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少年天子頗意氣

061.少年天子頗意氣

我心內一陣懊惱,畫眉在我耳畔嘀咕道,“嘖,明明是她自己作死在先的,現如今又跑去大王耳畔吹枕邊風了,主子,現如今你可看清楚了?曾經咱們的一片好心,她可全然是當做驢肝肺了。”

“夠了!”我低聲凶了畫眉一句,“當日若不是你逞一時口舌之快,如今她也不會鬧得這般。”

畫眉自知理虧,委屈得將小嘴兒一扁,只默默地收拾起桌子來,再不答話。

倒是杜鵑在一旁呢喃了句,“走罷,走了才好呢,省的連累我家主子在這邊受她折騰。”言語間,杜鵑臉上儘是厭惡之色。

杜鵑從一開始便是厭惡阿房的,對於我將阿房接進青鸞宮一事,亦是心不甘情不願的。只無奈我是主子,她不得不聽我的話,卻也因不喜阿房,又去華陽宮告了狀。

“夫人她這般無禮對你嗎?”阿政的聲音不大,似是有些生氣的在問阿房。

我雖不心虛,可到底面對的是阿政和他心尖尖上的人,心下未免難過。

憋不住卻還是偷偷覬了阿政一眼,他摟着阿房只瞪了我一眼,阿房臉上則帶着喜滋滋的笑。

最後一口湯喝到喉頭,卻猶如被堵住了一般,哽着良久不得下去。我放下碗,“精衛,我有些不舒服,扶我進去歇着罷。”

不看見才不會礙眼,她阿房是阿政掌心寶,被阿政寵着疼着,可知阿政亦是我心頭肉,他如何看待我,才是我最關注的啊!

大冬日裏的竟覺得胸悶得慌,拉開柜子取了羽扇出來輕輕扇着,我都覺鬱悶得緊。

外頭砰砰的鬧着,是阿房搬出青鸞宮的聲音,我明明是討厭她在阿政面前裝作弱柳扶風模樣的,可聽到她搬走的聲音,卻也覺心下一陣空虛。

人,到底是種多情的生靈。哪怕討厭,可只要心中曾留存美好念想,到離別時總歸是不舍的。

阿房的物什不多,約莫半個時辰便搬離了,青鸞宮內沉寂下來,在這肅殺的冬,顯得愈發的冷清。再這般冷清下去,怕就要趕上萬安宮了罷?我默默想着。

阿房搬離,我才驚覺我是如此不甘清幽的一個人,沒了陪伴便如囚籠雀般難熬。不禁想起一張純凈的臉,當下便對精衛道,“精衛,你去一趟海棠苑,讓趙芡明日搬過來罷!”

精衛低聲喏着,立時退了出去,尋趙芡去了。

我心內鬧得慌,只抓了把竹簡隨意看了起來,也不知看的是什麼玩意兒,只虛浮着一個個刻下的篆文,打起瞌睡來。甚麼時候睡着的也不知,只曉得身上蓋了件玄色鶴氅,便被驚醒。

睜開眼,是阿政正為我揶着鶴氅,見我醒來,他溫情的笑看了我一眼,“政本怕你着涼的,不想將你弄醒了。”

竹簡不知何時滑到了地上,阿政彎腰將它拾起放在我手邊,我起身,他便將原本蓋在我身上的鶴氅給我繫上,撩着眼前的一縷髮絲到耳後,低聲道,“天氣這般冷,你怎的也不怕自己凍着了。嗯?”

他離我極近,溫熱的呼吸打在我臉上,連同鶴氅上暖暖的他的氣息襲卷而來,只教人愈發想睡了。

“青凰不冷,倒是阿政,”他為我繫上鶴氅的時候,手是冰涼的,“你的手好涼。”說著,我捂住他的手。

他無所謂的模樣,“政不要緊的,年輕男兒一身熱血,凍不着。”

愛逞強!我心內不滿的嘀咕了一句,卻還是回屋內尋了件暖和的衣衫,替他加衣。

一邊整理着衣襟,便聽他試探性的問了我一句,“青凰,你今日如何懨懨的不得神採的模樣?可是在怪阿房今日無理取鬧了?”

手中動作微微一滯,我在乎的豈會是阿房,我在乎的是他的想法罷了!

理好阿政的領子,我只嘀咕道,“阿房有了身孕,神神叨叨倒是正常。畢竟她在這宮內無依無靠的,會懷疑別人也難免。她尖酸了些挑我的刺,我也只作不曾聽見罷了,只阿政,今兒你如何瞪了我一眼,如今又跑來討饒,可是哄勻了那邊,便來這邊博歡心了?”

