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
在鄧子墨最需要鼓勵的時候,如果有人站出來支持他,給予鼓勵的擁抱,甚至握着他的手說:你一定能行!說不定他感動得連鼻涕都流下來了,還會捂着胸口保證着:我為了你也會加油的!
這會是多麼感人至深的橋段啊,無論影視劇還是名人傳記里必不可少的高|潮。范瑾文甚至覺得,如果人生是齣戲的話,就應該是這麼演的。
可天下大概只有她是那個該死的無趣之人,對着滿臉期待的鄧子墨,她就像是個唱反調的討厭鬼,毫不留情的說著:我並不贊同。
……
鄧子墨熱臉貼在了冷屁股上,冷熱相碰,滋滋作響,聲音並不悅耳。他最近在拚命籌錢,想盡一切辦法要把遊戲工作室買下來,他傾其所有,聯繫貸款,拉攏投資,找朋友幫忙,他並不想依靠老爸,所以老爸出面那道門是最後萬不得已的辦法。
他不想公司被變賣;他熱愛遊戲,想讓遊戲上線;他想讓范瑾文看到成績;他想在那一刻去追求心愛女人。就算過程再複雜,歸根結底鄧子墨要的就是這麼簡單。
“那算了,你不支持也沒關係,等着我們的遊戲上線就好了。”他故意說的輕描淡寫,口氣裏帶着幾分痞氣,但能隱約感覺出來話里話外點燃了些許怒意。
鄧子墨轉身要往屋裏走去,不耐煩的表情上寫滿了“我什麼都不想聽”。
事情明朗了,范瑾文知道了前因後果,有些話不管有沒有資格都非說不可了,在開口的剎那,她覺得聲音重疊了,像是在說鄧子墨,又像是在說給自己,更像是為了他們倆的將來。
“子墨,你冷靜點!遊戲行業除了‘喜愛’之外,你究竟懂多少?!”
“你是有技術,還是有資源,還是有錢,還是懂得經營?你有想過自己的優勢在哪裏嗎?”
“……”
對此鄧子墨並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對於年輕人來說,他認為根本不是問題。只要有熱情,又願意去學習,再加上勤奮,還不夠嗎?為什麼要質疑他,他只是像很多年輕人那樣去創業又有什麼不對的?范瑾文不應該是那樣的,她不是一向很看得開的嗎?她不是也鼓勵過他嗎?為什麼現在,在他最需要理解的時候卻唱起了反調!
她知不知道,自己為這件事情付出了多少努力。
甚至不想讓父母插手,也希望她能理解和支持。
自己那麼渴望成功是想儘快蛻變成成功的大人,是想和她在一起。
“別管我!”
情緒在膨脹,快要壓不住了,鄧子墨開口的時候就已經是爆破音了。
耳朵被音波刺到,聲音傳達到心臟里,有點絞痛。僅僅三個字的威力就讓人望而卻步,可范瑾文非但沒有後退,反而上前一把抓住了鄧子墨的胳膊,強迫他轉過身看着自己,兩個人視線相交,都恨不得咬住對方的喉嚨。
“鄧子墨,你想飛之前,先把走路練好了。”這些話對誰都可以不說,但是對心中特定的那個人,范瑾文每一個字都吐的很清楚
“你好好想想自己有沒有做好創業的準備,究竟是你不願意割捨,還是你就是想經營公司,這很重要的!一個老闆的水平能代表着一個公司,公司的水平能超出老闆水平很多,是非常困難的。你就好比是“點”,公司是“面”,你有沒有做到‘以點帶面,點面結合’的能力。”
“況且就算你傾其所有爭取到了位置,如果塌了,你有沒有做好承擔後果的準備。萬一最後是個爛攤子,那誰來收,你還是你的父母幫你買單!”
