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棄我取
李成本來學習不錯,不知怎麼就沒考上大學,又吃不了打工的苦,所以就成了一個街頭混混,父母對他已經徹底失望,把他趕出了家門,專心陪養他弟弟去了。沒人管正好,除了和混混兄弟去“弄錢”(當然是些來路不正的錢),李成每天就是泡吧、泡妞、泡方便麵,而且已經達到了業餘九段的水平——泡吧不分晝夜,泡妞不管丑俊,泡麵不知冷熱——由此得了一個很難聽的外號“李三泡”!
一天李成在街上看見一美女,也巧那天一哥們請客,不花錢的酒喝多了點,他就尾隨上了,人家上天橋他就上天橋,人家走地下人行橫道他也走,可把小美女給嚇壞了,其實李成也就過過眼癮,他還沒那多大色膽!小美女不知道啊,還以為她這位“崇拜者”要幹什麼呢!猛跑穿過馬路,李成想也不想就追,一聲急剎車,李成還沒來得及慘叫一聲就給車頭剷出去十幾米!
李允醒過來的時候還是頭痛欲裂,大罵:“美女害死人不用償命哪!”睜開眼,天哪,我這是在哪?幕帳、几案、香爐、銅鏡……天啊,鏡子裏的人是誰?相貌英俊,身格高大,比自己小癟三的長相強多了,年齡倒是差不太多,大概十七八的樣子,但,這人決不是我!這一驚非小,你想想,你一照鏡子裏面是豬八戒的形象,不嚇死才怪!這是怎麼了,我穿越了?人都說鬼故事看多了會遇見鬼,莫非穿越小說讀多了會穿越?!這時他的大叫引來了兩個古代宮裝打扮的小姑娘,“太好了,殿下醒過來了!”
殿下?太子還是親王哪?上帝啊,你真是太有才了,我崇拜你!美女、金錢,我來了!
一個大一點的婢女吩咐另一個:“請魏公公派人稟報皇上:丹王殿下已經醒過來了!越快越好,皇上已經催問兩遍了!”
丹王?!上帝,你老人家幽默感也太強了吧,害死人不用償命您就往死里整啊?穿越前他正在看一部晚唐的穿越小說,書上說這個丹王和另外十個王在公元897年一起被藩鎮韓建冤誣反狀,狗一樣牽到石堤谷,嘁哩喀喳,人頭滿地,然後才報告那位形同傀儡昭宗皇上,昭宗自身也是魚肉在砧,當然一個屁也不敢放!十一王被捉時都披頭散髮爬上屋頂向著皇宮大叫:“皇上救命!”全無一用,慘啊!以十一王被殺為標誌,中國歷史上最偉大的王朝大唐名存實亡,中國進入了五代十國的大分裂、大動蕩時期,人口由盛唐時期的五千二百九十萬多人銳減到不足一千七百萬,三千五百多萬人哪,其中很多人是被當作“兩腳羊”吃掉的,慘啊,慘絕人寰哪!
這一嚇,他全想起來了,他是丹王李允,當今皇上的族弟,昏迷前和幾位皇兄皇弟一起打馬球,給人一馬杆打在額頭上,昏死過去,看來這個丹王是玩完了,老子正好也玩完了,靈魂就佔據了李允的軀殼,物質決定意識,所以自己也就有了李允的記憶,同時有兩個人的記憶感覺挺怪異,有點象庄生做夢成蝴蝶,醒來連自己也分不清自己是庄生夢蝶還是蝶夢庄生,想到自己已經死了,心裏真是百味雜陳,還好是被汽車撞死的,家裏怎麼也能得到一點賠償。嘴上說還好,想到這是是自己為家人作的唯一“貢獻”,還是很難過,更難過的是這個李允不久就要枉死城裏投胎,我他媽怎麼這麼倒晦!“我昏迷了多久,今幾了?”
“殿下昏迷了整整五天,可把奴婢們嚇死了!再有三天就過年了,聖上剛剛改元龍紀,明年就是龍紀元年了!”
