沒有歌詞,只是輕輕地哼唱,就像是某種安撫劑一般,周圍的人都安靜下來,漸漸的往後退去,灼華抓住機會,退出了包圍圈,想了想,還是往歌聲傳來的地方飛去。
一綠衣女子站在河邊,輕柔的歌聲合著漸漸西沉的太陽,把河水染成橘紅,格外的好看和諧。
“這是你的幻境?”灼華立於綠衣女子身邊。
女子側過臉,微微一笑,“是呀,你來了,我等你許久了。”
“等我?”灼華不明白,難道她在幾百甚至幾千年前就知道會有一個這樣的自己。
“是啊,等你,因為只有你,才能救得了我的孩子。”
灼華還想說些什麼,此時太陽已經完全西沉,一條小白龍卻騰空於河上,月光灑在他的每一片龍鱗上,閃着月白的光澤,轉眼就幻化成了一個小人兒。
“娘親!”小男孩高興的撲了過來,緊緊地揉着綠衣女子的腰,依賴的蹭了蹭,突然發現旁邊的灼華,有些驚嚇的往綠衣女子身後躲了躲。
“凌兒,這是灼華,你們可以做好朋友的哦。”綠衣女子笑的溫柔,輕輕的抱起凌恆,牽起他的小手握住了灼華的手,“凌兒,灼華是你可以信任的人,不要害怕。”
灼華感受到指尖的柔軟,心裏也說不出的感覺,熟悉,又陌生,凌恆隨有些害怕,目光有些躲閃,還是勇敢的牽起灼華的手,“灼華,我是凌恆,我信任你。”
淡淡的光輝在兩人相握的手上顯現,轉而消失。
“這是契約?鮫人的契約?!”灼華不敢相信的看着綠衣女子。
凌恆在綠衣女子的懷中睡着,她才漸漸道來,“我叫綠容,是鮫人,你看見凌恆的龍身,便可知他是有龍族血統的,因為我和龍族王者有情,就有了他,他是只鮫龍。他年紀還小,而且是兩個種族的融合,狀態十分的不穩定,白天只能以龍的形態,晚上化為鮫人。”
“你為什麼沒有和龍王在一起啊?凌恆和他在一起的話,應該受益更多。”灼華看着凌恆的睡顏,樣子十分乖巧,可是嘴巴卻微微嘟着,像受了什麼委屈一樣,讓人覺得可憐。
“他父王還不知有他,若是讓三界知道他有個鮫龍兒子,恐怕對他而言也是困擾,但是接下來他的父王會派人來接他,你要陪着他,一同去龍宮。”綠容看向灼華,眼神堅定。
灼華瞭然,這是綠容的幻境,自然是靠綠容的記憶拼湊,只是從她的身上可以感覺到,她已經不存在於真正的世界,“你已經不在了嗎?”
綠容微微一笑,“是的,我已經不在了,這些東西,你以後慢慢的交給他吧,那個世界的我,沒有活到陪着他去龍宮。”
灼華接過綠容遞過來的東西,小玩意兒,書扇,衣服,玉佩,都是有的,灼華全都收納起來。
綠容知道灼華的疑惑,“我們鮫人擁有無限的生命,但是一旦愛上人,生了孩子,就變得和平常人無異,若是流了淚,也就是鮫珠,那麼生命就會快速的逝去。”
“鮫珠在他的體內穩住他的兩種血統嗎?不然的話,很容易因為不能相融而···”灼華猜測。
“是的,而在我死後,我還是會陪在他身邊,即使只有一分一秒。”綠容親吻了下凌恆的額頭,也只有這種強烈且執着的愛,才會讓她這麼久靈神不消散為凌恆尋找解藥。
“對了,凌恆需要什麼葯,我能幫他什麼?”灼華想起了這件事。
綠容倒是不急,輕輕的哼着歌,看着漸漸要浮出水面的太陽,懷裏的凌恆面上開始出現一塊塊的龍鱗。
此刻的場景卻飛快流逝,凌恆被帶走,凌恆到龍宮,凌恆被欺負,凌恆修鍊,凌恆長大,凌恆終於能控制自己的形態,凌恆笑着鬧着···
凌恆要去瑤池了。
飛逝的時間終於慢了下來,灼華看着凌恆耍着小聰明哄得龍王同意他跟着去蟠桃會,王母對凌恆疼愛有加,凌恆自己偷跑出來,和東海水龍打架燒了整個瑤池···
天雷滾滾,天劫到,凌恆痛苦不堪的表情讓灼華的心疼的無以復加,好像有什麼炸裂了開來,跟着凌恆下墜的時候,許多的感情湧上心頭,開心,難受,委屈,恨意,全都真真切切,是因為和凌恆之間定了契約,還是因為···
一口鮮血吐了出來,灼華驚醒,自己還是處於石室之內,只是心疼的無以復加,就算自己看過了凌恆的一生,也沒有理由自己就對他有這麼多紛繁複雜的情感。
溫柔的手撫摸着灼華的頭髮,“這個夢好長好長,是嗎?”