……
鴉雀無聲。
范瑾文覺得自己就是個壞人,嘴唇無情的朝着鄧子墨一張一合,說出他最討厭聽的話,蜜糖一樣的夢想卻非要撒上血淋淋的現實調料,還狠心的一說到底。
鄧子墨沉默了,就像是沉入了水底,偶爾有氣泡冒出。有多大的熱情面,相反之失落就有多長遠,自己的能力自己最清楚,蒙蔽的眼睛也總有睜開的一天。他都明白,而且不是一兩天了,只是——接受起來好難。
再次的,鄧子墨喊出了:別管我。可這次比剛才的氣焰小了太多,失落,狼狽,還有重新思考。
他快速飛奔回屋裏,關上了門,坐在床上發愣,屋裏靜極了,心中卻翻江倒海。
我鄧子墨背水一戰一定會成功的,很多名人都是靠着魄力和努力才成功的,年輕是可以犯錯的,不會沒有辦法的,所以我不可以放棄。
他獃獃的坐着,天黑了估摸不出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也許是10分鐘,也許是半小時,也是更久。
敲門聲響起,很輕,甚至有點悅耳,但仔細聽來每一下都是堅決的。鄧子墨無動於衷,他並不想開門,不想被打擾,更不知道該怎麼為剛才的事情收場。幾聲之後,敲門人似乎也放棄了進去的打算,腳步聲在原地轉了一圈,溫柔的聲音緩緩流淌進來。
“子墨,如果剛才的話傷害了你,我真的很抱歉,最後請讓我把話說完。”
“你需要有更多的選擇,思考下我的說的話。”
范瑾文不再強硬,也不再質疑,她只是靜靜的把想說的話說完。
“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
“子墨,切記操之過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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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里。
外面艷陽高照,連樹葉都打蔫了,可溫暖卻傳不到身旁,也許是空調的溫度太低了,低到了可以逆轉夏天,手涼的恨不得戴上一副手套。
范瑾文整整一天都無精打采,已經不是一個同事詢問她的健康狀況了,從抽屜拿出鏡子,她趕緊看看自己的尊容是不是真如同事描繪的那般慘不忍睹。
底妝ok,眼妝也ok,口紅也ok,眼線細節處理的還好,范瑾文覺得今天的妝容和平時別無二致,她叫住剛才關心過她的同事一問究竟,同事愣了愣,似乎沒找好形容她狀況的合適詞語,就指了指不遠處坐在工位上某個女同事,告訴范瑾文那位同事前兩天老公提出離婚了,她悲憤欲絕,現在魂不守舍,你大概就是這個狀態。
范瑾文嘴角抽了下,竟無言以對,因為那位坐在工位上的不幸同事也同樣是衣裝整齊,妝容精緻,可就是能感覺出來煩心事在折磨着她,精神狀況很不好。
看來心裏的情緒想藏也很難藏住啊。
她之後試圖和鄧子墨溝通過,但均吃了閉門羹,子墨的屋門總是緊閉着,她也不知道對方是不是在家裏,就算在家裏,他也拒絕和范瑾文的一切接觸。
自己對一個懷揣夢想的年輕人做了很過分的事情。每次想到這裏,范瑾文都忍不住要厭惡自己,可她並不後悔,如果場景重現,她還會再重複一遍。有的時候,熱情中真正缺少的不是努力和勇氣,而是真心的忠告。
嘆了口氣,范瑾文正巧看到那位感情受創的同事也深深的嘆了口氣,她無奈的笑了,難怪大家會以為她有什麼異樣,果然是同頻率了。
……
整天的狀況都不好,下班前她接到了杜恆的通知,說是晚上約了一位傳媒經理吃飯,讓她一起去聊聊。開始時候她想拒絕的,今天真的沒心情去了解那些花里胡哨的“傳媒套餐”,可想到回到家又是另一番不順心的景象,最後咬咬嘴唇就答應了。
杜恆最近出差很辛苦,大概有三周沒見到他了吧,據說在出差期間還生了一場病,所以拖到現在才回來。可他今天的精神狀態很好,還穿了很正式的西裝,甚至還手打了很正式的領帶結,和炎熱的夏季略有違和。
約見的地方是一家很有名的西式餐廳,清一色的老外侍者,金髮碧眼,身材高挑,大廳內燈影奢華明亮,裝飾品精雕細琢,地毯踩上去軟軟的,走起來一點也不覺得累,置身在富麗堂皇的環境中,心跳不自覺的加快,這環境見客戶有點好的過頭了……
范瑾文看向坐在桌子對面的男人,杜恆一如既往的沉穩,這感覺卻和每一次的相聚都不太一樣,也許是范瑾文今天穿的太寒酸和環境格格不入,也許是今天的杜恆帥的天理難容,像個深沉的王子,總之她感覺到周圍投射過來的視線,彷彿他們倆是才是這家餐廳的主角。
在如此格調的浪漫之地,范瑾文試圖去問個究竟,杜恆卻豎起食指擋在唇邊,示意她小聲點。同時大廳里的燈都滅了。
悠揚的樂曲響起,溫婉又動人,好像連餐廳都被施了魔法,這裏只屬於華特·迪士尼,只屬於格林童話。
侍者推着小車緩慢而來,上面一大束玫瑰花,花朵的數量之多根本無法抱起,蠟燭,蝴蝶結,水珠,玫瑰花,絲帶,能想像到的浪漫之物一應俱全。
鮮花車就停留在范瑾文的身邊,好像把她的臉都映紅了。餐桌對面,深情的男子開口了。
“瑾文,我們在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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