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閹宦為官

050.閹宦為官

心下閃過絲絲寒意,自來最怕的就是這般優柔寡斷之人,不懂自去辨別是非善惡,而是一味的任憑感情來支配自己的動作。

趙姬便是如此,最是婦人之仁!

可這並非最可怖的,最可怖的莫過於趙姬明明是在位者,卻任由感情來支配自己的行動,絲毫不顧及大局和後果,如此這般胡來,才是最讓人發憷的!

趙姬隱隱抑壓了半響,方嘆息一聲,道,“女子閨閣之心,最是正常不過,哀家明白!”她的語氣里透露這幾分滄桑姿態,“你且起來罷,哀家亦不會怪你,以後,你只一點,為了哀家也好,為了政兒也好,不該再多去招惹阿房的。她如今有孕在身,該好好兒休養將息的,少些打擾才好。”

我心內氣得牙痒痒,可趙姬這般說了,我再借勢作弄白薇,便是我氣度小了。

果然,趙姬略帶憂鬱的眸子瞧了我一眼,眼神中自帶的那一抹悲憫之色,頗有幾分柔媚之感,“凰兒,哀家知你眼裏容不得沙子,白少使也是個傻的,你也莫再與她多計較便是。”

我氣結,只瞪了白薇一眼,方忍着氣道,“是,凰兒知曉了。”

白薇得了趙姬的照顧,臉上浮起一抹得意的笑,看見我瞪她方收斂幾分。

“這咸陽宮的後庭,哀家本是不該多管的,都該是凰兒你來打理。可說到底,哀家還是放心不下政兒,放心不下你,怕你管不好……唉!”趙姬悲切的模樣嘆了聲。

你管不好,卻來這般瞎管,何必?我心中暗自腹誹:更何況,這後宮,你又幾時正兒八經的管過一回?

“太后多憂了,太后本該安享天倫,是凰兒和阿政不得好好伺候太後娘娘,方讓娘娘為我們操心!”雖心中憤懣,可面對趙姬,出來的卻是這般虛偽客氣之話。

趙姬唇角擠出一抹虛浮的笑,只道,“說起來,哀家這幾日都不見政兒了,自你兩個都忙起來,哀家這萬安宮也是冷清得慌。倒是相國來哀家這宮中小坐一回的時候,跟哀家提及過你和政兒如今的狀況,哀家得知你倆安好,便也寬心了。”

我點點頭,“有勞太后掛心了。”

“如今左右無事,哀家也想政兒得緊,亦不知他如今忙否閑否,凰兒,你來了正好,陪哀家去書房走一回,看看政兒去!”趙姬的目光落在門外,滿是母性的柔情,和阿房近日的神色姿態不謀而合。

“喏!”答應着,我漸漸生出幾分羨慕,到底是有孩子的人,才能懂得為人母的滋味,才能有那一份別樣的牽念罷。

血脈之情,至深至濃,我亦是在於夏太后昨日處了一晚之後,方明白此理!

禁不住心中泛起一股淡淡的柔情,我伸手撫了撫自己的小腹,它是那般的平坦。它,何時能為我帶來一個阿政的孩兒呢?

與趙姬一道攜手出了萬安宮,趙姬近來帶着都是那個喚作嫪毐的小閹宦,而我這幾日多是帶着精衛走動的。

一路上,趙姬只與我絮絮叨叨着阿政近來的狀況,呂不韋有跟趙姬說一些阿政近日的狀況,尤其是將阿政的壯志雄心誇讚了一番。

有子為帝王,作為母親的,該是多驕傲?我看着趙姬如今言語間那自豪的神色,便能體味了。

一路上聊着阿政的瑣碎,說他近來刻苦得緊,便也到了書房。阿政此刻正伏在案上批閱奏章,未曾注意到我與趙姬的到來,只滿滿的皺着眉頭凝思着。

趙姬輕輕躍過門檻,就靜靜地站在門口看着阿政認真的模樣,臉上刻滿慈愛之色。

我亦站在門口,痴痴地看着他,憶及曾經,我亦是這般在門口、在窗前,趴着窗子倚靠着門框靜默的看着他認真的模樣。他認真的時候,是他最讓人舒心的時候。

許久,阿政方伸了個懶腰打着呵欠,眸光瞟到門口,方抬起頭來,揉了一回眼睛,才綻出笑來,“母后,凰兒,你們怎的來了?何時站在門口的,竟也不告知我?”

說著,他只道,“趙胥,母后和青凰來了你也默不作聲,還不趕緊看座斟茶!”

“趙胥!”阿政見無人搭理,又喚了一回,“趙胥!”回眸,卻見趙胥這小子,疲乏得緊,竟站在阿政的身後,倚靠着柱子呼呼大睡呢!想來,是昨兒晚上忙碌收拾得太晚了,以至今日才睏乏至此罷!

我看得不由有幾分好笑,阿政只抓了手中竹簡往趙胥臉上劈頭蓋臉扔去,趙胥驚得尖叫了一聲,尖細的聲音在這靜謐的書房顯得分外嘈雜。

見着我們三人都望着他暗自發笑,趙胥方“噗通”跪下,自摑自臉道,“小的該死,小的該死!”