灼華抬頭,“綠容···”
“如你所看到的,凌恆歷天劫而下界輪迴。你可知那千瓣紅蓮中的女嬰是誰?你又可知輪迴九世陪在他身邊的人是誰?”
“是我?”
“灼華,去找他吧,沒有你,他不能醒來,只有你能喚醒他。”
綠容的身影漸漸淡去,最後變成一絲綠光消失在黑暗裏。
灼華心口炸裂而開的苦楚只覺得撕心裂肺,第一次不是在別人的身體裏感覺到這樣的苦楚,而是自己身上,在墨色黑暗中,哭的不能自己。
“綺華,等我與她成親,你有了她的內丹,便能醒來了。你等等,再等等。”顏傾握着冰棺中女子的手,貼着面頰,眼中的柔情泛着秋波,若是誰真的看見,也是溺死在這溫情里。
灼華站在門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不知道是感嘆兩人之間的感情,亦或是一種解脫。
“誰!”顏傾眨眼便來到灼華的面前,手已經不是那雙輕輕牽着她的那雙手,而是死死的扼住她的脖子,幾乎不能呼吸。
“你···已經···連我的氣息都感覺不出來了嗎?”灼華憋着口氣,臉漲得通紅。
顏傾一時有些愣神,可是手上的力氣都沒有減少半分。
“我可以把內丹給你,但是我們要做筆交易。”灼華感覺到脖子上的力氣漸漸的小了,“我知道你明搶我也不是你的對手,可是你不知道我的內丹和綺華融合需要多久,要是不融合的話,還是需要我的精血,所以你不能讓我死。你想讓我在眾人面前和你成婚,這樣,你就可以讓以後綺華代替我的樣子生活下去,對嗎。”
顏傾點了點頭,“算你有幾分聰明。”放開了卡住灼華脖子的手,“你想做什麼交易?”
“我需要你的心頭血。只要一滴,就足夠。”灼華喘着氣,不是她不知道這樣多冒險,可是必須一試,即使女媧石可以幫凌恆聚靈,可是他因為只有半龍體質,根本沒有辦法重聚肉身。上古鳳凰族肉身盡毀涅槃重生的秘訣就在於他們的精血不同於它族,心頭血,更加是重塑肉身的靈物。
“你以為僅僅就憑你看得透幾分我的計劃,你就有本事來和我講條件,這婚,你自己自願結也得結,不願結,你也得結。”顏傾語氣中透着幾分不屑,看着鳳凰宮外的日光漸漸升起,揮了一揮衣袖,將身後的門關了起來,避免綺華遭受陽光直射。
灼華語氣軟了幾分,“顏傾,你應該也在頭疼綺華為什麼腦袋中空空如也,就算她醒來,也是不記得你的是吧。”
“你有什麼辦法?”大概是灼華說中了顏傾的心事,顏傾明顯柔和了幾分。
灼華心裏微微放心幾分,“我自然有我的辦法,畢竟我是她的轉世,不是嗎?”
“若是我給了你心頭血,你不回來了怎麼辦?”顏傾有些不放心。
灼華真是想笑,步步為營的顏傾上神居然還有這麼愣神的時候,“我怎麼逃得過你的手掌心?”
