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決意上京
兩艘返回葡萄牙的大船先由香山騎兵里裡外外徹底地檢查了一遍,把艦載火炮拆下,每艘船上只留兩門小銅炮,這種小銅炮只能發射八磅重的實心彈,剛好夠海上自衛用。正當葉啟先以為檢查完畢,可以趕施羅保等人滾蛋時,卻見騎兵從大船上押下一人,這人穿的是葡萄牙人的衣服,卻並非葡萄牙人,地地道道的中國人面孔。
把這人押到跟前,騎兵喝令他跪下,對葉啟先道:“少爺,我們抓到個姦細,這人在葡萄牙人的船上鬼鬼崇崇的不知在幹什麼,而且是彈藥庫里抓住的他,好象他想要放炮轟我們!”
“漢奸?”葉啟先皺起眉頭,心想:“葡萄牙人都停止反抗了,你這小漢奸還敢垂死掙扎,真是賣國賣得夠徹底。”他擺了擺手,對手下道:“以後再碰到這種人直接砍了就是,不用押來見我,我看着就心煩!”
丁四方笑道:“砍頭多便宜他,不如按到水裏浸死了他,慢慢浸,其樂無窮!”他力大無窮,抓起這人的頭髮就往海邊施去。
這被當成漢奸的人年紀在三十歲上下,長象有些猥瑣,穿的衣服也骯髒不堪,好象自從穿上就從來沒洗過一樣。他見葉啟先霸道,連問都不問就直接要弄死自己,心下慌恐,叫道:“冤枉啊,將軍饒命,我不是姦細!我是大明人,只是從小在歐洲長大而已!”
呃?葉啟先心想:“這年頭有出國留洋的人么?他在歐洲長大,這個倒要問問清楚。”叫丁四方把他又給施了回來,問道:“你在歐洲長大,祖先是被紅毛人抓去的奴隸?”
這人給葉啟先跪好,道:“小人程顯章,祖上是隨鄭和大人下西洋的大明人,並非奴隸。祖上先是僑居在埃及,後來又去了羅馬,但我是在法蘭西出生的,只因自小喜歡機械和化學,所以父母又送我去了英國!”
好么,趕情這人在歐洲轉了個遍!葉啟先指着正在裝載葡萄牙人的大船,問道:“那你怎麼在葡萄牙人的船上?”
程顯章道:“回將軍的話,葡萄牙人在英國定了六十門新式的加農炮,這種加農炮是頭一回生產,而且是試生產,我是它的設計師,聽說這些火炮是用來打海盜的,所以便跟着葡萄牙人來了大明,主要是想看看這種火炮在實戰中的表現。至於將軍與葡國人開戰,小人確實不知,我昨晚一直都待在船上研究火藥配製的,現在的開花炮彈射程不如實心彈遠,我認為其實是因為裏面裝的火藥……”
葉啟先心中大喜,這程顯章竟是個火炮專家,可又見這人一談起專業知識大有沒完沒了的駕勢,只好上前扶起程顯章道:“好好,我明白先生不是姦細,你說船上拆下來的那些火炮是你發明的?”他對這個事情非常感興趣。
程顯章搖頭道:“我可沒本事發明這種火炮,只是對其進行了改進而已,比如怎麼能讓大炮在雨天也能轟擊目標……”
“那得裝彈殼啊,你會用雷汞嗎?”葉啟先有些懷疑。
程顯章不解地道:“什麼雷汞?那是什麼東西?”
葉啟先笑道:“想知道?以後跟着我干吧,給我當夥計我不會虧待你的!”也不管程顯章答不答應,招過幾個手下,讓他們把程顯章送回香山,這種人材他是絕不會再放回歐洲去的,反正程老兄本就是大明人,就算葉落歸根了!