阿政又是氣又是笑,只往他腚上踹了一腳,“醒了就快去給母后和青凰看座斟茶,還在這邊自打自個什麼勁兒!”

趙胥傻呵呵笑了一回,方麻利的做事。

趙姬緩緩踱步到阿政身邊,看着阿政睏乏的模樣,他的眼下還有幾分濃郁的黑,一看便知昨夜未曾休息好。

“吾兒,昨夜可是鑽研忙碌至深夜?睏乏成這般模樣,為娘的看着心疼吶!”趙姬那雙玉手撫過阿政的臉頰,阿政只被驚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我卻被趙姬的無心之言羞得臉色通紅,阿政亦是支支吾吾的,半響做不得聲。

昨夜,呃……的確是忙碌至深夜來着。

“母后,政都是為了朝政,辛苦些不打緊的,不打緊,不打緊……”他支支吾吾着,避開趙姬的手,面色頗為尷尬,原本古銅色的面容透出幾分紅來,雖看不大清明,卻是顯得他膚色愈發暗了幾分。

這般模樣的阿政,倒是我未曾見過的,我只覺可愛得緊。

趙姬隨手拿起桌上的竹簡,上下瞟了幾眼,作為曾經名動邯鄲的第一舞姬,能歌善舞是常事,而她亦通些書文,這便是更難得的了。

趙姬默默嘆息一回,只道,“今年卻是個飢荒年,當真是難為你了,初初為王,定然有許多不善處理之處。如若遇見這般狀況,你該多與呂相國請教才是。相國自是個學富五車的,見人面世亦比你多些,你若問他,他定不吝賜教!”趙姬如是說道。

我卻是暗自為趙姬捏了一把冷汗,她還當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的,如今阿政心下最煩厭的就是呂不韋了,這幾日去相國府看了一回門客,本對呂不韋多幾分敬意的,趙姬如此一來,只怕是將呂不韋在阿政心中的形象更毀了幾分!

果不其然,阿政臉色微微有些僵硬,只隨口敷衍着,“孩兒知曉。”

“朝廷之中,難得有幾個能真正掌管大事的人才,阿政,雖你祖輩為你置下了萬里河山,可到底那是你祖輩置備下的,加之如今朝中多是老臣子,會服你這個新王管教的,不在多數,你也該着手好好兒的為自己的朝政儲備一番後續力量才是!”趙姬一番話說得合乎情理。

而我卻隱隱聽出了些許不對勁兒矛頭,總覺有些不妥之處,卻也說不出到底何處不對勁,只得噤聲聽着。

果然,趙姬不多時便說道,“說起來,哀家身邊這嫪毐倒是個不錯的人兒,拳腳不錯,又是個細緻而不多口舌之人,哀家頗為欣賞。哀家想着,不若給嫪毐封個小官兒,如若他幹得得當的話,又確是有才之輩,將來再提拔一番,權當哀家為政兒選拔之人才,也是好的。不若,現下封嫪毐一個侍郎之職,如何?”

話甫一出口,只聽得我暗自發笑,當真是找借口也找得這般敷衍。

說得好聽,是為阿政選拔可用之才,說得不好聽,是怕阿政將來有一日加冕了,再不認這個作亂的娘罷?如若有個靠譜之人為自己時時撐起一股勢力,亦是個好的營生。

不待阿政開口,那嫪毐便三步並作兩步,只跪在阿政面前,道,“臣,謝大王與太後娘娘賞識!”

書房內,氣氛頓時有些詭異,我看着這般胡來的趙姬和嫪毐,只覺瞠目結舌。

阿政的臉上已浮現出不滿之色,卻也說不得話,加之嫪毐已然跪下謝恩,這逼迫賞官,雖只是侍郎,是個小官罷了,可這般脅迫之事,總是讓人暗暗不爽的。

我小心的看着阿政的臉色,他雖然臉黑了,卻還是比較鎮定的。

“哀家自來是個不管朝政事的,平日都是相國操勞比較多,又顧及我這個當太后的,時時來我宮中告之我朝中如今模樣,我才得以知曉吾兒現下的難處啊!如若為娘的此刻能為吾兒分擔些憂思,亦是好的。”趙姬說著,更是一副傷春悲秋之態,彷彿一笨拙母親不討孩兒歡心,極盡全力挽留孩兒歡喜一般。

阿政面色寡淡,終是沒說出什麼忤逆的話來。

默了半刻,阿政才悠悠然開口,“政,深知母后心思,如此,便多謝母后體諒!”說罷,便抬手對嫪毐道,“嫪毐卿家,起來罷!”

嫪毐復又跪地磕頭,“臣,叩謝大王隆恩,臣必竭盡全力為大王和太後效忠!”

阿政的臉色此刻十分難看,壓抑着幾欲爆發,不想,達成目的之後,趙姬卻也是走得痛快,只說自己頭暈乏力,便自行要回去了。阿政喚我留下伴他念書,將趙姬送至門口,待趙姬走遠,方回身,滿臉暴怒。

“混賬!簡直添亂!”阿政額角青筋暴起怒喝道,大袖一揮,帶起桌上竹簡,洋洋洒洒飛了半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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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青凰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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