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
“再磕一個。”
那大傻子看她笑的開心,十分聽話的“哐”又磕了一個,用力太大磕的額角紅了一片,捂着頭沖她傻樂,“最厲害!”
她十分滿意,獎賞似得摸了摸那大傻子的頭,“不錯不錯,來,叫聲爺爺聽聽。”
那大傻子被她摸的很開心,拿頭拱在她的手掌下,像個毛茸茸的小狗,聽到她說話眨巴了眨巴眼睛看她,剛要開口嘴巴忽然被她捂了住。
“噓。”她捂着他的嘴,警惕的盯着四周慢慢站起身。
他們身在一個狹小的洞穴里,洞穴中的石壁上嵌着兩顆夜明珠,照出了幽幽弱弱的光,洞穴之外卻是一片黑暗,但那黑暗中有光閃了一下。
她仔細看才發現那光是一雙雙綠幽幽的眼睛,正在黑暗裏慢慢的靠過來。
“這他娘的是什麼玩意?”她壓低聲音,扶着牆,腦子一陣一陣的發暈,伸手扣下來一顆夜明珠朝着洞穴外慢慢的滾了出去。
那幽弱的光便咕嚕嚕的朝黑暗裏一路滾去,她藉著光看清洞穴外那一雙雙綠眼睛竟是一群長了長白毛的動物,像狼一樣,一隻只的聚攏過來。
她罵了一句“干”,扶牆站着,她現在這具身子血的味道太香甜,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勾來了,而且還這麼弱雞,走兩步就要昏過去,讓她實在惱火。
剛要想對策,那大傻子猛地站起來一把將她抱起,“不……怕……”
她看了看大傻子,又看了看洞穴外越聚越多的白毛怪,略一猶豫的開口道:“傻子你放我下來。”
傻子聽話的將她放下。
她扶着牆打量了一眼傻子的衣服,重黑的寬袖正裝,上面似乎還用金線綉着什麼,在幽光之下粼粼閃閃,又道:“把你的衣服脫了。”
傻子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毫不遲疑的胡亂脫下外袍。
她將自己所剩無幾的帶血衣服脫掉,又把他的外袍穿上,把身上帶血的傷口都裹的嚴嚴實實的,然後把自己帶血的衣服塞給傻子,“你拿着我的衣服往外跑,跑遠點。”
傻子呆愣愣的看着手裏的血衣,皺眉看她,“我們……一起……”
“一起個屁。”她往洞穴外看了一眼,那些白毛怪少說也有十來只,她要是沒用這具弱雞的身子,對付它們綽綽有餘,但現在她走兩步就要暈過去,根本對付不了。要是傻子背她出去,還不如讓傻子一個人出去引開那些白毛怪有把握。
傻子也好跑,她也有機會逃。她好不容易活了,被幾個白毛怪弄死可太虧了。
“你一個人跑出去對我們最有利,好歹都有機會逃。”她道。
傻子有些不肯,着急的伸手拉她,“我們……我們……”一個勁兒的說我們。
“誰跟你我們?”她甩開他的手,“老子是老子,你是你。”又看了一眼越來越近的白毛怪,“別啰嗦了,你玩命往外跑,應該沒事。”
傻子還要拉她。
她將臉一冷“嘖”了一聲道:“你再啰嗦我直接把你扔出去喂白毛怪了!”
傻子皺着一張臉。
她想了想哄他道:“這樣吧,我們兩個分頭跑,等引開了白毛怪我們還在這裏匯合。”
傻子直勾勾的看着她,“匯合?”