“你啊,就是愛吃味!”他頗為寵溺的在我額頭彈了一下,“今日政瞪的哪裏是你,是站在你身後的畫眉!今兒的事,政都聽茵陳一五一十的說過了,畫眉丫頭以下犯上是不應該,可到底畫眉只是護主心切了些,近些日子,阿房是太過不懂事了。”

我訝異的微微張開嘴看着他,本以為他會因着阿房的事怪罪於我的,不想他雖喜愛阿房,可到底心卻似明鏡般,清楚得很,不僅沒有怪我,反說阿房的不是起來。

阿政捧起我的臉,手指輕輕婆娑過我的唇,指尖溫熱撫摩過兩瓣柔軟,羞得我不禁低下頭來。

他輕輕捏着我的下頜扳起來,火熱的唇瓣緊貼而至,深深地將我擁入懷中好一陣激吻。良久,才放開我,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唇,“你可知你方才的模樣多麼可口?若不是你有了身孕,政真想當場便要了你。”

聞言,我羞得面紅如滴血,只背過身去罵道,“不害臊。”

“政與政的夫人親熱而已,實屬常態,何謂不害臊了?”他壞笑着從背後摟住我,臉貼在我的耳畔,寬厚的手掌在我小腹廝磨着。

“好好好,就只你有理,可好?”我笑道,“那如今,甘草宮內如何,阿房一個人搬過去可會習慣?如若不習慣,她想再搬回來也是可以的。右側的偏殿,我讓趙芡明兒搬來陪我了,左側的偏殿我還給她留着。”

銅獸爐內熏香裊裊,繚繞着一室暖香,讓人迷離。

阿政箍在我腰間的手緊了緊,“好,你要如何都好的。政估摸着阿房短時間內是不會再回來的了,說起來,她現如今連紫蘇和茵陳都是時時刁鑽的。政與她自小一起長大,她從來都是如水般沉靜溫婉的性子,如何一時變化這般大了。嘖,也不知是受什麼刺激了。”

說罷,阿政嘆息了一聲。

我腦子如一團漿糊般:阿房是從趙姬處回來才變成此番模樣的,我不知她到底在趙姬那兒受了什麼驚嚇,或者從趙姬那兒出來受了什麼驚嚇,一時也不好如何同阿政細說。

“御醫說,她若總是這般模樣,長此以往,只怕對她和腹中孩兒都不利啊!”說著,阿政又是一聲長嘆。

我終究是沒能忍住話的,撇開阿政的手在他面前方正跪下,行一大禮,方道,“阿政,這本不該是青凰來長舌的,可到底讓阿房長此下去也是不好的。青凰不該多嘴也要多上一句了,阿房性情大轉,是打那日去了萬安宮之後回來,才變得恍然如抽了神般不對勁兒的。”

抬眸,果然見阿政變了臉色。

我並非有意挑撥趙姬與阿政的關係,可目前開來,一直都是趙姬為老不尊,身為長輩該有的威嚴是當有,可刁難晚輩又算什麼事?

阿政黑着臉將我扶了起來,瞥了一眼窗外,怒罵了一句,“政就猜到了是她!”

我撫了撫他的背,“阿政也莫生氣,如今不知到底太后說了什麼,總該是不好去怪罪太后的。從今往後,只多留個心眼兒,不再讓阿房往那萬安宮去便好了。回了甘草宮也是好的,有個白薇當先例,想來不會再有任何人會去害阿房,只要提防着太后不去找阿房的茬兒便好了。”

阿政甩開我的手,“她若當真不是刻意刁難,便不會非得置阿房於如此境地不可。她是政的母親,政自當尊她敬她,可她若絲毫不體恤後輩的不易,政亦不介意與她鬧上一鬧的!”

說罷,阿政怒氣沖沖離了青鸞宮,他健步如飛,我根本來不及追上。

心知阿政如今是正在氣頭上的,可我又沒他那般力氣攔不住他,只待他沒了影兒,才匆匆喚了畫眉叫上步輦,抬着我往萬安宮去了。

不到萬安宮門口,便聽見裏面碎瓷的聲音,只聽得趙姬怒罵道,“政兒,怎的,你如今可是要為了一個阿房女與你母后反了是嗎?”

“阿房女阿房女,你口口聲聲喚人家阿房女,口口聲聲稱自己是我母后,可你可曾記得她也是我們母子的救命恩人?亦可曾想到,你若真心疼你兒子,就該為你兒子好好着想才是!”阿政亦怒駁道。

我心下一緊,只道阿政你即便是怒了,也不該這般與趙姬說話的,正欲進去勸和,便見一花瓶飛來又碎在我腳邊。驚得我差點跳起來,碎瓷濺了一身,若不是冬日穿得厚,身上又該多些傷口了。

阿政啊阿政,年輕氣盛的阿政,你只顧這會子意氣風發的與趙姬做爭執,可想到如今大秦的權勢可是握了一半握在她手中的。到底,這般與趙姬作對,對你是只有害沒有利的啊!

不待我站穩,趙姬髮絲凌亂着沖了過來,拽住我的手往前一拉,只歇斯道,“政兒,你看清楚了,這才應該是你好好疼惜一輩子的女子。母后正是因為替你着想心疼你,才知道你與凰兒是更般配的,而不是阿房女!”

我慌得不知所措,萬萬沒想到趙姬這個時候會拿我出來做盾,看着阿政額角暴起的青筋,生怕他會衝過來打我。

果然,阿政揚手便朝我沖了過來,我怕他怒了會波及到我,下意識的閉上眼別過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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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青凰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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