龍紀元年也就是公元……公元889年,還有八年可活,不對,還有八年給可以用來改變命運,八年,不短了,抗日戰爭都打贏一兩回了!老子是誰,老子是終結者……不對,是穿越者,其他穿越的同行一個個搞得有聲有色,干咱們這一行的(穿越也算一行業吧?)人人都有一身王八之氣,應是王霸吧?最近腦子不好使。總之不好惹就是了!
門外有個不男不女的聲間喊道:“沂王、彭王殿下過府探視。”
李允(從此李成已經不存在了)忙道:“快快有請!”這位沂王是昭宗的親弟弟,比自已這個跟皇帝隔了三輩的堂兄弟要硬氣得多,在皇族兄弟中排老二,是自己的老大,彭王和自己一樣是沂王黨的小弟——當然這是李允的記憶告訴他的。
這位沂王長相本極為英俊,這時一張英俊的臉卻氣得扭曲了,大叫道:“嗣周一伙欺人太甚,馬場上暗算六弟不說,今天又對你二哥下手了!”覃王李嗣周是另一黨的“黨魁”,和沂王是死對頭。
李允裝出關心的樣子忙問:“怎麼回事,他們敢對二哥下手?!”
彭王來作答:“聖上對六弟一向關愛有加,他們氣不過,馬場上暗下毒手,給聖上罵了一頓。”李氏有胡人血統,上下都愛打馬球,偶有誤傷也是難免,昭宗也不好降罪。“可惜六弟破了相!”
李允着急道:“我是塊什麼料兩位哥哥還不清楚?!我就是不破相,大位也沒我什麼事!你快說他們對二哥怎麼了?”
昭宗已經生下了德王,他們這些當兄弟的按說不該再心存幻想,但是德王還小,並未立為儲君,有點想法也是難免的。當然這隻能心裏想想,李允這麼露骨的說出來,令兩王尷尬不已。沂王乾咳了兩聲,“今日朝議,嶺南東道節度使出缺,聖上有意派宗室一王出任,嗣周一伙的延王、丕王、通王居然向聖上推薦我去,‘嶺南瘴癘地,逐客無消息’!我又無罪,憑什麼把我遠竄邊荒?!”
李允心中一陣狂喜:機會來了,不用死了!感謝上帝,感謝佛祖,感謝真主穆罕默德!大叫道:“這定是覃王主使!二哥,你不能去啊!你一去,咱們這伙就樹倒猢猻散了,而且現在儲君未定,你這一離都城……”
是啊,我這一離長安,遠離權力中心,就等於放棄了大位的爭奪,我怎麼沒想到這一層,這正是嗣周的陰謀啊!“六弟說的太對了!這嶺南我是死活不去了。”
彭王道:“可是聖上已經給他們說動了,二哥要不去,有怫上意,天威難測啊!”
機不可失,李允翻身下床,“弟不才,受二哥照顧這麼多年,無以為報,願替二哥嶺南一行!”他太激動了,以至於聲色俱變。
沂王比他還激動,全身都哆嗦了,“六弟不是說笑吧?”彭王旁觀者清,對李允的表現感到奇怪:老六一向膽小如鼠,怎麼突然充起好漢來了?
李允看出他有懷疑,“哪怕只是一棵草,人人都搶就是寶”,這個道理李允太明白了,因為他前世主要的工作就是給人當“托”!急忙拜伏地上:“此去嶺南生死難料,辱弟使有不測,我父母墳前就多累兩位哥哥了!”言罷大哭,他心裏明明樂開了花,哪裏會有眼淚!趴在地上假裝擦淚使勁按了自己一個“酸鼻”,再爬起來時當然是淚汪汪了!
沂王看起來深受感動,“這些事都在二哥身上!六弟出了這麼大的力,二哥如有得意一天,定不負六弟!”
彭王一邊忙道:“六弟也不必過於擔心,聽說嶺南現在建的不錯了,別要死要活的!”
“是是,謝三哥賜教!未審聖上能否俯允下情?”
不但沂王生怕他反悔,彭王也一樣——老六要是不去,豈不是他要頂缸?!兩人異口同聲道:“皇兄那裏包在我們身上!”