把葡萄牙殖民者趕上了兩艘大船,驅逐到海上,望着漸漸遠去的大船,李有儀忽道:“他們不一定能回到紅毛國去,聽說紅毛國離我大明萬里之遙,一路上海盜如毛,他們只有四門小炮,我看非死在路上不可。”
“那就得看他們的造化了,總之不是我們親自動手殺的就行!”葉啟先撇了撇嘴,葡萄牙在亞洲也有別的殖民地,他們不一定會直接回葡萄牙,不過就算不回去,看那施羅保的怕死樣,兩三年之內他也不可能帶兵回來報復,至於兩三年之後……哼,到時再說!
港口裏尚有五十多條商船以及七艘戰艦,從上面拆下來大小火炮二百九十多門,加上新式的六十門加農炮和二十一門海岸大炮,差不多有將近四百門火炮。火槍大概有二萬五千支,其中一萬五千支是新的還沒開封,火藥子彈無數。那依蘇沙也算做了把好事,送了這麼一大批軍火給葉啟先。
葉啟先對這次行動的收穫極是滿意,命令手下把大小船隻看好,然後再把澳門洗劫一空,火器和金幣財物等一起拉走,至於葡萄牙人留下的一千一百多匹戰馬,也不客氣地照單全收。得意洋洋地班師回香山,路上大小強盜歌功頌德,齊贊葉大少爺威武,馬屁花樣繁多,不可一一而表。
待回到縣裏,葉啟先命令眾人安置戰利品,他則來到後院見父母。還未走到葉平步的卧室,就聽見裏面隱隱傳來哭聲,好象是母親馮賽花的聲音。
葉啟先快步進屋,只見老爸葉平步跪在地上,而馮賽花則撲在床上一邊哭一邊罵葉平步廢物。見他回來,葉平步忙起身,道:“兒子,你……你回來啦!”
葉啟先道:“這次去收拾紅毛人有點意外,我打死了他們的兵頭……”
葉平步搖手道:“無……無所謂啦,就算都打死又能怎麼樣,大不了我不做這個官了!可現在你有麻……麻煩了!”
“我?我能有什麼麻煩?”難道是施羅保跑到廣州去告了自己一狀?不可能這麼快呀,這走了還不到一天的功夫!
葉平步嘆了口氣,結結巴巴地道:“那個闖賊李自成竟然在西安稱……稱王建國了,還敢開科取士!皇上急了,命令各地勤王兵必須在二月末趕到北京,然後出征討伐闖賊,延遲者皆斬!可咱們廣東離北京那麼遠,怎……怎麼可能在二月末到達!”
馮賽花從床上爬起來,拉過葉啟先,哭道:“我的心肝寶貝兒啊,你可不能去北京啊,聽說那闖賊喜歡生吃人心,你要是去了,還不得被他活着煮了吃掉!”
葉啟先笑道:“煮了吃就不是生吃了!外公不也是道上混的嘛,他和李自成沒點私下的交情?”他試探着問。
馮賽花卻道:“那闖賊是反賊,咱們家可是善良百姓,和他能有什麼交情?”葉啟先摸了摸鼻子,心想:“咱們家都能算上善良百姓,這大明朝善良的人也未免太多了些。”
葉平步顯見是剛被老婆罵完,滿頭是汗,他取出手帕一邊擦汗,一邊道:“夫人莫哭,我的意思是讓兒子帶隊在外省做……做買賣,又沒說讓他真去北京,砍頭也輪不着砍他的,大不了咱一家子回山東找……找你爹去!”
葉啟先在屋裏轉了個圈兒,道:“我還是去北京勤王吧,富貴險中求,照我估計李自成不過是烏合之眾,我去這趟定能立功封爵,那可比當個從六品的校尉強多了!”
他原本不敢去,可從葡萄牙人手裏搶了大批火炮火槍之後,膽子便大了起來。亂世之中如果只求割一地自保,那非得象張獻忠一樣最終被滿清鐵騎所滅,還不如積极參与進這時代的變革當中,渾水摸魚,說不定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收穫。