顏傾臉上的懷疑還是沒減半分,“留下你的一半內丹,我放你走,你立誓,大婚日必須與我成婚,否則灰飛煙滅。”
“行。”
打開秘境之門。
一副龐然的龍骨架冷寂的立在其中,灼華一步一步的走過去,慢慢的摸着冰涼的龍骨,於龍胸口處散發著微微光澤的鮫珠透着淡淡的暖意,好像是這具龍骨架最後的一絲溫暖。
“凌恆,我用我的所有,換你回來,你快回來吧。”
灼華把女媧石印入凌恆的額頭,月白光芒大盛,旁邊呼嘯而過的魂魄之聲,每一穿,都會收集一魂或是一魄,加上鮫珠中封印的一魂,正好三魂七魄。
軒轅,林然,高翔,慕容城,韓言,瑞希,蕭子航,薄寧城,霍去菠··
凌恆,你離開許久,回來吧。
額前女媧石漸漸淡去,龍骨架的周身圍繞着淡淡的銀白光澤,灼華手心處一滴金紅色的血滴閃着妖冶的光,輕輕的滴入鮫珠中,原本泛着綠色脈絡的鮫珠混着紅色,突然藍光大盛,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快速的生長起來。
灼華沒有回頭,直接關閉了秘境之門,若是快的話,凌恆也得明天才能醒來,那個時候,自己已經灰飛煙滅了吧···
仙家朝賀,天鍾齊鳴。
四十九仙童捧着紅艷喜服的裙尾,直鋪一百三十二天梯,而灼華,一步步走向那個面帶微笑的男子,類似於一步一步走向死亡···
“敬叩天父——”
顏傾牽着灼華的手,對着正北面微微彎腰。
“相禮相承——”
顏傾和灼華額頭相抵,對着對方微微彎腰。
“施愛仙尊——”
這最後一步,也就禮成了吧。
顏傾牽着灼華的手,面對着天祀台下的眾位仙家···
“慢!”
一條白龍呼嘯而過,一掃尾將天祀台上的東西和各位仙家都弄的東倒西歪。
他醒過來了。
他醒過來了。
他醒過來了!
灼華不自覺得就是兩行清淚流下,甩開一邊顏傾的手,頭蹭着凌恆的龍角,緊緊的抱着。
“傻瓜。”雖然還是龍身,沒有化為人形,但是可以看出,凌恆的眼神是溫柔的。
“灼華,我來帶你走。”
灼華想點頭,可是下面的仙家已經按耐不住,龍王更加是龍顏大怒,還有王母也是愁眉緊鎖。
我還發了誓,若是和你走了,顏傾也會···
不行,帶着我,凌恆你出不去的。
“凌恆,你走吧,能看見你活過來我就很高興了。”灼華搽了搽眼睛,對凌恆笑了笑,可是笑着笑着眼淚又流下來了。
凌恆有些急了,可是顏傾不會再容他說下去了,一把長羽劍騰空而出,直直刺向了他心臟的位置,好在凌恆一個擺尾,錯開了過去。
“顏傾,你不要逼我。”凌恆身上戾氣大漲,眼眸由黑轉紫。
“我的名諱也是你這種半龍可以叫的?!”顏傾明顯不屑,一把長羽劍幻化為十八長劍,從各個方面直刺凌恆的弱點。
凌恆騰空而上,口中九味真火直直朝下噴出,天祀台下的眾仙家也不可避免收到波及,蜂擁而上,都使出了自己的法器。
還未接近凌恆,就被一股魔氣給震了開來,原本的銀角白龍已經化為金角紫龍——
凌恆,入魔。
你們不要打了,求你們不要打了。凌恆,我不想讓你受傷,你好好的好不好,拜託,我失去你太多次了,這不是系統里,沒有重新來過的機會,我根本無法預知你的命運,凌恆,你們不要打了···
灼華突然就好討厭現在的自己,無能,無力,只能憑着感情翻湧,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若是無情無欲,那該多好,可是胸口的疼隨着凌恆的凄厲的叫聲就深幾分,再深幾分,就像有人一點一點撕開傷口,鮮血淋漓。
“啊!”