送走兩人,李允獨坐沉思,把記得的關於晚唐方面的知識在腦子裏過了一遍又一遍:這時汴宋朱懷忠,河東李克用已成氣候,楊行密竊居淮南,王建正在四川攻城掠地,天下富庶揚州第一,益州第二,兩塊大肥肉落狗嘴裏了,自己只有乾眼饞的份!只有東南還算恭順,但離大亂也不遠了,時不我待啊!
二王走後大約一個時辰,有太監傳諭:“聖上招見!”看來二王辦事挺講效率!隨來人進宮至太液池轉入芙蓉水榭。
昭宗屏退了左右,還不放心,把會面的地點安排在水榭,四面是冰封的湖面,只有曲橋通連,絕沒人能偷聽。他對小小的嶺南東道節度使一職還挺在意的,畢竟整個天下朝令能及的不過河西、劍南、山南、嶺南幾十個州縣,而劍南又因為王建和陳敬瑄相互攻殺,已斷絕了進獻貢賦!眼下新招募的軍隊已近十萬,全部掌握在宗室和親信大臣手中,藩鎮和太監雖強橫如故,但手中有兵,重振朝綱總算有了幾分指望。自從領嶺南東道節度使的呂用之為楊行密攻殺,這節度使一職一直空着,李允年輕,才能有限,膽子又小,本不是合適的人選,可皇室成員除他外無人願去,那就沒法可想了。話又說回來,李允因為老二對他好就肯替代戍邊,忠心可嘉!只要有忠心,膽子小,沒能力反倒是優點了,容易控制嘛!正想着李允來了。
昭宗和顏悅色問道:“皇弟大好了?”
李允連忙拜伏地上,大聲道:“謝聖上牽挂,臣弟已然無礙。”
昭宗擺擺手,叫他起來,“聽說你自願替沂王出鎮嶺南?”
“是。”
“你可知朕為什麼要派宗室王出任小小一個節度使?”
“當然要把能抓的地盤都抓在皇室手中,再晚了天下就沒有我們李家立錐之地了!”
昭宗目光連連閃動,“好,六弟能明白為兄一片苦心,定能不負朕望!朕今任你為嶺南東道節度使,兼領容州。”
李允想說一番不同凡響的政治見解,吸引昭宗的注意,話到嘴邊卻變成了:“臣弟駑鈍之材,不過練兵積糧等候吾皇調用罷了。”韜光隱晦啊。
這話正合聖意,昭宗大悅,“皇弟準備什麼時候上路?”
“請皇上明旨令臣二月出發,密旨准臣便宜行事。”
“你實幾齣發?”
“除夕夜。”
“強藩權宦,內外摯肘,弄得咱們君臣跟賊人似的!你的主意很好,准了!”沒有太監,昭宗親書密旨加蓋了璽印。
出了水榭沒走多遠,正遇見大太監楊復恭,這個老雜碎明明是在等着自己,偏裝腔作勢地欣賞梅花,“這臘梅怎麼還不開啊?”這滴水成冰的隆冬你媽才開花呢!心中靈機一動,大叫道:“阿爺止步!”趕上前去,“阿爺好,給阿爺拜個早年!”
楊復恭樂得肥臉開花,“哎喲,六王可是越大越懂事了,起來,讓咱家好好看看!”伸手在李允臉上一通亂摸,叫李允好一陣噁心。
“皇上招你所為何事啊?”
這就是他的目的了!李允一臉苦相:“別提了,聖上叫我去嶺南當什麼破節度使!阿爺,我的親爺,你得救我啊,嶺南那是人呆的地方嗎?聽說那毒蟲遍地,瘴癘流行,到處都是不穿衣服的野人……不行,阿爺,你得救我!”
皇帝私召李允所為何事,楊復恭用腳趾頭也猜出個**分,心想:小六子,你就是不求爺,爺也不能叫你去當節度使。皇上一心想殺光太監,爺怎麼能讓你去當一方軍政大員?!但小六子求上門來了還是要拿捏一把的,“大家之意,咱家也不好違逆啊!”
李允忙湊到他耳邊:“孩兒也不會白勞動阿爺,回去自有孝敬!”
楊復恭笑得合不擾嘴,連道:“六王真是會辦事的人!”
李允告辭回府,一路上暗笑:你就等着吧,我回頭就叫人給你送二斤豬肉,給你包餃子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