“對。”她道:“就是我在這裏等你,引開白毛怪你再回來,我們再一起走。”
傻子還看着她,“一起。”
“對對,一起一起。”她不耐煩的答應。
傻子便樂呵呵的點頭,“等,這裏,一起。”看到她點頭之後抱着她的血衣埋頭就沖了出去。
洞穴里想起一片低低的吠叫聲,她藉著幽光看見那些白毛怪嘶吼着躍起去撲咬傻子,傻子側身躲了開,另一側的白毛怪便趁機撲到傻子身上咬住了傻子手裏的血衣,低低的吠着。
傻子死抱着血衣,一腳將它踹開,埋頭往外沖。
那些白毛怪便吠叫着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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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洞穴里等白毛怪跑的差不多了,扣下牆上的夜明珠收在懷裏,小心翼翼的摸着牆跑了出去。
這應該是一條墓道,兩側是整塊岩石鑿出來的甬道,壁上十步就有一隻青龍浮雕的燭台。
她就順着這條甬道一路摸了進去,在盡頭的一閃門前停下,她掏出夜明珠照了照。
門是青銅門,之上刻着怒目圓睜的飛龍,門上還有一把說不清什麼材質的貔貅鎖,但如今是打開的,門半開着。
這裏……是另一個墓室?
她舉着夜明珠往裏照了照,有粼粼的寒光折射了過來,冷氣撲的她一哆嗦,玄冰墓室?
她走了進去,就着盈盈珠光看清了眼前的景象——還真是一間玄冰墓室,沒她的墓室大,但四壁是白光粼粼的寒玉,沒有任何浮雕和裝飾,而墓室正中是一口冒着冷氣兒的千年寒冰棺材。
看起來比她的墓室要豪華高端多了,她有點不開心,她在這墓室里睡了一二三四百年,一直以為這是她的墓室,華貴無比的墓室,萬萬沒想到在她的墓室之後還有一間比她的墓室好這麼多的墓室。
她冷哼一聲,舉着夜明珠走到玄冰棺材前,她倒要看看是哪個不要命的敢和她同一墓室。
走到棺材前愣了住。
空的,玄冰棺材裏是空的,沒有屍體也沒有什麼衣冠。
這就奇怪了,怎麼會是空棺材?
她看了一眼落在一旁的玄冰棺材蓋,想難道這裏面的冰凍屍體也跟她一樣死而復生了?
這可真是見鬼了,屍體一個兩個都活了。
她轉身要離開墓室,忽聽墓室之外有一陣腳步聲,她忙將夜明珠揣在懷裏矮身躲到了門后。
墓室外腳步聲近了,有人站在門前道:“殿下,這裏還有間墓室,那光到這裏就沒有了。”
殿下?她從門縫裏偷偷往外瞄了一眼,看到一角玄色的衣袍走到門前,頓時樂了,什麼叫冤家路窄?什麼叫自投羅網?什麼叫地獄無門你闖進來?
“奇怪,為什麼會有另一間墓室?”他在墓室外低低的呢喃。
她藉著門外衛兵的照路明珠看了一眼,來的衛兵不多,就四個,還都掛了彩,想來是在外面遇到了白毛怪。
她動了動手腕,覺得幾個小兵她還是能應付的,便掏出夜明珠朝地上一滾,“噹啷啷”的滾到了玄鐵棺材之後。
墓室外有衛兵疾呼:“殿下,裏面有人!”然後沖了進來。
她往門后躲了躲,看着衛兵一個一個衝進來,那人的玄色長袍盪在門口。
來吧,她的小乖乖。
一個,兩個……等第四個衛兵衝進來繞到棺槨後面時她掠身衝出了墓室,抓着青銅門上的貔貅大鎖飛身一帶。
