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林頓教授撫着胸口狠狠喘了兩口氣,這才頂着一張憋紅了的老臉,低聲從牙縫裏吐出幾個字:“你是幫我還是坑我?!”
傑拉德垂眼,看着交握着放在膝蓋上的雙手,說的話里沒有摻雜什麼語氣和情緒:“我本來就是中立方,受託辦事,判斷對錯不在我的職責範圍內。”
“哦?中立?”林頓教授斜了他一眼,表情半是警惕,半是懷疑,“那你為什麼不直接把訊息傳回去,而是跑來問我,還提醒我想想清楚?”
“因為這五分鐘並不算在工作時間。”傑拉德交握着的手指動了動,代替了他聳肩的動作。
“喂——”深藍本就不喜歡傑拉德,在一間屋子裏多呆一秒厭煩都會變得更深一層,他聽這兩人來回幾句,忍不住道:“你們不要在那裏自說自話,沒人聽得懂!”
“這裏還有三個‘顯然不知情’的‘同伴’在等着聽解釋。”丹尼斯接在深藍後面開口,還特意將“顯然不知情”和“同伴”幾個字加了重音,顯出了一股濃濃的諷刺和怒意。
傑拉德抬眼看了看他,卻也沒主動起個頭,而是將白大褂的袖口朝旁邊撥了撥,露出了手腕上戴着的手錶錶盤。這似乎是夏川他們來到這艘船上后,頭一次看到和時間相關東西。
“很遺憾,還有一分半鐘,你要抓緊。”傑拉德看完手錶,點着矮几提醒林頓教授。
“天吶!怎麼平時那麼慢,這會兒跟坐了火箭似的!”林頓教授匆忙嘀咕了一句,而後沖夏川他們道:“來不及多說,你們直接問你們最想知道的問題,我能說多少說多少,剩下的,十二個小時之後我去找你們。”
夏川他們一聽這話,只覺得疑問更多,想問為什麼要趕時間?還剩一分半鐘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要十二個小時之後再找?但是這好像都不是最緊迫的。
“深藍肩膀背後的那個代號是什麼意思?”丹尼斯最先開了口,問的卻是夏川和深藍最想知道的事情。
他們兩人聽了一愣,而後同時將目光投向了傑拉德和林頓教授,等着他們回答。
林頓教授大概打定了主意要跟他們說清楚,此時時間緊急,也不再繞什麼圈子,當即斬釘截鐵道:“那是*實驗品的代號,源自於公司搞的一項深海實驗,從八十年代開始啟動,一直至今。他背後的是darkblue02,代表的是2號實驗品。”
丹尼斯一聽便皺了眉:“公司?哪個公司?你難道指的是我們現在共事的這個公司?”
“對。”林頓教授點了點頭,“wes公司。”
其實在看到林頓教授和傑拉德湊在一起秘密商議一些事情的手,夏川他們心裏就已經隱隱有了預感,只是此時聽到林頓教授親口證實,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這不就是個能源公司嗎?!”丹尼斯一臉難以置信,“腦子進了水嗎搞什麼*實驗?搞了有什麼作用?!難不成又是為了綁架各國領導人、轟炸白宮之類的?拍電影呢你們,荷里活那麼多還不夠看的嗎?”
“當然不是。”聽他越說語氣越鄙視,林頓教授連聲否認,“公司搞這個實驗其實還是為了老本行。但是這當中的原因有點複雜,一兩句說不清楚,至少現在的時間不夠,而且即便是在一分半鐘里,我和傑拉德依舊需要迴避一些關鍵詞,不然還是會被抓取信息。所以——”
“還有三十秒。”傑拉德冷不丁出聲提醒。
林頓教授立刻剎住了話,瞪着夏川他們,示意他們要問快問。
可越是這種數秒的環境下,人越是難以做出一些選擇,尤其夏川他們積攢下來的疑問實在太多了,根本不知道從何問起。被傑拉德這麼一催,丹尼斯乾脆問道:“你們這麼數秒是什麼意思?”
“我們身上被植入了信息裝置,每時每刻所做的事情、所說的話,都會被終端抓取,尤其是包含了關鍵詞的那些。這種信息裝置每十二個小時自動重啟一次,這中間有五分鐘的空隙。”
“準確地說是四分四十七秒。”傑拉德補充道:“歸功於你那個朋友的一點兒疏忽。”
“我那個朋友?”丹尼斯又是一臉茫然,。
“示波器。”林頓教授言簡意賅地提示道。
“哈?!”丹尼斯這才想起來當初做好了示波器丟給他,讓他帶出來幫忙測試的那個朋友,“這麼說來,公司上下全都知道原委,就我一個人被蒙在鼓裏?!”