凌恆再一次震開眾人,只看見人影稀疏中,那艷紅衣裙的女子緩緩跌落坐在地上,埋在膝蓋間無聲的哭泣。
灼華,你不要哭,我帶你走,你等着,這回我們一定能好好的,你要相信我。
凌恆想要幫她搽掉臉上的淚痕,可就是這麼一分神的機會,顏傾抓住機會狠狠刺入凌恆腹中,嘩啦出一大片口子,鮮血的味道在空中瀰漫,瞬間驚醒了灼華,凌恆緩緩墜落,眼睛還是看着灼華,而在他的上方,顏傾決定來最後的致命一擊。
“停下!顏傾,若你還想要我半塊內丹,還想要綺華的記憶的話,你就給我住手!”
顏傾的手生生在半空停下,眼中帶着憤恨看向灼華。而眾仙家則是不可置信,還帶着疑惑。
“顏傾,真的夠了,不要再讓更多的人受傷害了,你要什麼我都給你,我只求你,不要傷害他。”灼華接住由龍形慢慢變為人身的凌恆,腹間的傷口,血還在不斷地流着。
“凌恆,你怎麼這麼傻,你明知道你今天來了,你就回不去了,你為什麼要來?”灼華用手捂着凌恆的傷口,可是血還是源源不斷的流出來。
“我們已經錯過那麼久那麼久了,我不想再錯過你了,我們應該得到幸福的。”凌恆搽掉灼華的眼淚,“你不要哭了,哭了就不漂亮了。”
顏傾一步一步踏着血跡提劍而來,看着面前的兩人你儂我儂,冷笑一聲,“都要死了,還有這樣的心情,灼華,你是自己乖乖交出來,還是我把你的內丹掏出來?”
灼華入墜冰窟,只想笑。
何為魔,何為神。
都是逃不過因果孽障,可是面前的那些人還自詡高貴,魔重情,卻變為只是妖孽之流,用公平正義來審鐸他們,憑什麼,這是什麼道理,步步相逼的不是別人,就是這些光環籠罩的神。
灼華看着懷裏虛弱的凌恆,凌恆,你記得我們的契約嗎?
兩隻帶血的手相握,帶着血氣的白光亮起。
若可以,把他的傷他的痛都給我,我不能做什麼,我只想代替他承受不該是他的痛苦。
凌恆身上的傷口已可見的速度癒合,可是灼華身上鮮紅的嫁衣一點一點的被浸染成深紅。
若是我死,你也必然會死,凌恆,從今以後,契約解除。
白光驟然消失。
灼華一身暗紅嫁衣,慢慢的走向那個快要成為自己丈夫的男人,金冠早已脫落,墨發如絲,天空中風雲突變,原本一直白雲如綢的天庭,閃下幾道雷電,大朵的烏雲聚集在一起,連着天祀台都顫抖幾分。
灼華看着顏傾,“你是要我的內丹嗎?”
五指為爪,原本透明粉白的指甲化為深紫長甲,墨發驟白,黑瞳化赤,全然妖化。
若是連仙神都這般可笑,那還不如成妖成魔來的暢快!
“那你看看仙妖兩半內丹如何融合,你愛的那個綺華是會選擇妖呢,還是會選擇仙呢,還是在半仙半妖中被折磨致死。”
灼華冷笑一聲,五指直接插入腹間傷口拿出半顆內丹,往顏傾懷裏一扔。
“你要的,給你便是。”
眼角緩緩的流下一顆血淚。
凌恆慢慢的爬向灼華,灼華轉身對他微微一笑,風起,化為千瓣紅蓮花瓣消逝不見···
“不!!!”
灼華,你不要離開我,我命令你不許離開我!!
女媧石跌在地上消失了光澤。
電閃雷鳴,天鍾哀鳴不絕。
幾千年後,不知道是在哪個地界,一間竹屋,一方靈澤,一白衣男子坐在池邊,斜靠在一旁的青石上,手裏拿着最時興的話本,對着滿塘的紅蓮講着什麼。
“灼華,我每天都給你講故事,你就不能醒醒嗎?”
一片霞光緩緩落下,顏傾帶着綺華拎着一袋最時興的話本,“她還沒醒過來嗎?”
凌恆瞥了他們一眼沒有說話。
“就他天天給我讀那些話本,音調連起伏都沒有,浪費了那麼多絕世好話本,我真是不想醒來都不得不醒了。”
紅衣女子慵懶的伸了個懶腰,緩緩而來。[快穿]回萌一笑都是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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