“哐”的一聲巨響,舒望蘇在墓室外驚的後退兩步,就見一道影子閃在眼前,掛在門上,利落的跳到地上,“啪”的一聲鎖上了貔貅鎖。
是沈嬌,她穿着一身不合體的玄色正袍,散着一頭髮,袖子擼起,露出一截細白的手腕,在幽幽的珠光下對他一笑。
“小子,我之前是不是說過乾死你?”她笑的惡略,竟一點也不像那個怯弱軟弱的沈嬌。
舒望蘇只是略微一愣,袖中的軟劍已錚然而出,直點沈嬌眉心。
她就站在那裏勾唇一笑,猛地拔身而起,微微一側頭躲開軟劍,手腕似靈蛇一般繞過軟劍直纏上了舒望蘇的手腕,一用力就聽“咔吧”一聲將他的右腕拗斷了。
舒望蘇只一顫,軟劍一脫手便要已左手接住,沈嬌卻比他快了一步,一掌揮過將軟劍擊飛。
那軟劍便貼着他的臉頰飛過,錚得釘在了岩壁上。
他們交手只是電花火石之間,還來不及眨眼沈嬌已一膝蓋將他壓倒,騎在了他身上。
他悶哼一聲,圍帽落地,一頭黑烏烏的發散了出來。
她出手太快了,快的讓舒望蘇吃驚,從前……沈嬌是不會武功的,怎麼會……
“喲。”她騎在他身上看他,之前沒怎麼看清,如今他露出整張臉來,黑髮散了一地,襯得他白生生的臉簡直要發光,薄唇修鼻,一雙銀灰的眼睛純粹的驚人,“還是個小美人。”臉頰上被剛剛軟劍割破的一道傷口,紅線似的滾出一珠血來。
那血落在他黑烏烏的發上,一股奇異而濃烈的香甜像暗夜裏開出的花一般,絲絲縷縷的襲來,繞在她的鼻翼間讓她腦子轟的一熱。
這味道……
她猛地低下身去貼近他的臉,伸舌去舔那傷口。
舒望蘇一掌拍過來,被她擒住的一瞬間又探出另一隻被拗斷的手,一肘裝在她的脖頸上。
她悶哼一聲,抓住他的手肘,一巴掌扇在他臉上。
就見他白玉似的臉上浮出紅紅的手指印。
“小子……”她壓着他的雙臂,俯下身在他的臉上嗅了嗅,伸舌一舔,那溫熱的血,甜美的血,漫溢在舌尖,甜膩的香味沖鼻而來,過電一般竄過她的四肢百骸,讓她的整個靈魂都叫囂起來,太甜太美太勾引了,她伏在他的臉上呼吸濃重,“你是……”怪不得之前在墓室里沈嬌放血,他絲毫沒有被那血的香甜影響。
“閉嘴!”舒望蘇臉色冰寒,一雙眼睛刀子似得盯着她,一字字的道:“沈嬌,你要是不想你唯一的妹妹被送進奴隸營,像你一樣供人玩樂就放開我。”
她舔着他的傷口,靈魂燥熱的都要衝到天靈蓋了,每個毛孔都炸開了,叫囂着干|死他,干|死他……但在他說出妹妹兩個字時她的身子忽然一僵,胸腔里悶悶的一疼,不受她控制的微微鬆開了手。
就這一遲疑的瞬間舒望蘇已一腳踢開她,翻身而起,抽出岩壁上的軟劍猝不及防的朝她胸口刺了過來。
身子發僵,腦子發暈,眼前發黑,她只來得及一側身,那劍就從她的肩膀上洞穿而出,她疼的悶哼一聲,就被舒望蘇釘在了岩壁上。
他娘的……這個身子怎麼這麼多弱點!
她眼前是一陣陣的黑,失血過多,她覺得她又要昏過去了……她甩頭想撐一撐,就模糊的看見一雙銀灰的眼,暗夜裏發光的臉。
舒望蘇又冷又絕的道:“你真讓我生氣,耗光了我最後的一點耐心,我只能送你的妹妹和你一起,去死了。”他貼近她的眉眼,“死在我手上,你應該很開心吧。”
那軟劍一點點抽出,朝她的喉嚨割去——
她在心裏嘆了一口氣,想自己這麼吊的人,居然活了這麼一會兒就又要死了,而且死之前還沒有乾死眼前這個小子。
虧,太虧了。
不行,她不能死。
她猛一睜眼道:“小子,你不是想喚醒那具乾屍嗎?”