“當然不。目前參與這項實驗的,最多不過一個部門兩個,你們部門沒參與。”林頓教授解釋完,又補充道,“況且,參與了有什麼好呢?上了船就下不去了。”
“還有十秒。”傑拉德低頭看着手錶再次提醒。
“你閉嘴!”丹尼斯此時煩躁得要命,聽見他倒數着時間,更是急得壓不住脾氣。
傑拉德:“……”
他撩起眼皮看了丹尼斯一眼,那貨呵斥完才反應過來,訕訕了摸了摸鼻子。
“十二個小時之後我來找你們!到時候有將近五分鐘的時間,足夠我好好給你們解釋一番了。”林頓教授加快了語速,道:“正是因為我身上有信息裝置,所以從半擬白紀e17出來之後,我才會跟你們分散開,不然對你們沒有好處。我這樣解釋可以讓你們相信我沒有惡意么?我不想再後悔一次,所以我是站在你們這邊的。”
隨着他最後一個字說完,傑拉德抬手點了點自己的手錶盤。這次他沒再出聲,但是夏川他們都明白他的意思——時間到了。
他在所有人都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乾脆地站起了身,走到丹尼斯面前,捏着他的下巴讓他仰起頭來,裝模作樣地扒開他的眼皮看了看,又抬了抬下巴道:“張嘴。”
丹尼斯表情有些懵,條件反射地張開了嘴,任由傑拉德捏着下巴左右翻看了兩下。
“嗯,扁桃體也消腫了,不用再住醫務室,我讓幫你給你再安排一個單間。”傑拉德面不改色地切換成了醫生的角色,從頭至尾都保持着嚴肅至極的表情,一點兒也看不出剛才的五分鐘做了些什麼。
深藍依舊看到傑拉德就很反感,一見時間到了,便直接捏住了夏川的手腕,二話不說開門走了出去。
“誒——等我!”丹尼斯急忙站起身,跟在他們身後,快出門的時候,又想起了什麼似的頓住了步子:“對了!”
傑拉德抬頭,示意他有屁快放。
“你有多餘的衣服么?我總不能穿着病號服到處亂晃吧?小姑娘們看見了要笑的。”丹尼斯有些嫌棄地拎了拎衣領,問道。
傑拉德聽完,面無表情地看着他,斬釘截鐵道:“沒有,就這麼穿吧,臭了再說。”
丹尼斯:“……”他多麼想豎起兩根中指,奈何不太敢。
三個人就這麼囫圇吞棗般聽了一段並不完整的解釋,大多數疑問依舊在雲霧中,沒個頭緒,但一分半鐘太短,實在沒有什麼可說的,只得等十二個小時之後。
被這麼一通意外一攪合,三個人胃口都失了大半,看到餐廳都有些懶懶的,他們滿腦子轉着的都是林頓教授所說的那些,以及他們還沒來得及問出口的那些,根本沒有多餘的地方來盛放別的東西,口腹之慾在這種境況下被擠到了一旁,就連深藍都覺得沒什麼想吃的。
他們在餐廳草草賽了些東西墊了墊胃,也沒敢吃太多,以免餓久了猛然進食折磨腸胃。
回房間的時候,他們所在的那層走道里依舊偏於安靜。掛着門牌的房間大多房門緊閉,也不知道有沒有人出來了,偶爾有一兩扇半掩着,裏面的人聲也是絮絮的,並不吵鬧。
其中一扇半掩着的房門裏有誰在放着cd。夏川很少有娛樂的時間,對那cd放着的歌自然沒什麼了解,只覺得歌手的嗓音滄桑低啞,曲子的風格有些老舊。
他們下意識地瞥了一眼,就見一個十分年輕的姑娘從門縫中一晃而過。
“這個年紀居然喜歡聽gnr的歌?這首發了都快十幾二十年了。”丹尼斯倒是立刻就聽出了些名堂,順口感嘆了一句,“我也挺喜歡的。”
不過這顯然不是討論愛好的時候,感慨完也就隨着船外的浪拋進了海里。
之後的大半天,他們都沒看到邦妮小-護士的影子,無處落腳又不想窩回醫務室的丹尼斯便厚着臉皮在夏川和深藍房裏蹭地方。他們也無心去管別的事,只一直在討論林頓教授說的那些,順便看着牆上的掛鐘掐着時間等林頓教授主動找過來。
誰知,在天剛黑,離十二個小時還差兩個小時的時候,夏川他們的房門被敲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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