那軟劍果然停了一下。
“老子幫你喚醒乾屍,你放了我,怎麼樣?”她喘息道。
他就在寒光凜凜的劍光下抿唇笑了,笑的又冷又艷麗,低低道:“我不喜歡跟人談條件,尤其是不聽話的工具。”軟劍就又擱在了她的喉嚨上。
“哎你說你這小子……”她感覺脖子一疼一涼,覺得完了完了,眼前一黑就要昏過去了。
忽然有人衝過來抓着他的軟劍一把撞開了舒望蘇。
她就昏進了一個人的懷裏,冷,冷的不像是活人,卻緊緊的抱着她,轉頭就跑。
她來不及睜眼看就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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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做了一個很長很零碎的夢,夢裏是沈嬌從小到大的事情,她的父母,她的妹妹,她的家鄉,和有一天她突然被發現是劣質純陰體質,被強抓入了奴隸營。
奴隸營的老闆將她剝|光了捆在旗杆上,供來往的客人觀賞挑選。
她像個低賤的貨物,他們都在議論,“這就是傳說中的純陰體質啊?據說只要她的一滴血就能讓一頭公牛發||情。”
“據說她在成年以後每年都會迎來發||情期,一發||情就是幾天幾夜,離了男人就要死,床|||上|、騷||得很……”
“可不是,聽說純陰體質就是天生的玩物,雖然是個劣質純陰,但也十分難得了。”
“咱們先祖帝當初不知道怎麼想的,竟下令將全國的純陰純陽給全部清楚了,你說殺掉所有純陽體質我還能理解,畢竟純陽體質天生神力,戰無不勝,有那位帝國敗類在前,謀權篡位,一個女人壓得整箇舊皇朝的人幾十年不得翻身,咱們先祖帝好容易奪回江山,肯定會忌憚純陽體質,要剷除所有隱患。但是連純陰也剷除我就太不明白了,就純陰這麼柔弱,養不好就死了的體質,除了在床上銷||魂,還能幹什麼?”
“哎,誰說不是,要不是先祖帝滅了那麼多純陰,搞得純陰純陽幾乎滅絕,說不定我現在也有自己的純陰小美人了。”
“行了行了,你們小點聲,議論先祖帝不想活了啊?”
“我們這不是吃不着發發牢騷嗎?你看看就這劣質純陰的女人皮膚都這麼白,小腰這麼細,摸一把她就喘的不行,純正的純陰體質該多銷||魂啊。”
那些人污言穢語的大笑,一個個伸手來摸沈嬌。
然後一群穿輕甲的將士擁着一輛馬車打馬而來,有將士和老闆說了幾句什麼就將她從旗杆上解下。
她跌在塵土裏,就聽見有人問她,“你願意跟着我嗎?”
那聲音清清冷冷,像浮在川流上的細雪,她在烈烈的驕陽下抬起頭就看到了馬車裏的人,他的眼睛是銀灰的,唇是薄紅的,在馬車之內挑簾了她,好看極了。
她就那麼跟着了舒望蘇,他是當朝三皇子,他高高在上卻體貼入微的照顧她,還幫她找到了她的妹妹……
後來,舒望蘇將她帶到墓室,放光了她的血。
……
那些記憶蜂擁而起,翻翻湧涌的擠在她的腦子裏,讓她頭疼欲裂,猛地醒來發現臉上濕濕的,娘的她居然哭了。
沈嬌好生的……情深。
她晃了晃渾渾噩噩的腦袋忽然聽見身邊有人在哭,特別小聲。
她一驚,扭過頭就看見玄冰墓室里,一個人坐在她身邊掉眼淚,那人不是別人,就是那個大傻子。
這個大傻子又救了她。
“你哭什麼?”她身上蓋着傻子的衣服,看傻子只穿一身褻衣,一個人在那哭。
傻子嚇了一跳,驚慌的抬頭看她,琥珀色的眼睛紅彤彤的滿是淚水,看着她驚慌的像個小兔子。
她看傻子身上有不少傷口,懷裏居然還揣着她的血衣,“你個大男人哭什麼。”
傻子低下頭,吧嗒吧嗒的掉眼淚,費力道:“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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